第3章
我咽下嘴里的血沫,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掩住胸口,转身向舞厅走去。
顾星洲声音冷冽。
你还要回去你不怕死吗
死
死有什么可怕的。
若不是为了父亲,我早就不想要这条命了。
我出事那天,父亲听到消息就开车赶往北平。
可在路上被逃兵抢劫,打得半身不遂。
我身体恢复后,勉强撑着一口气,想回家求父亲原谅,却看到他瘫在床上昏迷不醒。
父亲倒下后,宋家就落败了。
我差点害死自己,也害惨了宋家。
活到今天只是为了赎罪。
我停下脚步,平静地道。
早在三年前,宋知妍就已经死了。
我是夜色舞厅的舞女玫瑰,大帅别记错了。
顾星洲气得猛咳起来,声音里盛满怒意。
宋知妍,你,你就这么自甘下贱吗
为了能够活下来,这个身体的每个一部分早已做尽肮脏之事。
可是现在,他又怪我下贱。
我转过身,冷眼看着他。
我这样的下场,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当初他为了给自己的青梅报仇,找匪徒凌辱我,又把衣不蔽体的我丢在大街上。
他害得我声名狼藉,没有人愿意请我干活。
为了给父亲治病,我只能跳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舞来挣钱。
每当对上那些男人淫邪的目光,我都恨不得一头撞死。
我何尝没有羞耻心呢。
可羞耻心对于现在的我是最没用的东西。
4
我收拾好自己,机械地朝家里走去。
左邻右舍都听说了今天这场闹剧,在我背后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宋家这个女儿真是贱骨头,为了一个戏子把自己亲爹害成这样,她怎么不去死。
宋老爷那么好的人,大家有什么事求上他都会出钱出力帮忙,结果现在被自己女儿害成残废,几十年打拼下来的家产也没了,真是可怜。
这个贱女人勾搭了那么多男人,你看今天哪有一个出来帮她的,活该！
这样骂我的话听得多了。
可是提到父亲,我总是羞愧难当。
我一路都不敢抬头,攥紧衣角急匆匆地往家里赶。
回到家,父亲看见我额头上的伤,双眼瞬间红了。
妍儿,是谁欺负你了
我努力笑着,摇摇头。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没有人欺负我,爹爹放心。
安慰完父亲,我梳洗上床睡觉。
可今夜的雨一直下不停。
雨声像乱石噼啪砸在我耳边,辗转难眠。
半夜突然听见隔壁屋传来咚的一声。
我吓得立刻坐起身来,爬下床赤着脚就跑到隔壁房间。
父亲起夜时摸不到拐杖,摔在了地上。
我冒着雨将他送到医院。
医生检查完他的伤势,脸色沉重地对我说。
腿都摔断了,要马上手术。
手术费要五百大洋。
听到这个天文数字,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可以先给我父亲做手术吗我一定很快把钱拿过来。
医生讥笑一声。
宋小姐,我们这里又不是菜市场,没得赊账。
他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我。
宋小姐多陪几个男人,不就有钱了。
我沉默着离开。
在妓馆门口徘徊许久,我还是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我要拍卖自己。
听到我这句话,老鸨的脸上扬起喜色。
你终于想通了,反正你早就没了贞洁,跟谁睡不是睡呢。
老鸨拿出最娇艳的旗袍给我换上,又让人为我精心打扮。
镜子里的女子面容精致,眼尾的嫣红勾勒出媚眼如丝,只是眼底没有一丝生气。
我要拍卖自己的消息传了出去,妓馆里坐满了蠢蠢欲动的男人。
老鸨拉着我上台,兴奋地宣布道。
各位大爷,今晚玫瑰第一次献身,谁能抱得美人归,就看谁出的大洋多！
大家见多了玫瑰倾城的舞姿,想必早就按捺不住了吧,现在,拍卖开始！
大家欢呼雀跃地鼓起掌来。
马上就有人出声竞价。
我出三十大洋！
我出五十！
......
我出五百大洋！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5
我顺着众人的目光看了过去。
顾星洲坐在台下,对我扬起一个讥讽的笑容,眼神里是赤裸裸的鄙夷和玩弄。
这个数字一报出来,现场鸦雀无声。
我内心惴惴不安。
拍卖的钱要给老鸨四成,就算五百大洋我也只能得到三百。
没有人再出声竞价。
老鸨正要宣布结果的时候,二楼包间走出一个男人。
慢着！
他朝大堂众人比了个手势,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点天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