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镇岳侯府的“丑颜嫡子”
暮春的雨,缠缠绵绵下了三日,将镇岳侯府的青石板路润得发亮。
祠堂深处,檀香混着陈旧的书卷气弥漫。十二岁的赵承宇跪在蒲团上,鼻尖快碰到冰凉的地面。他左脸从眉骨到下颌,一道暗红色的疤痕狰狞盘踞,像一条凝固的血蛇——这是他出生时便带有的印记,也是侯府上下心照不宣的“秘密”。
“承宇,记住你今日立下的誓言。”
父亲赵苍澜的声音低沉如钟,回荡在空旷的祠堂里。这位镇守北境三千里的镇岳侯,此刻卸下了铠甲,玄色锦袍上绣着暗金龙纹,却掩不住眉宇间的疲惫。他手中握着一枚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镇界”二字,边缘已被岁月磨得光滑。
赵承宇咬紧下唇,疤痕因用力而泛起青白。他不敢抬头,不是怕父亲,是怕看到供桌上那一排排赵家先祖的牌位——他们的画像里,没有一张脸像他这样“残缺”。
“凡赵家嫡长子,及冠前需守祠堂三月,熟记《镇岳秘录》,待魔气异动时……”
赵苍澜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沉重,“需以血脉为引,启动镇界心灯。”
“可……可是父亲,”
赵承宇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孩童的怯懦,“下人都说,我这张脸是‘魔相’,怎么配……”
“住口!”
赵苍澜猛地一拍桌案,供桌上的烛火剧烈摇晃,将父子俩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忽明忽暗。他快步走到赵承宇面前,蹲下身,粗糙的手掌轻轻覆上儿子带疤的脸颊,动作却异常温柔:“这不是魔相,是镇界的印记。当年你祖父击退魔潮,脸上也留了疤,你看——”
他指向供桌最前排的画像,那位身着铠甲的老者,左脸通样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在画像里却透着凛然正气。
赵承宇眨了眨眼,雨水从祠堂的窗缝钻进来,打湿了他的睫毛。他从未敢细看先祖画像,此刻才发现,原来疤痕也能与“英雄”二字相连。
就在这时,祠堂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家丁慌乱的呼喊:“侯爷!不好了!黑风岭方向……魔气冲天!”
赵苍澜脸色骤变,猛地起身,腰间的佩剑“呛啷”出鞘。他将青铜令牌塞进赵承宇手中,令牌的温度烫得少年一个激灵:“待在祠堂,不许出去!记住,无论听到什么,握紧它。”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冲出祠堂,玄色披风在雨幕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祠堂的门被风撞得“吱呀”作响,雨丝裹挟着远处隐约的厮杀声,飘进少年的耳朵里。
赵承宇紧紧攥着令牌,指节泛白。他缩在蒲团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越来越近——有兵器碰撞的脆响,有士兵的怒吼,还有一种……像是布料被撕裂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突然,一阵黑影从窗棂闪过,伴随着孩童尖利的哭嚎。赵承宇抬头,正看见一道黑雾贴着窗纸掠过,黑雾里隐约有无数扭曲的人影在挣扎,像是被吞噬的影子。
“影……影奴……”
他想起《镇岳秘录》里的记载,那些被魔域夺走影子的生灵,会变成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只知杀戮。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住心脏,赵承宇几乎要哭出来。他想躲进供桌底下,却想起父亲临走前的眼神——那里面有期待,有担忧,唯独没有“失望”。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将青铜令牌按在祠堂中央的凹槽里。令牌嵌入的瞬间,地面忽然亮起金色的纹路,如通蛛网般蔓延开来。祠堂梁上悬挂的一盏青铜油灯“噗”地燃起,灯焰竟是纯净的金色,将他脸上的疤痕照得格外清晰。
这就是镇界心灯。
灯焰跳动间,赵承宇仿佛听到无数细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历代先祖的低语。他左脸的疤痕忽然传来一阵温热,不再是平日里的麻木刺痛,反而有种奇异的力量在苏醒。
祠堂外,厮杀声越来越近。赵承宇闭上眼睛,将额头抵在冰冷的令牌上,轻声念起《镇岳秘录》的开篇:“镇界者,不以貌取,唯以心守……”
雨还在下,但祠堂里的金色灯焰,却在风雨中稳稳燃烧,照亮了少年紧握令牌的、微微颤抖的手。
魔域的阴影,已悄然笼罩这座千年侯府。而属于“丑颜嫡子”的宿命,从这一刻,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