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林淑柳,你考上一中了,为什么还来夜店」
她的眼神先是欣喜,之后就是浓浓的失望,连带着声音也淡了许多。
原来她都知道。
我闪躲着眼神,下意识撒谎：「我有事才来的。」
撒了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来圆。我惴惴不安害怕她问我是因为什么事来。
可她没问,她给我们开了卡座,声音轻而淡：「柳妹,我飞不走了,可你能走。千万不要像我一样。」
开学前夕,爸爸妈妈总聚在一起,我在洗衣服时偶尔听见只言片语却没在意。
很早,他们就找伯伯姑姑们借了我的学费。直到我开学前一天,去找他们拿学费。
爸爸的眼里闪着恶狼的光,他笑着说：「不急,等明天,明天我们就能赚到很多钱了,你的学费也不怕了。」
这时候我才知道,他们拿着我的学费去下了赌球。
那段时间,村里兴了赌球的风气,有人一夜暴富,便人人都做起了暴富的梦,可到最后,结果无一不是家破人亡。
我的学费,没了！
我怒,爸妈更怒。
他们一拳一脚地把我踹倒在地,埋怨我哭丧着脸,败坏了家里的财运。
「你这个丧门星！整天就丧着脸,把财运都败没了！要不是你,我们早就中三千万了！」
「整天就知道读那破书,怎么不把你读死算了当初我就不该养你。」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
我护着怀里的书包,顶着满身伤痕走了二十多里路,去市里找伯伯姑姑哭着跪着求他们借钱。
他们又气又心疼,可说到借钱,还是放了话,说以后不会再来管爸妈的事情了。
雨水和泪水混杂的味道,很苦很苦。
那天是开学的日子,家长和孩子温馨送别,只有我蹲在马路边,埋着脸哭得撕心裂肺。
路人把我围成了一个圈,指指点点的说：这孩子真可怜。
一个手帕轻轻擦拭我的脸颊,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头顶有了把伞。
伯母拉长着脸：「还不快写欠条,到底谁求谁啊！」
我写了三张欠条,终于凑够了学费。
姑姑和伯母带我回去换了衣服又擦了药,一边低骂爸妈的不做人。
下午三点多赶到学校,校门口已经贴上了分班表和期末成绩。
蒋升在那等了我很久,看到我时满目震惊和失措,随之而来的是浓浓怒火：「谁打你了我他妈的要打死他！」
我沉默着摇头。
这次成绩,我退步了许多,考了年级四百名,踩着线进了理科重点班,而蒋升,在普通班里。
他似乎察觉了不对劲,弯着眼睛转移了话题：「七夕快到了,我给你准备了惊喜,你一定喜欢！柳儿,到时候我们......」
我只是一味地摇头,嘶哑着声音打断他：「对不起,蒋升,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雨又下了,他神情呆滞,却还是下意识为我撑伞,大半都撑在了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