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已是1990年。
我在军中的晋升速度远超预期。
三十岁便升任团级营长,负责整个北方军区的作战训练。
上级看重我的能力,特意将我调往总参,参与全军新式作战体系的规划。
曾经那些关于沈初韵的记忆,早已被繁忙的军务和无数个训练场上的日出日落冲淡。
偶尔,会有老战友提起她。
一次酒桌上,曾经的战友老陈咂着嘴说道:
听说沈初韵和韩溪结婚了。但日子过得不太平,三天两头吵架。
我端着酒杯,神色平静:是吗
韩溪那人你也知道,看着斯文,其实蔫淘,脾气不小。
沈初韵性子又傲,起初韩溪还能忍忍,但后来就吵得谁也不让谁。
听说有一次吵急了,俩人差点动手!
我垂眸,杯中的酒液映着灯光,微微晃动。
上辈子,她为了韩溪放弃了我。
这一世,她被迫和韩溪在一起,却过得鸡飞狗跳。
结局真是令人唏嘘。
又过了两年,我调任某集团军营长长,正式跻身高级军官行列。
同年,我结婚了。
妻子是军区医院的医生,性格温婉,做事干练。
我们相识于一次军事演习后的伤员救治,她沉稳专业的态度让我印象深刻。
婚后生活平淡却踏实,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有相濡以沫的默契。
而沈初韵,则成了我人生中一个遥远的符号。
直到某天,我去深圳参加军区会议,在酒店大堂意外遇见了她。
她比记忆中瘦了许多,眼角有了细纹,但依然漂亮。
看到我时,她明显怔住了,手里的包啪地掉在地上。
承勋......
我弯腰替她捡起包,递过去,语气平静:
好久不见。
她接过包,指尖微微发抖:
你......你过得好吗
还不错。我淡淡道,你呢
她扯了扯嘴角,笑容勉强:
就那样吧。
正说着,一个男人从后面走过来,不耐烦地喊她:
沈初韵,磨蹭什么呢
是韩溪。
他比当年更显老态,西装皱皱巴巴的,脸色阴沉。
看到我时,他先是一愣。
随即眼神变得尖锐,朝我阴阳怪气开口:
哟,这不是万大领导吗怎么,来深圳视察工作
我没接话,只是对沈初韵点了点头:
先走了。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下了头。
走出酒店时,我听见身后传来压低声音的争吵。
看什么看人家现在可是大首长,看得上你
韩溪!你够了!
我够什么够你当年不是后悔没选他吗现在人家连多看你一眼都不愿意!
......
我坐进车里,关上车门,将那些刺耳的声音隔绝在外。
后来,我听人说,沈初韵和韩溪的婚姻名存实亡。
韩溪生意失败后酗酒成性,动不动就对她恶语相向。
而她,则像上辈子忘不掉韩溪一样,如今忘不掉我。
她好像也曾偷偷托人打听我的消息,甚至在我调任某军区时,试图通过关系调去同一座城市。
但最终,她什么也没做成。
韩溪发现了她的心思,两人爆发了更激烈的争吵。
有一次,他甚至当着邻居的面骂她:
你以为人家还会要你别做梦了!
而她,只能沉默。
二十八岁那年,我的妻子怀孕了。
她将验孕棒递到我面前时,原以为经历过两世风浪,不会再有什么大情绪的我,竟一瞬间红了眼眶。
彼时,军营家属院的梧桐叶正簌簌落着。
我把她揽进怀里,听着她笑骂我没出息,却感觉到自己掌心的颤抖——
那是一种与上辈子截然不同的踏实感。
这些年我在部队稳步晋升,妻子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书架上摆着她织的毛衣样品,冰箱贴着她写的菜谱,处处都是烟火气的温度。
那些关于沈初韵的记忆,早被训练场上的口号和妻子的笑声冲刷得模糊。
对于新生活的期待,让我早就把记忆里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抛诸脑后。
现在,我的心里只有我的事业和我的家庭。
后来,我在某次回乡探亲时,偶遇了沈初韵的母亲。
她苍老了许多,见到我时,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承勋啊......初韵她,一直惦记着你。
我低着头笑,只当没听到。
她当年不懂事,现在后悔了......
阿姨。我打断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她叹了口气,最终没再说什么。
回程的火车上,孩子在我怀里,妻子依着我的肩头睡得安稳。
我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忽然觉得恍如隔世。
上辈子,我为沈初韵付出一切,却换来背叛和绝望。
这一世,我选择放手,反而拥有了真正的人生。
而她,则像轮回的报应一样,活成了上辈子的我——
爱而不得,念念不忘。
火车驶入隧道时,车厢陷入短暂的黑暗。
再驶出时,正午的阳光猛地涌进来,照亮了女儿的笑脸。
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听见自己心底有个声音在说:
万承勋,你看,这才是你该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