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说冷宫里的明辉公主喜欢端王世子封言。
为了他,小公主在寒冬腊月里爬上冰冻的山林摘下最美的红梅送他。
为了他,对毓王楚珩拔刀相向。
痴情换不来封言的真心,他转头娶了十一皇妹。
我听到时,嗤之以鼻,只道大家喜欢听乐子,本宫当然是谁更厉害跟谁玩啊。
这不,踹了世子,找上毓王了吗
1.
我母妃是萧贵妃宫里侍弄花木的卑微宫女,因着帝王与贵妃的一次争吵。帝王赌气宠幸了她,一夜荒唐有的我。
可是她却成了父皇的女人,永远被深宫囚禁。
母妃还是想出宫的,只要熬到25岁,她就可以出宫了。
可是她发现有了我,狠心想打掉我,却没成。
宫外的一封信,让她出宫的念头就此断。
贵妃再一次拿母妃出气的时候,发现母妃怀孕了,贵妃不能生养,侍从给她出了主意,让母妃生下我,是男孩就狸猫换太子,是女孩,就让我们共赴黄泉。
我出生那日,听闻霞光满天,钦天监预言大祁将出明君,国运永昌。
贵妃见我是女孩,下令处死我和我阿娘,阿娘拼着疲惫的身子拿花瓶砸晕了对方,抱着我跑进了冷宫。
而萧贵妃顺利生下九皇子,荣宠更胜从前。
我十三岁那年,母妃生了大病,我听闻父皇在翠羽宫。
我想尽办法,去找父皇,求他救救我娘。
只是帝王的恩宠不过昙花一现,他的心上装着的东西太多了,江山,皇位,继承人,贵妃,美人,独独没有我娘。
我跪在翠羽宫的台阶下,一遍又一遍的磕头,祈求父皇能听到,他走出门口,望了眼匍匐在地上的我,直接走上遮阳避雨的连廊。
帝王的爱真是薄情。
我看着阿娘一点一点如烛火般熄灭,心中只有滔天的恨意。
陶陶,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阿娘以后也会成为天上的星星,你在哪,阿娘都在。
阿娘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出头吗今日你冲撞得宠的德妃,来日呢宫底暗河多一具无名女尸吗
陶陶,你记住,你要先保护好自己,才有力量保护别人,知道吗
阿娘不喜甜食,陶陶多吃点。
陶陶,将来一定要出宫,外边天高地远,任你自由,做一只快乐的小鸟呀。
这皇宫,是吃人的皇宫,不要停留……
阿娘再也没法保护你了,陶陶,你要自己保护好自己……
那晚雷电交加,我抱着阿娘枯坐到天亮,没有一滴眼泪,它全流在我的心里。
2.
大抵人命在这深宫里并不宝贵,哪怕这个人是帝王的血脉。
没了阿娘的庇护,十岁的我过得凄苦。
那天我在内厨房里偷馒头,被管事嬷嬷发现,翻过窗户,一路小跑才避开她的抓捕。
误入僻静的宫苑内,见到了后来封王的楚珩。
家中一切可都还好
世子放心,王府一切安好。
世子再忍耐些日子,到时王军铁骑踏破这宫门,您就不再被软禁了。
我心惊肉跳地偷听,心想世子这人未及弱冠,穿着气度不凡,只怕身份不简单。
蓝琦,这话你说出来,自己信吗
那个叫蓝琦的人却立马下跪,世子息怒。
衣着华丽的男子摆摆手,无妨,看住楚昀,别让他搅事。
世子！
不必再说了,你回去吧。
忽然一道凌厉的劲风扫过,我就地滚了一圈,堪堪避过,只是我怀里的馒头却落在地上。
那石子嵌进了我方才倚着的门板,我内心惊呼好强的内力。
叫蓝琦的人拔出刀向我走来,在靠近我时,我在袖口的内侧扯出了一包木灰,捏在手里。
刷！
趁他要刺穿我的时候,扬了一把草木灰,跳进了窗外的荷塘里。
可自己还是被划了一剑,这伤口碰水,免不了要发热。
我湿漉漉的回到住的地方,捣鼓着药瓶止了血,昏沉睡到半夜。
迷迷糊糊被浓烟呛醒,踉跄着起来开门,却发现门被锁死,窗户也开不了了。
我换上前半夜的湿衣裳,手帕用茶水打湿,趁着火还没烧到内殿,爬上了房梁旁边破口的天窗。
说是天窗,也不过是旁边的木板破烂,自己凿了个洞,时常通过它爬到屋顶看星星。
宫里的奴才都势利,阿娘只是个宫女,就算是皇帝的女人,皇帝不承认,又有谁当她是主子
更何况还有贵妃的迫害,只会过得格外凄惨。
今日这小洞成了我逃生的通道,而我不知,那个衣着华丽的男子此时画了我的肖像,告知他宫殿的侍卫说是飞贼,偷了他贵重的东西。
侍卫是皇帝派来监视他的,只是因着他的身份,侍卫长也不好回绝,命人去冷宫里找人。
3.
我坐在荒凉的桥边,沮丧地望着水塘,想着今日过后,我该如何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应当去找晴妃。
不行,晴妃也不是个善茬。
忽然一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才惊觉危险。可是迟了,我小心翼翼地转头,发现是那个在废弃宫殿的男子。
皇宫里居然还有小乞丐。男子得意洋洋地开口。
暗骂自己分神,内心叹气,今晚这是要去见阎罗王了吗
也罢,闭眼等待死亡,对方却迟迟没有动静。
没了阿娘,陶陶要保护好自己呀。
阿娘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我忽然不想死了。
听闻那人叫他世子,他身份应该不简单。
我飞快地思索一番,讨好地说我不知你是何人,但能在皇宫,又不是我的兄弟。想来身份非同一般,我猜你是皇帝押在宫里辖制异姓王的质子。大抵不过那三人,不难猜。
只见他轻笑道小乞丐倒是很聪明,只是你不知,聪明的人死得快吗
那刀一横,脖子上滲出一道血痕。我怕人头直接落地,急忙道我可以做你的耳目,只求留我一命。见他丝毫不退让,知道自己猜对了。
话本子里,主子都是喜欢聪明的耳目。不聪明的,大概躲不过敌人的明枪暗箭。
那男子带着上位的压迫感,阴恻恻地问凭什么你觉得我会放过知道我秘密的人
我又开始紧张起来,我是父皇的公主。
男子挪开刀,走到我面前,随意扫视了一眼,没见哪个公主这么落魄的。
我解释道我阿娘是萧贵妃的宫女,宫斗的套路跟你们王府的套路差不多。炮灰只能遭殃。
见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内心直发毛。
只听他说道我为何要留下一个可能会反水的后患
见他不信自己,我说道他们搓磨我娘至死,我恨得牙痒痒。只是这深宫中,凭借自己的力量难以报仇,所以想找世子结盟。
提及阿娘,失落又遗憾。自己曾说过要带她出宫的,只差一点点就可以了。
怎能不恨我不是她满心期待降生于世的孩子,可她还是牺牲她自己,选择留下来养育我。
这些人都该死的,凭什么他们过高枕无忧的日子,而我们母女饱受摧残
哐当。
那人将刀扔下,挑眉看了我一眼。
我沉浸在哀伤里,不明白他的意思。
怎么还要让本世子请你走不成
我撩起裙摆跟上。
3.
一年后,按照楚珩的计划,我要在皇后秋千旦那天认亲。
我需要自由地走在皇宫里,这个耳目才够称职。
我选择与他结盟,代价是受他牵制,他给我喂了毒。
秋千旦那日,楚珩策划了刺杀,现场乱成一锅粥。
端王世子封言跑到长宁面前,提着刀护在身前。
扮作宫女的我,趁乱跑到皇帝身边。
三五成群的刺客假意刺杀皇后,侍卫们蜂拥而至,只见一个刺客长剑峰回路转,刺向皇帝。
时机来了,我推开皇帝,一声惊呼父皇,小心。
按照楚珩的计划,我本可以不受伤的,只是帝王多疑,我改了主意。我左肩中剑,刺客拔剑时,我疼得冷汗直下,脸色苍白。
楚珩往我这边看了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刺客见任务完成,立马撤退。
我捂着伤口,关切地问道父皇,您没事吧。
在场的人震惊地看着我,而我,只关心皇帝。
太子探究审视的眼神看着我,对我这个半路跑来的皇妹警惕。
你是哪个娘娘的孩子本宫为何不曾见过
我忽视太子的话,直愣愣看着皇帝,演着对父皇充满孺慕之情,眼含热泪,内心极度厌恶。
此刻认亲,大概效果不太好。我装着沉默,避而不答。
金吾卫做好收尾后,皇帝在大殿上怒骂一通,金吾卫将领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生怕皇帝下一句话就是要了自己的脑袋。
皇帝犀利的目光望着跪在地上的我,我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身子在抖。
尔等都先退下吧。
众人纷纷退出,只有我还跪在地上。我要让他认我,不然搭台唱戏做甚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还不退下嗯
回父皇,儿臣叫欧阳雅。
冒充朕的女儿,你可知是死罪,就算你救了朕的命。
我毫无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所谓不敢直视目光的,心中才有鬼。
父…皇上可还记得紫薇架下的凌霜十四年前,她是萧贵妃花房里的宫女。
皇帝似乎陷入回忆中,但是不知那人是谁。
呵呵,你们夫妻俩闹别扭,我娘遭殃,皇帝真无情,不记得春宵一夜的女子是谁。
我内心大骂负心汉,耐着性子道碧色簪子是我娘的遗物。
皇帝此刻让我抬起头,眯着眼睛看我。
他觊觎我娘许久,只是不好跟贵妃开口,借着吵架的由头占有她。若说他一点都记不起来,我是不信的。
皇后附在他耳边轻语,他说道你救驾有功,又多年在冷宫中受苦,孩子你受委屈了。今日,朕封你为明辉公主,赐居章漓宫。
脸色转换之快,好似不是他做错了事。
我应景的叫了声父皇。泪落两行。
4.
当晚我在章漓宫品着琉璃盛放的美酒,遥望夜空,阿娘,陶陶想你了。
这时楚珩穿着夜行衣,从窗户翻了进来。
世子是来贺喜的吗
为何擅自作主楚珩还是一副不容质疑的态度,我很讨厌。
我可以是他的盟友,但不是他的下属。
世子如此聪明,不明白做戏做全太子全程可一直盯着我呢。
本世子不喜欢事情超过掌控,包括你在内,明辉公主。他俯身在我耳畔像是呢喃,实则威胁。
木过直则折,该求饶时就求饶我知道了,没有下次了。
楚珩很满意我的答案,可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我气得想摔杯子,但是看着手中的琉璃盏,忍住了。
他居然让我去勾引封言,说是我的第一个任务。
狗男人,因为我没如他的意,断了我的解药。
在章漓宫的第一晚,我疼到天明。有个小宫女叫锦月,见我疼得满床打滚,想着去请太医,我没让。
天亮时,我跪在楚珩的宫殿外。
楚珩满意地看着我,问道明辉公主这是干甚
我磨磨牙,忍痛道请世子赐药。
这药不知哪弄来的,疼起来是真要人命。我忽然觉得跟楚珩混,是个错误的决定。
回去的路上,为了避开人群。我绕了远路,可路上见到了封言和欧阳羽厮混。
我只想假装没看见,欧阳羽还是见到了自己。她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裳,高傲地走到我身旁。
我低眉顺眼地叫了声皇妹。
她一向很高傲,我在冷宫蜗居的时候,就曾见过她欺负贴近封言的宫娥。
那时我远远地瞧见他俩,才知道今日与她耳鬓厮磨的是封言。
哦,那个多情的世子,不知招惹了多少个小宫女,滥情得很。
楚珩真是太恶心人了,居然让我去当眼线,我宁愿去攻略那个温润如玉的乔允南。
俯首低眉时,我来了主意。
住口,谁是你皇妹！
平日被皇后和太子娇纵,我的这个便宜皇妹性格一般。
男子都喜欢柔弱的女子,才能激起保护欲。落泪要美,梨花带雨那种。
皇妹,你不想认我这个姐姐,不要紧。只是父皇让我认祖归宗的,我总不能不听父皇的话吧。
你少拿父皇唬弄本公主。
我恶趣味来了,那我去求父皇收回成命吧,公主别生气。
你,你,你！
欧阳羽气得说不出完整一句话。
封言皱眉,安抚道公主,你新皇姐说得有道理,莫要因这些口角惹得陛下不高兴,又要你禁闭。
欧阳羽回过神,恶狠狠盯着我。
我看着她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撞开我,自顾自走了。
我疼得皱眉,踉跄着扶墙站稳,把她和楚珩在心里骂八百遍。
封言好心地想虚扶一下我,我避开了。
封言抿着唇,似乎想说什么。
我朝他努努嘴,示意他,再不去哄,可就来不及了。
他多情的桃花眼潋滟的看了我一眼,去追我的皇妹去了。
4.
勾引封言的第二步,我晚上敲开了封言的门,带着礼物前来。直言让他替我向欧阳羽美言,让她不要处处为难我。
封言穿着寝衣,吊儿郎当,慵懒地半卧在贵妃椅上。手枕着脑袋,胸口露出大片皮肤,大概话本子上讲的秀色可餐就是讲的这般。
我目光瞥向别处,世子,今日明辉有求于你,我就开门见山了,希望你可以向我皇妹美言几句。
公主就打算用这求人吗
我假装无辜愚钝,羞涩地看着他道父皇新给的赏赐都在这了,这是我全部家当。
他扬扬手让宫女收下,公主真舍得。
钱财用得妥当,那便值,阿娘一直是这么教我的。
钱财不过身外之物,若能消解烦恼忧愁就值得。
礼送到,我该撤了。
只是封言却笑道公主刚来,这就走
我刚想说话,欧阳羽便踢了门。
我吓了一跳,皇妹,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还看不见这出好戏呢。她抬手打了我一巴掌,打完人,还甩了甩手。
我忍着疼,硬逼自己掉泪,我和封世子没做什么啊,皇妹为何打我
再一次在心里骂楚珩这个狗东西,他这是让我在欧阳羽手里抢男人,是个人都会选欧阳羽。
她指着我大骂世子是你能沾染的吗半夜跑来勾引他,真是下贱。
我欧阳辰再不来,我不得被这任性公主打好几次
听到脚步声,我嘴角微微上扬,来了。
我哭着说我只是想着你不高兴我这个姐姐,见白日你和世子关系亲密,想送礼求他替我在你这多说好话而已呀。
我摇摇头,泪像连线的珍珠不停地落下,我没有勾引世子,我没有。若是公主不喜欢我这个姐姐,我这就去明昭殿,求父皇废除封号。
我掩袖啼哭,欧阳羽挥手要打我,就在这时,太子铁青着脸进来。
世子这里真热闹。
见过太子。
太子瞪了欧阳羽一眼,又厌恶地看着我,眼中满是不屑,明辉皇妹深夜来世子这做什么
我擦了擦泪,长宁可能对我有些误会,不高兴。我想着她与世子交好,想让世子帮忙从中调和。只是没想到……
我话停顿了,假装抽泣。
太子见我这么编排他妹妹,嘲讽道皇妹到哪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倒是搅得旁人难安生。
皇兄哪里的话,我也不想的。我现在就去跪求父皇,废掉封号。
说着我就要出走,太子叫住了我,皇妹,是本宫小瞧了你。
说着让人将长宁架回她的寝宫,并交代掌事宫女不得让公主出门。
我见封言一直在看戏,问道世子,这戏你看完了吗
封言拍了拍手,夸我比长宁聪明。
我眨了眨眼,那世子要不求娶我吧我至少是个贤内助,可比我皇妹只爱喝飞醋好多了。
封言愣住了,红晕爬上脸颊。
真是有趣,万花丛中过的封言还有脸红的时候。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了。
5.
我才坐下没多久,封言就差人送来了膏药。
不管鱼有没有上钩,总之肯搭理自己,那就是好结果。
睡梦中,总觉得脸痒痒的,手怎么挥都没用。
醒来发现自己脸上涂了消肿的膏药,与封言送的那罐不一样。
看不懂楚珩,盟友关系而已,现在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糖吗我不稀罕呢。
长宁禁足这几日,我时常在封言的必经之路路过,刷存在感。
世子,好巧,你也来看荷花啊。
世子,你怎么也在这。
世子……
封言对我的出现一开始觉得意外,到习以为常。
我总会问他,风州特有的植物萃鸢长什么样
风州的河是不是有很多画坊
风州的桃花酥什么味
风州的酥酒是不是很烈
直到有一天,我停止了偶遇。
他主动来章漓宫找我,却发现长宁在为难我。
我又开始了我的表演,皇妹,我仰慕世子的才华,不是故意去接近他的。
皇妹,求你别打了。
在长宁挥鞭甩向我时,我一边躲闪,一边往外跑,一边惹怒她。
跑出去的时候和封言撞了个满怀,长宁见我俩搂在一起,直接炸锅,明辉,你真下贱。
鞭子挥过来时,我推开封言,结实挨了一鞭,锦帛直接裂开,手臂出现一道血痕。还好不是脸挨打。
封言见我受伤,握住了长宁的鞭子。
公主,她是陛下刚封的公主,若她时常带伤去见陛下。陛下会责怪你的。
长宁恶狠狠道她敢
为了离间他俩,我给加了把火,长宁,你别生气,世子替我说话,他不过是心地善良而已。
长宁气得扬言要杀我,我躲到封言身后。
封言把长宁哄好后离开,锦月过来给我上药,心疼道殿下,你总是一身伤。
我眼中心酸,也就你把我当公主,这点伤无碍的,我抗得住。
殿下,这封世子虽然容貌俊美,可我曾听说她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笑了,听说什么
秀儿说好多宫女都喜欢他。
我知道啊
锦月见我无所谓的样子,不再继续话题。
6.
再见楚珩是一个月之后,他说他要回云州了。
我听到如此震惊的消息,内心乐开了花,只是又愁自己的毒没解药。
他说他将蓝琦留下,每个月按时给药。
我气得在心底大骂,心想楚王行将就木,他是要回去继承家业的,只是他远在京城,要回去跟兄弟斗,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
北燕朝立国数百年,从强盛到衰败,不过两代君王。
现如今的皇帝,我的父皇,刚愎自用,性子多疑又听不进良善之言,北燕岌岌可危,偏生了太子如此精干的储君。
但是上天给他关了一扇窗,外戚干权。以至于皇帝又爱又怕这个太子。
长宁性子娇纵,得罪了不少人。
我用钱财收买了她们,让她们做我的眼线,只要把长宁的消息递给我,不需要她们卖命,她们自然乐意做我的眼睛。
一封信让我觉得机会来了,长宁在她宫中密谋替人买官的事情。
高家来人说钱家想给小儿子买个官,想要北方牧监的职位。
长宁让人拿着她的令牌去吏部打点,这官不大,但可控的利益却很大。
那日在园中见到萧贵妃和九皇子,只觉恨意怎么都挡不住。
这些搓磨阿娘的元凶一个也逃不掉,包括父皇。
在家宴上,我给封言传了字条,桥上盼君来,故意让长宁看到。
她见我出去的时候,气呼呼跟着出去。在僻静处打晕了她,将她扶到南苑的宫殿内。
我在殿中点了迷香,并引了封言前来。迷香量大,就算武林高手也会迷晕的。打算等他俩都倒了,就去扒他们的衣服,成全他们生米煮成熟饭。
我出宫殿时,被人拦腰抱起,飞向远处的树上。
我没来得及喊出声,被人捂住嘴巴。
别出声。
话音落,我想起来了,是楚珩。
只见萧贵妃为首的一群人声势浩大往这边来,我只是让蓝琦去引人过来,没想到居然把贵妃请来了。
我低声问楚珩,是你的手笔
楚珩点头。
萧贵妃领着一群人去看皇后的笑话,长宁在众人面前被揭了错处,父皇只能下旨赐婚。
皇后在众人面前被皇帝斥责,对公主管教不当,罚俸半年,丝毫未顾及太子的影响。
萧贵妃被父皇借着恃宠而骄,平日对皇后不敬的由头,禁足琼华宫。
第二日,弹劾皇后的奏折摆满父皇的书案,气得父皇大骂,这帮御史专盯着他后宫的这点破事。
封言跑去章漓宫问我为什么
我答非所问,世子指的哪件事
封言神色复杂,明辉,我就要娶长宁了。
我恭喜道明辉知道,在此祝世子与皇妹百年好合。
撇过头去,我神色厌恶。他真会装,他想娶长宁是真,可又觉得我对他有意,想着稳住我,让我俩效仿娥皇女英。
他脸真大,我们之间不过互相利用。
我不信这是你的真心话,那红梅明明是你对我有情。
我不过是下山途中摘了枝红梅给你,告诉你是山头最好的那枝。世子,这你也信
那你向往的风州呢
不过是我想挑拨你和长宁关系的借口。世子无事,还是请回吧。
锦月,送世子出去。
7.
楚珩从里间走了出来,你舍得吗
我白了他一眼,若不是他非让我和封言扯上关系,我会认识他
世子,哦,不,现在应该叫你王爷。你来这就为了问这句话
我没好气地看着他,还以为在楚珩回来前,把长宁嫁给封言,楚珩就闹不出其他幺蛾子了,结果忙活了半天,他回来看戏。
楚珩凑近低声道陶陶,不要以为我不知你打什么主意
我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内心满是惊恐,他是怎么知道我小名的
我假笑道王爷,有话好好说,不要像长宁的狗那样,看见我就凑我身上。讨不到好,总得占点嘴皮子上的好处才是我的为人。
他看到我手上那根红色的线快延伸到手腕处,捏着我的手,气愤道欧阳雅,你没按时服药。
我神色平静,看着他咆哮,笑道我们只是盟友,不过这段关系应该要结束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楚珩发疯道公主以为上了本王的船,还能下去吗你以后只配和我烂在一起。
我平静地看着他发癫,是吗在离开皇宫前,先解决掉这些人,剩下的父皇,你就看着你在意的东西是怎么被我毁掉的。
在萧贵妃禁足期间,我去见了一趟晴妃。
我告诉她,九皇子身世存疑。我和我娘与萧贵妃至死不休是因为她曾想狸猫换太子,不过我是女儿,她就放弃了,只是那么巧,她生了九皇子。
晴妃将信将疑,但又警惕道你为何会觉得我会与你合作
我轻声说道太子是明面上的储君,可太子的母家在朝堂上却一直左右天子的决策,娘娘知道的,父皇他不喜欢。
九皇子是文臣赞誉的对象,说他文治武功,天下仅有,贵妃才会处处压皇后一头,娘娘,你不为你刚出生的熙儿博一博吗
晴妃心动了,却还是存疑,我凭什么信你
我说道若是九皇子荣登大宝,贵妃会放过你们吗说完,我便走了。
就这几句话,不足以让晴妃下场的。只有威胁到她了,她才可能出手。
不急,来日方长。
我回宫的路上,又遇到了封言。
他拦住了我的去路,眼神空洞,隐忍不言。
我转身往回走,他扯了我的宫绦,一拉扯,我撞进了他的怀里。
我皱眉,踩了他一脚,企图挣扎,却被他禁锢着。
放开她。
余光中,我看到横在封言脖子上明晃晃的剑刃。
我趁机挣脱开,远离了几步。我不明白楚珩为何会在这。
多谢王爷。
我转身就走,留下他俩。楚珩追了上来,我拔出蓝琦身侧的剑,威胁道再跟过来,小心刀剑捅穿你。扔下剑就走。
8.
我发现锦月不见了,问了宫里人都说不知道。
直到长宁上门挑衅说漏了嘴,我才知道她已经死了。
长宁指着我骂,骂我勾引她的夫婿。还骂我的侍女不长眼,得罪了她的狗。
我愤怒直冲脑门,出其不意的掐着她脖子,锦月是不是你带走的把她交出来。
她拍着我的手背,我松开了。
贱命一条,冲撞了主子,死了就死了。说着,躲到她侍女身后。
我震惊,忽然明白了阿娘说的我保护不了别人。
脑中回想锦月的话,公主,我去找太医。
公主,我新做的雪花酥,是跟我阿娘学的,您尝尝。
公主,你在想你娘吗
公主,你受累了。
我喃喃道锦月,是我没用。我保不住身边的人。
我转身提剑就要朝长宁砍,她们主仆吓得逃出了章漓宫。
我神色恍惚地坐在前殿的台阶上,仿佛看到了锦月向我走来。我急火攻心,呕了一口血,昏倒在地。
待我醒来,我穿上华美的衣裙,敲开了楚珩的宫殿。
不知他和父皇达成了什么协议,他被封了毓王,仍住在以前的宫殿。
楚珩见我前来,有些意外。
我眼色一狠,生硬的扑了上去。
楚珩僵住,声音低沉沙哑公主,这半夜投怀送抱是何意手揽上我的腰,夏日衣裳轻薄,后背的肌肤被他炙热的大掌贴着,脸色绯红。
我仰头,王爷,本宫都投怀送抱了,你还说这煞风景的话呢。
楚珩瞧见我眼里的不自在,你哭过
我心一横,明辉能否攀上王爷这棵大树
那要看公主的表现了。
我轻声道我不会再中途退出的,你且等我的消息。不过,需要王爷帮忙。
我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他点点头。
没过几天,琼华宫传出贵妃病重的消息。
皇帝来了一趟琼华宫,萧贵妃就又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冷笑,她是真得宠,装一趟病,父皇就宽恕她了。
楚珩办事真快,没几天,冷宫里就流传九皇子不是萧贵妃的孩子。
还摆出了证据,一是九皇子不是足月出生的,二是幽居冷宫的庆婕妤曾生子,只是孩子早夭。三是有人目睹贵妃的亲信弄死了婕妤。
我听着宫中流传的版本,不禁感叹楚珩脑子真好使,总能把事情办得很妥当。
听说萧贵妃气得在琼华宫里砸碎了一堆瓷瓶,我挑眉,这就受不了了
这几日,父皇对九皇子态度冷淡了许多,不让上朝,不给差事。
他来琼华宫抱怨,母妃,为何父皇对我很冷淡
九皇子假装没听过流言蜚语,试探地问。
他需要萧家的支持,就算她不是他的母亲,他也不会承认的。待到以后,若自己能君临天下,还会怕小小的一个萧家
萧贵妃靠着这个儿子固宠,也知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九皇子信不信,她都得让他信。
你的父皇经常念叨皇儿累,这是在给你减负呢,自从你南下治水,回京都不得歇,这些日子累瘦了不少。
自九皇子知道自己身世存疑,他就暗中调查,他很大可能是庆婕妤的孩子。
萧贵妃试探道近日,旁人说皇儿不是本宫亲生,皇儿可不要信这风言风语,指不定是皇后或其他人想挑拨本宫与皇儿的关系。
九皇子立马从凳子上起来,跪在贵妃脚边,儿臣与母妃心连心,母妃对儿臣的拳拳爱子之情,儿臣怎会不知
贵妃满意地点头,示意轻眉将九皇子扶起来。
9.
谣言甚嚣尘上,九皇子不上朝已月余。
他可以不在乎文臣的看法,可他不能轻视父皇的看法。他的幕僚劝他对太子出手,他命人盯紧东宫的动静。
我望着水塘盛开的荷花,想到盛夏来了。北面该传来消息了。这事说来也巧,我偶然得知长宁卖官的事,她这可是给我递刀,那我就不客气了。
封为公主后,闲暇时曾看过一些杂书,书上讲过北方草原夏季炎热又多雨,牧场会爆发马热病,若是战马大量死亡,那钱家的那个蠢货能解决吗
我对菲儿道想办法让九皇子知道这件事。
菲儿是楚珩的人,我身边已无人可用,他让人过来,那便来吧。菲儿确实很能干,能文能武。
钱家想指着牧场捞偏门,还没得好处,马匹死了不少,连兽医官都没法子。
钱家公子钱谦吓坏了,再过不久,朝廷就会来要一批马匹训成战马,若他拿不出,这可是杀头的罪。
不巧的是,我让楚珩将消息传给九皇子,想让他攀咬太子。
楚珩说这事得上报朝廷,牧场无法提供战马。
我看着他,夸道王爷是个干大事的料。
楚珩笑道公主比我有魄力。
我望着琉璃果盘中的那颗荔枝,这荔枝不远千里运到这,外边光鲜,可内里已腐烂。
楚珩以为我想吃荔枝,剥了壳递给我,我摇头民间有言,一颗荔枝,三把火。我怕脸上长红点。
楚珩哈哈大笑。
战马的事,父皇知晓了。可有人告诉他,是因为无能的牧监才导致此次马热病如此惨重。
父皇震怒,让人将牧监收押回京。长宁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人已到京城。
她去求太子,太子听说了缘由。气得大骂她是蠢货。
太子目光阴狠,命人去将人灭口。只是九皇子早有防范,不仅那个牧监活着,他派去的人一并给抓了。
太子听完消息,九弟,倒是本宫小瞧你了。
太子脱去外衣,让侍从给他捆上荆条,跪在上朝的殿外。
父皇下了朝,从他身边路过,太子这是干甚
儿臣有罪,其一,没有好好教导长宁,导致她卖官鬻爵；其二,为了保护她,派人追杀钱谦；其三,儿臣知道长宁罪过后,没有向父皇坦白,而是包庇皇妹,此三罪。
身为帝王,敏锐的眼睛扫了他一眼。
太子当真不知事
欧阳辰冷汗直下,父皇这是怀疑到自己头上了。
儿臣先前不知。
好一个先前不知,太子就能把罪责撇干净了
儿臣不敢。太子始终低着头。
朕不过刚命人回京,你们就知道了消息。朕还没问清缘由,你就自请罪罚。怎么,是怕大理寺查出点什么来
太子诚惶诚恐地重复方才的话,直到皇帝走了,还保持跪着的姿势。
父皇没说让他起来,他没敢起。但是装晕了,这日头毒着呢,再不晕也得晕。
下人去请示了皇帝,便让人将太子抬回宫中。
这件事涉及储君,皇帝只能是息事宁人。长宁被幽拘寝宫,直至出嫁。
只是朝上太子与九皇子两派的斗争搬到了台面上。
10.
我躺在贵妃椅上,听菲儿讲这事的结局。
菲儿遗憾得直叹气,费了半天劲,却只等来了这样的结局。
我说道这才刚开始,从此父皇对他俩只会更防备。
楚珩赞许的点点头。
外边守门的宫女进来传话,公主,封世子求见。
封言此刻不去安慰长宁,跑来我这干嘛
不见。
封言被拒三回,终于消停了几天。
长宁出嫁那日,在宫中拜别帝后。父皇赏了一处院子作为公主府,公主府离皇城不远。
太子装病许久,只是来送嫁的那天远远瞧见他。
长宁高傲地走过我面前,嘲笑道世子只能是我的。
我笑笑不说话,傻皇妹,只有你当他是宝贝。
我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在黏着你。楚珩在我耳旁低语。
人都是喜欢犯贱,总对求而不得的人,物,念念不忘。
王爷,眼有疾就找太医治治。
长宁出嫁后,我时常端着一碗汤站在明昭殿外求见父皇。
次数多了,父皇想起来还有我这个女儿。他看着我感慨,长宁小的时候,那么小一只,如今都嫁人了。
我宽慰道长宁离这不远,她会时常回来的。
父皇时不时往章漓宫送些小物件,长宁知道后,进宫骂了我一顿。
她和封言过了几天甜蜜生活,只是涉及到我,她又是那个霸道的小公主。
封言安慰她,我是公主的夫婿,公主还有何不满的
长宁不依不饶,发了一通脾气,回宫去了。
父皇时常在朝堂上怒骂太子,就算太子做了天大的好事,父皇总能挑他一些毛病,太子一直隐忍不发。
九皇子多次主动请缨都没能揽下去江南督办贩盐走私案,父皇让太子专门下江南去查案。
太子作为储君,一直都不曾离京的,父皇此举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关于九皇子身世的谣言越来越迷离,大部分主要集中在九皇子不是龙子这一条上。
九皇子终于坐不住了,在与幕僚多次密谈后,决意反击。他让人去伏击太子,太子身受重伤,下落不明。
萧家联合守城司的兵马攻破了皇宫,父皇坐在龙椅上,望着站在殿下的九皇子。
九皇子得意洋洋,父皇,你该让位了。
父皇笑着说小九,你真让朕刮目相看。只是朕的江山不能交给你。
你觉得若不是朕让人放你进来,就凭萧家,你能站在这
九皇子惊恐,你说什么不可能。
朕还在想是你先出现还是太子先出现。
九皇子眼神疑惑,太子不是失踪了吗
外边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太子在众人拥护下进了正殿。
太子看了九皇子一眼,命人拿下九皇子,九皇子持刀跟人拼杀起来。
太子看着父皇,父皇对我能回来是不是感到很意外
父皇冷眸望着他,沉声道太子能回来,朕是很高兴的。
九皇子被拿下,太子让人将他捆住,站到殿外大喊九皇子意图弑君杀父,今已被擒,其余人等,缴械不杀,反抗者就地斩杀。
见主帅被俘,士兵都放下刀,九皇子面如死灰,大喊不准放下刀！
太子转而对父皇道父皇年纪大了,请下罪己诏,退位让贤吧,你只需在这上面签字就行。
父皇大骂欧阳辰,你真是狼子野心。不想想你的母后和长宁吗
皇后从偏殿走了出来,毫无恭敬之意,神色坦然道请陛下下阶。
父皇阴沉地看着他们,不可置信,痛心又无奈,连皇后都要背叛他。
宫门外乱得很,我让人将门关好,各自回屋躲好,我站在连廊下问菲儿,你家王爷最近不见人的
菲儿说皇帝派他出京平乱去了。
晴妃抱着欧阳祺慌慌张张跑来了章漓宫敲门,我本不想开门,但想稚子无辜,还是开门让他们进来。
晴妃浑身是血,吓了我一跳,她吃力地跟我交代,她看到太子在皇后那,皇后派人杀她,希望我能帮忙照看她的孩子。
我犹疑道娘娘,祺儿父皇会找人照顾的,明辉迟早要离开皇宫,怕是担不了重托。
晴妃恳求让我护欧阳祺平安,她说她快不行了,最放心不下孩子。我之前让她做的,她都做到了,希望我能护孩子周全。
我点点头,我让菲儿扶她进里屋,找了药给她止血。
长宁带着一群人闯了进来,我看了看门口,想来是有人给开的。
她大喊欧阳雅,把驸马爷交出来。
我让菲儿把晴妃和孩子藏好,走到前院,问道长宁,你带着一群人来我这闹什么
长宁上前扇了我一巴掌,我跌倒在地,驸马呢你把他交出来。
封言我猜他是出京了吧。太子闯进皇宫,这是谋反,你在这,说明你知道。你说要是你败了,父皇会怎么对你
我擦了嘴边的血丝,爬了起来。
长宁嘲讽道过了今日,皇兄临朝,我就是长公主,你嘛,弄死你很简单。
我后退几步,你还真是蠢,你还以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谁是黄雀,那可说不准。
长宁被戳到恐慌,拿着剑就要刺过来,死人不会话多。
我本想躲开,却被白衣晃了眼,发现封言拽着自己。
封言
长宁看到他,温柔道驸马,你跟我一起去明昭殿吧,皇兄还在等我们呢。
封言眼神复杂,公主,抱歉。转而低声对我说了声等我。
封言窜了出去,没两下将人全部打晕,长宁惊恐地看着他,后退。
封言毫不犹豫地打晕了她,我趁他动手之际跑出去,没两下被他追上,我陷入黑暗中。
我醒来发现自己在营帐里,看了四周没人,想起来,却发现封言走了进来。
我防备地问道你把我掠来做甚
你藏兵屯在郊外,想要做什么
封言不答,而是问我雅儿,我带你去风州,再也不回来,你愿意去吗
我直截了当拒绝他。
他看似温柔实则果断,那由不得你了,太子此刻应该要登基了,你回不去的。楚珩那边,大概率这辈子都要长埋东川山了,你等不到他的。
我听到楚珩的名字,厉声问道封言,你做了什么
封言笑出声,你果然在意他,我不管之前你们什么关系,现在我把你带去风州,以后都和他无关了。你若想他,让人给他上柱香。
封言是疯了吧,楚珩真的出事了吗他离京前,只是说了去剿匪。
当时自己就觉得奇怪,州县官兵不能剿吗非要他领兵去
11.
他带着我一路南下,我之前逃了几次,索性给我下了软筋散,我内心很焦虑。
我迷迷糊糊被吵醒,听到外边的打斗声,掀开帘子,发现楚珩和封言打了起来。
两人武功不相上下,一时间分不出胜负。菲儿找到我,将我扶下马车。
我看前面两人手执长剑,高空碰到一起又弹开,原来封言的内力如此强悍。
楚珩说道之前未曾分出胜负,今日就在这做个了断吧。
封言果断应声好！
我隐隐约约听到马蹄声,问道菲儿,你们还带了后援
菲儿脸色惨白,这可能是其他人的。说着扶着我往树林里躲,却发现被包围了。
乔如南从树林骑着高头大马走出来,我和菲儿后退,乔世子
将逆贼全部诛杀。
箭雨齐刷刷射过来,楚珩冒着箭雨飞身到我身边,你怎样
我摇摇头,身子疲软,跑不出去的,你们走吧。
封言的下属将他护在身后,吹响了鸣笛。
乔如南抬手让弓箭手停下,世子,怕是你的人都来不了了。
封言高声道乔如南,你藏得真好。
乔如南不跟他废话,喊话楚珩毓王,在东川山算你命大,今日你是逃不出去的。不过,我可以为你正名,封言掠走公主,毓王追去营救,被杀。随后封言逆贼被赶到的乔家军斩杀。
楚珩轻声问我等会让菲儿带你先走。
我望着四面合围的乔家军,苦笑道今日连累王爷了。只是乔家能在这,要么父皇让来的,要么乔王爷已攻破皇宫,要称帝了。哪一种,你们都会死,而我是诱饵。
楚珩轻声安慰我两句,剑指乔世子。我们做个交易吧,你将封言拿下,我用我手中的兵权换你一条人命。
乔如南挑眉今日你和他都活不了。
你错了,我说的是她的命。楚珩指着我道。
我震惊地看着他,喊道王爷,不必管我,你逃出去,这天下也许还能与之争一争。
楚珩没说话,只道这交易于你而言,很划算。
乔如南点点头,菲儿搀着我往外走,我目光灼灼地看着楚珩。
可我还没走出去,就被利箭射中,眼前一片黑暗。
待我醒来,发现自己在章漓宫。菲儿朝门外喊王爷,公主醒了。
背后的伤口在我起身那一刻扯得生疼,疼得我龇牙咧嘴。
楚珩走了进来,我问道外边情况如何了
楚珩简短地说了在郊外的事,目前太子被斩杀,九皇子被幽禁,皇上吊着一口气,行将就木。
我问道王爷为何还不动手
楚珩脸色极其难看,在公主眼里,本王就是有图谋的
我笑着看着他的眼睛,乔家军那会合围,他若没藏后手,只怕我们此刻都在阎王殿里等投胎了。
难道不是
我把楚珩气得暴走。
我专程去了父皇寝宫看他,看他一下苍老,在他耳边低声道父皇,你现在可还满意你知太子被你逼得谋逆最后惨死哦,九皇子,也是您的儿子呢。
我看他震惊地瞪着我,我接着说这天该换了。
明辉,你恨朕为什么
父皇真是好笑,我跪在翠羽宫,求您救命的时候,您看见了吗
您多疑猜忌,也应该想到会有孤家寡人的一天。
朕是天子,天下所有都是朕的,朕想如何便如何。
我冷笑,父皇,很快这天下便不是您的了,您歇歇吧。
我走出殿外,满天星光,阿娘,女儿做到了。
楚珩站在不远处,望着我欲言又止。
今后公主打算如何
我疲惫地看着他,毓王何意我答应了晴妃,要护她孩子周全。孩子年幼,对你构不成威胁,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本王若说不愿呢
那王爷除草可要利落些,不然至死不休。
12.
庆安十二年,皇帝崩于永安宫。
同年,以毓王为首的文武百官跪于章漓宫,迎新帝,开启新元年。楚珩念皇帝年幼,恳请明辉公主临朝辅政。
定安元年,十二皇子（晴妃之子,欧阳玄）即位,封明辉公主为镇国长公主,封楚珩为摄政王。
我本想带着欧阳玄出宫,只是被楚珩强留。他还真要扶持欧阳玄当傀儡皇帝。
我曾问过为何他不称帝
他回我,往前一步,孤家寡人,他不愿。
我自然不信。
我时常在朝会上与楚珩争执不休,面红耳赤。
他说要修建水利,疏通江南河道。我反对大兴土木,小皇帝经常听着我们争执而睡着了。
我内心叹气,这日子何时是个头。
皇帝五岁时,塞北派人请求和亲,希望两国友好通商。
可有适龄公主的后妃不愿自己女儿去和亲,莫名其妙都出了问题,有的摔断了腿,有的脸上长红疹,见不得人,有的病了,五花八门。
我叹气,看着皇帝,我去和亲算了。
小皇帝听了,哇地一声就哭了,跑去找摄政王。
楚珩疯一般闯进章漓宫,侍女拦都拦不住。
难得见他失态,头发未束,穿着里袍,裹着外衣就来了。
王爷这是
他一把搂住我,我死活挣不来。
陶陶,你该看到我的赤诚之心了呀。我不许你和亲。
我认真看着他的眼,发现他也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楚珩,你搞哪出
我认识的楚珩应该是把我和皇帝都控住,自己把持朝政,不然这些年的布局不白搭了
朝会上,楚珩当着百官的面求娶。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楚珩他搞什么鬼
我阻止道摄政王,口误而已。
不,是真的。
我拼命使眼色,楚珩像看不懂,自顾自说了起来。
大意都是长公主足智多谋,自己一见倾心。
倾心个鬼,信楚珩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他的聘礼抬入了章漓宫。
下朝后,看见我宫中堆的一堆东西,感到很棘手。
我问楚珩,现在整个北燕都是他的,他还有啥不满
他说他的天下还没得到。
他说陶陶,你就是我的天下。
我心尖颤动,回了一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