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恭喜宿主,您已经为任务对象流血97次,只要再流血三次,您就能复活您的男友。】
被抽了整整600cc的血后,听到这句话,岑染瞬间激动得红了眼眶。
三年前,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男友突发重疾离世,悲痛欲绝之下,她绑定了一个系统。
任务是,为京圈贵公子陆淮流一百次的血。
自此,陆淮身边,多了个赶也赶不走的舔狗。
他为了白月光挨家法,她毫不犹豫的挡在他面前,任由自己被抽得鲜血淋漓。
他为了白月光打架,她立马扑上去,为他挡下骇人的刀刃。
他为白月光飙车大出血,她第一时间赶过来献血,抽得身子都虚脱了也不愿意离开。
一夜过后,输完血的陆淮终于醒了过来。
陆淮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守在病床边的岑染,顿时疏离的将她的手甩开,眸中满是厌恶。
怎么又是你
岑染本就没力气,被他一推险些倒在地上,却还是强撑着站起来,语气讨好道: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接着就到桌边给他倒了杯温水,可水杯刚递过去,就被陆淮一把甩开。
砰的一声,杯壁四裂。
陆淮对她向来不给半点面子: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病房里气氛凝固,这时陆淮的一群兄弟正好走了进来。
看到这满地的狼藉也丝毫不意外,陆淮对岑染发过的脾气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次。
但就是怎么骂都骂不走。
见状,大家再次调侃道:阿淮,昨晚岑染为了救你血都快抽干了,她可又当了你一次救命恩人啊。
岑染,我是真的佩服你,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走,这三年追在阿淮身后,你都流过多少次血了,还不肯放弃。
人家等着当陆家少奶奶呢。
一群人说着说着戏谑的笑了起来。
听到兄弟的调侃,他冷声开口:谁稀罕她救我她要是能滚出我的视线,死我都愿意。
岑染却丝毫不在意,只笑着问: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不管陆淮怎么出口伤人,她一直都没有离开医院。
岑染也不顾自己的身体还没好,每天都留在病房照顾他。
知道陆淮挑嘴,于是每天都会在家做几道他爱吃的菜送过来。
虽然陆淮讨厌岑染,但也不得不承认,岑染做的菜甚至比家里保姆做的都对他胃口。
但哪怕吃了她做的饭菜,陆淮对她依然没有好脸色。
没几天,一向浪荡不羁的大少爷就闹着要出院。
刚走出病房没几步,就被岑染在楼梯边拦住了。
阿淮,你的伤还没养好,不能这么快出院。
陆淮对她一万个不耐烦:轮得到你来管我让开。
但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岑染却没动,咬唇看向他:我是为了你好,你就听我的吧。
言辞真切,眼底甚至闪着泪光。
可她每句话都踩在了陆淮的雷点上。
谁会听一个舔自己无下限的人的话,看在陆淮眼里只觉得她烦。
他冷声道:快滚,不然我就动手了。
谁知岑染不仅没有滚,反而立刻抓住了陆淮的手。
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让你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
他向来最厌恶别的女人碰自己。
手上的温软触感传来,陆淮下意识伸手一推:滚开,别碰我……
砰!
话还没说完,岑染就被推得一个踉跄。
身后正是楼梯,她身躯摇晃,猛地滚了下去。
啊!
动静之大让整层楼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陆淮也怔住了,他根本没想到岑染会摔下去。
周围传来不少看热闹的声音。
怎么了是不是死人了
好像是情侣吵架。
嚯,那小姑娘流了好多血!
陆淮眉心一拧,暗骂了一声,还是立即跑了下去。
抱起血泊中的岑染飞速朝急诊室跑去。
路上,半昏半醒的岑染躺在他怀里,身上的血蹭了他满身。
【恭喜宿主,您已经为任务对象流血98次,只要再流血三次,您就能复活您的男友!】
陆淮低头看了她一眼,竟然看到她脸上似乎隐约有笑意。
是在为了留住自己而高兴
第二章
从小到大,围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从没少过。
但爱到这种地步的,真是少见。
陆淮深吸了口气,这女人真是个疯子。
岑染因为短时间失血过多,很快就彻底晕了过去。
医生给她包扎检查完之后,才终于把人推进了病房。
安静的房间,陆淮黝黑的眼睛盯着病床上的人。
医生刚才的叮嘱不断在他耳边回绕。
病人身体一直非常虚弱,抽了不少血,这次还出现中度的脑震荡,需要好好疗养。
陆淮想起了她之前救自己受伤,后来又献血的事。
这个岑染,到底有没有把她自己的命当成命
不知不觉,他沉默的在病房里守了很久。
直到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寂静。
陆淮接通电话,那边只说了一句话,他整个人神色立刻变了。
一道轻柔的女声传过来:阿淮,我回国了,在机场。
陆淮浑身一僵,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我马上过来。
刹那间,他就把岑染的事全部抛之脑后。
岑染醒来的时候是在傍晚,看着空荡的病房,丝毫不意外。
她并不觉得以陆淮的脾气,会守着自己醒过来。
可此刻,岑染的表情却无比平静,看不出丝毫难过。
因为这次伤的比较重,她在医院多躺了几天。
而陆淮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岑染有次躺在病床上休息,护士进来查房以为她睡着了,两人议论起来。
上次那个帅哥受伤她天天照顾,她受伤那帅哥怎么都没出现
又不是男朋友,怎么可能管她。
我听说那是陆家的大公子,是她一直缠着人家不放。
怪不得,原来是想攀高枝啊,把自己糟践成这样,太不自爱了。
现在白日做梦的女孩儿多了去了。
没几秒,又传来开关门的声音,几个护士走了出去。
病房里恢复安静,一直在假寐的岑染睁开了双眼。
她并没有因为被人议论轻视而感到难堪,反而,满脸平静。
一晃几日过去,岑染能出院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陆淮。
但是打他的电话打不通,发短信他不回,去他平常爱玩的那些场合,也找不到人。
岑染头一次有些心慌。
她疯了一样找遍了京市每个富家子弟爱玩儿的会所。
一家一家的找,不论白天黑夜的找。
找了大半天的她,终于在一家会所撞到了陆淮的兄弟。
岑染你来这儿干嘛
那人显然也认出了她。
岑染立刻急切地说:我来找陆淮,他去了哪儿
见她一副失了魂的样子,男人嗤笑了一声。
你真不愧是陆淮的舔狗,不过你要失望了,白若汐回国了,陆淮当然是跟她在一起。
听到这个名字,岑染一怔。
白若汐,陆淮心底最深爱的白月光!
第三章
她出身于京市大家族,漂亮夺目,从小就是京市这群公子哥儿里的团宠。
陆淮跟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从来就没掩饰过自己对她的心意。
不过白若汐每次都说,只把他当成哥哥。
做情侣有可能分手,但做兄妹你就可以永远对我好了。
白若汐用这句话拒绝了所有的爱慕者,也成了所有人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包括陆淮。
这些年陆淮为她做的荒唐事不少,才让自己的攻略任务进行得如此之快。
如今她回国了,那么攻略任务是不是会做得更快了。
想到这,岑染心中多了一丝期待。
果不其然,几日后,陆淮主动让特助找到了她。
岑小姐,这是陆总给您的服装,请您换上,并在一小时内梳妆好,陆总让我带您去个地方。
一小时后,她盛装被助理带去了一栋别墅。
陆淮西装革履,竟然还在门口等着她。
下车时,看到岑染的装扮,他神色依然淡漠。
但反常的是,等到她走近,他又抓住了她的手,似是要让她挽着自己。
进去之后,别胡说八道。
走进别墅,岑染才发现这里有个派对。
有人看见陆淮带着她进来,立马瞪大了眼。
若汐的欢迎派对,陆淮带她来干嘛
陆淮不是最烦她吗
然而此刻,他竟然一副跟岑染很亲密的样子
岑染此刻终于明白,原来今天是白若汐回国的欢迎派对。
从他专门派人给自己送礼服,再加上故意跟自己这么亲近,不难看出,这次,他只是想利用自己气一下白若汐。
虽然被利用,但岑染也并没有说什么。
始终乖巧的跟在他身后。
没一会儿,白若汐也过来了。
但陆淮抬眸看过去,脸却瞬间黑了。
岑染抬眸望去,才发现白若汐今天也带了一个男伴过来。
偏偏白若汐还特地来跟他们打招呼。
阿淮,这位是
她巧笑倩兮的看向岑染,仿佛浑不在意。
陆淮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的男伴。
岑染只好自己开口:白小姐你好,我叫岑染,是陆淮的……朋友。
陆淮大概真被气坏了,听到她以朋友自居也没说什么。
白若汐打量着她,不动声色的与自己的男伴靠得更近,看向陆淮:阿淮,这是William,我国外的朋友。
就连岑染也看出显然这局白若汐更胜一筹。
先爱的人,总会输。
陆淮脸色愈发难看,直接转身远离了两人。
整场派对,大少爷都黑着脸。
至于被他找来的岑染,更是看都没再多看一眼。
直到快要跳舞的时候,所有人都去舞台中央,陆淮没动,岑染自然也没动。
他的目光始终都追寻着白若汐。
这时,舞台上的大吊灯忽然松动,开始危险的摇摇欲坠。
而白若汐就站在吊灯正下方!
不远处的陆淮看的清清楚楚,瞳孔瞬间一缩,维持了一晚的冷漠终于褪去。
他猛然起身朝白若汐扑去。
小心!
而就在他冲过去时,岑染想也不想,比他更快一步的挡了上去!
让开!
岑染推开陆淮和白若汐,下一秒,吊灯就猛地砸了下来!
砰!!!
周围的人都退后了好几步。
所有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岑染被砸倒在地,头顶无数鲜血喷涌而出。
而几步之外,陆淮却紧张的抱着白若汐,一眼都没有看向她。
岑染的双眼被血迹模糊,却恍然间露出了一抹笑。
在她昏迷前,一道机械的声音再次涌入大脑——
【检测到宿主在流血,您已经流血99次,只差最后一次,便可复活男友!】
第四章
最后一个字落地,岑染心满意足的彻底昏死过去。
明安医院。
第二天早上,岑染才醒过来。
病房里意料之中的没有其他人,岑染看着自己身上包扎的伤口,那双永远无波无澜的双眼亮了起来。
已经完成99次了。
还差最后一次,她就可以复活周知寻!
一周后,岑染可以出院了。
直到出院的这天,她终于见到了陆淮。
医院门口,陆淮从豪车里下来,淡淡的看着她。
说实话,岑染很意外,她并不觉得陆淮是良心发现好心来接自己。
果然,下一秒豪车上又下来了另一个人。
白若汐含笑走过来,岑染,听说你出院了,我特地叫阿淮来接你的。
岑染立刻听懂了这位大小姐的意思。
如果不是她,陆淮根本懒得管她的死活。
白若汐虽然一直不答应陆淮,但岑染能感觉到,她对自己这个缠在陆淮身边的女人并没有好感。
可能,她就是希望陆淮一辈子只围着她转吧。
不过岑染并不在乎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
她按照自己的人设,对陆淮扯出一抹感动而又担心的笑:你那天有没有受伤
陆淮一愣,这几天他忙着哄受惊的白若汐,根本忘了岑染这个人。
却没料到她第一句话就是关心自己。
他沉默的看着岑染,白若汐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似乎是在认证,她这个舔狗果然名不虚传。
白若汐看了她好一会儿,再次主动开口:岑染,过几天我旗下有座酒庄开业,为了感谢你那天救了我们,邀请你也参加,一起去玩玩儿
岑染下意识看向了陆淮。
但见他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却没有并反对。
白若汐的酒庄开业,他自然是一定会去的。
岑染没有理由拒绝,她装出更高兴的模样:好,我一定去。
很快就到了周末。
晚上六点,酒庄的开业仪式很是盛大。
白若汐不愧是圈子里的团宠,酒庄外的停车场豪车云集,几乎整个京市的二代们都聚集于此。
岑染在里面算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不过她并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目光,始终只跟着陆淮。
陆淮大概是看在上次她救了白若汐的份上,这次居然没赶她。
一群人玩到了晚上。
因为开的是酒庄,自然少不了关于酒的游戏。
大家很快就起哄要拼酒。
白若汐为了让游戏更刺激,还加了个彩头。
这样吧,今晚赢的人,我明天就和他约会。
话音刚落,整个场子都热了起来。
岑染明显发现,陆淮的眼神变了。
她缠在陆淮身边三年,对他十分了解,从今天看到陆淮的第一秒,她就看出他的脸色不太对劲。
有些恹恹的,并且在此之前他第一滴都没喝。
一定是胃病又犯了。
但白若汐居然拿出了这个赌注,陆淮不可能不参加。
他绝不会允许白若汐跟别的男人约会。
果然,他几乎都没有犹豫,便走向了拼酒的台子。
白若汐露出一抹意料中的笑容,递给他一杯倒满的酒,松手时,指尖似无意的触到他的指尖。
看着那橙黄的酒液,陆淮眉心微皱。
但随即,他还是毫不犹豫举起了酒杯。
然而下一秒就被岑染夺了过去。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岑染将酒一饮而尽。
喝完,她擦掉嫣红唇角上的湿痕。
今晚陆淮的酒,都归我喝。
其他人又开始起哄看热闹。
陆淮眼神深沉:你又想干什么
岑染摇了摇头,凑近他耳边,轻声开口。
你胃不好,不能拼酒,放心,我不会让你输的。
陆淮一愣。
整个晚上都没人发现他胃疼,没想到第一个看出来的竟然是岑染。
其他的对手丝毫没有因为她是个女人而让着。
岑染一杯又一杯往胃里灌酒。
辛辣的酒液刺激着喉咙和胃壁。
难受的感觉排山倒海般涌来。
渐渐的,那股难受变成了胃部的剧痛。
但岑染撑着桌子,仍然没有停下来。
她不要命似的,竟然真的喝趴下了整桌的男人!
连陆淮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那双向来冷淡的眼里,掠过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岑染把最后一个空酒瓶重重地放在桌上。
砰!
她虚弱地挤出一抹笑,看向陆淮:我赢了……
随之一起响起的,是她的倒地声。
第五章
紧接着,岑染被服务员抬了起来,送去医院。
人群中,她看到陆淮也迈开了步子,也许本想跟过来。
但白若汐拉住了他,阿淮,明天我们去哪儿约会
于是最终,陆淮还是没有跟过来。
岑染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来到医院,检测报告出来时,却并未显示胃出血。
她拼了命的喝了这么多酒,居然全白费了!
她在医院吊了一晚上的水。
直到翌日天亮才终于恢复了精神。
离开医院,岑染摇摇晃晃的准备的回家休息。
坐上出租车后,手机突然开始震动个不停。
点开一看,里面有个群聊正在聊天。
这个群聊里都是些京市的富二代,当初她追陆淮追的很,成了整个圈子的笑话,于是有人便故意把她拉进这些群让她看看自己怎么被奚落。
岑染不在意这些,反而一直留在群里,偶然还能获得一些陆淮的消息。
有个跟陆淮关系好的男人发了几张图。
是陆淮今天和白若汐约会的照片。
哪怕是抓拍,陆淮的神情也温柔无比。
大家看到这些,自然就想到了岑染。
【岑染真牛,用自己的命为喜欢的人抢和另一个女人约会的机会。】
【我真没见过她这样的恋爱脑,长见识了。】
【听说昨晚差点喝到胃出血。】
【胃出血对她算什么,这些年她为阿淮流的血够淹死个人了。】
【哈哈哈哈哈。】
……
群里人肆无忌惮的表达着嘲讽,岑染只是默默的看着。
这些年,她成为别的眼里的疯子、舔狗、捞金女……什么都好,她根本不在乎。
她只想完成任务。
只要周知寻能回来,万人唾弃又如何呢
她按灭了手机,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而另一头。
陆淮和白若汐在约会,他正在陪她逛街。
白若汐进去试裙子,陆淮坐在VIP专属沙发椅上,却心不在焉起来。
眼前忽然浮现出另一张脸。
他控制不住的想起昨晚岑染拼命地喝酒的模样,想起她倒下的模样。
心里划过了一抹异样。
这个女人,真是爱他爱到了失去理智。
这时,白若汐从试衣间出来,挽住了陆淮的手。
她逛的有些累了,撒娇问:阿淮,我们去哪儿吃饭啊
听到她的声音,陆淮这才回过神。
他起身:吃法餐吧,你喜欢的。
好~
陆淮按了按眉心,将脑子里的另一个人一扫而空。
两人走了出去。
这次约会陆淮准备的很充足,选的餐厅是她最喜欢的,送的花也是她最爱的。
约完会,两人果然亲近了不少。
甚至陆淮送她回家时,她还暧昧的说了一句:阿淮,突然觉得,我们就这样也挺好的。
陆淮一愣,黑眸凝视着她。
但白若汐又没了下文,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转身走了。
第六章
陆淮以为白若汐终于决定选择自己了,但没几天,圈子就有传出她最近又和其他男人走得近的消息。
今天有人请她看画展,明天有人陪她,后天有人精心送她礼物……
白若汐对身边男人的态度,向来是对她好的,素来来者不拒。
但这也惹怒了陆淮。
向陆淮这种占有欲强的人,根本无法忍受心爱的女人身边有其他人。
岑染在家休息没两天,就收到了消息。
陆淮切断了那些跟白若汐走得近的男人跟陆氏集团的所有合作!
虽然陆家在京市几乎没有对手,可一下得罪这么多合作合作,绝不是明智之举。
陆老爷子知道后,直接派人把陆淮押了回去。
岑染得知后,知道以陆老爷子的严苛,一定不会放过他。
她费力的从床上下来,飞快赶去了陆家。
本来以她的身份是进不去的陆家的,但好在陆淮的助理一直守在外面,他又不敢进去救老板,正好岑染来了,于是就放水让她跑了进去。
老宅的气氛十分凝重,陆淮跪在堂前,陆老拄着拐杖痛心疾首。
你还丢我的脸到什么时候你给我马上收回取消合作的决策!
可陆淮跪的笔直,丝毫不让:爷爷,既然您把陆氏交给我,我就有权利决定跟谁合作。
你!为了一个女人而已,你这是要气死我!
其实老爷子知道,陆淮接手之后一直表现的很好,集团股价节节飙升。
但唯独在白若汐的问题上,他这个一向冷静的孙子容易发昏。
这次他实在太冲动了,气得陆老想要打醒他。
他从管家手里接过藤鞭,怒声道:好,你不认错,我就打到你认错!
陆淮硬气得很,仍然一声不吭。
陆老直接一鞭子下去,却根本没打到他身上。
只见一道纤弱的身影猛地扑在陆淮身上,帮他拦下了重重地一鞭。
陆老和陆淮都愣了一下。
然后才看清这人是岑染。
陆淮蹙眉:你来干什么走开!
陆老也认出了她,他一直知道孙子身边有个掏心掏肺跟了他三年的人,岑染的身份入不了陆老的眼,没想到她竟然还敢跑来老宅。
什么野女人也敢闯陆家,赶紧给我滚!
但岑染死死抱着陆淮,谁的话都不听。
老爷子,你要打就打我吧!
我爱陆淮,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你打死我也没关系!
陆淮想扒开她,但岑染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像长在了他身上似的。
老爷子被气得不轻,什么都不管了:好,好!我成全你们!
啪!啪!啪!
说着又是几鞭落下,这鞭子是特质的,专门请家法的时候用。
打起人来剧痛无比,一鞭子下去就会皮开肉绽。
岑染疼得额头冒汗,浑身颤抖,但仍然不肯松。
岑染,你放开,别发疯了!
不管陆淮怎么说,岑染就是不放。
一道又一道响亮的鞭子就这么打在她身上。
陆淮紧紧盯着她,眸中似有动容。
陆老一共打了36鞭。
打完时,岑染明明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还是抱着他不松手。
第七章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竟然躺在陆淮的房子里。
她连忙摸了摸自己,发现身上的伤明显被医生处理过。
可她并没有听到系统声,也没有看到身上的血迹。
打了那么多鞭,居然没有打出血。
那她不是白挨这顿打了吗!
正懊悔之际,有人踹开门走了进来。
看见她醒了,陆淮率先道:别以为躺在这儿就自作多情,我只是怕你死在老宅,醒了就赶紧滚。
岑染虽然没有完成任务,但还是不得不支撑着起床,维持着自己的人设。
你就这么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吗
陆淮看着她满身的伤,无情地开口:岑染,你放弃吧,我不会喜欢你的。
岑染笑了笑,在陆淮眼里很是苦涩。
可我放弃不了你,陆淮。
撂下这句,她跌跌撞撞的离开了这里。
陆淮看着她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怔愣。
岑染静静地等着最后一次流血的机会来临。
很快,那天就来了。
周六傍晚,白若汐在酒吧遇到流氓骚扰,第一次时间就打给了陆淮。
他自然很快就赶过去了。
而岑染也在群里看到消息,双眼一亮,也赶了过去。
到的时候,酒吧里正一片混乱。
别人都往外面跑,只有她往里面跑。
她看见陆淮将白若汐护在身后,脸色阴沉的跟那几个混混动手。
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岑染一动不动,在暗处静静等待着时机,连心跳都在加快。
终于,她看到一个混混绕到陆淮身后,举起酒瓶就要朝他砸过去。
岑染立刻冲过紧紧从背后抱住了陆淮。
砰!
酒瓶在她头上被打碎。
陆淮身子一僵,回头看到了一行鲜血从岑染的额头流到脸上。
他眸色一黑,立刻解决了那几个混混。
酒吧昏暗不清,没人看得清岑染眼中的狂喜。
可她等了又等,却始终没有听到熟悉的系统播报。
无论头上流下多少血,系统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岑染脸色微白,僵硬的伸手抹下一点血迹,低喃:这不可能……
陆淮解决完混混过来,见她这样还以为是疼傻了。
白家来人接走白若汐后,他竟然也没有亲自送白若汐回去,而是头一次主动送她去了医院。
一路上,岑染都一副云游天外的模样。
怎么会没用呢
不可能啊……
在医生给她止血包扎的时候,陆淮看着那狰狞的伤口,终于忍不住道:你以后别这么冲动,他们不会伤到我。
哪知岑染半点反应没有,陆淮又叫了几遍她的名字。
她才机械的说出熟烂于心的对白:我只是太爱你了而已。
陆淮没听出她的敷衍,反而眼神变得更沉。
最后包扎好之后,医生说她需要住院观察一晚,他才终于离开。
深夜,安静的病房里。
岑染迫不及待的召唤出系统。
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没有成功
眼前一个金黄色的电子框跳了出来。
【宿主,是这样的,由于只剩最后一次任务,根据挑战规则将加大难度,最后一次的流血必须由目标人物亲手所致,且要比之前都严重,才可判定成功。】
之前只要是他导致的就行,但最后一次必须要是陆淮亲自动手。
岑染僵住了:必须是他自己动手
【没错。】
这下岑染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淮虽然不喜欢自己,但他也从来不会真的对她动手。
怎么做才能完成这最后一次任务
第八章
她想了一整晚,却还是找不到一点头绪。
陆淮也许是出于愧疚,来接她出院。
车上,岑染侧眸看他,忽然问:陆淮,如果我以后变本加厉的缠着你,你会不会对我动手
陆淮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
他皱眉:我还没有打女人的习惯。
岑染心里立刻失望起来。
全程都一言不发。
最后一次流血,要他亲自动手,还要很严重。
岑染只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从白若汐下手。
只有动了他的白月光,陆淮才会疯狂。
可白若汐身边永远都围着许多人,岑染也很难找到机会。
她只能去白若汐常去的酒吧偶遇她。
然后趁着白若汐去洗手间的时候,也走了进去。
岑染,你怎么会在这儿
白若汐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意:又是来找阿淮你不会真想嫁进陆家吧
岑染看着她,忽然有些犹豫。
明知伤害白若汐是最好的选择,可却还是下不了手。
毕竟,她也算是无辜的人。
最终,她攥了攥手心,还是转身准备离开。
可这时,岑染和白若汐都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没几秒,两人就眼前一黑,纷纷昏了过去。
嘎吱一声。
洗手间门打开,一个伪装成保洁的男人走了进来。
……
不知昏迷了多久,岑染醒来时发现自己和白若汐都被五花大绑扔在一个废弃的工厂里。
白若汐这时也醒了过来,发现了自己此刻的处境,害怕的挣扎着。
一个满脸胡子看上去很潦倒的男人见她们都醒了,阴笑了一声。
醒了
白若汐慌张大喊:你是谁,为什么绑架我
男人冷冷地开口:白大小姐,不记得我了我以前跟你们白家还有过合作呢,要不是陆淮针对我,害得我公司倒闭,家破人亡,我何至于沦落到今天!
所以我也要他尝尝痛苦的滋味,你们不是他的女人吗放心,等会儿陆淮就来了。
白若汐这才终于认出他,背后冒出涔涔冷汗。
这人曾经是陆氏的对手,因为不正当竞争,被陆淮整垮了。
岑染被绑在一旁,也瞬间明白了。
原来这个人绑了他们是想来威胁陆淮。
可这人显然是没打听清楚消息,高看她了,陆淮在意的,始终只有白若汐。
不过,岑染并没有解释,也没像白若汐哭着求他放了自己。
这么好的机会,说不定可以成全她。
不一会儿,陆淮就来了。
看见白若汐和岑染被绑在地上,他神色猛变。
放了她们!
男人狰狞一笑,拿出一把匕首:站住!你要是敢过来,我立刻捅死她们!
陆淮倒吸了一口冷气,脚步猛地一僵。
他脸色发白,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你把人放了。
可这个人家破人亡,早就不稀罕钱了。
他就是想故意折磨陆淮,让他痛苦!
老子不稀罕你的钱,我要让你痛苦不欲生!
说着,他将刀挑向两个女孩的脸:陆淮,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怎么样,听说这两个,是陪在你身边最久的女人,这样,选一个,你亲手杀了,另一个,我就完整无缺还给你。
第九章
陆淮瞳孔一震,掌心都在冒汗,不可能!你两个都给我放了!
陆大少爷,你好像还没弄清楚现在的状况,我现在没有在和你商量!他又拿出一个遥控器,我只给你三十秒,三十秒过后,你要是还不动手,这工厂里被我安装了炸弹,我一按下去,咱们四个一起死!
闻言,白若汐立马吓得哭了出来。
而岑染一动不动,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只是眼底,却深藏着激动和惊喜。
她一动不动看向陆淮,连呼吸都带着兴奋。
陆淮脸色发白,俨然无法做出决定。
但绑匪已经等不及了,将匕首扔在他面前。
陆大少爷,你只剩二十秒了。
白若汐吓得浑身发抖,疯狂的挣脱着身上的绳索,哭得梨花带雨,阿淮!我不想死,救救我,你救救我!
绑匪却还在一秒一秒的倒计时。
19秒!
18秒!
17秒!
……
眼看着倒计时越来越近,陆淮艰难的捡起匕首,一步步走近她们。
他以为岑染也会求自己,可她始终双眼发红的看着他。
他以为自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岑染,可眼前却闪过她一次次疯狂救自己的画面……
也是这一刻,他无比清晰的感受到。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谁比岑染爱他了。
绑匪又不耐的催促:快点!
陆淮看了看哭成泪人的白若汐,又看了看岑染。
正当他无法抉择之际,岑染却忽然伸出被绑在一起的双手,猛地将他抓到了自己的面前,一字一句道:
陆淮,杀了我!
说完,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用力抓住他握刀的右手,一点点逼近自己的心脏。
陆淮震惊的看着她。
你不要命了
岑染红着眼,带着他的手将拿柄匕首刺入身体。
剧痛袭来,她却扯出一抹笑,艰难道:我不想看你为难,只要你幸福,牺牲我也没关系。
匕首一点、一点深入。
鲜血顺着刀柄流在陆淮的手上。
看着她心口越流越多的血,陆淮瞳孔一震,彻底慌了,失声道:
岑染!
绑匪分心欣赏他慌乱的表情,刚想按下开关玉石俱焚,却被门外早已瞄准他的警察一击即中!
砰!
一群人跑进来制服绑匪,解救了白若汐。
而岑染早已满身是血,倒在了陆淮的怀里。
她苍白的仰头与他对视,那柄匕首还插在她的胸口,像是电影结尾的最后一个镜头。
意识正在脱离她的身体,岑染眼前开始天旋地转。
她只听到一向冷静的陆淮,像疯了一样喊她的名字。
岑染!岑染!
岑染却没力气回答他了,沉重的眼皮闭了下来。
这时,系统的声音在耳边猛然响起。
【恭喜宿主!任务进度完成100%,成功完成任务,您的男友已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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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系统的提示音让岑染欣喜若狂,可是身体已经不允许她做出任何反应了。
厂房大门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光线顿时暗了几分,她似有所感地用尽全身力气偏过头,看向那儿。
陆淮一身尘土,狼狈不堪,已经被这满身血迹吓得魂飞魄散,他看着岑染那濒死的眸子突然散发出光芒,目光怔怔地朝一个地方望去。
他跟着将视线投向那里,看见了一个清俊而贵气的男人。
男人脸上带着无法言说的痛楚和悲伤,快步走了过来,而他怀里的岑染也露出一丝微笑,发着抖的手掌伸向男人。
周知寻,她的声音那么低弱,细如蚊呐,可还是能听出其中的喜意,周知寻……
抱歉。被她称作周知寻的男人俯下身,把她拥入怀中,颤抖的唇瓣贴了贴女孩冰冷的鼻息。
泪水顺着他的鼻梁滑落,掉在了女孩染血的脸颊上,他哽咽着。
抱歉染染,哥哥来晚了。
陆淮的怀中一空,那个温热的身体被周知寻珍而重之地拥在怀中,岑染就像乳燕投林般,拼尽全力将手覆上了他的脸颊。
知寻哥哥,我好想你啊。她眷恋的神色将陆淮刺得体无完肤,他看着面前依偎的两人,茫然地坐在原地。
你是什么人他霍然起身,厉声道,岑染现在需要治疗!你要带她去哪里!
我是她爱人。
周知寻面对他的厉色,毫不畏惧。
他的脸色甚至还要更沉重几分,看上去阴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你又算什么东西
在说完这句话后,周知寻就抱着岑染离开了,陆淮站在原地怔愣了很久,连白若汐扯着他的袖口撒娇说叫他陪自己去医院都没听到。
阿淮,我好害怕……
陆淮下意识回道:你明明一点伤都没受。
白若汐脸色一僵,娇嫩的嘴唇立刻撅了起来,举起手给他看:可是手腕被磨破了!
她的手白皙软嫩,确实被麻绳勒红了一圈。
但是陆淮却想到岑染胸口那近乎致命的伤口,是他亲手刺进去的。
他的手腕上还有干涸的血迹,甚至那把刀还在原地。
陆淮的瞳孔一阵震颤,白若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还以为他在担心岑染告他故意杀人。
她善解人意地说:阿淮,你是为了救我才伤得她,不是你的错啦,陆伯伯出手随便就可以应付警局啊。更何况,岑染怎么会告你。
她爱你爱得要死呢!
是啊,她明明、明明爱他爱得要死。
那么多个他一脚踢开岑染的日日夜夜,岑染不还是像狗一样粘上来了吗
这次也会一样。
白若汐的话语就像给陆淮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的眉毛总算不再皱得那么紧了。
她满意地看了陆淮一眼,又伸出手熟练地撒娇说:现在可以陪我去看了没有呀,很痛的!
陆淮回过神,虽然他知道这根本没必要,可是也有些担心那个被陌生男人抱走了的岑染。
如果想要救治她,那个男人肯定会带她去最近最好的那家明安医院。
他心不在焉地听着白若汐喋喋不休的娇声娇语,隐隐生出一阵不安来。
那个男人说的话始终在他脑海中盘旋。
我是她的爱人。
岑染明明爱的是自己!陆淮愤怒地想着,那个叫周知寻的男人就是趁人之危。
但是现在白若汐明显对他有了很深的好感,岑染这一走有本事再也别回来了。
他踌躇满志,恶狠狠地想象着到时候岑染向他祈求的模样,嘴角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
第十一章
岑染睁开眼,头顶是一片熟悉的水晶灯和石膏雕花。
她眨了眨一双干涩的眸子,几乎怀疑自己穿越到了十年前。
毕竟连系统都有可能存在,穿越怎么会不可能呢
可是身上传来的痛楚让她昏昏沉沉发散的思维聚集了回来,她发出一声低吟,下一秒身边就出现了手握水杯的周知寻。
染染,不要乱动,他声音低沉,像昂贵的低音提琴,又那么温柔,麻药刚过,可能有点痛。
岑染怔怔地看着他。
是周知寻的脸、周知寻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一切都有迹可循,又不全然相像。
是她幻想中,周知寻健康长大会有的模样。
泪水源源不断地从她眼角流淌下去,落在枕头上,发出轻微的噗噗的声响,她嘴唇发着抖,因为干哑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周、声调变得好奇怪,可岑染还在坚持,周、周知寻。
我在。
温暖的手掌握住她因为输液而冰冷的手心,男人坐在床边,耐心地拂去她眼尾的泪珠。
他将棉签蘸饱水,轻轻涂抹在岑染干裂的嘴唇上。
周知寻。只要叫出了一声,后面就顺畅得多,岑染眼前已经被泪水模糊成一片了,她努力睁大,固执地重复着他的名字,周知寻!
我在,我一直在。
周知寻不厌其烦地答应着,他的眼眶也有些发红,笑着说:宝贝,我的染染,你渴不渴啊
岑染却把眼睛重新闭了起来,她哽咽着说:我不要见你,混蛋周知寻,你、你把我扔掉了三年……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我怎么过的!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周知寻深谙她的脾气,更是清楚后面那句话才是岑染的本意,他将岑染的手贴近脸颊,吻了又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知道,我知道。他说,宝宝,你为我做的所有事,我都看在眼里。
因病去世的周知寻没有离开岑染的身边,他看着那个明媚娇艳的女孩迅速瘦成了一把骨头,像是开到颓败的花。
那是岑染最难熬的一段日子。
也是周知寻最痛苦的一段时光。
直到看见岑染一头磕在了棺材上,血液溅到了他阻拦不了的灵体,他耳边叮的出现了一个声音。
你好,我是有情之人足以逆转生死的相爱程序,检测到您和您的爱人相爱契合程度达到了百分之百,请问您是否愿意成为您爱人的系统,与她携手度过难关,换得复活机会
现在想来,周知寻无比痛恨当初选择了愿意的自己。
他就这样成为了岑染脑海中的一个只会发布命令的系统。
他没办法安慰她、拥抱她,没办法在她每一个受伤的时刻赶到她身边。
周知寻想,这算什么携手度过难关呢明明在努力的只有岑染一个人。
他真的没想到岑染会做到这种地步,看着她拼了命地受伤、被陆淮折辱,就为了换回他的生命。
周知寻心痛得宁可自己死去。
第十二章
在看见明晃晃的刀刺入岑染胸口那一刻,他匆匆地发布了最后一道电子音,回到主程序那儿大闹一场。
可程序十分冷静地问了他一句话。
如果是岑染死了,你会愿意为她流这么多血吗
周知寻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迅速兑换了身体,其实除去周知寻自己的躯体,还提供了很多很多身体。
但他知道,岑染只要他这一具,也只爱他这一个人。
他看着躺倒在陆淮怀中的岑染,痛得几乎要站不稳了。
那把刀从她两肋之间插了进去,险些插进了肺里,那根本就等不及周知寻赶来,她就会死于窒息。
岑染显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她在周知寻的话语中得知了这三年陪伴她的、那个冷冰冰的系统就是周知寻时,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我太幸福了,她嘴唇还是苍白的,却笑了起来,神色中真的有那种柔软的欣喜,原来是知寻哥哥,我太幸福了!
那些惨痛的伤痕、侮辱的话语,没有在她灵魂中留下哪怕一丁点记忆。
周知寻看着她明亮的眼睛,也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却红了眼眶。
她瘦了好多,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不计其数,曾经被他当做公主宠爱的小女孩变成这幅虚弱的模样,他至少要承担百分之八十的责任。
周知寻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哭,所以将脸埋进了她的掌心,声音很低。
宝宝,怪不怪我。
如果不是他自私地想要活过来,岑染才不会吃三年的苦。
可是岑染费力地坐了起来,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捧着周知寻的脸颊亲了亲,认真地说:是你怪不怪我,我太自私了,光想着你回来。
你现在可是个黑户——周先生,你连身份证都没有啦!
周知寻失笑。
他的染染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小姑娘。
她的心永远纯稚,温暖,带着满腔的热爱。
放心吧宝宝,周知寻侧过脸亲了亲她的手,不会成为黑户的,我们以后还要结婚呢
主程序当然有想过死而复生的人怎么生存的事情,我活过来后,这个世界关于我的资料会改写,何况我只死了三年时间。这三年很容易安排,我只是出国留学、去哪儿进修、甚至是关在家里当个宅男,都是可以解释的。
关于我的死亡证明会被销毁,墓碑也会替换成随机一个流浪汉的名字,一切可能存在的证据都被抹去了。
宝宝,我一直没有离开你,我只是短暂地出了一趟门。
第十三章
什么都查不出来
陆淮调转椅子,手指在桌面上极为不耐烦地敲了敲,声音很冷淡。
我的钱不是拿来给你们做那些无聊事儿的,这个周知寻在此之前从没听到过动静,怎么可能查不出来了
年轻男人站在桌边,战战兢兢地垂下头,低声下气地说:陆少爷,我们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去查了,但是最多只能知道这个周知寻刚从国外回来,是周家的人,其余的真的查不出来啊!
陆淮道:继续查,一个活人怎么可能几年没点行动轨迹你们要是再这么没用,下个季度我也没必要花那么大价钱浪费在这个部门了。
男人错愕地抬起头,又立刻低了回去,他知道陆淮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但没想到这大少爷这么儿戏。
IT方向可是陆家目前发展前景最好的……
心念电转间,大少爷又开始烦躁起来,他心烦意乱地挥挥手,示意他赶紧滚。
年轻男人连连点头,擦着汗转身离开了。
陆淮从烟盒中磕出最后一根,皱着眉点上了。
他当时误以为那个男人会带着岑染去了明安,没想到询问前台时根本没有找到符合描述的人。
白若汐看着他为岑染忙前忙后,心中有些不舒服拽着他的衣角说:阿淮,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陆淮还想找到人确认岑染的行踪,只好哄着她: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好不好
白若汐噘着嘴,显然十分不高兴地走了。
换作平日,看到放在心尖尖上的白若汐这么委屈,陆淮免不了把人捧在手掌上一顿哄。
可是这会心中那股隐隐的不安始终缠绕着,让他无法从脑海中染血的岑染身上离开。
京市的天气向来阴晴不定,刚迈出医院时,天空中就下起了暴雨。
陆淮高定西裤上被溅满了水渍,他脸色极差、步履匆匆,属下连忙跟在他身后为其撑伞。
派人去找,烟头在他说话间的唇瓣上闪烁着明灭的光芒,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他心底生出一丝不明不白的悔意,当时为什么鬼迷心窍地把岑染交到了那个人手上他感觉自己疯了。
就算他再讨厌岑染,这三年来她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也确实被他不经意间记在了心中。
更何况那刀是抓在陆淮自己手中的,如果岑染就这么死了,他会给陆家染上不小的麻烦……
不停催眠着自己的陆淮长舒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在关心那个女人,只是在担心她会给自己造成更多的影响。
可那日瓢泼大雨,陆淮还是在各个医院跑返,直到最后,他找到了在警署部门的朋友。
第十四章
朋友头一回看到如此狼狈的陆家少爷,他的额发已经被雨水淋湿了,黏在苍白的脸颊上,袖口还有冲淡后的褐色血迹。
他不仅惊讶道:你被抢劫了谁这么不长眼,敢抢我们少爷啊。
陆淮没理会他的玩笑,表情认真严肃地说:帮我找个人。
找谁或许是意识到事态紧急,朋友立刻联系相关部门调取监控,这么紧张,你什么人啊。
她的身形很娇小,有些瘦,眼角边有一颗很小的痣,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应该是一个男人把她带走了
陆淮描述着岑染的长相,逐渐声音低了下去。朋友已经在按照他所描述的地址开始检索了,倒也没注意到他的异常。
他的表情怔怔地。原来自己一直有注意岑染长什么样,甚至穿什么衣服吗
陆淮一直觉得自己是十分看不上这个女人的,可现在他才迟钝地发现,自己不尽如此。
知道周知寻把岑染带回了周宅后,陆淮一时没了办法。
周家是京市中相当特殊的存在,他们前身是作为港圈那边致富的生意人,直到他父亲那辈才默不作声地迁了祖宅过来。
南派和北派无论是生意上还是处事上都有着很大的区别,所以周家一直都游离在京市圈层之外,也没有要主动交好的打算。
各家权贵都十足精明,无法拉拢也不打算交恶,默契地维持着相敬如宾的现状。
所以当陆淮想要彻查周知寻身份的时候,最先阻止他的竟然是他的爷爷,也就是目前陆家掌权的家主。
小淮,不要再查下去了,爷爷一手压着他的肩膀,力道虽轻,却让陆淮心事重重,他们执意要藏起来的人,你去查不就是打他们的脸吗
陆淮抿了抿唇,感到浓重的挫败,他垂下眼:我知道了,爷爷。
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他一怔,立刻翻开查看,见到来信人是白若汐时,心中竟然有些失望。
和岑染的聊天框从前天开始就只剩下他发过去的消息,对方始终没有回复过一条。
白若汐:【阿淮,后天周家设宴,你去不去】
他犹豫一下,身边的爷爷却说:陆淮,你要去。你不是小孩了,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眼前的利益如果你会因为这些事搞不清更重要的,我会好好考虑继承人的问题。
陆淮心中一凛。
陆家在他这一代可不止一个有可能继承集团的人,旁支亲戚正对着这个位置虎视眈眈。
他马上回复:【我去。】
第十五章
爷爷笑了笑:若汐是个好姑娘,白家也很不错。小淮,你要抓紧身边人。
可这三年来,他的身边人一直都是岑染。
陆淮点头称是,一边想着既然不能通过家族企业的技术部门来查清周知寻,那就只能私底下去进行这些打探了。
周三就是周家设置家宴的那天,陆淮果然看见了周知寻。
他端着装满名贵香槟的酒杯,轻松惬意地在诸多宾客间周旋,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镜片后的眸子在倾听他人讲话时会格外专注,显得文质彬彬。
几乎没有人不喜欢这位看上去十分和善的青年才俊,但陆淮内心很清楚,他曾经对自己轻蔑、冷淡,不屑一顾。
他强忍着怒气,露出一个带着些冷意的笑容,走过去朝周知寻轻轻举杯。
周公子,没想到还有再见一面的机会。
周知寻表现得滴水不漏,他笑了笑:陆少爷,我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你。
周家明明给陆家发了邀请函,此刻又在这儿装什么外宾陆淮的腮边紧了紧,牙关咬得很死,依旧没克制住自己的冷笑。
他的声音很低,几乎带着一股恶毒的嘲意:嗯,我也没想到周公子搞起我的破鞋还这么乐在其中。
说不清说出这几个词时心中产生的刺痛是什么感觉,陆淮看着周知寻沉默下来、卸下伪装的面色只觉得无比快意。
你知不知道在此之前,岑染就跟条狗似的跟在我身边他变本加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自轻自贱的女人也值得你这样藏起来,周公子,你品味真是……
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欲说还休,脸上是明晃晃的嘲讽。
周知寻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的脸,手指节捏得咯吱作响:说完了吗
陆淮一怔,下一秒周知寻仰脸一口喝干了手上的香槟,将酒杯摔在了身边的地板上。
周围聊天的声音一静,价值高昂的玻璃清凌凌碎了一地,他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轻哂:说完就该我了。
谁也没想到周家这位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公子和陆家少爷会在宴会上大打出手,而吃亏的竟然是后者。
他被周知寻反剪双手压在地板上,那张俊美的脸蛋距离地面的碎玻璃不过几厘米,陆淮还想挣扎,被一脚踩断了小腿骨,痛得短促惨叫了一声。
周知寻只有颧骨被撞青了一小块,是在使劲压制陆淮时被他用额头撞伤的。
两位年纪都不小了,处理事情竟然是用这种大庭广众下拳脚相加的办法。
第十六章
陆淮一额头的冷汗,陆家的保安们不知所措地围了过来,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得爬不起来,除了头晕脑胀之外只觉得丢脸,怒吼一声:都滚!
周知寻笑道:陆少爷,下次再让我听见这种话,我会让你把这堆碎玻璃吃下去。
他何尝没有看出陆淮挑衅之下的隐隐不安,他在害怕着岑染的离开,所以才用尽所有难听的话语去贬低对方——
意料到这一点的周知寻更加火冒三丈,他原先计划着要从各个方面逐一击垮陆淮,终究还是没能按捺得住,当着所有人的面跟陆家撕破了脸。
但是他不觉得后悔。
陆淮他也配对岑染有一丝一毫的爱吗他玷污了爱这个词。
佣人胆怯地送上手帕,周知寻松开压制着陆淮的手,擦干净指节上的血。
陆淮强忍着痛苦爬起来,被发胶梳理地井井有条的头发全部散乱了,像一头战败的雄狮。
陆少爷,别太不要脸了。周知寻总算把自己的手擦得干干净净,他从内袋中拿出一部手机,按亮屏幕朝陆淮晃了晃,不回消息就是不想搭理你,或许这是成年人最基本的礼仪你还发个不停是想做什么呢。
手机壳上是小女孩才会用的图案,花哨可爱,陆淮瞳孔一缩,认出那是岑染的手机。
难怪这几天她都不回消息!原来是被周知寻限制了人身自由!
周知寻,陆淮仿佛胜券在握一般,重新挂上了微笑,到底谁更不要脸啊据我所知,岑染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奶奶吧,你这样囚禁一个孤女,是真以为普天之下没有王法吗
周知寻惊讶地看着他,陆淮来不及为了抓到他把柄而得意,就看见对方干脆利落地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开着公放,周知寻声音无比温柔,好像刚才那个踩断了别人腿骨的人不是他:染染,你起来吃东西了没有
唔……迷迷糊糊的声音又娇又软,像是刚从睡梦中醒过来,陆淮心头一跳。
他从没听过岑染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过一句话。
哥哥,我吃过了,岑染心虚地从床上坐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许打探消息伪装自己吃了东西的现场,回去我会问阿姨,周知寻显然已经熟知她的套路,忍不住说,快点起床,起来吃一点。
好吧。
岑染起床吃饭去了,她因为伤还没好全,整天都十分嗜睡,阿姨看她睡得香不舍得叫醒,只能让周知寻每天打电话监督。
电话被挂断,他们当中的信赖、甜蜜与默契几乎不需要更多的证明。
看着脸色铁青的陆淮,周知寻笑了:没成想陆少还知道什么是王法。既然这样,伤了我们家岑染的事你也该找个律师出面解决一下了吧希望下次见到你,不是在法庭。
第十七章
陆淮被送去医院打石膏,打架时他的腿正架在一个高低错落的台阶上,被周知寻这充满力气的一脚踩得骨折。
连常年不管事的爹妈都特意飞回了国,他坐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周围或站或坐的人挤成一圈,挤得他心情烦躁,皱起眉闭目养神。
陆淮不关心这些亲戚到底是在想什么,或许会因为他开罪了周家而认为自家孩子终于有了代替他的本事,或许是想赶来看看平时无比嚣张的大少爷的惨状。
总之不会有人是出于关心他的目的,出现在这间病房里。
他耳边总是想起那通电话,周知寻宠溺意味十足的话语和岑染依赖之外还有些顽皮的语气,反反复复刺得他耳膜生疼。
三年里,岑染从未表现出除去爱他一面更多的情绪。
她不会因为陆淮身边出现了别的女人而闹个不停,大多数时候只用一双柔软含泪的眼眸静静凝视着,就好像无论陆淮给予了她什么样的伤害,她都会全盘接受。
这让陆淮心中的施虐欲迎风见长。
他一次次在岑染面前亲吻别的女人,对她用尽残忍的词汇和不加掩饰的恶意,可岑染还是那样安静、温柔,像一处平和的港湾,容纳了他所有的不满。
陆淮没办法相信岑染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弃了,这三年来她都穷追不舍,怎么可能抛下他抛得如此轻松,转头迅速地爱上另一个男人
这是陆淮无法想象的事情。
手机又在响,是白若汐。
自从他知道岑染的手机在周知寻手中时,他已经知道发出去的信息不会再有对方有回音了,可还是会在铃声响起的一瞬间期待那是岑染的消息。
算了,他心想,给岑染设个专属的铃声吧。
白若汐:【你怎么和周知寻结仇了腿还疼吗,下午我来看你。】
陆淮回复:【不疼了,谢谢你关心。不过我记得你家离明安很远。】
【不碍事,我会来。都怪我,宴会上没有理你,你才会去和周知寻讲话……谁让你前几天不知道在忙什么呀,都不知道主动找我,所以我小小的惩罚了你一下!】
惩罚
陆淮眼前一亮。
第十八章
或许岑染就是这么想的。从前自己对她实在是太差了,这次她又替白若汐挡了刀,肯定是一时生他气了,所以才不愿意搭理人。
只要到时候他纡尊降贵地哄一哄,或许岑染就会同意自己身边,大不了他保证以后不出去花天酒地了。
他还是决定继续查周知寻的来历,毕竟只有知根知底才能找到他的弱点。
打完石膏处理完外伤后,陆淮就被送回了陆家休养。
沙发上坐着脸色不太好看的陆老爷子,他料想过要挨骂,却没想过这么快。
佣人将他的轮椅推往老人身边,陆淮硬着头皮道:爷爷。
嗯,陆老爷子淡淡地应了声,为什么打架
陆淮难以启齿,面对那双犀利的眼睛时他没法撒谎:我挑衅了他。
陆淮,你是我最看好的后辈,你现在才25岁,公司就已经放了三分之一的权给你,是因为我希望你可以更优秀,做得更好。陆老爷子阖起眼,毕竟年纪大了,他在这儿等陆淮到深夜难免有些疲惫。
但是,现在看来,你还是太年轻了。
陆淮猛地抬头,看见陆老爷子身后走出来一个男人,衣着考究、眉眼温润,不像个商人,更像个书生。
这是你小叔陆尹,你受伤了还是休养为主,接下来公司的事务你和他交接一下吧,他做主,你辅佐。
突如其来的夺权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周家在背后下了阴招,陆淮气得在卧室里砸了好几个杯子。
可是他现在瘸着一只腿,连上门找周知寻麻烦都做不到。
周知寻躺在岑染的大腿上,女孩正捏着一只棉签往他颧骨的擦伤上涂碘伏,他轻轻嘶了一声,对方立刻皱起眉,片刻反应过来。
碘伏根本就不痛,岑染生气地说,都敢打架了,还怕这个!
他闷闷地笑,震得身体一阵一阵地发抖,岑染看着他这幅模样更来气了。
到底是谁打的你啊岑染歪着脑袋往他伤口上吹了吹气,你现在不是很有钱的么
三年前周知寻的家庭也算得上有钱,至少在京市是可以站稳脚跟的,但由于他得的病太过罕见,能够维持生命的药物价格也十分高昂。
那段日子,财政几乎是几百万每天的速度在流逝,周父周母散尽了家财,也没能挽回儿子的性命。
但是主程序当然会完善一切不合理的地方,如果按照周知寻的能力,没有生病的他是很轻松可以带领着周家往更好的方向发展的。
所以现在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周家,是健康的周知寻所操控的强大家业。
第十九章
周知寻沉吟一会,伸手揽住岑染的腰,把脸埋进她柔软温暖的腹部,不让她再继续用那根干了的棉签到处戳弄。
告诉我,告诉我,岑染见骚扰不起效,只好转变策略,先撒娇后威胁,不说的话你今晚不许进这个房间了。
这确实是很严重的后果,他果断地坦白:是陆淮。
他担心着陆淮不论怎样至少给岑染带来了一定的心理阴影,结果看见小女友微微张着嘴巴,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疑心她已经因为这每天吃了就睡睡醒就吃的日子傻掉了。
哦……陆淮啊,岑染慢吞吞地说,干嘛跟他打架。
看出来她有些低落,周知寻心中一紧,爬起来正想要说什么,岑染却伸手过来拥抱他,顺带掐了掐他的肱二头肌。
哇,她依旧是那个语气,你竟然能和陆淮打架,好厉害。
大多数时候周知寻都穿着一身斯文俊秀的西装,其实很难看出来他衣服下面藏着的健身痕迹,更何况岑染还停留在从前他躺在病床上气息奄奄的状态,一时半会转变不过来。
她根本不担心陆淮怎么样,只是一脸欣喜地看着周知寻。
周知寻隐约能猜出她的心路历程,好笑之余又有些感动。他顿了顿,一粒粒解开胸前的扣子,露出轮廓清晰又不夸张的胸肌。
岑染的脸迅速红透了。
他的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覆盖上岑染有些瘦弱的手背,牵引她落在自己的胸前,低声道:来摸摸,看看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
岑染和周知寻很早就确认了恋爱关系,他们不仅是彼此的青梅竹马还是彼此的初恋,只是天不遂人愿,在最幸福的那一刻命运给他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周知寻的病是十七岁那年查出来的,他坚持着考完了高考,和岑染一同上大学的这个愿望却成了奢望,他再也没从病床上起来过。
少年甚至还没能成长到有一具高大的身体来保护自己的小爱人。
在知道周知寻只剩下几个月能活的那天,他们接了吻。
这是恋爱长跑中的第一个吻,说出来谁也不信。
但是在前几年他们还是孩子、后几年与病魔抗争的日子中,他们无暇分心去想那些旖旎的少年心事,能够相伴已经成为了唯一的奢求。
第二十章
周知寻好瘦,瘦到四肢陷入病床,好像要被这片白色吞没了。
岑染急匆匆地从几十公里外的学校跑回来,看着他无神地凝视着窗外的天空,心头猛地一跳。她眼里涌上酸涩的泪水,却必须迅速擦干,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
铛铛!她拿出两张电影票,今天是《怦然心动》的重映,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周先生陪我一起观看呢
周知寻淡淡地笑了,他低声道:但是周先生身体抱恙,真是太遗憾了,我也很想看呢。
岑染摇了摇手指:都说了是重映,我们可以直接在网上看盗版呀!你放心我已经补好票了!
于是他们在病床上架起了一方小小的电影院,岑染为了不压到他身上连接着的大大小小的输液管,只能姿势别扭地躺在周知寻身边。
她不说周知寻也知道,这肯定不会舒服,看着女孩沉浸在电影中,被光和影映亮的美丽侧脸,周知寻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真不甘啊。
岑染不是一个会去主动关心院线上映了什么新电影的人,在这个含苞待放的年纪,肯定也会有不少男生红着脸邀请她去看一部纯洁的、美好的爱情故事。
她却只能在繁杂的课业后,乘坐着难闻的大巴车,摇摇晃晃日复一日地赶来医院,陪伴这个连出门都做不到的自己。
周知寻今天在主治医生那儿得知,他快要死了,他很平静,却无法对岑染说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她在自己身上浪费了整整四年,最好的四年。
岑染突然转过头,眸子亮晶晶的,周知寻直到这时才发现,她的脸和耳根都红透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少女的羞赧:你为什么盯着我啊
屏幕里金发的男孩轻轻闭上眼,吻向女孩柔软的青葱的唇瓣,屏幕外,岑染屏住呼吸,等待着周知寻的触碰。
四目相对,空气中涌动着情潮,周知寻却说:染染,我要死了。
岑染懵懵地睁大眼睛,似乎一时无法理解他的话。
可周知寻那么冷静、那么残酷地复述着:染染,我们分手吧。我不能吻你,医生说了,我活不过今年的冬天,我陪不了你看初雪——
十五岁的岑染双手合十,认真地许愿说:我的初吻要在冬天的第一场雪里进行。
二十一岁的周知寻依旧记得那么清。
可岑染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愿望,她莽撞地吻上了周知寻的嘴唇,堵住他那些话语。
这个吻一点都像屏幕里的那样美好,撞破的嘴唇钝钝地疼着,有铁锈和海水的味道。
第二十一章
所以二十四岁的岑染在见到周知寻裸露的身体时,还会面红耳赤地钻进被窝。
周知寻忍不住笑,把她从凌乱的被褥中扒出来亲了亲,岑染的伤口还没彻底好,不敢用力挣扎,像一只被拎着脖颈的猫。
她气急败坏地指控周知寻色诱他。
气氛正好,周知寻口袋里却响起了铃声,岑染微微一愣,啊了一声,对周知寻说:这是陆淮的电话。
她从前为了能第一时间赶过去流血,生怕错过陆淮一点动静,所以给他设置了特殊的铃声。
周知寻当然知道原因,但心情有些不好,抽出手机关了静音愣在一旁:不管他。
岑染也没打算接听,茫然地问:他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陆淮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岑染,岑染也没有意识到他竟然爱上了自己,周知寻作为旁观者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可能发神经吧,谁管他。
岑染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建议他去医院看看脑子。
她一本正经讲这话的时候很可爱,周知寻忍不住又亲亲她的侧脸,被褥上的手机还在闪烁着来电提醒,但两个浓情蜜意的人丝毫没有注意到。
陆淮推着轮椅在周家楼下打了半小时电话,眼看手机都快要没电了也没接通过一次。
他目光冷冷地看着三楼朝北带有阳台的那个大房间,知道周知寻就在里面,只是不愿意见他。
这已经见不到岑染的第三周了。
他一直觉得岑染被周知寻控制或者监禁了,因为一整天都没看见过她出门。
可是下一秒,别墅的侧门就开了一道小缝,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陆淮心脏一紧,摇着轮椅迅速地躲在了一大丛花团后面。
或许是因为还没适应操作,轮椅被他推得一翻,狠狠侧着倒了下去,陆淮没能抓住什么东西,摔得头昏脑涨。
他咬着牙扶住栏杆,支起身体,看见周知寻温柔地朝屋内说着什么。
什么声音刚刚那声巨响引起了岑染的注意,她从侧门好奇地探出头左顾右盼。
周知寻的目光朝陆淮的方向一瞥,声音中带着些冷意:可能是流浪狗吧路过的,撞咱们家花墙上了。
他的描述太有画面感,岑染乐不可支,被扶着出了门。
当时受的伤确实很严重,但在周知寻的精心养护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岑染天天在房间里被他压着调侃,强烈要求出去走走。
今天总算是能出来放风了。
第二十二章
周家别墅的花园很大,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丛,对应季节便会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岑染很喜欢这儿。
你家花园也太太太漂亮了,她心满意足地说,我每个季节都要来。
周知寻顿时站住了脚步,连带着把岑染拽住了,他一个一米八九的男人满脸写着委屈,蹙眉道:什么叫我家,岑小染你再说一遍。
岑染茫然地眨了眨眼,半晌才笑了出来:好好好,我们家!
周知寻这才满意一点点:这花园以后归你打理了,本来就是为你种的。
诶好吧,那我要在这里种几颗桃子树,有花看还有桃子吃。
你桃子过敏啊,你怎么总忘记。
但是你不过敏嘛。
说说笑笑间,岑染一声惊呼:哎呀,下雨啦!
周知寻直接把她抱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跑回屋檐下,用毛巾给她擦擦脸:你自己要选今天出来放风的,说了会下雨,放风结束了。
岑染亲了亲他的脸:明天还要出来。
别墅侧门关上了。
甜蜜得就像一部偶像剧。
陆淮听到了砰得一声门响,他手指一松,再也没了力气,坐在潮湿的地面上。
雨水越下越急,打湿了他的头发,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陆家大少爷头一回露出这样失魂落魄的表情,就好像弄丢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岑染不是被强迫的,他看得清那张脸上掩盖不住的欢喜,她真切地爱着周知寻。
那他呢陆淮心想,那这三年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坐不上轮椅,手机又没了电,呆呆地坐在墙根处,感觉脑子里都是浆糊。
面前出现了一双腿,再往上看,伞下面是周知寻冷淡的脸。
陆少爷,他彬彬有礼地说,真巧。
陆淮惨淡地笑了笑: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啊,你跟岑染是不是串通好来演我的啊
那岑染可真厉害!一忍就是三年,我都快当真了!
不,周知寻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淮,岑染没有演你,怎么能算演呢那些伤她没受还是那些脏话她没听
陆少爷,三年了,人人都知道你身边有个狗一样撵都撵不走的玩物,周知寻轻声道,你有过一瞬间想要善待她吗后悔药、马后炮、事后诸葛亮,世界上最没用的三个东西。
陆淮愣愣地看着他俯身,将雨伞轻轻放在了他的身侧。
周知寻淋了雨,却不显狼狈,他往后倚靠了些,借着花墙的繁茂避开雨水,点了一支烟。
你爱她,你意识到了吗
第二十三章
陆淮瞳孔一缩,脱口而出道:不、不可能!我怎么会爱这样的女人!
嗯哼,周知寻不理会他的嘴硬,烟雾从他口中溢出,飘进朦朦的雨雾里,你继续骗自己吧,你不爱她,为什么像只狗一样躲在栏杆外面觊觎我的幸福呢
陆淮还要为自己找借口,周知寻却慢条斯理地说:我找人把你领回去,不要再靠近岑染了,她不爱你,你才是那只狗。
脸颊上的冰冷雨水混进了滚烫的热流,陆淮的眼眶通红,他的声音有些艰涩:为什么提醒我
周知寻一挑眉,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意想不到他有这么迟钝。
当然是让你痛苦啊。
他理所当然地说。
爱而不得,是对陆淮最好的折磨。
似乎是找到了善后的人,周知寻朝屋内走,不再分给这个狼狈的人一丝目光。
房间里,岑染看着一身湿透的他,大叫起来:你刚刚明明带伞出去啦!怎么淋成这样!
周知寻失笑:不要还把我当那个病秧子啊,宝宝。他怕身上的寒气沾染到岑染身上,只是贴着她气鼓鼓的脸颊亲了亲。
我去放水洗澡。
岑染警觉道:你刚还抽烟了
周知寻一顿。
他是有抽烟的习惯,但岑染一直不知道,之前生病后戒得差不多了,现在身体强壮、四肢硬朗,偶尔来一支也没什么问题。
岑染却把烟当做洪水猛兽,周知寻思考了下,立刻栽赃道:刚刚去门口看见了陆淮,他抽烟了,我把伞借他了,所以蹭了点味道。
岑染不太信,又找不到证据,不情不愿地说:好吧,下次少跟他来往,等下把你带坏了。
她跟着陆淮那三年可太清楚了,黄赌除了毒他样样都沾。
周知寻失笑,准备把戒烟再次提上日程,摸了摸她的脸蛋:知道了,快去楼上躺着,我等会来。
白若汐看着身边垂下头的男人,觉得他这幅湿淋淋的模样实在奇怪,柔声道:阿淮,你还好么
我……陆淮嗓音低哑,我没事。
或许是因为他看上去太冷了,一时间白若汐竟觉得他有些可怜,伸手摸了摸他冰冷的手,温柔地说:是因为公司的事吗我都听爸爸说了,陆爷爷只是心疼你现在身体不舒服,才把你暂时调下来的,别太担心了。
第二十四章
陆淮没什么这方面的心思,随意地点点头。
白若汐却想起父亲交代的,陆家下一任继承人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会是陆淮,一时间更殷勤了。
她知道陆淮对自己爱而不得很多年,清楚他这一时的冷淡只不过是因为心情不好,也不计较,吩咐司机把车往白家开。
阿淮,过两天白家要去一个农庄玩几天,那儿风景很好,适合养伤,你想不想去
陆淮原本想要拒绝,又多问了一句:除了白家还有别人吗
白若汐以为他想跟自己过二人世界,捂着嘴笑了笑,打开手机却发现预定名单中还有周家人。
她轻轻啊了一声,带着歉意道:我没注意,但是那个农庄很大很大,不会和他们碰上面的。我陪你散心好不好
陆淮嗯了一声:我去。
他猜测周知寻一定会带着岑染去的,因为名单上没有陆家。
陆淮还是想亲自问问岑染,为什么她可以说不喜欢就不喜欢那三年时间又被当做了什么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就在他刚刚知道自己的心意那一刻。
农庄就如同白若汐所言,在一片草原中大概有6、700亩地,同时也是一个很大的马场。
大部分权贵家庭的孩子都是从小练习马术的,岑染看着周知寻一身骑装,帅气地兜了两圈后,也心生向往。
但她不会骑,伤口也不是全然好了,周知寻不敢冒险,只能让她坐在自己身前慢慢地跑两圈。
马儿很善解人意,速度很慢,也不怎么颠簸,岑染开心地笑容都收不住了。
直到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周知寻的笑容淡了些,他居高临下,看着坐在轮椅上面色雪白的陆淮,低声问岑染:开不开心
岑染嗯了一声,她感觉到周知寻揽在她腰间的手掌紧了紧,好像宣誓主权一般。
哥哥带你跑马。
说完这句话后,周知寻一抖缰绳,马儿快步跑了出去。
陆淮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他知道岑染看见了自己。
这个态度难道还不够明确么
马场太大,周知寻不敢拿岑染的伤冒险,跑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岑染其实没看见陆淮,她一心想着跑马了,陆淮又不说话。
直到这会儿轮椅骨碌骨碌地推了过来,她才看向身后,发现陆淮正一双桃花眼泛着薄红,抿起唇过来。
岑染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对陆淮无爱无恨,三年来,这个男人带给了她无数伤害,可实际上每一次都是她甘之如饴的。
陆淮其实只是个被她借来复活周知寻的工具。
她现在才知道之前和陆淮打得那一架,原来周知寻把对方的腿骨都打断了。
周知寻声音很低的笑了笑。
因为当时他借题发挥,让岑染哄了他很久。
岑染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周知寻说:我要下去。
第二十五章
周知寻虽然不满,但他并不能真的把岑染一辈子禁锢在自己怀里,他们无声地对视了一会,最终还是妥协道:好吧。
他翻身下马,把岑染抱了下来。
这些默契和亲密是不需要用口言说的,空气中涌动着甜蜜的情意,陆淮面色越发的苍白,他现在还没有退烧,手心在刚刚推轮椅时硌得生疼。
换做从前的岑染一定会第一时间发觉这些问题,哪儿舍得他受到一点委屈。
他眼眶通红,嘴唇烧得有些起皮,岑染却心无杂念,对周知寻说:我跟他说几句话就过来。
陆淮推着车轮跟上她,岑染咬着嘴唇,飞快地瞟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目光投向他们的周知寻,转头跟陆淮说: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这句话从来都只有陆淮对她说的份。
陆淮第一次直面岑染的冷漠,他一时愣神了,看着对方马上要离开,下意识抓住她的手,慌张道:岑染!
能不能不要走
岑染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最近被陆淮养得肉了些,脸上终于不再是那死灰般的、平静的神色,气色红润,做这个表情时有种稚气的可爱。
陆淮一时暴露了真实想法,悔得住了嘴。
他讨厌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岑染掰开他的手,奇怪地说:你这是做什么呀从前你都只会赶我走的,等我走了,又来拽着我。
她话说得坦坦荡荡,一点也不见难过,似乎打心底觉得陆淮是个形式很奇怪的人。
陆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心中闷闷地发疼,就好像曾经扎在了岑染身上的刀,又扎进了自己心脏那样。
他不死心地说:你生气了是不是我不会和白若汐在一起,你回来吧,我向你道歉。
岑染却说:我没有生气,我还要谢谢你。
陆淮当然没办法知道她谢自己的原因,只觉得岑染应该是一时在说气话,诚恳地说:我真的知道我错了,岑染,你不要跟着周知寻好不好他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
周知寻同意他们说话,却没同意陆淮对她拉拉扯扯,走过来时刚好听到这番话,蹙起了眉。
陆少爷,据我所知你现在自身难保吧
陆淮不知道他何出此言,面色不善地看过去,转头又对岑染说:无论我现在怎么样,养你肯定够了,岑染,你好好考虑考虑,好吗
岑染感觉有些稀里糊涂的,从前陆淮可以说是对她很差了,如今突然这么温柔,实在是具有十足的迷惑性。
但她摇摇头,拒绝道:周知寻什么都可以给我,也对我比你对我好,你快走吧。
她的爱与不爱很干脆,全然看不出从前在陆淮身边纠纠缠缠的样子。
陆淮眼眶发红,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的眼泪,半晌才低声道:我会把你抢回来的。
他向对着周知寻宣战似的,不甘地回望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我一定会把你抢回来的,染染,你等我。
第二十六章
三天的农家乐因为这个意外插曲匆匆结束了,周知寻下颚线绷得很紧,似乎有些生气。
岑染不明白陆淮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毕竟三年时间他都没有一刻心软过,又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爱上她
其实系统当时安排她去陆淮身边时,岑染反而松了一口气。她知道陆家大少是京市数一数二冷心冷清的纨绔,如果对方是一个温柔的人,或许她会觉得自己太过于自私。
为了一己私欲去插足别人的生活,这不是岑染的本意。
她若有所思,一直没看见周知寻频频望向自己的目光。
等宾利发动时,窗外一切美景都被抛之脑后,周知寻才叹了口气,伸手拥住了坐在身旁的岑染。
岑染不明所以,但这三周她的身体本能已经习惯了周知寻。
她将手放在对方打了些发胶的头顶,才知道为什么那样纵马都丝毫不影响他的发型,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知寻闷闷不乐道:你还笑。
岑染又摸了摸他的脸颊,温柔地说:怎么不开心了下次我们再出来玩嘛……
本来想带你散散心,没想到又遇见那个人。周知寻说,他还扬言要带走你。
岑染很少能看见这幅模样的周知寻,在她印象中,对方总是温和而斯文的。
但是这样的知寻哥哥也很可爱,她忍住笑,哄道:你都说了是扬言了,他要带走我我就跟他走吗你保护我。
周知寻支起身体,目光有种奇异的严肃:那你呢
什么
你会和他走吗这三年里,你一点心动都没有吗
在岑染脑海中当系统的那段时间,对于周知寻来说十分折磨。
他不能说话,不能告诉岑染自己的身份,他只能看着对方一次次对着陆淮吐露爱意,甚至为他付出生命。
刚开始他还可以安慰自己,岑染是在为了他们的未来做出最大的努力和让步,可是慢慢地,岑染对着陆淮说爱的次数越来越多,语气越来越真。
她也越来越沉默。
很多时候周知寻会想,岑染真的还记得自己只是在做任务吗
她会不会日复一日地催眠自己,让这份掺杂了血和泪的爱意成真
直到现在他依旧深深沉浸在失去岑染的噩梦里,哪怕对方温暖的身体就那么乖巧地被自己拥在怀中。
岑染垂下眼睫,她有些伤心于周知寻的问题,却还是认真地回答对方道:不喜欢,一刻都不喜欢。
第二十七章
周知寻,我爱的人一直是你。其实受那些伤很痛,但我没有一刻想过要放弃。
她确实经常在和陆淮的相处中催眠自己,但只是为了让他不看出自己那么多的破绽。
每次流血,她都告诉自己,离周知寻更近一步了。
周知寻看着她眼底闪烁的水光,知道是自己的猜测惹得她伤心,捧着她的脸颊轻柔地吻了吻。
他说:染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失去你让我更害怕的事情了,所以我才一直在向你寻求安全感。
我也很爱很爱你。
岑染本以为周知寻只是一时情绪不好才会在车上说那样的话。
直到她回家一周时间,周知寻都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哪怕只是去厨房倒一杯牛奶,对方都要主动接过杯子。
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这么小心翼翼真的很奇怪。
当岑染提起这件事时,周知寻却用她很难拒绝的目光看过来,低声道:染染烦我了吗
……没有,怎么可能。岑染立刻牵住他的手,不会烦你。
她硬不下心肠说周知寻半句,换来的却是对方的变本加厉。
京市的夏初已经有些热意了,晚上睡觉时周知寻总是把她搂得很紧,有时候还会做噩梦。
岑染心软得一塌糊涂,就这么完全忽视了自己与外界断联的事。
只是周知寻再怎么想守着她也有不得不工作的一天,岑染摸了摸他略带不满的脸颊,哄道:等你回来我还是在家里啊,没关系的。
当周知寻不情不愿地刚离开,她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现在的手机是周知寻新买的,连电话卡都是新办理的,知道的人很少。
对方没有署名,只说今天中午云集见。
云集是个价格高昂的茶餐厅,岑染倒不是很担心对方是什么坏人,犹豫了一会还是赴约了。
而坐在餐厅中央那张漂亮的脸蛋,正是从前和她不对付已久的白若汐。
我说怎么你半天不见人影,女人的语气很冷淡,原来是刚从陆淮那儿跑了,转身又勾搭上一个。
岑染施施然坐下:那你现在来是羡慕我的吗
白若汐冷笑:羡慕你我和陆淮马上就要结婚了,有什么好羡慕你的,你以为周知寻真的会娶你吗他只是玩玩而已。
岑染只说:恭喜。
她这段日子被周知寻关在家里吃清淡的补品,许久没能尝到甜点的味道了,茶餐厅还有的菜式被她挨个点了一圈。
白若汐狐疑地看着她脸都快要埋进碗里的姿态,忍不住说:你最好识相点,不要再靠近陆淮勾引他了!
第二十八章
这次岑染立刻抬起了头,认真道:我没有。
不仅没有还很坚定地拒绝了对方。
但是周知寻会娶我,她擦干净嘴边挂着的焦糖,你不要乱说话,他要生气的。
仿佛听到什么搞笑的事情,白若汐不可抑制地笑出了声,她的眼神中有些咬牙切齿的恶意:别想的太好了!周知寻的身份地位你知道吗他甚至比陆家有钱得多。
我查过你,你根本没有一点资格当周家的少奶奶,周知寻只是玩玩你而已。
岑染不想理她,吃完最后一个虾饺:嗯哼,谢谢你的饭菜,我吃饱了,到时候会给你发喜帖的。
她油盐不进,白若汐气得直跺脚,拿起包气鼓鼓地要走,知道岑染叫住她:结账。
……白若汐不可置信道,周知寻不给你钱
岑染淡淡地说:不是,但是这顿饭不是我要来的,是你请我的。
免费吃了一顿饭,岑染的心情很好,白若汐又发来信息:【我把你的电话给陆淮了,你最好是跟他说清楚。】
岑染没有看见,因为白若汐那句话让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竟然真的在被周知寻养着,没有工作。
她是正经好大学毕业的,但是前几年要随时跟着陆淮跑,所以只是找了个普通工作随便活着。
现在周知寻回来了,或许她可以考虑做点事情。
把这个想法跟晚归回来的周知寻说了一声,他皱起眉显然有些不赞同:我养你是天经地义,谁跟你说什么了么
岑染没有告诉他自己下午去见了白若汐,只是撒娇地说:我也想养你啊,我去找工作吧,而且你白天上班我很无聊的。
周知寻笑了笑说:那行,你去我们自家集团上班吧,我正好缺个秘书。
岑染迅速拒绝了。
她的专业和周知寻公司的发展简直南辕北辙,如果只是过去玩顺便领工资,和被他养着有什么区别
幸好这段时间周知寻真的很忙,她才有自己往外跑的机会。
有时候他很疲惫的回到家,也依旧不停地在打电话,看着岑染的目光带上了歉疚。
这段时间忽视你了宝贝。周知寻抱着她洗完澡后散发出馨香的柔软身体,一时有些心猿意马。他轻轻地咬了咬岑染的脸颊,正打算继续说什么,却又来了一通电话。
他的表情变得很沮丧,岑染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好了,有事回来再说吧。虽然听不大清电话那头发生了什么,但是岑染知道他要出门了,安抚道,我会在家等你。
周知寻确实不得不走,快速地穿好外套,亲了亲她的嘴唇,低声说:等我回来。
楼下的车辆一阵响动,岑染知道他出了门,她没有如同周知寻料想的那样乖乖待在家里。
看着手机上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岑染犹豫了很久,还是出门了。
虽然不知道面试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间段,地点也这么奇怪,但是岑染还是不想错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对方是个中年男人,看上去有些贼眉鼠眼的,在这种地方更显得不安全。
岑染被五光十色的镭射灯和劲爆的音乐吵得头痛,她努力听着对面人的介绍,忍不住插嘴道:可我面试的不是翻译吗为什么工作地点会是这里
平心而论岑染是十分漂亮的,毕业好几年了,她身上依然有一股不经世事雕琢的纯稚,中年男人大抵是觉得她看上去就十分好骗,眯起眼睛笑着说:酒吧也会有很多外国客人哪!你这个长相在这儿可以赚很多钱!真的不考虑考虑
岑染总算明白了这就是个骗子,她无语至极,觉得自己浪费时间,毫不留情地转身要走。
男人看中了她这张脸还有放人的道理
他当即拉住岑染,手掌不动声色地覆盖在酒杯口,往里面洒了点粉末,笑着说:哎岑小姐,相逢即是有缘,喝一杯吧不来工作也可以交个朋友嘛!
岑染嘴角抽了抽: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跟着陆淮那些年她也并非毫无收获,至少学到了这种场合陌生人给的酒绝对不能喝。
男人没想到她一副人畜无害的好骗模样竟然这么机警,当下恼羞成怒地大声说:敬酒不吃吃罚酒!酒保来!把她带到后台去!
这里也有许多人一听是夜场服务的就不想干了,但只要灌醉了拍下照片,不少人都会被威胁。
他也不想去骗这些不好骗的,所以逮着学生下手,高学历的货还很抢手。
岑染看着慢慢围过来的酒保没有动弹,她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些人,冷静地将手揣进兜里,胡乱按了一个号码,
冷冷地说:我跟你们走,不要拽我。
第三十章
接到岑染的电话时,陆淮正在安静的二楼包厢中喝酒。
大病初愈,同行的朋友们都劝他去舞池里玩玩,他却表现得极为不耐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喜欢岑染,无论做什么,陆淮都十分心虚,被迫清心寡欲了一段时间,连白若汐约他出门都拒绝了。
所以听到那个特意设置的来电铃声时,他瞬间惊坐起,险些找个卫生间躲起来。
但在意识到这里已经很安静时,他迅速接听起来。
对面很吵,隐隐约约能听见岑染说:别拽我,陆淮的神经立刻紧绷着。
他意识到岑染可能出事了。
一时间他甚至放轻了呼吸,对面嘈杂的音乐声越听越耳熟,陆淮皱着眉四处找了找,发现似乎就是门外传来的。
他推开厚重的隔音门,目光在一楼舞池里趋寻着那个身影,手机突然被挂断了。
再试图打回去就已经关机了,陆淮顾不得隐隐作痛的小腿,快步走下楼。
舞池里的朋友看见了他,正打算乐呵呵地凑过来拉他进去一块跳,可是陆淮的脸色阴沉地几乎要滴出水,他便不敢说话。
怎么了怎么了,他谄媚地说,谁惹少爷不开心了
陆淮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眸子里隐隐透露出几分凶恶:这酒吧是不是你的
他迟疑一下:额,最大持股人是我……
陆淮打断他的话:把所有出口封锁起来,这些在蹦的人挨个儿搜身然后让他们滚出去!
这儿也不少富家子弟在玩,他刚显得有些犹豫,陆淮就不耐烦地说:损失我补贴,有麻烦让他们找陆家,你最好给我快一点。
他心里突突狂跳,不停地祈祷着岑染不要出事了。
很快保安清了场,有人被派去找岑染,半晌后气喘吁吁地说:陆少爷,我们好像找到了你的朋友。
谁也没敢说是在那个中年男人手底下找到的,人已经晕过去了。
陆淮赶到时,岑染正躺在沙发上,旁边站着一排战战兢兢的男人。
自己滚出来。他检查了一下岑染的衣着和生命体征,发现她只是暂时睡过去了,松了口气。他声音很小,却很冷淡,不要等我去查监控,你肯定不会比现在更舒服。
中年男人哭丧着脸站了出来,低声道:陆、陆少爷,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你的朋友啊,不然不会有人敢动她的……
第三十一章
陆淮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
他点点头:很好,我都不舍得动她,你们先动了。
他推开门,指了指其他人,又点点男人:你们要是把她吵醒了,全都该死。你跟我出来。
隔音门把惨叫声隔绝得很干净,陆淮的朋友已经出了一头冷汗,苦着脸小声说:这陆少的妞儿不是白若汐吗怎么她也算啊,之前追了陆少那么久也没见他多在意啊!
等回来时,陆淮手背的指关节已经挂上了薄薄一层血迹,他冷冷地睨了男人一眼,把昏睡的岑染抱了起来。
醒来时不是熟悉的天花板,岑染动了动手腕,想要去揉胀痛的脑袋。
她断断续续想起了昨天发生什么事,下意识侧头看过去,房间里的黑暗处摆着一张沙发,上面是一个沉默的剪影。
醒了,陆淮淡淡地说,饿了没有
腹中有些空荡,但岑染并不打算吃东西,她看着手腕上晃动的铁链,一时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在哪儿
陆淮竟然把她铐在了床上。
链子很长,从床到客厅都不是很大的问题,陆淮状若未闻,端起桌面上还在冒着热气的粥水,走近她身边。
喝点吧,鱼片粥。
岑染厌恶地撇开头,陆淮执意伸手要喂,她便用力推搡开对方的胳膊,大声说:我在哪我的手机呢
那粥盛得很满,陆淮的腿上被洒了一些,想来是烫的,却面不改色。
你已经不在国内了,他把粥放下,握住岑染的手,你不是习惯海吗我带你来看看。
岑染不知道他说的海是指那片海域,听到出国二字,眼睛都瞪圆了。
墙上挂着电子日历,这是她去面试的三天后。
周知寻估计已经急疯了,岑染想着,面上也出现了一点焦急,她强撑着冷静:你要干什么
我说过,陆淮摸摸她的脸,我迟早会把你抢来的。
岑染冷静地说:周知寻不会放过你的。
陆淮冷笑:哈,他自己没用,竟然还要你出来找这种下三滥的工作我只是想代替他对你更好!
岑染冷下脸:不是他要求,是我自己想找工作,也是我自己瞎了眼,关他什么事
她话里的偏袒和维护意味实在是太明显,陆淮一时间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他嫉妒周知寻,这几天岑染哪怕是昏迷状态也在喃喃着这个男人的名字,明明把她从狼窝里救出来的人是他!
第三十二章
岑染才不管他心中波澜,催促道:你快把我放了,
白若汐跟我说过,周家搞你们家很简单。
陆淮被戳到痛处,咬牙切齿地说:他到底有什么好凭什么是他
这三年你明明爱的就是我,你为什么突然移情别恋
重生系统的秘密是不能告诉他的,岑染看了一会他薄红的眼皮,低声道:你也知道,三年时间了,我凭什么只等你
陆淮,不要纠缠我了,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是少了那个给你当牛做马的人。
回想起这三年时间,陆淮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他眼眶发热,哽咽道:不、不。我喜欢你的,岑染……
之前是我做错了,你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可是岑染那么坚定地摇头,她说:我现在彻底不爱你了,陆淮,我喜欢的人后半生只会有一个,就是周知寻。
我们会结婚,你不也要和白若汐结婚吗祝福你们。
陆淮呼吸窒了一瞬,他看出来了岑染的坚决。
不是赌气,不是在伪装,她真的一点都不爱自己了。
如果说从前的岑染对陆淮没有爱也没有恨,那现在她真的开始恨陆淮了。
她每天都被好吃好喝伺候着,活动范围却始终只有床上和房间内,陆淮每天都急匆匆地出门,又在深夜里把书放在她的床头。
陆淮不吻她,也不和她上床,每天空闲时间只是盯着岑染一直看,一直看。
就好像知道自己迟早会失去她。
从愤怒到冷淡只不过短短一周时间,岑染知道,周知寻肯定已经找自己找疯了,因为陆淮的状态很差。
他变得更加早出晚归,夜里到家时常已经是两三点。
由此一来,岑染也知道或许他说的国外只是吓唬人的。
推开窗户确实能看到海,但是京市周边也有不少城市是有海的。
这天她刚翻完一本书,别墅里的阿姨总是沉默地做了饭就走,她看着桌上一大堆海鲜,突然没了胃口。
陆淮今天竟然提前回来了,他把铁链又加长了一截,让岑染可以自由活动的范围更大了。
岑染心平气和地说: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她已经生不起气了,只觉得想念。
周知寻肯定很生气,自己招呼都不打就跑出门,还被陆淮抓到这个地方一关就是十天半个月。
陆淮哑着嗓子说:我不想你走。
第三十三章
他的眼眶发红,除去没睡好之外,更多的是难过。
我不想你走,染染,我爱你。
岑染放下筷子:你不要叫我染染,这是周知寻叫的。
我爱你,陆淮置若罔闻,他蹲在岑染身前,眼泪顺着憔悴的脸颊滑落,看上去有些可怜,我也想有爱你的权利……
那白若汐呢岑染挣开手,好似那块皮肤被他的泪水烫得不轻,你之前不是爱她吗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迅速的移情别恋,我不可以
她第一次这么尖锐地说话,陆淮一时愣住了,他的角度刚好看见岑染的手,手腕很细,被铁链磨得发红。
陆淮回避了那个话题。
岑染知道离开一时无望,她将睡未睡间,迷蒙地感受到有人轻轻握起自己的手,把毛绒布料悉心地垫在了她的手腕内侧。
她醒来后开始不吃饭,陆淮不知道在执着什么,即使这样也不愿意放她离开。
有时候他会强行给岑染灌一些粥,甚至给她输营养液,但即使这样,岑染也逐渐消瘦下去。
那些被周知寻养起来的肉全部摸不着了,岑染变回了三年里那个沉默的、瘦弱的身影,她话越来越少了。
陆淮每天都坐立不安,岑染看着他在自己的房间里转个没停,烦躁地说:快点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可是陆淮只是红着眼眶,抱着她低声说:就快了,就快了,再等等。
岑染不知道陆淮一直在让她等什么,直到那天凌晨三点,距她被关进这栋别墅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的时间,岑染从睡梦中惊醒了。
她看见陆淮满身都是伤痕,躺在地毯上喘着气,头脑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高烧烧得他嘴唇干裂,血液从背后的豁口流淌下来,浸湿了羊绒地毯。
岑染吓了一跳,出于人道主义,她还是给陆淮喂了点水,对方已经毫无知觉,勉强撬开嘴唇才喝了进去。
他的手机在裤口袋里嗡嗡地响了起来,岑染顿时眼前一亮,她迅速接起了电话,对面是一个温和的男人声音。
小淮,你跑到哪里去了爷爷本来找了医生来看你,现在更生气了。
陆淮的伤竟然是他们家人打的。
岑染定了定神:你好,我是岑染,陆淮已经晕过去了。你能查出来我在什么地方吗否则我要报警了。
陆淮毕竟还没有真正当家,他名下的别墅陆家都有记录,对面的人自称是陆淮的小叔,他很快根据岑染的描述推断出她在哪儿。
离京市大概一百公里,当陆淮开着车过来时,谁也没想到他在这儿藏了个人。
第三十四章
陆淮的小叔和侄子区别非常大,他彬彬有礼地说:岑小姐,我们一时半会也不方便找医生,能麻烦您帮我稍微照顾一下陆淮吗
岑染为难道:可是他出了很多血。
陆淮小叔笑着说:没关系的,这孩子皮糙肉厚,不会死,你只需要给他喂点水就好。
看来这次陆家决心要给他一些惩罚了。
一百公里,高速上大概就是个把小时时间,岑染坐在客厅里,看着脸色奇差的陆淮,轻轻地叹息一声。
何必呢曾经拥有的从不珍惜,现在拥有的也弃如敝屣,不管是岑染还是白若汐,都是陆淮错过的人。
还以为一个小时后才能见到周知寻,但当他半小时没到就出现在眼前时,岑染情不自禁地迎了上去。
周知寻这段时间过的很不好,他瘦了很多,平时最注意形象的人现在连胡子也没有刮,头发凌乱,连袜子都穿错了。
岑染眼眶红了起来,紧紧搂住了周知寻的肩膀,委屈地说:你怎么这么慢。
已经一个月没见了。
来之前周知寻其实心中积压着不小的火气,他心中想了一万种岑染可能遇害的可能,最好的结果竟是在陆淮这里。
至少知道陆淮不会伤害她。
但抱着明显瘦了的岑染,那股火气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所以他嗯了一声,没有把人从身上放下来,抱小孩一样抱在怀里:哥哥来晚了。
岑染还举着手给他看,哪怕垫了海绵,长时间的铐着的手腕还是磨破了皮:陆淮那个变态、他、他把我关在这里。
周知寻心疼地亲了亲,又看了看她裸露在外的脖子和腰都没有什么痕迹,悄悄松了口气。
就算岑染被陆淮强迫了,他也不会对岑染有任何改变,但陆淮的下场就值得考虑一下了。
现在看到她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周知寻已经感恩上天很多回。
他带来了两个医护,本来是为了看岑染有没有伤势,却都用来救陆淮了。他在对方口袋中找到了锁链的钥匙,解开那个镣铐。
走,我们回家。
第三十五章
周知寻之所以来得这么快,是因为他直接申请了民用直升机的飞行权利。
看着停在别墅草坪上的直升机,岑染哇了一声,惊喜道:等下我们坐那个吗
周知寻拒绝了她。
他的飞行证是包含在主程序为他造的假身份中考到的,真正的周知寻根本就不会开飞机,但是他太过于急切看到岑染,不得不借用了这个假证件。
他可以出事,但是岑染不可以。
既然已经接到了人,稳妥起见还是坐车回去。
只要和周知寻在一起,岑染不管是哪个交通工具都很乐意。
周知寻打了个电话,叫本地周家的司机过来开车。
他的精神连续紧绷了一个多月,这种长达一小时的车程实在不敢冒险。
岑染倒是还好,她除去没有吃饭,这段时间睡眠一直不错,刚上车周知寻就疲惫地靠在了她的肩上。
岑染并上腿,把周知寻放倒:枕这里舒服一些。
她的肩膀太瘦了,很硌,大腿上还有些肉。周知寻明明已经很困了,还是舍不得闭眼,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转。
快点睡吧,岑染摸摸他的黑眼圈,心疼极了,我陪你。
不舍得。周知寻低声说,我这一整个月都没见到你。
他刚发现岑染失踪的时候就立刻去找了,天知道下班回家看到空空荡荡的别墅和打不通的电话,那一刻周知寻有多绝望。
他甚至以为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岑染早就死在了被陆淮用刀插进胸口的那天。
周知寻只愣了几秒,立刻找人去调监控,自己则反应迅速地跑去找陆家。
陆淮的小叔陆尹是个很不好对付的人,自从他接手了陆家的生意后股盘大涨,甚至隐隐有赶上周家的趋势。
这也就证明了他是一个滴水不漏、八面玲珑的聪明人,比起陆淮来说难对付得多。
找不到直接证据证明了陆淮带走岑染,陆尹看上去客客气气,说话却毫不留情,明里暗里都在说周家诬陷恫吓陆家。
周知寻被这只狐狸气得要死。
他知道岑染最后出现在酒吧,但是酒吧经理谎称监控全部坏了且没有备份,查不到那些天的记录。
周知寻找人查出陆淮和酒吧经理是多年的朋友,其实到这儿就已经很明显地指向了陆淮。
但面对陆尹,没有强烈的施压是没有用的。
这些天他两头跑,一边找合适的朋友联系警方查监控,一边又在公司针对陆家的股市分析打压,总算是看见陆尹松口的模样。
他们把周知寻请到陆家,让他看到陆淮被家法打得鲜血淋漓。
周知寻知道这只是做给自己看的,但至少陆家松口要开始着手去查了。
最后没想到还是岑染自己主动找机会,逃出了陆淮的监禁。
周知寻挑了一些能讲的讲给岑染听,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疲惫地马上要睡着了。
染染。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不要吓哥哥好么
第三十六章
岑染眼眶发红,她知道是自己的一时不慎,给周知寻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
细瘦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周知寻的脸颊,她心酸地说:知道了,我以后都不出门,陪着你好不好
周知寻却说:这事我也有责任,染染你想找工作,肯定是一件好事,说明你有上进心,我不应该直接阻止你的。
我会给你物色一个好的职业,或者你找到心仪的来和我沟通,好吗
他想得那样周到,岑染轻轻应了一声,低头却看见周知寻已经困得睡着了。
陆家也不得不承认这次确实是他们理亏。
岑染知道陆淮被禁足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周知寻像遮风挡雨的大树一样,悉心地庇护着这颗幼嫩的小草。
他不让岑染知道可能还会伤害到她的事情,密不透风地为她建立起了一个坚实的围墙。
在京市正式步入夏天的那个月,陆淮给岑染打来了电话。
对不起,他的声音很低,在电流干扰下沙沙作响,透露出深刻的疲惫和愧疚,对不起,岑染,是我做错了太多事情。
岑染轻轻地说:不要道歉,我也欠你很多。
或许是因为一直不知道真相,陆淮总是对岑染的迅速抽离耿耿于怀。
他现在在陆家的话语权大大减少了,关于重生的话题也不会有人相信,岑染和周知寻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告诉他事情的起因。
有可能你不相信,但我们还是觉得你有权利知道真相,岑染的声音那么清甜,说出来的话却让陆淮如坠冰窟,三年前,我的爱人周知寻因病去世了。
嗯,就是你认识的周知寻。后来机缘巧合,我得到了一个复活他的办法,就是接近你,并且为你流血,达到一百次。
这就是我爱你的初衷。
三年来的记忆如同一幅幅画面在眼前飞速闪过,女孩黯淡无光的眼睛和那些波澜不惊的爱语,隐藏在她含泪眼眸下的不是对他的深刻爱意,而是对早逝恋人的思念。
陆淮恍然大悟。
他握着电话的手在轻微发抖,声音艰涩得像砂纸磨过喉管,粗粝得难以辨认。
所以,三年来,你从没爱过我,对吗
对。
轻飘飘的一个字眼敲碎了他所有幻想的空壳,在这个阳光灿烂得刺眼的午后,满身伤痕的陆家大少爷恍惚间挂断了电话。
他的眼底红得要滴血,泪水源源不断地从脸颊上滑落,洇开了带血的纱布。
陆尹没有听到电话中的内容,却从陆淮说出的句子了解到部分真相。
他低声道:岑染不欠你的。哪怕这三年她在利用你,她也从来没对你做过任何坏事。
她没有图你一分钱,还三番五次救了你的命。小淮,如果你真的是个男人,就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你该长大了。
第三十七章
幼稚的男孩在小时候会欺负喜欢的女孩,在拥有更多的权利后这种幼稚会变本加厉的成为戏弄,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前,将好感变成恶意,尽数倾灌在他人身上。
这是没有办法挽回的死局。
再次见到陆淮,周知寻意外发现他的气质改变了很多。
他本就俊朗,如今那股纨绔一般的恣意褪去后,也变得沉稳可靠起来。
陆尹上任后并没有全权夺走陆氏大权的打算,反而经常带着他到各个场合出席活动。
现在的陆淮,看见周知寻还会点点头打个招呼了。
岑染听到周知寻说这些的时候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毕竟三年来陆淮干了不计其数的蠢事,大多数她都亲眼目睹。
一个人的转变真的可以这么快吗
看着她圆溜溜的眼睛,周知寻忍不住笑了起来,亲了亲爱人柔软的脸颊。
他没有告诉岑染,爱是那么强大的武器,足以让人披上盔甲,也会成为最脆弱的软肋。
不会有人给自己的情敌说好话的。
他理直气壮地这样想。
修长白皙的指节在桌面上敲了敲,陆尹若有所思,半晌才抬起眼看着陆淮:你想清楚了吗当时主动追求的是你,现在毁约的也是你。
陆淮坚定地点点头:我不能再伤害任何一个人了,白家那边由我去说吧。
既然你已经做好决定了,我不会阻拦。除去白家那边,你有没有想好怎么跟爷爷交代
想起一个月前那顿家法,陆淮眉头蹙紧,却还是说:想好了,不会连累小叔的。
他要去和白家退婚,这件事已经想了很久却一直没有实施。
如果是从前的陆淮,一定会觉得能够娶到白若汐,无论对陆家还是自己都是极大的帮助。
但是他现在知道了不应该把自己和别人的感情都当成儿戏。
即使清楚或许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和岑染在一起了,但是他心底有了别人,就是对白若汐的不公平。
白若汐并不知道陆淮囚禁岑染的事,她看着主动来找自己的陆淮,眼里闪过一丝欣喜。
你之前真的很忙,她忍不住抱怨,又欢欢喜喜地搂紧了陆淮的胳膊,都多久没有找过我了。
陆淮看着这张自己曾经迷恋的脸,叹了口气:你今天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说一些事情。
他们离开白家,选了一个安静的西点厅用餐。
陆淮还记得白若汐喜欢吃什么,给她点了甜品和主食后,对方果然十分惊喜。
你竟然知道我爱吃什么吗
嗯,从前有去了解过。
白若汐刚想说什么,就被陆淮打断了。男人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深情,就像在看自己很爱的人,可她的心中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
若汐,他说,我不能和你结婚。
第三十八章
陆白两家订婚是早已传出去的消息,白若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声调都上扬了几分:陆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陆淮料想到她会愤怒,面带歉疚地说,我不能耽误你。
你在开什么玩笑事到如今你跟我说要退婚,你把白家当什么了
陆淮没办法替自己辩解,只好沉默着任由她骂自己不负责任。
白若汐气得连皮包都不要了,怒而转身,还没走出去两步又回头冷声道:你是不是爱上那个叫岑染的女人了
……是。他没办法否认。
白若汐冷笑着指了指他:很好,你这个混账,白家绝对不会就这样善始善终的。
陆淮担心她会对岑染做什么,低声劝慰道:不管你生什么气,都冲我来,岑染是无辜的。
清脆的巴掌声在这个小小的隔间中响起,白若汐本就气得脸色通红,如今更是眼含泪光。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陆淮,我在你心中竟然是这么卑劣的人吗
白若汐从前确实是一个在权贵中辗转的交际花,但那只是为了白家。
她心知自己作为长女,婚姻绝不可能落得尽善尽美的好结局,除去好感,能给白家带去更好的发展才是重要的。
可现在,她在陆家没有那么完美的发展前景时爱上了陆淮,她遭受了家族的所有压力。
现在对方却告诉她,他不爱她了。
白若汐哭了,陆淮傻傻地顶着一个巴掌印,看着女人满脸是泪的转身离开,却只能徒劳地说一声对不起。
他对不起太多人了,已经不知道如何去偿还这些债。
在陆家赔偿般的割利下,周家产业发展得十分迅速,以跻身为京市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了。
本来这些事情岑染是不关心的。
她刚认识周知寻的时候,对方也并非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虽然对比她家一老一少相依为命的情况来说好很多,却充其量只能算个中产家庭。
若不是周知寻的病,她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钱是那么重要,大笔大笔像流水一样支出的账单也没办法挽回少年人迅速流逝的生气。
窗外的树叶绿了又黄,她醒来时被周知寻抱在怀里,对方早就起了,架着眼镜在电脑上看最近公司的利润点。
醒了周知寻不看她,俨然是通过呼吸频率就能猜测出她的状态。
岑染想从他怀里爬起来,刚坐直就打了个喷嚏。
京市的秋天来得太快,昨夜他们胡闹了一宿,最后才开窗通风,结果刚起床就冷到了岑染这个缺少锻炼的身体。
周知寻摸了摸她的脸颊,没发热。只是普通的着凉。
他把人裹紧被子,下床端来热水和药物,宽肩窄腰,背影帅得令人心折。
刚睡醒的岑染想起梦中那个逐渐瘦削的身影,再看看蹲在自己身前查看药物保质期的周知寻,不假思索地说:周知寻,我们结婚吧。
第三十九章
对方连手都没抖,撕开锡纸给她倒药,敷衍地应了两声。
岑染不满道:你怎么回事呀,我在对你求婚耶。
周知寻看着裹在被子里连衣服都没穿好的她,又看了看一身整齐单膝跪在床前的自己,无奈道:你求婚的时候连外套都不穿啊,染染,仪式感呢
下次补给你。
嗯,下次,你下次只会说你恐婚了,之后再考虑。
岑染一时冲动了很多次,也跟周知寻表白求婚过很多次,刚开始周知寻还会心动一下,
现在已经面无表情看着她了。
起床上班的路是自己选的,岑染吃过药后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换了衣服,这个月的工资刚到账,她算了算钱,刚好可以买一对戒指。
既然周知寻不信她要结婚的决心,那只好自己证明了。
下班时岑染绕道去了珠宝店,她其实很少踏足这些金碧辉煌的地方,戒指更是挑的眼花缭乱。
导购问她:小姐,您是在挑结婚戒指还是订婚戒指呢想要什么材质
岑染不知道有什么材质,但想也知道最好的是钻石,她的手在柜台上迟疑地点了点:我想看看这个。
最贵的应该就是最好的吧。
跟导购又聊了会儿天,到家时外面已经黑了,岑染看着穿起外套推门而出的周知寻,疑惑道:你要去加班吗
周知寻急得汗都要下来了,
瞪着她说不出话,岑染看了他一会儿,觉得很疑惑,自顾自地走进了屋子里。
……周知寻跟在她身后,把人拦腰抱起来,干什么去了
岑染当然是不会说的,嘴巴闭得很紧:你干嘛抱我,吓我一跳。
周知寻不知道是不是那三年时间已经耗费掉了岑染所有的心眼,她现在变得无论处事还是行动都很慢,而且藏不住事。
你不穿鞋,他数落着,早上就要感冒的样子,现在还光着脚走,岑染,你是不是想挨揍了。
晚上他帮岑染洗衣服的时候,从她兜里摸出来一个揉掉的纸团,周知寻展开看了看,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一个笑。
他很珍惜地叠起来放进了口袋,岑染是不会注意到发票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动向的,她只会觉得不小心在哪里弄丢了。
周知寻心想,笨点就笨点吧,以后都要成为他的妻子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岑染去取戒指的时候才发现发票不见了,导购笑眯眯地看着她到处翻找,最后善解人意地说看一下购买记录就好。
不愧是花了她大几个月工资才买到的,钻石很大很亮,在设计新颖的戒托上像两颗环绕的行星。
岑染几乎爱不释手,都不舍得把它放进盒子里,她没注意到脚下有一个放平的路障,顿时被绊了一跤,手上的戒指叮铃铃地掉落在地上,滚进红灯路口的斑马线。
她下意识去捡,刚要够到的时候身后被大力拉拽了一把,下一秒飞驰而过的出租车几乎从她脚尖擦过去。
第四十章
吓死我了!陆淮惊魂未定地看着她,过马路走什么神!
他刚刚来这家商场谈业务,正巧看到岑染在附近,还在犹豫要不要来打招呼就看见惊险的这一幕,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岑染盯着那个戒指,幸好没有被车压到,她现在有点着急,都无暇顾及拉住她的人是陆淮了:谢谢你,但是我的……
陆淮顺着她手指方向看过去,略微一顿,随即趁着车流减少,大步流星走过去捡了起来。
岑染又跟他道了声谢。
陆淮看着她把戒指擦了擦,揣进盒子里妥帖放好,眼眶有点红。
他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但是在看到岑染的那一瞬间还是有些难过。
你要结婚了吗怎么是你来买戒指。
岑染回答他:结婚应该还没有,但是我要向周知寻求婚了。
她看到戒指没有什么划痕才松了口气,周知寻是个完美主义者,如果发现戒指有什么问题,不答应她的求婚怎么办
陆淮听完苦笑道:你就算拿个草编的去求,他也会同意的。
他是真心这样认为的,毕竟岑染要是拿个草编的戒指向自己求婚,别说娶她了,整个陆家拱手让给她都行。
岑染不太相信他这句话,但是觉得这是个好办法,网上说如果要给人一个不好的消息,可以用一个更不好的来缓冲,如果周知寻看到草编的戒指不同意她的求婚,那她就可以顺势拿出这个钻石的。
她想通了才有时间去注意一下身旁安静站立了好一会的陆淮,默默地看了他两眼,低声道:你瘦了好多。
陆淮笑了笑:工作比较忙。
其实不是比较忙,是非常。陆尹最开始就没打算在京市长待,他过来只是为了帮助老爷子把这个纨绔侄子给矫正过来,现在已经离开了。
白家一直在因为之前执意取消婚约的事情施压,而陆家内部不服从他的大股东比比皆是,堆积的压力让陆淮如鲠在喉。
其实忙起来也好,陆淮躺在黑暗的房间里,心想。
忙的时候就不会想起岑染,他今天难得休息,柔软的大床却怎么都催生不出睡意。
他反复地想着白天遇见的岑染,她的下巴总算不再尖得令人怜惜了,脸蛋红扑扑的,
看上去被周知寻养得很好。
提起结婚的时候,她眼里闪过幸福的光亮。
当时岑染急着回家,因为周知寻快下班了,她正急匆匆要走,陆淮叫住她,问。
如果周知寻不存在,你会爱上我吗
岑染倒没有因为这个假设生气,她不假思索地说:可是没有周知寻的话,我根本就不可能认识你啊。
第四十一章
陆淮在后来才知道岑染无父无母,只有一个相依相伴的奶奶,也早在几年前过世了。
她就像一个飘在很高的天空中的风筝,与万物都没有什么连接。
可周知寻出现了,就像一根无比结实的线,将她牵引在人间。
他拿什么去取代他们的关系
陆淮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希望自己把陆家发展得更好,这样才能和周家合作,达到共赢。
无法成为岑染的绳,那就成为她的风吧,把她轻盈地、温柔地托得更高。
最后陆淮松开了手,笑了笑说:恭喜你,到时候要给我发请帖。
岑染以为他已经不喜欢自己了,点点头说:那你也给我发请帖,你什么时候娶白若汐
她真的对圈内一窍不通也不屑于懂,她只把陆淮和白若汐都看做不熟的朋友,礼貌地往来。
陆淮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已经和她退婚了的事情,半晌才说:好。
于是岑染走了。
陆淮意识到那三年中他从未见过岑染的背影,每一次都是对方看着自己逐渐远离。
他在人声鼎沸的马路中央红了眼眶,头一回知道孤独这个词怎么写。
岑染向周知寻求婚了。
就像她计划中的那样,她把草编的戒指拿出来,认真地说:周知寻,跟我结婚吧。
周知寻愣了愣,突然笑了。
好啊,他说,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戒指么
岑染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让他伸出手,给他套上去,尺寸竟然一分一毫都不差。
周知寻知道她买了钻石戒指,也知道她状况百出,还以为这个迷糊的女人把戒指弄丢了。
他看着手指上草编的圆圈,忍不住笑了起来,岑染迷惑地看着他:你不应该生气吗
不生气她怎么拿出来接下来的戒指
周知寻好不容易止住笑,握住她的手亲了亲,单膝跪下。
他从西装中拿出戒指盒,打开后,两枚精致美丽的戒指赫然散发着小小的火彩,在灯光照耀下美得惊心动魄。
周知寻看着愣愣的岑染,低声道:我为什么要生气十六岁的岑染和十岁的周知寻可买不起钻石戒指,所以岑染向他送了草编的戒指,有什么问题
但是,二十六岁的周知寻,可以向二十五岁的岑染,赠送世界上最漂亮的戒指。
岑染,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没有铺天盖地的鲜花,没有满堂的宾客。
岑染眼眶发烫,努力压抑住声音中浓郁的哭腔,她说:我愿意。
随后她把揣在包包里的戒指盒拿出来,泪流满面道:那我的戒指不就浪费了吗花了我好多钱呀,我都没舍得买新裙子……
最后两人商议把岑染买的足够闪亮的大钻戒当做结婚戒指,这个就算是订婚了。
她一点都没遮掩,第二天戴着周知寻送的戒指上班,同事看到时惊讶地张大嘴:啊,染染,你怎么又买了新的
岑染看了看,很满意:这对是订婚戒指呀。
同事沉默了一会儿,她早就看出来岑染是真的笨,不然绝对会以为她在炫耀。
毕竟每天穿得衣服和包包都是新款的奢侈品,还要自己跑到打印室去搬油墨和A4纸,要不是她眼尖,肯定会以为岑染穿的都是假货。
她本来咬了咬嘴唇不想说,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可是你这个订婚戒指的品牌比之前那个贵十几倍诶,我记得你那个是四万对不对这个可能要四十万吧……
岑染震惊:啊这么贵吗可是它的钻还没有我那个大啊。
她下班回家连戒指都不敢戴了,小心地藏在衣服内侧口袋里,周知寻一眼就看见她手上光秃秃的,忍不住叹气:又丢了
岑染从口袋里把它掏出来:你怎么不告诉我它这么贵!那我要拿它做婚戒。
周知寻笑了起来:哪儿贵了,还没那个草编的贵。
再贵重的东西也比不过岑染亲手编的,周知寻想。
十七岁的周知寻最遗憾的愿望就是没办法向岑染求婚。
而这之后,岑染拼命地奔跑着,不顾荆棘中刮破的满身伤痕,向他递来一枚草编的戒指。
这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