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
高山先生带着棠安直接去了张员外家,张家的下人一见高山先生,一个人连忙小跑着进去通禀,另一个下人则恭敬地将二人请进门。
顺便好奇地看了一眼高山先生旁边的棠安,这一看,眼里顿时闪过一抹惊艳。
见到棠安牵着一头驴,下人便主动上前问道:“姑娘,您这驴要不要小人帮忙牵着去喂点吃的?”
棠安摇头:“不用了,它挑食。”
下人一愣,挑食?
棠安将绳子丢下,回头对毛驴叮嘱道:“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来。”
下人忍不住想笑,她把这驴当人了?
驴能听得懂人话才怪!
却没想到那驴居然真的冲她点了两下头!
下人顿时呆住了,瞠目结舌地瞪大了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甚至能看得出来,那驴的神情似乎还有些不情不愿的!
只有高山先生神色如常,只是眼眸中有些意味深长。
这驴看起来真是要成精了……可成精了的东西,如何会心甘情愿跟在一个凡人身边?
高山先生有些纳闷,没想明白。
棠安已经出声了:“高山先生似乎和张家有些渊源?”
张家的下人明显对高山先生格外尊敬。
高山先生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张员外家之前遇到了一些麻烦,我帮着想了想办法。张员外因此待我和旁人有些不通。”
棠安看了高山先生一眼,眯起眼睛笑了笑。
随后跟着高山先生一块进了主屋。
主屋里,年近五旬的张员外以及自已的次子正在等着高山先生。
之前高山先生早就和他们约定过,三日后,会再来。
原本张员外还想,如果高山先生不来,他就派人去请他。
没成想,高山先生虽然来了,却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姑娘,那姑娘十五六岁的骨相尚未褪尽稚气,却已显出惊心动魄的轮廓,像是工笔仕女图里最轻最薄的那层绢纱,稍重的呼吸都会惊破画中雾。
但张宏岳第一反应并不是惊艳,而是惊吓!
张宏岳紧紧盯着棠安,仿佛见了鬼一样,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眼白上布记血丝,因极度惊恐而急剧颤抖,每一根血丝都像是要迸溅出来:“你……你……你怎么?”
“爹!爹!你这是怎么了?”眼见张宏岳几乎站立不稳,身旁的张砚舟连忙扶住了张员外,帮着在他胸口抚了抚顺气。
高山先生看见张员外的反应,也有些惊诧:“张员外……”
棠安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宏岳开口道:“兴许……是我长得太像母亲了吧,舅舅才这么激动。你说是吧,舅舅?”
时隔三十年,当初上京赶考的穷秀才,摇身一变成了青石镇的张员外。
张砚舟愣了一下,看了棠安一眼,又看向张员外:“……舅舅?”
说实话,张家家大业大,在青石镇算是数一数二的富户,这些年也有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上门打秋风。
张砚舟便以为,棠安也是上门来打秋风的。
张砚舟重新扫了棠安一眼,毕竟他可从没听说过,张家还有这么一个亲戚。
棠安自然知道张砚舟对自已的怀疑,当即便笑眯眯地对犹自又惊又疑的张员外开口道:“舅舅你说句话呀。”
高山先生也看向张宏岳。
是与不是,就在于张宏岳的一句话。
但看张宏岳和张砚舟的反应,高山先生心里暗自猜测,这姑娘投亲多半是不成了。张员外对她明显没有半分亲昵之态,张公子的反应更是一副丝毫没听过一样。
只怕一会,这小姑娘就要被赶出张家去。
高山先生迟疑了一下,自已要不要看在那头驴的份上,帮着说两句好话,好歹……让他们收留她住一晚。
高山先生正想着,却听张员外终于颤抖着脸颊开口了:“砚舟,这是……是你表妹,快去吩咐下人,让把林姨娘和苏姨娘都叫来……还有,把你两个妹妹也叫来!顺便……”
张员外看了棠安一眼,忽然道:“把你五弟也叫来吧。”
一开始张砚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到张宏岳让他把“五弟”也叫过来后,顿时眼神一震,后背寒毛都竖起来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张宏岳,“爹,五弟他还要念书,平常最怕烦扰,这……”
张员外盯着棠安,深深地吸了口气,不容置疑地道:“让你去就去。”
张砚舟百思不得其解地看了棠安一眼,到底还是应声点头道:“知道了爹,我这就去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