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伍侦察兵陈默发现女儿幼儿园的点心铅超标10倍。
园长却递来50万封口费。
这是全市32家幼儿园的‘统一配方’,你斗不过的。
1
监护仪的滴滴声像钝刀子,一下下割着我的神经。
小念的手搭在被子外面,手腕细得能被我一把攥住。
手背上的针眼泛着青紫色。
这是她今天第五瓶输液,医生说要冲掉血液里的铅。
37倍。
主治医生把化验单拍在桌上,眼镜滑到鼻尖。
正常孩子血铅值不能超过100微克/升,你女儿是3700。
再拖两天,神经细胞坏死,后半辈子就是傻子。
我捏着化验单的边角,纸页被汗浸湿发皱。
上周接小念放学,她还举着幼儿园的彩虹蛋糕跟我炫耀。
爸爸你看,黄色的,像小星星!
现在想来,那蛋糕上亮晶晶的黄色颜料。
根本不是什么进口食用色素。
手机在裤兜里震得发麻。
是阳光双语幼儿园家长群的消息。
园长李梅发了段视频:几十个孩子围坐在塑料桌前。
手里举着跟小念那天吃的同款蛋糕。
镜头怼着一个胖男孩的脸,他嘴角沾着黄颜料,含糊地喊好吃。
【李园长】:今日点心是南瓜慕斯,用的纯天然南瓜粉调色,家长们放心~
【朵朵妈妈】:我家朵朵昨晚吐了,跟这蛋糕有关系吗
【李园长】:朵朵妈妈别担心,可能是着凉了,我让校医给孩子看过,没事的~
下面立刻刷起一排谢谢园长辛苦老师。
我盯着屏幕,指关节捏得发白。
刚刚给朵朵妈妈发私信。
她回了句算了吧,得罪园长对孩子不好,附带一个哭泣的表情。
烟盒空了,我弯腰去捡脚边的烟蒂。
手指被地上的碎玻璃划开个口子。
是今早摔的手机,屏幕裂成蛛网。
锁屏壁纸还是小念在幼儿园滑滑梯的照片。
她穿着黄色连衣裙,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陈先生。
一个穿着米色套装的女人站在走廊尽头,是李梅。
她手里拎着个果篮,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噔噔响,像在敲我的神经。
听说小念不舒服,我来看看。
我没起身,脚边的烟蒂已经堆成小丘。
那蛋糕上的黄色,是什么做的
我的声音有点哑,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钢管。
李梅的笑容僵了一下,把果篮往我怀里塞。
小陈你别多想,就是南瓜泥加了点食用色素,正规厂家的货,有检测报告的。
检测报告在哪
我盯着她的眼睛。
我要看进货单,看色素的生产许可证,看批次检测结果。
她往后退了半步,像是被我的眼神烫到。
小陈你这是干什么不就是孩子有点不舒服吗
园里可以赔偿,五千够不够不够再加……
监护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护士推着治疗车冲进ICU,红色的信号灯在走廊里明明灭灭。
2
我猛地站起来,果篮摔在地上,苹果滚得满地都是。
我女儿要是有三长两短,
我抓住李梅的手腕,她的手链硌得我手心生疼。
你那破幼儿园,还有你背后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她的脸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李梅大概没见过这种眼神。
在部队抓毒贩时。
我用这眼神盯着过一个藏在羊群里的家伙,他最后抖得像筛糠,把三公斤白粉全交了出来。
ICU的门开了条缝,护士探出头喊:小念爸爸,孩子醒了,要找你。
我抹了把脸,把烟蒂踢到墙角,大步走过去。
路过李梅身边时,她往后缩了缩,果篮里的香蕉滚到我脚边,被我踩成了泥。
第三支烟燃到尽头时,老班长的电话打了进来。
刚托人查了阳光双语幼儿园的采购记录。
他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近三年的‘食用色素’供应商。
登记的是家叫‘惠民食品厂’的小作坊,地址在郊区王庄。
我掐灭烟,从储物柜里翻出双旧军靴。
鞋帮磨出毛边,但鞋底的防滑纹还清晰。
这是当年在边境巡逻时穿的,抓地稳。
帮我查下这家食品厂的老板,我对着电话说。
特别是他和教育局的关系。
查着呢。老班长顿了顿。
默子,你悠着点,别冲动。
我没接话。
冲动
当年在丛林里追毒贩,我三天没合眼。
靠的就是不冲动——但该动手时,绝不能手软。
开车到幼儿园时,铁门紧锁。
保安室里的老头趴在桌上打盹,嘴角挂着口水,桌上的监控屏幕是黑的。
我绕到后墙,这是段两米高的砖墙。
墙根堆着废弃的玩具车和破纸箱,墙角的排水管锈得掉渣。
上周接小念时,她总说后墙有怪味。
3
现在凑近了闻,果然有股甜腥气,像劣质糖果混着铁锈的味道。
视线扫过排水管,我突然停住脚。
排水管第三节的位置,有几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鞋底蹭出来的。
更醒目的是墙根的泥地上,印着一串模糊的脚印。
44码,鞋头圆钝,后跟有个三角形的磨损痕迹。
我蹲下身,用手指量了量脚印间距。
75厘米,步幅均匀,落地时前脚掌用力重,后跟轻。
这是典型的负重步态,说明这人当时手里拎着东西,不轻。
我脱鞋踩在泥地上,对比着那串脚印,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后跟的三角形磨损,和我这双旧军靴的磨损形状,几乎一模一样。
是退伍兵
正盯着脚印出神,眼角的余光瞥见墙缝里卡着点东西。
用树枝挑出来一看,是片干枯的黄色粉末。
捏在指尖发涩,闻起来有股淡淡的机油味——和小念呕吐物里的味道,对上了。
我摸出个透明密封袋,小心翼翼地把粉末装进去。
封好口,在袋面写了后墙取样1。
这是部队教的规矩:任何可疑物,先固定证据。
你在这儿干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呵斥声。
是幼儿园的保安,老头举着根钢管,颤巍巍地指着我。
李园长说了,不准你靠近幼儿园!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
我女儿的东西落这儿了,找一下。
什么东西我帮你找!
老头梗着脖子,眼神却飘向墙角的排水管,像是在遮掩什么。
我没理他,径直走向教学楼的后窗。
三楼是小念的教室,窗户没关严,能看到里面的塑料桌椅。
墙上贴着孩子们的画,其中一张是小念画的黄色蛋糕,旁边写着老师说多吃会长高。
砰!
身后突然传来巨响,是保安用钢管砸在了地上。
滚!再不走我报警了!
我转身看他,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手在发抖。
那黄色颜料,我盯着他的眼睛,是你帮忙搬进来的吧从后墙。
老头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举着钢管就冲过来。
我侧身避开,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稍一用力,钢管哐当落地。
这是部队的卸力擒拿,对付没练过的普通人,足够了。
说,谁让你搬的
老头疼得直咧嘴,嘴里念叨着我不知道别问我。
正僵持着,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是辆黑色面包车,停在了幼儿园门口。
下来三个男人,为首的留着寸头,胳膊上纹着龙,走路晃悠悠的,一看就是混社会的。
陈默是吧
寸头走到我面前,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
李园长说了,给你脸了是吧还敢来这儿撒野
我没说话,摸出手机,点开录音键,揣进裤兜。
识相的,就别管这破事,
寸头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甩在我胸口。
这里面有两万块,够你给孩子买两罐好奶粉了。
信封落在地上,红票子散出来,被风吹得满地跑。
4
我弯腰捡起一张,对着阳光看了看——是真钞。
不够寸头笑了,再加三万五万你开个价。
我把钞票塞回他口袋,拍了拍他的脸。
回去告诉李梅,要么把颜料的来源说清楚。
要么,我就把这后墙的脚印、还有你手里的钢管,都交给警察。
寸头的笑僵了。
他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硬,挥了挥手,另外两个男人立刻围上来。
我后退半步,拉开格斗姿势,重心压低,双手护脸。
第一个男人挥拳过来时,我侧身躲到他身后,手肘撞在他的后腰。
他嗷一声蹲下去,第二个刚抬脚,就被我伸腿绊倒,下巴磕在水泥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寸头看傻了,我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钢管,掂量了一下。
回去带话,我的声音很平。
明天这个点,我要看到所有颜料的进货单。
不然,我就把这些‘好东西’,送到食药监局去。
他们架着受伤的人跑了,面包车的轮胎碾过地上的钞票,留下几道黑印。
保安老头早躲回了保安室,窗户关得死死的。
我走到后墙,又取了点黄色粉末,装进第二个密封袋。
这次在墙根的砖缝里,还发现了半张物流单。
上面印着红星化工的字样,地址模糊,但批号:20220315看得很清楚。
这个批号,我有点印象。
三年前在边境截获的那批工业颜料,箱子上印的就是这个批号。
当时带队的老班长说:这是淘汰的过期料,铅含量超标几百倍,只能当废料处理,谁敢用就是玩命。
原来,真有人敢拿这东西,喂给孩子。
手机响了,是老班长。
惠民食品厂的老板叫赵老三,他说。
是区教育局副局长王建军的小舅子。
我捏紧手里的密封袋,粉末隔着塑料袋硌得手心发疼。
老班长,我说,帮我查下红星化工2022年3月的出货记录,特别是发往赵老三那边的。
挂了电话,我抬头看了眼三楼的窗户。
小念的画还贴在墙上,黄色的蛋糕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牵着爸爸的手。
我对着那幅画,无声地说了句:小念,等爸爸。
然后转身走向面包车消失的方向。
寸头跑的时候太急,掉了个打火机,上面印着红星KTV的字样。
敌人总会留下痕迹,只要你肯找。
从红星KTV出来时,裤兜里的密封袋被体温焐得发烫。
老班长刚发来消息:粉末检测结果出来了,铅含量62%,是工业级铅铬黄。
专门用来给钢材刷防锈漆的,遇高温会释放剧毒。
我捏着手机,指腹在剧毒两个字上反复摩挲。
小念班里的空调坏了两周,李梅一直没修,孩子们上课都开着窗。
现在想来,哪是没修,是故意让有毒气体散出去,免得被老师闻到异常。
车刚停在医院楼下,手机就疯狂震动。
家长群里炸开了锅。
5
有人把小念的化验单拍了出来,配文。
我家孩子也铅中毒,37倍!阳光双语幼儿园到底给孩子吃了什么
发帖的是石头爸爸,头像是个穿工装的男人。
我有印象,接孩子时总看见他骑着辆电动车,车筐里放着个工具箱。
【石头爸爸】:昨天带孩子去医院,医生说这种程度的中毒,肯定是长期接触有毒物质!
【琪琪妈妈】:我家琪琪最近总说头晕,我明天也带她去查!
【李园长】:@所有人各位家长请冷静,个别孩子的身体情况不能代表整体,园方已经联系了食药监部门,会给大家一个说法。
紧接着,群里冒出几个新号,刷屏式回复:
别小题大做了,说不定是孩子自己乱吃东西
石头爸爸是不是想讹钱
我家孩子在这儿上了三年,好好的
我点开那几个新号的头像,都是系统默认的灰色小人,注册时间全是今天。
默子,查到了。
老班长的电话又来了。
王建军分管的就是学前教育,幼儿园的食品安全审批归他管。
赵老三的食品厂能拿到‘儿童食品生产许可’,就是他签字批的。
还有,老班长的声音沉了下去。
去年有家长举报过阳光幼儿园的点心有问题。
王建军压下去了,给了那家长两万块‘慰问金’。
我看着群里石头爸爸被围攻得节节败退,最后发了句我有证据,就再也没说话。
私聊他,显示对方不是你的好友,无法发送消息。
凌晨一点,病房走廊空无一人。
我坐在小念床边,她睡得很不安稳,小手时不时抽搐一下。
医生说这是铅中毒影响神经的典型症状。
手机突然亮了,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陈哥,我是石头爸爸。
他们威胁我,说再闹就让我儿子在整个市幼儿园待不下去。化验单我删了,对不起。
我回拨过去,对方直接挂了。
再发消息,显示已被拉黑。
这就是他们的套路:先撒钱,再威胁,最后让受害者自己闭嘴。
我摸出手机,翻出所有加过好友的家长微信,一个个发消息。
我是小念爸爸,孩子铅中毒37倍,我有证据证明和幼儿园的黄色点心有关,你们要不要一起维权
回复的只有三个:
一个是退休教师张阿姨,她孙子在中班,说我相信你,明天我就带孩子去查;
一个是开小卖部的刘姐,女儿和小念同班。
她说我老公不在了,我一个人带孩子,怕被欺负,但我给你作证;
还有一个是外卖骑手老周,他说我刚送完单,现在去医院查,等我结果。
其他人,要么已读不回,要么直接回抱歉,没空。
天亮时,老周发来化验单:铅超标12倍。
他还拍了段视频,是他在幼儿园门口拍的。
几个工人正往车上搬纸箱,箱子上印着惠民食品厂,里面装的就是那种黄色粉末。
我跟着他们去了仓库,老周的语音带着喘。
在郊区王庄,门口有保安,我进不去。
我把老周的视频、石头爸爸之前发的化验单截图、自己收集的颜料样本照片。
整理成一个文件夹,命名为阳光幼儿园毒点心证据链。
刚想转发给张阿姨,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新闻推送。
阳光双语幼儿园家长涉嫌敲诈勒索,已被警方约谈。
点开一看,配图是石头爸爸被两个警察请进警车的照片。
文字里说他伪造孩子病历,意图向园方索要50万元赔偿。
下面的评论区,已经有人在骂无良家长为了钱连孩子都利用。
我捏着手机冲进护士站,借了台打印机,把所有证据打印出来。
6
护士看着我红着眼圈翻打印纸,小声问:孩子爸爸,要不歇会儿
歇不了。
我把打印好的纸折成方块,塞进军靴的内侧夹层。
从医院出来,我直接开车去了区教育局。
王建军的办公室在三楼,门牌上写着副局长王建军。
旁边挂着分管学前教育、安全卫生的牌子。
敲门进去时,他正在喝茶。
看见我,眼皮都没抬:有事
我是阳光幼儿园的家长,我把一沓证据拍在他桌上。
我女儿铅中毒37倍,跟你小舅子的食品厂有关,你管不管
王建军拿起茶杯,吹了吹浮沫。
家长,凡事讲证据。你这些东西,谁知道是不是伪造的
他指了指墙上的时钟,我还有个会,要不你先去信访办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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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记我笑了。
就像去年那个家长一样,登记完拿两万块封口费
王建军的手顿了一下。
终于抬头看我,眼神像淬了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出去。
我没动,指着他桌上的相框。
里面是他和一个小男孩的合影,孩子穿着阳光幼儿园的校服。
你孙子也在那儿上学吧
我盯着他的眼睛,你就不怕,哪天他也吃到那些黄色点心
王建军的脸瞬间涨成紫色,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我砸过来。
我侧身躲开,茶水泼在墙上,留下一片黄渍,像极了那些毒颜料。
滚!他吼道。
保安!把这个人赶出去!
两个保安冲进来,架着我的胳膊往外拖。
路过走廊时,我看见公告栏里贴着全区幼儿园食品安全先进单位的奖状。
阳光双语幼儿园的名字排在第一个,落款是王建军的签名。
被推到教育局门口的台阶上时,手机响了,是张阿姨。
小陈,她的声音在抖。
我带孙子去查了,铅超标9倍。刚才李梅给我打电话,说要是我敢闹,就不让我孙子毕不了业……
张阿姨,我打断她,你孙子的毕业,还能比他的命重要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传来一声叹气:我跟你干。
我挂了电话,看着手里被保安扯皱的证据纸。
突然想起部队里的三三制战术——三个战斗小组,互相掩护,梯次进攻。
现在,我们有四个家长,够了。
开车去王庄的路上,我给老周发消息:下午三点,惠民食品厂门口见。带好家伙。
老周回了个收到,附带一个拳头的表情。
阳光很烈,晒得车引擎盖发烫。
我摸出军靴夹层里的证据纸,展开铺平。
纸上的字迹被汗水晕开了点。
但红星化工赵老三王建军这几个名字,依旧清晰。
惠民食品厂的铁门锈得像块烂铁皮。
门口蹲着两个穿黑背心的保安,手里把玩着电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陈哥,这……
老周搓着手,电动车筐里的扳手叮当作响,要不咱还是报警吧
我没说话,指了指旁边的废品回收站。
张阿姨和刘姐已经按计划绕到那边。
7
手里拎着个菜篮子,里面装着我从自家仓储店带来的微型摄像头。
记住信号,我拍了拍老周的肩膀,看到烟,就往门卫室扔石头。
十分钟后,废品回收站那边冒起黑烟。
张阿姨点燃了事先准备好的废纸箱。
两个保安果然骂骂咧咧地跑过去查看,我和老周趁机翻墙而入。
厂区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甜腥味,比幼儿园后墙的味道浓十倍。
十几个蓝色塑料桶堆在仓库门口,标签写着天然南瓜粉。
但桶身的接缝处漏出黄色粉末,和我在后墙捡到的一模一样。
快拍!我低声喊。
老周的手机镜头抖得厉害。
他一边拍一边念叨:造孽啊,这玩意儿给孩子吃……
仓库里更吓人。
地上散落着无数个小包装袋,印着儿童专用色素。
但背面的生产地址被刮掉了,露出底下的红星化工有限公司字样。
墙角的桌子上,摊着本账本,上面用红笔写着。
阳光幼儿园,每月50斤,已结款1.2万星星幼儿园,每月30斤,欠款5000。
最刺眼的是本蓝色封皮的本子,里面夹着张银行卡转账单。
付款方是王建军,收款方是赵老三,金额20万,备注写着好处费。
谁让你们进来的!
身后突然传来吼声。
赵老三带着四个壮汉冲了过来,他穿着件花衬衫,肚子挺得像个皮球,手里甩着根橡胶棍。
陈默,你他妈活腻了!
赵老三的橡胶棍砸在我脚边,敢查老子的底
我把账本塞进怀里,拉着老周就往墙角跑。
那里堆着堆空油桶,是最好的掩护。
赵老三的人追过来时,我一脚踹倒油桶,油桶滚得满地都是,把他们绊倒了两个。
走!我拽着老周往围墙跑,他的电动车还在外面。
翻墙时,老周的胳膊被铁刺划开道口子。
血顺着指尖滴在黄色粉末上,晕开个诡异的红圈。
这笔账,老子跟你没完!
赵老三的吼声在身后炸开。
送老周去医院包扎完,我直奔老兵仓储店。
刚把账本和照片存进加密硬盘,就听见外面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卷帘门被撞塌了。
三个男人从辆无牌面包车上跳下来,手里拿着钢管,见东西就砸。
货架上的监控设备、工具箱、备用零件,被砸得稀巴烂。
我藏在里间,透过门缝看着他们在我的店肆里肆虐,指关节捏得发白。
这是我的心血。
退伍后没找政府安排工作,用退伍金开了这家店,想着凭手艺吃饭,给小念一个安稳的家。
现在,他们连这点念想都要碾碎。
陈默,出来啊!
为首的刀疤脸用钢管敲着柜台。
赵哥说了,把东西交出来,就放你一条活路!
我摸出床底下的消防斧。
部队教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动凶器。
但现在,他们砸的不是店,是我最后的防线。
推开门的瞬间,刀疤脸的钢管正好挥过来。
我侧身躲开,消防斧劈在他的胳膊上,他嗷一声倒在地上。
另外两个愣住的功夫,我已经冲到面包车旁,一把扯掉了车牌——冀A·8X376,记在了心里。
8
滚!我举着消防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再敢来,下次劈的就不是胳膊了!
他们架着刀疤脸跑了,面包车的轮胎在地上留下两道黑印。
我站在一片狼藉的店里,看着被砸烂的老兵仓储招牌。
突然想起刚退伍时,老班长送我的那句话:脱下军装,别丢了血性。
手机响了,是医院打来的。
护士的声音带着哭腔。
小念爸爸,你快来!刚才来了几个人,说要带小念去‘更好的医院’,被我们拦住了,但他们还在楼下等着!
我抓起消防斧就往外冲,半路撞见张阿姨骑着三轮车赶来。
衣兜里装着她孙子的化验单——铅超标9倍。
陈哥,我报了警,张阿姨的手在抖。
警察说马上到。
医院楼下,那辆无牌面包车果然还在。
我冲过去拉开车门,里面坐着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根本没有行医资格证。
王建军派你们来的
我把消防斧架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想偷孩子灭口
他们吓得直哆嗦,说漏了嘴。
是赵哥让我们来的,说把孩子弄走,你就没空查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
那两人想开车逃跑,被我一把拽了下来,按在地上等着警察来。
审讯室里,警察告诉我,这两人是赵老三雇的地痞,根本不是什么医生。
他们交代,赵老三还准备了‘后手’,警察递给我份笔录。
说明天要去你女儿的病房‘闹一闹’,让其他家长不敢跟你站队。
我走出警局时,天已经黑了。
路过仓储店,发现刘姐和老周带着几个家长在帮忙收拾。
他们有的人拿着扫帚,有的人在捡地上的零件。
石头爸爸也来了,默默地把被砸烂的货架扶正。
陈哥,石头爸爸的声音很闷。
之前是我怂了。我儿子查出来铅超标15倍,我不能再让他受委屈。
我看着他们,突然觉得那面被砸烂的招牌,其实没那么重要。
老周递过来瓶矿泉水:刚才张阿姨联系了媒体,明天就来采访。
采访不用,我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把账本和转账单给他们看。
手机在这时亮起,老班长发来段视频。
王建军在酒局上拍着赵老三的肩膀笑。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实在不行,找个理由把那姓陈的抓起来,说他袭警……
视频的背景音里,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劝酒。
是派出所的刘所长,下午出警时,他还说这是经济纠纷,不好立案。
我把视频转发给警察,附言:这是你们要的‘袭警’证据吗
赵老三的面包车出现在医院门口的第二天,老班长发来条加密消息。
内部消息,王建军让赵老三今晚处理掉食品厂的‘尾巴’,说是‘用一把火烧干净’。
我盯着屏幕上的字,指尖在方向盘上敲出节奏。
这是他们的惯用伎俩。
9
老周,通知张阿姨,让媒体的人明早五点在食品厂附近等着。
我拨通电话,发动汽车,告诉他们,有大场面。
陈哥,咱真要去
老周的声音带着颤,那可是放火,要坐牢的!
他们不敢真烧死人,
我拐过街角,后视镜里映出跟着的两辆摩托车,是赵老三的人。
他们只想烧掉账本和颜料,让我们没证据。
晚上十点,惠民食品厂的灯全灭了,只有门卫室亮着盏昏黄的灯。
我和老周、石头爸爸躲在对面的玉米地里,蚊子嗡嗡地往脸上撞。
石头爸爸攥着根铁棍,手背上的青筋突突跳。
我儿子今天又抽了三次,医生说再这么下去,可能影响智力。
等会儿听我信号。
我摸出从仓储店带的阻燃毯。
老周去断电源,石头爸跟着我冲仓库,记住,只拿账本和颜料样本,别贪多。
十二点整,门卫室的灯熄了。
三个黑影从后门溜进厂区,手里拎着汽油桶,动作熟练得像排练过。
动手。
我低喝一声,率先冲出去。
老周像泥鳅似的钻进配电房,几秒钟后,厂区的监控摄像头全黑了。
石头爸爸抡起铁棍砸向门卫室的锁,哐当一声,惊得那三个黑影回头。
是你!
赵老三举着打火机,汽油桶在他手里晃悠。
陈默,你他妈真是活腻了!
我没理他,直扑仓库。
门是挂锁,一脚就能踹开。
里面的颜料桶堆得像小山,墙角的铁皮柜里锁着账本——上次潜入时就注意到了。
拦住他!
赵老三的吼声带着哭腔。
两个壮汉冲过来,我侧身躲开。
顺手掀翻旁边的颜料桶,黄色粉末劈头盖脸撒了他们一身。
这玩意儿遇火就炸!
我故意吼得很大声,那两人果然吓得往后退。
石头爸爸已经撬开了铁皮柜,抱着账本往外跑。
我抓了两把颜料塞进阻燃毯。
刚转身,就看见赵老三举着打火机扑过来,汽油顺着桶壁往下滴,在地上汇成一滩。
同归于尽吧!他眼睛红得像兔子。
我拽着石头爸爸往旁边跳,躲开他的扑击。
赵老三扑了个空,打火机掉在地上,火苗腾地窜起来,舔着地上的汽油,往仓库深处蔓延。
快跑!
我推着石头爸爸往外冲,火焰已经舔到了颜料桶。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味,是铅燃烧的味道。
老周在门口喊:消防车快来了!
果然,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
赵老三和他的人想开车逃跑,被我们堵在门口。
老周早就放了把铁链锁,把大门缠死了。
陈默!我操你妈!
赵老三被消防员按在地上时,还在疯狂咒骂,脸上沾着黑灰,像只落汤鸡。
仓库的火被扑灭时,天已经蒙蒙亮。
媒体的记者扛着摄像机涌进来,镜头对准那些烧变形的颜料桶。
对准铁皮柜里抢救出来的半本账本。
对准地上未烧尽的儿童专用色素包装袋。
这些都是给幼儿园孩子吃的
一个戴眼镜的记者举着话筒问消防员,声音都在抖。
初步检测,这些粉末铅含量严重超标,属于危险化学品。
消防员指着烧焦的墙角,幸好扑救及时,不然这一片都得炸。
我站在警戒线外,看着警察把赵老三和那几个壮汉押上警车。
他路过我身边时,突然停下来,压低声音说:王局不会放过你的……
他自身难保了。
我看着他被塞进警车。
账本上有他的签名,消防队员还在灰烬里找到个U盘,里面是你们的转账记录。
赵老三的脸瞬间白了。
这时,张阿姨带着几个家长赶来,手里举着孩子们的化验单,围在记者身边哭诉。
刘姐抱着女儿的照片,眼泪把照片都打湿了。
我女儿才四岁,现在连1到10都数不清了……
人群里,我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是派出所的刘所长,他缩着头想溜走,被老班长派来的战友拦住了。
有人举报你收受贿赂,跟我们走一趟。
阳光刺破云层时,我接到医院的电话。
护士笑着说:小念今天状态特别好,会叫‘爸爸’了,还能自己抓着奶瓶喝奶。
我摸出藏在口袋里的阻燃毯,里面的颜料样本还在,沉甸甸的。
远处,记者们还在对着烧焦的仓库拍摄,闪光灯像星星一样亮。
有些东西,烧不掉。
比如账本上的签名,比如孩子们化验单上的数字,比如我们站在这里的决心。
老周走过来,递给我个烤红薯:刚买的,热乎。
我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暖意从喉咙流到胃里。
远处传来警笛声,这次是去区教育局的。
王建军被带走时,据说正在销毁文件,碎纸机里还卡着张和赵老三的合影。
陈哥,老周指着不远处的家长们。
他们正互相交换联系方式,商量着去做集体鉴定。
你看,越来越多人站出来了。
10
我看着那片涌动的人群,突然想起部队的拉歌比赛。
一个人的声音很弱,但几百个人一起唱,能震得山谷回音。
王建军被纪委带走的消息,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
家长群里不再有删帖和威胁。
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终于等到了的感叹号。
还有人自发统计中毒孩子的名单,已经凑齐了23个名字。
我去医院给小念送粥时,她正趴在床上画画。
护士说她今天能认出颜色了。
手里攥着支黄色蜡笔,在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
爸爸,她举着画纸,声音还发虚,不黄了。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是说,画里的太阳没有幼儿园蛋糕上的那种黄色了。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酸得发疼。
默子,有新发现。
老班长的电话来得及时。
赵老三撂了,说红星化工的老板张启明才是大头,他只是个跑腿的。
张启明
我想起颜料桶上的批号,他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红星化工三年前就被查出生产超标颜料,差点倒闭。
老班长发来份工商资料。
是张启明接盘的,他用这批‘废料’改头换面。
通过赵老三的食品厂卖给幼儿园,一年能赚两百多万。
更让人脊背发凉的是另一份文件。
张启明名下有个启明慈善基金会。
常年给贫困地区幼儿园捐赠玩具和零食。
而这些捐赠品的原料,就是他厂里的过期颜料。
这叫‘公益洗白’,做记者的家长小林发来消息。
他一边用毒颜料赚黑钱,一边用赚来的钱做慈善。媒体还给他发过‘爱心企业家’的奖状。
我看着小林发来的照片。
张启明穿着西装,在捐赠仪式上给孩子们递书包,笑容温和得像个长辈。
想扳倒他不容易,老班长的语气沉下来。
他表哥是省政协的,市里好几个部门都给他面子。
赵老三的口供只能证明他卖过颜料,但要定他‘明知有毒还销售’,得有更硬的证据。
比如
他的决策记录,董事会纪要,或者……内部邮件。
老班长顿了顿,我联系了省纪委的老杨,他说张启明的公司内部管理很严,文件都是加密的,很难拿到。
挂了电话,我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看着窗外的梧桐树。
叶子被风吹得哗哗响,像在数着孩子们错过的日子。
小念本该在这个月参加幼儿园的春游,现在却只能在病房里练习走路。
手机震动,是刘姐发来的视频。
她去阳光幼儿园收拾孩子的东西。
在李梅的办公桌抽屉里发现个落满灰尘的U盘,外壳印着启明基金会的logo。
陈哥,这东西要不要交给警察
我让她赶紧送来。
U盘插在笔记本上时,手心直冒汗。
需要密码,试了张启明的生日、公司成立日期,都不对。
最后输入公益两个字的首字母缩写,屏幕咔哒一声亮了。
里面是个文件夹,命名为阳光项目。点开一看,浑身的血都凉了——
是张启明和李梅的聊天记录:
【张】:这批颜料铅含量太高,别给大班孩子吃,他们快上小学了,家长警惕性高。
【李】:收到,只给小班和托班。
【张】:下个月基金会给你们捐一批绘本,就用这批颜料的利润买,记得拍点孩子看书的照片发公众号。
还有段音频,是张启明在公司年会上的讲话。
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虚伪的温和。
……我们不仅要赚钱,还要有社会责任感。幼儿园的订单虽然小,但意义重大
从小培养孩子们对颜色的喜爱,未来就是我们的潜在客户嘛。
台下哄堂大笑,没人觉得这话有问题。
最致命的是份成本核算表:给幼儿园的颜料,每斤成本8块,卖给赵老三120块,利润高达15倍。
表的最后一行写着:风险评估:儿童个体诉讼成本低于群体索赔,可控制在50万以内。
原来,他们早就算好了——就算出事,赔点钱就能打发。
我把U盘里的内容备份到三个硬盘里。
分别藏在仓储店的消防栓、老周的电动车座底下,还有张阿姨的菜篮子夹层里。
陈哥,不好了!
石头爸爸突然打来电话,声音带着哭腔。
我儿子的主治医生被调走了,新来的医生说孩子的铅中毒是‘先天性的’,让我们转院!
我冲到医生办公室时,正好撞见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在收拾东西。
你是小念爸爸
他推了推眼镜,上面刚下的通知,所有中毒孩子的病例要统一移交市疾控中心,你们别瞎猜。
是张启明的意思吧
我盯着他的眼睛,他给了你们多少钱
男人的脸瞬间白了,抓起文件袋就往外走,撞到门框时差点摔倒。
11
走廊里,几个家长正围着护士争吵,她们的孩子也被要求转院复查。
这是想毁了病例!
刘姐气得发抖,手里的化验单被攥成了团。
我掏出手机,给老杨发了条消息。
附上U盘里的成本核算表和医生被调走的照片。证据够了吗
老杨秒回:够了。省纪委联合公安厅成立了专案组,现在就去抓张启明。
挂了电话,我走到窗边,看见楼下停着辆警车,闪着红蓝交替的光,正往医院外开。
远处的天空,云层裂开道缝,阳光漏下来,刚好照在小念病房的窗户上。
她还在画画,这次用的是红色蜡笔,在黄色太阳旁边画了个小小的人,举着一面红旗。
那是爸爸。她指着画纸,奶声奶气地说。
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
张启明背后的关系网,那些藏在慈善面具下的龌龊,还得一点点挖出来。
但没关系,我们有网,比他们的更密。
是由23个中毒孩子的家长、退役的战友、敢说真话的记者,还有每个不愿沉默的普通人,织成的网。
张启明被抓时,正在参加慈善晚宴。
电视新闻里,他穿着定制西装,被警察带走时还在整理领带,笑容里带着不屑。
他表哥出面了。
老班长的电话带着杂音。
省政协那边打招呼,说‘疑罪从无’,先把人保释了。
我捏着手机,站在小念的病房外。
她刚做完康复训练,正趴在床上数积木,护士说她今天能数到10了。
赵老三和王建军咬得很死,只认自己的罪。
老班长叹了口气。
张启明一口咬定是‘经销商私自改用途’,账本上的签名也说是伪造的。
家长群里,之前的兴奋劲淡了。
有人发消息:听说张启明明天就出来了,这世道……
下面跟着一串叹气的表情。
老周骑着电动车来医院,车筐里装着份报纸。
头版是张启明的专访,标题写着爱心企业家的坚守与委屈。
记者被买通了,他把报纸揉成一团。
说我们家长‘无理取闹,破坏营商环境’。
张阿姨拎着菜篮子来送饭,篮子里藏着个录音笔。
李梅招了,她压低声音。
张启明每个月给她打两万块,让她‘特殊照顾’小班孩子,多喂点带颜料的点心。
录音笔里,李梅的声音在发抖。
他说小班孩子不会说话,就算不舒服,家长也只会以为是感冒……
我把录音发给老杨,附带消息:这算不算‘故意投毒’的证据
老杨回得很快:算,但不够。张启明的律师团队说这是‘单方面证词’,不能作数。
傍晚,医院来了个陌生人,自称是张启明的助理,递来张支票。
12
陈先生,他笑得虚伪。
张总说,误会一场。这是两百万,给孩子们治病,不够再补。
我把支票推回去,指了指病房里的小念。
你觉得她的神经损伤,值多少钱
助理的笑容僵了。
陈先生,别给脸不要脸。张总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在这座城市待不下去。
试试。
我盯着他的眼睛,像在看当年边境上那些放狠话的毒贩。
我战友遍布全省,你可以一个个试。
他悻悻地走了。
我摸出藏在腰间的U盘,里面是李梅招供的完整录像,还有张启明和表哥的通话记录。
老班长托人从电信局调的,录音里,他表哥说放心,最多罚点钱。
得找到他直接指挥的证据。
我对赶来的家长们说,董事会记录,或者他给工厂的指令。
石头爸爸突然拍大腿。
我想起个事!上次去食品厂,看到仓库墙上有个暗格,赵老三往里面塞了东西!
夜色渐深,我们潜回惠民食品厂。
暗格里果然有个铁盒,里面是本加密笔记本,还有个U盘。
笔记本里记着张启明的私人账户,每笔进账都对应着幼儿园订单。
U盘里是段监控录像。
张启明在工厂里,指着颜料桶对赵老三说:把铅含量再提五个点,给阳光幼儿园的那批加急送。
这就够了。
我把证据备份,老杨说,这次就算他表哥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他。
离开时,老周突然指着天边:看,有星星了。
我抬头,乌云确实散了些。
铁盒里的U盘插在老杨的电脑上时,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监控画面有些模糊,但张启明的脸清晰可见。
他穿着蓝色工装,手指戳着颜料桶上的标签:把铅含量调到65%,阳光幼儿园那批明天必须送到。
这批超标太多了……赵老三的声音发颤。
怕什么
张启明笑了,小班孩子,一次吃不了多少,就算查出来,也能推给‘体质敏感’。
视频结束,老杨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这是直接证据,够他喝一壶的。
但麻烦来得更快。
半小时后,技术科的人冲进来。
不好了,张启明的律师团队提交了‘证据无效’申请,说监控是伪造的!
伪造
我掏出笔记本,翻到记录的监控参数。
13
这是厂区的老旧模拟监控,分辨率480P,帧率25帧,伪造需要专业设备,赵老三那破厂根本没有。
老杨立刻让人去核对监控设备型号,结果和我说的分毫不差。
与此同时,医院那边传来消息。
张启明的表哥托人给疾控中心打招呼,要求重新鉴定孩子们的病历,被主任硬顶回去了。
主任说,再干扰治疗,就把所有化验单捅给媒体。刘姐在电话里笑。
家长群里,有人发来张启明保释后接受采访的照片。
他站在启明基金会门口,举着捐赠证书。
我相信法律会还我清白,孩子们的健康,我一直很关心。
下面的评论区,有个匿名账号发了段话。
张总三年前就知道颜料有毒,还专门给幼儿园推‘黄色点心套餐’,真是‘关心’啊。
是小林发的,他扒到了张启明公司的内部邮件。
里面详细记录了幼儿园渠道特殊配方的研发过程。
下午三点,检察院的人来了。
他们带了新的搜查令,直奔红星化工的档案室。
我们找到了董事会记录,领头的检察官说。
上面有张启明签字的‘儿童食品原料专项会议纪要’,明确写着‘铅含量可适度超标’。
我跟着去了档案室。
在积灰的文件柜里,翻出本更旧的台账,上面记着2019年的订单。
那时候张启明还没接盘,但已经在给赵老三供货,收货方是城郊的三家幼儿园。
原来他干这行不是一天两天了。
石头爸爸攥着台账,指节发白。
傍晚,张启明被重新拘留。
这次他没再笑,戴着手铐经过我们时,突然停住:陈默,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
我看着他的眼睛。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哪些人收了你的钱,哪些幼儿园用了你的毒颜料。
他的喉结滚了滚,没说话。
老杨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证据链全了,他跑不了。
走出检察院,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老周发来视频,家长们在医院的花园里给孩子们讲故事,小念正指着天上的风筝笑,声音比以前亮了些。
陈哥,
老周的声音带着哽咽,医生说,孩子们的康复概率提高了。
我摸出手机,给老班长发了条消息。
网收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小鱼,也该捞捞了。
他回了个收到。
张启明在审讯室里扛了三天,最终松了口。
市食药监的老李,教育局的王建军,还有三家报社的主编……
他报出的名字写满了三张纸。
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金额和服务内容。
老杨拿着名单拍了桌子:查!一个都别漏!
行动比想象中快。
第二天一早,就有警车停在老李家门口。
他正提着鸟笼准备出门,被戴上手铐时还在嘟囔:我就收了两条烟……
14
家长群里刷着新闻截图,有人发了个庆祝的表情包,很快被其他消息淹没。
大家更关心孩子的康复进展。
小念今天能自己走十米了,护士说这是奇迹。
张启明的表哥也被停职调查。
据说他办公室里搜出了张启明送的字画,价值远超正常礼尚往来。
后台再硬,也架不住证据确凿。老班长在电话里笑。
我去检察院交最后一批证据时,遇到了张启明的律师。
他拦住我:陈先生,张总说愿意赔偿所有孩子的后续治疗费,再加一笔精神损失费,只求轻判。
他没资格谈条件。我绕过他,法院会依法判。
律师叹了口气:你赢了,但孩子们的损伤……
所以才要让他记住,我停下脚步,有些错,代价不止是钱。
从检察院出来,阳光很烈。
老周骑着电动车过来,车筐里放着新印的《幼儿园食品管理新规》。
是我们几个家长联合律师草拟的,昨天刚被市里采纳。
陈哥,你看!
他指着远处的阳光幼儿园旧址,那里正在拆楼。
要建新的儿童活动中心,专门教食品安全的。
半年后,我带着小念去公园。
她跑在前面,辫子上的红绳晃得耀眼,康复训练还在继续,但她已经能跳着数数了。
家长群里,有人发了孩子们的合照。
23个孩子站成两排,大部分都在好转,只是偶尔会愣神。
医生说,那是铅残留的痕迹。
新的《幼儿园食品管理新规》全市推行,幼儿园的厨房都装了监控,原料溯源系统对家长开放。
阳光幼儿园的旧址上,新的儿童活动中心刚落成。
墙上画着彩虹,门口立着块牌子:教孩子们认识食品安全标识。
法院的判决书下来了。
张启明十五年,王建军十二年,李梅五年,赵老三八年。没有上诉。
我的仓储店重新开了张,招牌换了新的,旁边多了块小牌子:免费检测儿童食品。
常有家长抱着奶粉、零食来,我用老兵仓库的设备帮他们测,遇到可疑的,就教他们怎么投诉。
那天,小念在活动中心画了幅画,上面是很多手拉手的小人,头顶是大大的太阳。
她指着太阳说:爸爸,这个不烫。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不是颜料的黄,是真的阳光。
阳光晒在身上,很暖。远处,孩子们的笑声像风铃,一阵一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