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会玩大冒险,周琛起哄让我亲了初恋周琛的脸颊。
丈夫靳燃在朋友圈刷到视频,当晚就黑了周琛公司的安防系统。
第二天周琛公司机密文件在暗网疯传。
他揪着我手腕冷笑:下一个轮到谁
当我哭着认错时,他撕碎了离婚协议。
原谅你除非我死。
第一章
盛夏傍晚的暑气黏在皮肤上,闷得人心头发慌。靳燃扯松了领带,随手把西装外套扔在玄关的胡桃木柜子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中央空调发出低低的嗡鸣。林晚还没回来。
同学会。靳燃扯了下嘴角,带出点不易察觉的冷意。他换了鞋,径直走向厨房的冰箱,拿出一瓶冰水,拧开盖子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没能浇熄心口那点莫名的烦躁。他摸出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刺眼。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朋友圈。
起初是些无聊的风景照、深夜放毒的美食,他划得飞快。直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跳进眼帘——陈薇。林晚的高中同桌,最爱咋咋呼呼的那个。她发了个视频,配文:十年聚首,还是老同学会玩!大冒险玩的就是心跳!
靳燃的指尖顿住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像冰冷的蛇,倏地缠住了他的心脏。他点开了那个只有十几秒的视频。
画面晃动得厉害,KTV包厢里光线暧昧,五颜六色的射灯扫过一张张兴奋得发红的脸,背景音乐震耳欲聋。镜头猛地推进,聚焦在包厢中央的两个人身上。
是林晚。
她穿着件藕荷色的雪纺连衣裙,衬得皮肤莹白。此刻,她脸颊飞红,眼神里带着点游戏被迫的窘迫和无措。她对面站着的男人,靳燃也认得,化成灰都认得——周琛。林晚高中时那个轰轰烈烈谈了两年、最后又闹得满城风雨分手的初恋。
周琛显然喝了不少,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微微侧着头,把一边脸颊亮给林晚。
周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和口哨声。
亲一个!琛哥威武!
晚晚别怂啊!愿赌服输!
亲脸!亲脸就行!快啊晚晚!
起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几乎要掀翻屋顶。林晚在镜头里咬着下唇,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似乎在挣扎。几秒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在周围人更疯狂的催促下,她像是豁出去一般,飞快地、蜻蜓点水般,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了周琛凑过来的脸颊上。
喔——!!!
尖叫声和掌声瞬间炸裂开来。画面最后定格在周琛得意洋洋揽过林晚肩膀,对着镜头比了个胜利的V字手势,而林晚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视频结束了。
靳燃握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屏幕暗下去,映出他自己冷硬如冰雕的脸。屋子里死寂一片,空调的冷风呼呼地吹着,却吹不散他身上骤然腾起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暴戾。那点烦躁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取代,烧得他五脏六腑都扭曲起来。
他死死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仿佛要把那刺眼的画面从视网膜上抠下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响,像一头被彻底激怒、濒临失控的困兽。
几秒钟后,他猛地抬手,将手里那瓶喝了一半的冰水狠狠砸向光洁的瓷砖地面!
哐啷——!
刺耳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房子里炸开。玻璃瓶身四分五裂,冰水和玻璃渣子飞溅得到处都是,在灯下闪着冰冷刺目的光。水渍迅速洇开,蜿蜒流淌,像一条丑陋的伤疤。
他看都没看那片狼藉,转身大步走向书房。脚步沉重,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道。
书房的灯被他粗暴地按亮。巨大的曲面电脑屏幕幽幽亮起,冷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电脑启动的蓝光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跳跃。他打开一个极其隐蔽的加密文件夹,里面存放着一些他从未打算真正使用的东西——其中一份,是关于周琛那个所谓科技新贵公司的详细资料,包括其核心服务器架构的弱点分析报告。当初纯粹是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了解对手的阴暗心理搜集的,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靳燃点开一个纯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软件窗口。修长的手指落在冰凉的机械键盘上,敲击声在寂静的书房里密集地响起,又快又狠,带着一种冷酷的韵律感,如同死神的低语。屏幕上,一行行常人无法理解的代码瀑布般疯狂滚落。他的眼神专注而冰冷,所有的暴怒都凝结成了指尖精准的指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汗水从他额角渗出,沿着紧绷的太阳穴滑下,他却浑然未觉。屏幕的冷光将他雕塑般的侧脸映得一片惨白。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屏幕上滚动的代码骤然停止,跳出一个刺眼的红色提示框:
【目标:深蓝科技核心服务器——已突破最高权限。】
靳燃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然后,毫不犹豫地在搜索框里输入了路径,精准定位到周琛公司那份号称价值数亿、刚刚完成内部封装的下一代智能芯片核心设计文档。
复制。
路径跳转。
目标:几个活跃在暗网最深处的、以买卖机密和制造混乱闻名的匿名交易节点。
上传。
进度条在屏幕上飞速推进。百分之一……百分之五十……百分之百。
【上传成功。文件已自动分发至预设节点。】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任务完成的绿色提示。没有兴奋,没有犹豫,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他退出软件,彻底清除了所有操作痕迹,然后关机。
电脑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整个书房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城市的光污染隐约透进来,勾勒出他坐在椅子上沉默如山的轮廓。黑暗里,他无声地咧开嘴,露出一个森白的笑容,牙齿在幽暗中闪着寒光。
周琛……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淬毒的冰碴,游戏,开始了。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如同一座移动的冰山。他走出书房,没有理会客厅那片狼藉的玻璃碎片和水渍,径直走向阳台。推开玻璃门,夏夜温热的空气瞬间涌了进来,带着楼下花园里草木的气息。
他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烟雾缭绕中,他静静地望着楼下小区入口的方向,等待着那个熟悉身影的出现。
报复的快感并未如期而至。胸腔里,只有一片被烈火烧灼后的、冰冷刺骨的荒芜。他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看着它被夜风吹散,消失无踪。
林晚,你最好快点回来。
第二章
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飞速倒退,连成一片模糊的光带。林晚坐在出租车后座,车窗开了一条缝,晚风带着白天的余热灌进来,吹得她额前的碎发凌乱飞舞,却吹不散她脸上的燥热和心里沉甸甸的烦乱。
包厢里震耳欲聋的起哄声,周琛凑过来的带着酒气的脸颊,还有自己嘴唇触及那陌生皮肤时瞬间涌起的巨大羞耻和后悔……像放电影一样在她脑子里反复回放。她用力闭了闭眼,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师傅,麻烦开快点。她声音有些干涩。
车子驶入熟悉的小区,停在单元楼下。林晚付了钱,深吸一口气,才推开车门。高跟鞋踩在寂静的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她抬头望了一眼自家的窗户,一片漆黑。靳燃应该睡了或者还没回来
心里那点侥幸刚冒头,就被一股强烈的不安压了下去。她加快脚步走进单元门。
推开家门,玄关感应灯应声而亮。灯光下,地板上那片狼藉的碎玻璃和水渍,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让她瞬间僵在原地。心脏猛地一沉,几乎要跳出喉咙口。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那片刺目的狼藉,换了鞋,轻手轻脚地走进客厅。没开大灯,只有餐厅那边一盏壁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晕。靳燃高大的身影就陷在客厅沙发最深的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指间一点猩红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浓重的烟味弥漫在空气中。
回来了靳燃的声音响起,低沉、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像冰锥一样刺进林晚的耳膜。
林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冷汗。嗯……你,你还没睡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往前走了两步,试图看清阴影里他的表情。地上……怎么回事
靳燃没回答她关于玻璃碎片的问题。他慢条斯理地将烟头摁灭在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里,发出呲的一声轻响。然后,他缓缓站起身,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壁灯的光斜斜地打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却沉在更深的阴影里。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像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地钉在林晚脸上,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小步,脊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
玩得开心吗他问,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林晚的心跳得像擂鼓,喉咙发紧。还……还行,就是老同学聚聚……她强作镇定,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开始躲闪。
聚聚靳燃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似乎向上扯了一下,但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冰冷的嘲讽。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她,带着强烈的侵略性。聚到需要玩那种下三滥的游戏
林晚的脸唰地一下白了,血色尽褪。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你……你看到了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靳燃没有回答。他猛地伸出手,动作快得林晚根本来不及反应。冰凉的、带着薄茧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死死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啊!林晚痛呼出声,眼泪瞬间涌了上来。靳燃!你弄疼我了!
疼靳燃冷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猛地将她往前一拽!林晚踉跄着扑到他身前,被迫仰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骇人风暴的眼睛。林晚,你亲那个姓周的脸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疼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滚烫的怒火和刻骨的羞辱,狠狠砸在林晚心上。
不是的!靳燃你听我解释!林晚慌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是游戏!他们起哄!大冒险输了!我没办法……我真的不是……
没办法靳燃打断她,眼神里的暴戾几乎要溢出来,他们拿刀架你脖子上了还是给你下药了林晚,你的‘没办法’就是当着你所有老同学的面,去亲你那个旧情人的脸嗯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用力收紧,迫使她看着自己,你就这么饥渴这么迫不及待要重温旧梦!
我没有!林晚被他刻薄的话语刺得浑身发抖,泪水模糊了视线,周琛他……他就是个混蛋!他故意灌我酒!他们一起起哄!我推不开……
推不开靳燃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甩开她的下巴。巨大的力道让林晚站立不稳,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手掌按到一小片没清理干净的玻璃渣,刺痛传来,她倒抽一口冷气。
靳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被彻底践踏后的冰冷废墟。好一个推不开。他缓缓蹲下身,平视着跌坐在地、狼狈不堪的林晚,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那我现在告诉你,周琛完了。
林晚捂着流血的手掌,惊愕地抬头看着他,忘记了疼痛。
靳燃的眼神里翻涌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就在你忙着跟他‘重温旧梦’的时候,他公司最核心的东西,已经躺在暗网最肮脏的角落里,被标价出售了。他凑近她,灼热的气息喷在她惨白的脸上,带着地狱般的寒意,猜猜看,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深蓝科技,还有那个靠剽窃起家的周琛,会变成什么样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她太了解靳燃了,他从不虚张声势!他说周琛完了,那就一定完了!而且是用最狠、最不留余地的方式!
你……你做了什么她声音抖得不成调,浑身冰冷。
做了什么靳燃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再次笼罩下来,带着绝对的压迫感。他俯视着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毁灭欲。这只是个开始,林晚。他微微歪头,露出一个近乎天真的残忍笑容,慢悠悠地问,下一个……你觉得该轮到谁是那个拍视频的陈薇还是那个喊得最大声的李胖子
林晚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听着他平静地念出那些老同学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心上。她看着靳燃那双深不见底、只剩下疯狂报复火焰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连血液都快要冻结了。
她猛地扑过去,不顾手掌的刺痛,死死抱住靳燃的腿,哭得撕心裂肺:不要!靳燃!求求你不要!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去!我不该玩那个游戏!我不该……不该让他碰到我!求求你!别动他们!你怎么对我都行!求你了!
眼泪和手掌渗出的血,染脏了靳燃笔挺的西裤裤脚。她仰着脸,泪水糊了满脸,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靳燃低头看着脚边崩溃哭泣的女人,这个他爱了多年、护了多年的妻子。胸腔里翻搅着剧痛和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撕裂。他猛地抽回腿,力道之大让林晚再次跌倒在地。
现在知道错了他的声音像是裹着冰碴,砸在空旷的客厅里,晚了!
他不再看她,转身大步走向卧室,用力摔上了门!
砰——!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整个房子似乎都在颤抖,也彻底隔绝了林晚绝望的哭泣。她瘫在冰冷的地板上,四周是碎裂的玻璃和刺目的水痕,手腕和手掌的疼痛钻心刺骨,却远不及心里那片被靳燃亲手撕碎的荒芜。
暗网……核心机密……报复……还有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毁灭欲……林晚蜷缩起身体,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呜咽声在死寂的客厅里低低回荡。
她知道,她亲手点燃了一座火山,而喷发的岩浆,已经将她和他共同的世界,烧得面目全非。
第三章
清晨的阳光带着一种虚假的宁静,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深蓝科技顶层的会议室。长条会议桌旁坐满了公司的高管和技术骨干,个个脸色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周琛坐在主位,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昂贵的衬衫领口扯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紧绷的颈线。他双眼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一层青色的胡茬,整个人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焦躁不安的困兽。他死死盯着面前摊开的一份份文件和不断刷新着刺眼红字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敲击着桌面,发出单调而急促的哒、哒声。
查!继续给我查!防火墙是纸糊的吗!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旁边的咖啡杯都跳了一下,褐色的液体溅在雪白的会议纪要上。养你们这群废物干什么吃的!一夜之间!核心代码库被扒得底裤都不剩!现在全世界的三流公司都能拿着我们的东西去生产了!你们告诉我查不到源头!
技术总监是个四十多岁、头发稀疏的男人,此刻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声音发颤:周总……对方……对方的手法太专业了,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可追踪的痕迹……像……像幽灵一样。而且……而且上传路径直接指向暗网那几个臭名昭著的‘垃圾场’,现在……现在已经有买家在公开询价了……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成了蚊子哼哼。
废物!周琛抓起面前的一叠文件,狠狠摔在技术总监的脸上!纸张哗啦啦散落一地。滚!都给我滚出去!继续查!查不到你们都给我卷铺盖滚蛋!
高管们噤若寒蝉,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压抑的会议室,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暴怒的周琛。
他像一头焦躁的狮子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来回踱步,昂贵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踩在散落的文件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手机响了无数次,有愤怒的投资人,有落井下石的竞争对手,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他一个都没接,最后烦躁地直接关了机。
完了。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多年的心血,即将到手的巨额融资,蒸蒸日上的事业……一夜之间,全毁了!毁得如此彻底,如此羞辱!是谁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又对他有如此深仇大恨!
他猛地冲到落地窗前,双手撑在冰冷的玻璃上,俯瞰着脚下蝼蚁般的车流。胸腔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巨大的不甘。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轻微、但频率异常熟悉的嗡嗡声,由远及近,突兀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周琛疑惑地皱眉,下意识地循着声音抬头望向窗外。
只见一架黑色的、造型流畅的无人机,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悬停在他面前巨大的落地窗外!距离近得他甚至能看清机身上冰冷的金属光泽和高速旋转的螺旋桨!
那无人机,正对着他!
周琛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想后退,想叫人!
然而,已经晚了。
无人机的机腹下方,一个微型装置猛地亮起刺眼的红光!紧接着——
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快门声响起!伴随着刺目的闪光!
无人机像一只冷酷的眼睛,对着他此刻狼狈、惊愕、愤怒、扭曲的表情,进行着精准而冷酷的高速连拍!
操!周琛反应过来,瞬间暴怒!他抄起手边一个沉重的黄铜镇纸,狠狠砸向面前的落地窗!
哐——!
一声巨响!钢化玻璃极其坚硬,只被砸出一个蛛网般的白痕,纹丝不动。那架无人机却仿佛早有预料,在他砸出镇纸的瞬间,极其灵活地一个侧移,轻松躲开,快门声和闪光依旧毫不停歇!
拍够了。无人机像是完成了任务,机身轻盈地向上拉升,然后一个流畅的转向,迅速消失在林立的高楼之间,只留下窗外刺眼的阳光,和玻璃上那个刺目的白痕。
周琛僵立在原地,保持着砸东西的姿势,脸色由暴怒的赤红转为铁青,最后变成一片死灰。他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巧合!这不是什么商业间谍的常规手段!这是赤裸裸的、针对他个人的羞辱!是报复!是那个躲在暗处的敌人,在用这种方式嘲弄他、践踏他!让他像个被扒光了示众的小丑!
是谁!到底是谁——!!!他猛地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会议室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同一时间,城市另一端的靳燃公寓。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大部分阳光,客厅里光线昏暗。靳燃坐在沙发上,面前的平板电脑屏幕亮着,正无声地播放着一段高清视频——正是那架无人机视角拍摄的、周琛在落地窗前惊愕、暴怒、砸东西、最后无能狂吼的全部过程。每一个扭曲的表情,每一个狼狈的动作,都被清晰地捕捉下来。
靳燃面无表情地看着,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看一部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纪录片。直到视频播放结束,屏幕暗下去,他才端起旁边早已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卧室的门开了。林晚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她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藕荷色的裙子,只是此刻皱巴巴的,沾着干涸的血迹(手掌的伤口)和地板上的水渍灰尘,看起来狼狈不堪。
她看到靳燃,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哀伤。她慢慢走到客厅中央,在距离靳燃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靳燃放下咖啡杯,金属杯底与玻璃茶几碰撞,发出清脆的叮一声。他抬起眼,看向林晚。眼神依旧是冰冷的,带着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周琛现在,他开口,声音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情绪,应该很想死。
林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手指用力地绞在一起,指节泛白。她低着头,不敢看靳燃的眼睛。
昨天起哄的那些人,靳燃继续说着,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名单,给我。
林晚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盈满了巨大的惊恐和哀求:靳燃!不要!求求你了!放过他们吧!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不知分寸!是我脑子进水了!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别再去伤害别人了!
她几乎是扑到靳燃脚边的地毯上,仰着头,泪水汹涌而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靳燃!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我发誓!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我以后哪里都不去!我什么都听你的!求你了!
她语无伦次,卑微地乞求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哪里还有半分昨天的样子。巨大的恐惧让她彻底放下了所有的尊严。
靳燃垂眸看着匍匐在脚边、哭得浑身发抖的林晚。她苍白脆弱的样子,手腕上昨晚被他捏出的青紫,还有手掌上胡乱贴着的创可贴渗出的血迹……这一切本该让他心软。但此刻,胸腔里翻腾的只有更深的怒意和一种被背叛后的强烈恶心。
原谅他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他俯下身,冰冷的指尖捏住林晚的下巴,迫使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深不见底,里面是冻结的寒冰,没有丝毫松动。林晚,你告诉我,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残忍的温柔,你亲他的时候,心里有没有闪过一秒钟,想起我想起你还有个丈夫
林晚的瞳孔猛地一缩,巨大的痛苦和绝望攫住了她,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靳燃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将她钉在原地。
靳燃看着她哑口无言的样子,最后一丝希冀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疲惫。他猛地松开手,仿佛甩开什么脏东西。
他站起身,高大身影带来的压迫感让林晚几乎窒息。他不再看她,径直走向书房,丢下一句冰冷刺骨、如同最终判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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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一下。下午,去民政局。
第四章
啪!
一份崭新的、打印纸还散发着油墨味的文件,被重重地甩在客厅的玻璃茶几上,发出一声脆响,打破了死水般的沉寂。
签了它。靳燃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冰冷的机器。
林晚蜷缩在沙发角落里,像一片被霜打蔫的叶子。她红肿的眼睛看向茶几上那份文件,白纸黑字,最上方刺眼的几个加粗宋体字像烙铁一样烫进她的眼里——离婚协议书。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几乎要将她冻僵。她猛地摇头,声音嘶哑破碎:不……靳燃,我不签!我不离婚!
靳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是彻底的不耐和冰冷。由不得你。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下午两点,民政局。别让我说第二遍。
靳燃!林晚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幼兽,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扑过去想抓住他的手臂,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
靳燃却像是早有预料,在她扑过来的瞬间,身体微微一侧,轻松避开了。林晚扑了个空,踉跄着差点摔倒,只能绝望地看着他。
林晚,靳燃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将她钉在原地,别把自己搞得那么廉价。离了婚,你爱去找谁重温旧梦,都随你。现在,别碰我。他语气里的嫌恶,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林晚的心脏。
林晚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软软地跌坐回沙发里,只剩下无声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靳燃不再看她,转身走向玄关,拿起车钥匙。
你去哪林晚带着哭腔问。
诊所。靳燃头也没回,声音冷淡,胃不舒服。他确实觉得胃部隐隐作痛,从昨晚开始,那股被怒火和背叛灼烧的痛感就没停止过。
我……我陪你去!林晚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想起身。
不用。靳燃拉开门,冰冷的拒绝斩钉截铁,管好你自己。
门被无情地关上。隔绝了林晚绝望的视线,也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
靳燃发动车子,引擎的低吼在寂静的地下车库回荡。他靠在驾驶座上,闭上眼,用力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胃部的抽痛一阵紧过一阵,提醒着他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透支。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乱,将车驶出车库。
城市中心的私立医院环境清幽,弥漫着消毒水和昂贵香氛混合的独特气味。靳燃是这里的VIP,无需等待,直接被护士引进了消化内科主任的独立诊室。
头发花白、面容和蔼的赵主任看到靳燃进来,笑着招呼:靳先生,又胃不舒服了快坐。
靳燃在诊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阴郁。
赵主任经验丰富,一边示意他伸出手臂量血压,一边温和地问:最近压力很大看你脸色不太好。还是老毛病,胃痉挛
靳燃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他实在没心情多说什么。
诊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赵主任应道。
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年轻男医生端着放有血压计的托盘走了进来。他走到靳燃身边,熟练地开始操作血压计袖带。
靳燃下意识地抬眼瞥了一下这个医生。很年轻,戴着口罩看不清全脸,但露出的眉眼……靳燃的瞳孔骤然一缩!
是他!那个在同学会视频里,站在周琛旁边,笑得最大声、喊亲一个!快亲啊!喊得最起劲的男生!靳燃记得他,好像姓李,是林晚高中篮球队的,外号就叫李胖子,虽然现在看起来瘦了不少。
李医生显然也认出了靳燃。在看清靳燃脸的瞬间,他拿着血压计袖带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和心虚,下意识地避开了靳燃锐利的视线,迅速低下头,专注于手上的操作。
诊室里一时间只剩下血压计袖带充气的嘶嘶声,空气却仿佛凝固了,弥漫开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尴尬和紧张。
赵主任还在低头看着靳燃之前的病历,并未察觉这微妙的气氛变化。
血压数值显示出来。李医生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靳先生,血压……有点偏高,142/90。您最近情绪波动可能比较大,要注意……
情绪波动靳燃忽然开口了。他靠在椅背上,微微偏过头,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毫无温度地落在李医生那张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浅淡、却充满嘲讽的弧度。
李医生是吧靳燃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昨天同学会,玩得挺嗨
李医生的身体瞬间僵住了!他猛地抬起头,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怎么也没想到,靳燃会在这里、在这种场合、当着主任的面,直接提起昨晚的事!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上脊梁骨。
靳……靳先生……李医生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明显的颤抖,眼神慌乱地瞟向一旁不明所以的赵主任,又飞快地垂下,不敢再看靳燃,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不知道靳燃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刺骨的寒意。周琛脸上的油,蹭干净了么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轰然在李医生耳边炸响!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的冷汗肉眼可见地冒了出来,握着血压计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赵主任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眼前气氛诡异僵持的两人:靳先生小李你们……认识
靳燃没有回答赵主任,他的目光依旧锁死在李医生那张惨白惊恐的脸上,眼神里的轻蔑如同实质的冰锥,将他钉在耻辱柱上。
李医生,靳燃的声音慢悠悠的,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看你刚才操作血压计,手挺稳的啊。怎么昨晚在KTV,起哄架秧子的时候,手就抖得那么厉害是酒喝多了,还是……他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砸进李医生耳膜,天生就爱当小丑,靠看别人出丑找乐子
你!李医生猛地抬起头,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羞辱而布满血丝,他死死瞪着靳燃,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靳燃的眼神太冷,太锐利,像手术刀一样将他剥得体无完肤。
怎么不服气靳燃靠回椅背,姿态慵懒,眼神却越发冰冷锐利,还是觉得,在病人面前被戳穿你那点龌龊心思,很丢脸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医生胸前的工作牌,嘴角的讽刺更深,哦,忘了说。赵主任,贵院的医德医风建设,看来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一个在私人场合热衷于煽风点火、看人笑话的医生,很难让人相信他在工作时能保持应有的专业和……善良。
赵主任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虽然还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靳燃的身份地位和他话语里毫不掩饰的指责,已经足够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严厉地看向面如死灰的李医生:小李!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医生彻底崩溃了。在靳燃冰冷的注视和主任严厉的质问下,他最后一点心理防线也土崩瓦解。巨大的羞耻感和对前途的恐惧让他无地自容,他猛地摘下血压计,几乎是落荒而逃,连托盘都忘了拿,踉跄着冲出了诊室,背影狼狈不堪。
诊室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赵主任的脸色非常难看,他看向靳燃,语气带着歉意和凝重:靳先生,非常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我一定会严肃处理!给您带来的不愉快……
不必了。靳燃淡淡地打断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那场羞辱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根本没有褶皱的袖口,我的胃没什么大事,老毛病。药方照旧开吧,麻烦赵主任了。
他语气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眼底深处,那抹冰冷而残忍的寒光,昭示着这场报复,远未结束。下一个,又会是谁
第五章
靳燃的车驶回公寓楼下时,天色已经有些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酝酿着一场暴雨。
他停好车,推开车门,一股沉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胃部的隐痛并未完全消退,赵主任开的药片装在西装内袋里,硌着他的胸口,提醒着诊室里发生的那一幕。李胖子最后那惊恐、羞愤、如同丧家之犬般逃走的背影,并未给他带来预想中的快意,反而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他更加烦躁。
报复的快感如此短暂,随之而来的只有更深的空洞和挥之不去的恶心感。他扯了扯领带,带着一身低气压走进电梯。
指纹锁嘀的一声轻响,门开了。
客厅里一片狼藉的景象撞入眼帘——比昨晚更甚。
玻璃碎片和水渍虽然被简单清理过,但地板上还残留着湿痕和细小的玻璃渣。沙发靠垫被扔在地上,茶几歪斜着,上面还摆着那份刺眼的离婚协议书。而林晚,蜷缩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靠着沙发底座,像是睡着了。
她身上还是那件皱巴巴的藕荷色裙子,头发凌乱地散在苍白的脸颊边,眼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打开的首饰盒,里面是空的。而她摊开的手掌上,赫然放着一枚戒指——那枚价值不菲的婚戒。
靳燃的目光在触碰到那枚戒指时,骤然变得冰冷锐利。他反手关上门,声音不大,却足以惊醒浅眠的人。
林晚的身体猛地一颤,倏地睁开眼。看到门口逆光而立的靳燃,她眼中瞬间涌上巨大的恐惧和慌乱,下意识地把握着戒指的手藏到身后,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蜷缩太久腿麻而趔趄了一下。
靳……靳燃,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靳燃一步步走进客厅,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林晚紧绷的神经上。他的目光扫过她藏到身后的手,最后定格在她苍白憔悴、布满泪痕的脸上,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东西收拾好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林晚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用力摇头,眼泪又涌了上来:没有……靳燃,我……我不想走……求求你了……她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哀求,你看!我把戒指……我把戒指拿下来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戴了!我不配!我不配做你的妻子!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别赶我走!求你了!
她颤抖着把藏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掌心摊开,那枚璀璨的钻戒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她像是捧着什么罪证,又像是献祭一般递到靳燃面前,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戒托上。
我不需要你的不配。靳燃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只需要你签字,然后滚。
靳燃!林晚彻底崩溃了,巨大的绝望和连日来的恐惧、委屈、羞辱瞬间冲垮了她最后的理智。她猛地将戒指狠狠摔在地上!
叮铃——
戒指在地板上弹跳了几下,滚到了沙发底下。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解释!林晚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靳燃,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起来,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是!我是亲了他一下!可那是什么!那就是个该死的游戏!一个巴掌印在脸上!连一秒都没有!能代表什么!能代表我背叛你了吗!
她像是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吼着,一步步逼近靳燃:靳燃!我们结婚七年了!七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我对你怎么样你不知道吗!就因为这么一件破事!一件我根本不想做、被逼无奈的事!你就要毁了我!毁了周琛!毁了所有在场的人!还要毁了这个家!
她指着地上那份离婚协议书,指尖都在颤抖:你就要跟我离婚!靳燃!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的感情就这么廉价!就这么经不起一点点的风吹草动!
林晚的质问如同连珠炮般砸过来,带着积压已久的委屈、愤怒和不解。她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靳燃,胸口剧烈起伏着,像一只被逼到悬崖边、准备拼死一搏的困兽。
靳燃静静地听着她的咆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她吼完,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瞪着他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冰针,一根根扎进林晚的耳膜:
代表什么他重复着她的话,嘴角勾起一抹极致冰冷的弧度,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痛楚,它代表我的妻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取悦一群看客,为了所谓的‘游戏规则’,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去亲吻另一个男人!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了太久的暴怒终于破闸而出,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客厅里炸响!
它代表你林晚,把我们的婚姻!把我的脸面!把你自己!都他妈当成了可以随意拿来娱乐别人的玩意儿!
靳燃猛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骇人的压迫感,几乎将林晚笼罩!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那火焰灼烧着林晚,也灼烧着他自己。
风吹草动他嗤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林晚,那不是风吹草动!那是你亲手!在我心口上!捅了一刀!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林晚被他吼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痛苦。她从未见过靳燃如此失控的样子,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愤怒,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她心中仅存的那点侥幸。
我……她想辩解,声音却堵在喉咙里。
你什么靳燃的眼神锐利如刀,将她钉在原地,你觉得委屈觉得我小题大做觉得我靳燃心胸狭窄,容不下你一点点‘无伤大雅’的‘游戏’
他逼近她,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那我告诉你,林晚,这婚,离定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不!我不离!巨大的绝望和靳燃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彻底点燃了林晚心中最后一丝疯狂的反抗。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尖叫起来,扑向茶几上那份离婚协议书!她要撕了它!
由不得你!靳燃反应更快,一把攥住了她伸向协议书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林晚痛呼出声!
放开我!林晚拼命挣扎,另一只手胡乱地抓向靳燃的脸,靳燃!你混蛋!你放开我!
混乱中,她的指甲划过靳燃的下颌,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刺痛传来。靳燃眼中最后一丝理智的弦,铮地一声,彻底崩断!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林晚的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晚的头被打得猛地偏向一边,整个人都懵了。脸颊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剧痛,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发黑。所有的挣扎、尖叫、疯狂,都在这一记毫不留情的耳光下,戛然而止。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缓缓地转过头,看向靳燃。眼神空洞,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和一种彻底心死的绝望。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顺着红肿的脸颊滑落。
靳燃也僵住了。他维持着挥出手掌的姿势,看着林晚脸上迅速浮现出的清晰指印,看着她那瞬间失去所有光彩、只剩下死灰一片的眼睛,还有那汹涌而出的、滚烫的泪水……
一股巨大的、灭顶般的恐慌和悔恨,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他打了她
他竟然……打了她!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林晚压抑的、破碎的抽泣声,如同受伤小兽的哀鸣,低低地回荡在冰冷的空气里。窗外,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密集的雨点疯狂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声响,像是为这场彻底走向崩裂的婚姻,奏响的哀乐。
靳燃的手,还僵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他看着林晚捂着脸、无声恸哭的样子,看着那刺目的指印,看着地上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书,看着滚落在沙发底下的婚戒……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蟒,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做了什么
第六章
耳光清脆的余音仿佛还在死寂的客厅里震荡,混杂着窗外暴雨如注的喧嚣,一下下敲击着靳燃濒临崩溃的神经。
他看着林晚捂着脸,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的绝望和死灰般的冰冷。她不再看他,不再挣扎,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么站着,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破碎的瓷娃娃。
林晚……靳燃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恐慌。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触碰她红肿的脸颊。
林晚却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动作之大,带倒了旁边一个矮凳,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她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终于聚焦在他脸上,里面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和一种……冰冷的疏离。
别碰我。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像冰锥一样刺进靳燃的心脏。
靳燃的手僵在半空,一股巨大的、灭顶般的无力感和悔恨瞬间将他吞没。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解释道歉在那一记耳光之后,在看到她眼中那彻底的绝望之后,任何语言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客厅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窗外狂暴的雨声。那份离婚协议书静静地躺在歪斜的茶几上,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缓缓放下了捂着脸的手。那清晰的指印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她没有再看靳燃一眼,也没有再看那份协议书,只是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僵硬地转过身,一步一步,踉跄着走向卧室。
门被轻轻关上。落锁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靳燃的心上。
他像一尊石像般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胃部的抽痛再次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牵扯着心脏也跟着绞痛起来。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蹲下身,双手用力地插进头发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做了什么他怎么会……怎么会失控到动手打她
那个在同学会上被逼无奈亲吻别人的林晚,让他愤怒得想要毁灭一切。可眼前这个被他亲手打了一耳光、彻底心如死灰的林晚,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恐慌和……害怕。
他害怕失去她。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他混乱的脑海,让他浑身一震。愤怒和背叛的火焰似乎被这冰冷的恐惧浇灭了一些,露出底下更深的、他一直不愿面对的东西——他爱她。爱到无法容忍一丝一毫的瑕疵,爱到失去理智,爱到……害怕失去。
他猛地站起身,几步冲到卧室门前,用力拍打着门板!
林晚!开门!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我们谈谈!林晚!
门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拍门的回响。
靳燃靠在冰冷的门板上,额头抵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巨大的疲惫和一种无处宣泄的痛苦,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该怎么办那扇紧闭的门,隔绝的仿佛不是林晚,而是他通往她世界的最后一条路。
这一夜,格外漫长。
靳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客厅冰冷的地板上熬到天亮的。他靠着门板,眼睛布满血丝,听着门内偶尔传来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声,每一丝声响都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他无数次抬起手想再次敲门,却又无力地垂下。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灰白的天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客厅里一片狼藉的冰冷景象更加清晰。
卧室的门锁,轻轻响了一下。
靳燃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门缝。
门开了。林晚走了出来。
她换了一身简单的米白色亚麻长裙,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在脑后挽了一个低髻。脸上红肿的指印被一层厚厚的粉底遮掩,却依旧能看出些许痕迹。她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神平静得可怕,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她看也没看坐在地上的靳燃,径直走向玄关。手里,拿着一个很小的、瘪瘪的行李袋。
靳燃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眼前一阵发黑,胃部传来尖锐的绞痛。他强忍着,几步冲过去,挡在林晚面前。
你去哪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林晚终于抬起眼看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神让靳燃心头一阵发冷。靳燃,她的声音很轻,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彻底抽离后的空洞,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她绕过他,弯腰换鞋。
林晚!靳燃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力道很大,昨晚……昨晚是我……
不重要了。林晚打断他,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臂,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留恋。协议书,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茶几上那份刺眼的文件,我会签。签好了寄给你。或者,你让律师联系我。
她拉开门,清晨微凉的空气涌了进来。
林晚!靳燃追到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了近乎哀求的神色,别走……我们谈谈……昨晚是我……
靳燃,林晚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她的背影单薄而挺直,带着一种一去不回的决绝。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她的声音很轻,消散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
说完,她没有丝毫停留,拉着那个小小的行李袋,走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她最后的身影。
靳燃僵立在门口,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清晨的阳光透过楼道窗户照进来,在他脚边投下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放过她放过自己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昨晚扇了林晚耳光的那只手掌。掌心仿佛还残留着那滚烫的触感。胃部的绞痛越来越剧烈,额头上渗出冷汗。他扶着门框,缓缓滑坐在地。
巨大的、冰冷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吞噬的恐慌感,终于彻底淹没了他。他失去她了。这一次,是真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刺耳的手机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起,才将他从麻木的深渊中拉回一丝神智。
是助理打来的,语气焦急万分:靳总!不好了!城西的仓库!我们刚盘下来的那个旧纺织厂仓库改造的临时库房!着火了!火势非常大!消防已经过去了!但里面……里面好像有人!
仓库旧纺织厂
靳燃混沌的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是个刚低价拍下、准备改造的废弃厂区,里面堆了些不值钱的建材边角料和杂物,平时只有两个轮班的老保安看着……等等!
他猛地想起什么!昨天下午,他心烦意乱,让助理把一些……一些属于林晚的东西,一些他不想在家里再看到的、会让他想起她的东西——几箱旧书、她大学时画的画、一些不常穿的衣服……让人暂时堆到那个废弃仓库去了!
当时助理还问要不要清点一下,他烦躁地直接说:随便找个地方,扔远点!别让我看见!
难道……难道林晚……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瞬间将他所有的血液都冻僵了!
里面……里面是什么人!靳燃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嘶哑得不成样子。
不……不清楚!消防说火太大了!浓烟滚滚根本看不清!但有人看到起火前好像……好像有个女人进去过!穿着米白色的裙子……助理的声音也带着惊恐的颤抖。
米白色的裙子……
林晚今早穿走的那件……米白色的亚麻长裙!
轰——!
靳燃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巨大的、灭顶般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吞噬!胃部的剧痛和心脏的绞痛同时爆发,他眼前一黑,几乎栽倒!
他猛地撑住墙壁,指甲在冰冷的墙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他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手机嘶吼,声音凄厉得如同濒死的野兽:
地址发我!立刻!马上!!
第七章
引擎发出濒临极限的咆哮,黑色的SUV如同离弦之箭,在清晨空旷的街道上疯狂疾驰,一次次惊险地擦着其他车辆飞掠而过,刺耳的刹车声和愤怒的喇叭声被远远甩在身后。靳燃死死攥着方向盘,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
他的眼睛布满蛛网般的红血丝,死死盯着前方,瞳孔却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微微涣散。助理发来的仓库地址和现场混乱的视频画面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冲天的火光,翻滚的浓烟,刺耳的消防警报,还有消防员模糊的喊话:……火势太大!结构随时可能坍塌!里面的人……
林晚!林晚!
胃部的剧痛和心脏被撕裂般的痛楚交织在一起,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衬衫,黏腻地贴在背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感。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
车子一个近乎失控的甩尾,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终于冲破了警戒线,猛地刹停在距离火场几十米外的一片狼藉空地上。刺鼻的焦糊味和热浪瞬间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眼前的情景如同地狱。
巨大的废弃厂房此刻已被熊熊烈焰彻底吞噬,浓烟如同狰狞的黑色巨龙翻滚着冲向灰蒙蒙的天空。炽热的火焰舔舐着残破的墙体,发出噼啪的爆裂声。数条粗大的水龙从四面八方奋力地射向火海,却如同杯水车薪,在滔天的烈焰面前显得如此无力。消防车的警灯疯狂闪烁,刺耳的警报声、指挥员嘶哑的喊话声、水流冲击火苗的滋滋声……汇成一片混乱而绝望的噪音。
先生!这里危险!不能过去!一个满脸烟灰的消防员试图拦住踉跄着冲向火场的靳燃。
靳燃一把挥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消防员都踉跄了一下。他像一头彻底疯狂的困兽,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被烈焰封锁、浓烟滚滚的厂房入口,声音嘶哑破碎地咆哮:我妻子在里面!她进去了!让我进去!
什么!消防员脸色骤变,立刻按住对讲机急促地汇报:指挥部!指挥部!现场有家属确认!一名女性可能被困在A区仓库内部!重复!一名女性被困!
让开!靳燃根本听不进任何话,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烧毁了他最后一丝理智。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进去!把她带出来!他猛地发力,再次试图冲破消防员的阻拦!
拦住他!消防队长厉声吼道。几个消防员立刻扑上来,死死抱住状若疯魔的靳燃。
放开我!林晚!林晚——!!!靳燃目眦欲裂,拼命挣扎,嘶吼声凄厉得如同泣血。他看着那扇被烈火和浓烟彻底吞噬的大门,仿佛能看到林晚在里面无助挣扎的身影,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厂房深处传来沉闷的坍塌声!紧接着,靠近靳燃他们这一侧的一面巨大的、饱受烈焰炙烤的砖墙,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如同被推倒的积木,轰然向内倒塌下去!
漫天烟尘裹挟着灼热的气浪瞬间席卷而来!
危险!后撤!后撤!消防队长声嘶力竭地大吼!
混乱中,靳燃被几个消防员强行拖拽着向后扑倒!碎石和滚烫的灰烬如同雨点般砸落下来,呛得人睁不开眼,皮肤被灼得生疼。
坍塌的烟尘稍稍散去。靳燃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堵倒塌的墙体形成的巨大豁口!浓烟依旧滚滚,但火光似乎被倒塌的砖石压下去了一些,露出了里面一小片空间!
那里!快看!一个眼尖的消防员指着豁口深处惊叫。
浓烟和烟尘弥漫中,隐约可见墙角处,一堆扭曲变形的金属货架和坍塌的砖石瓦砾下,压着一个人影!米白色的衣角在浓黑的烟尘中异常刺眼!那人影一动不动,大半身体被掩埋着,只有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废墟之外。
林晚——!!!靳燃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惧和一种灭顶的绝望感攫住了他!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挣脱了按着他的消防员,像一颗炮弹般朝着那个豁口冲了过去!
回来!危险!消防员的吼声被靳燃抛在脑后。灼热的气浪和刺鼻的浓烟扑面而来,呛得他剧烈咳嗽,眼泪直流,眼睛被熏得几乎睁不开。倒塌的墙体边缘还有残火在燃烧,裸露的钢筋扭曲变形,温度高得吓人。他不管不顾,踩着滚烫的瓦砾和尖锐的玻璃碎片,深一脚浅一脚,踉跄着扑向那个墙角的身影!
越靠近,浓烟越是呛人窒息。他终于扑到了近前。
是林晚!
她被一根沉重的、烧得扭曲变形的金属横梁压住了腰腹和大腿,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灰烬和碎石,脸上、手臂上布满了黑灰和灼伤的痕迹。她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覆盖着,脸色是一种死寂的灰败,嘴唇干裂发紫。那只垂落的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林晚!林晚!靳燃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慌让他浑身都在颤抖。他跪在她身边,颤抖的手想去触碰她的脸,却又怕弄疼她。他徒劳地想要搬开那根沉重滚烫的横梁,手指刚碰到就被烫得缩了回来,留下几个灼红的水泡。
来人!快来人啊!救人!救她!靳燃猛地回头,对着豁口外声嘶力竭地嘶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而完全变了调,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
几个穿着厚重隔热服、戴着呼吸面罩的消防员和医护人员,顶着浓烟和危险,飞快地冲了进来!
先生!快出去!这里太危险了!一个消防员试图拉开靳燃。
我不走!救她!救她啊!靳燃死死抓住消防员的胳膊,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疯狂的哀求。
医护人员迅速蹲下,开始检查林晚的状况。他们翻开她的眼皮,用手电照射瞳孔;触摸她的颈动脉;将听诊器放在她冰冷的胸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靳燃跪在旁边,浑身冰冷,眼睛死死盯着医护人员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心脏被巨大的恐惧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
终于,为首的医生抬起头,他的呼吸面罩上蒙着一层水汽,眼神凝重而沉重。他看向靳燃,又看了看周围的消防员,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极其沉重、宣告般的语气,清晰地说道:
瞳孔散大固定,颈动脉搏动消失,心音消失……确认……死亡时间,上午8点17分。
死亡时间,上午8点17分。
八个字。
像八把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靳燃的耳朵里,贯穿了他的大脑,然后狠狠钉在他的心脏上!
嗡——
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消防车的警报,水流的冲击,火焰的噼啪……所有嘈杂的噪音都消失了。眼前只剩下医护人员凝重的脸,消防员沉默的身影,还有……废墟下林晚那张毫无生气的、灰败的脸。
死了
林晚……死了
那个早上还平静地跟他说放过我的林晚……那个被他打了一耳光、心如死灰离开的林晚……那个被他让人随便找个地方扔远点的林晚……死了
因为他让她滚因为他把她的东西丢到这个鬼地方因为她想来找回那些被他丢弃的、属于她的过去
不……不可能……靳燃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如同梦呓。他猛地摇头,像是要甩掉这个荒谬绝伦的噩耗。你骗我!她没死!她只是昏过去了!救她!快救她啊!他突然爆发出凄厉的嘶吼,猛地扑向林晚,试图去摇晃她冰冷的身体!
先生!冷静!请节哀!医护人员和消防员死死地按住他。
放开我!她没死!林晚!林晚你醒醒!你看看我!是我错了!我不该打你!我不该赶你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靳燃拼命挣扎,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像个彻底崩溃的孩子。他死死盯着林晚灰败的脸,巨大的悔恨和痛苦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吞没,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
是他!都是他!是他亲手把她推向了死亡!
林晚……林晚……他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绝望的、破碎的呜咽。他瘫软在冰冷的废墟上,额头抵着林晚冰冷的手背,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砸在她冰冷、布满黑灰的皮肤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醒过来……他哽咽着,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泣血的卑微和绝望,求求你……醒过来……我带你回家……
我带你回家……
浓烟依旧在翻滚,火焰在远处发出不甘的噼啪声。消防员和医护人员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个刚刚失去妻子的男人,跪在废墟和死亡的阴影里,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绝望的气息。
那句宣告死亡的8点17分,像一个冰冷的墓碑,矗立在靳燃崩塌的世界中央。
第八章
消毒水的气味浓烈而冰冷,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渗入骨髓,将医院独有的那种死寂和压抑感无限放大。惨白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照亮了ICU病房里纤尘不染的一切,也照亮了病床上那个仿佛被时间遗忘的身影。
林晚静静地躺在那里。
氧气面罩覆盖着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紧闭的双眼和光洁的额头。曾经灵动的脸庞此刻消瘦得厉害,颧骨微微凸起,皮肤是一种不见天日的、病态的苍白,几乎能看到底下淡青色的血管。她的头发被剃掉了一部分,缠着厚厚的纱布,露出的部分被梳理得整整齐齐。各种粗细不一的管子从被子下延伸出来,连接着旁边闪烁着不同数字和曲线的冰冷仪器,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嘀、嘀声,是这死寂空间里唯一的、证明生命还在苟延残喘的声响。
植物人状态。
火灾现场的浓烟窒息和坠落物的重击,虽然被奇迹般地从死亡线上暂时拉了回来,却夺走了她所有的意识和反应。她的灵魂仿佛被锁在了一个无法醒来的躯壳里。
靳燃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沉默的、不会疲惫的雕塑。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多久一天一周一个月时间的概念早已模糊不清。窗外的光影从明亮到昏暗,又从昏暗到明亮,周而复始,仿佛一场无声的默剧。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林晚的脸上,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深重的疲惫刻在他的眉宇间,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下巴上冒出一层青色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憔悴而苍老。但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一丝渺茫的、不肯熄灭的希望。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穿着白大褂的徐医生走了进来。他是林晚的主治医生,也是国内顶尖的神经康复专家。他走到病床边,例行检查着仪器上的数据,又翻开林晚的眼睑,用手电仔细照射着她的瞳孔。
靳燃的目光随着徐医生的动作移动,带着无声的询问。
徐医生检查完毕,轻轻叹了口气,看向靳燃,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现实:靳先生,林女士的生命体征目前很平稳,这是个好消息。但是……他顿了顿,斟酌着用词,她的脑部损伤区域……恢复意识的可能性,从医学角度来说,依然非常非常低。我们目前能做的,就是维持住现状,预防并发症,以及……等待奇迹。
奇迹……靳燃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干涩嘶哑。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握住了林晚露在被子外、插着留置针的那只手。她的手很瘦,很凉,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玉石。
靳先生,徐医生看着靳燃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紧握着林晚的手,语气带着一丝劝诫,我知道您很难接受,但您也要保重自己。这样日夜守着,您的身体会垮掉的。林女士的情况……可能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靳燃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握住了林晚冰凉的手指,仿佛要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在林晚苍白的脸上,眼神里的偏执没有丝毫动摇。
徐医生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留下几句医嘱,便离开了病房。
门被轻轻带上。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仪器的嘀嗒声和靳燃压抑的呼吸声。
他维持着握着她手的姿势,一动不动。过了许久,他才像一尊解冻的冰雕,缓缓地、极其小心地俯下身。他凑近林晚的耳边,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拂过自己脸颊的微痒。
晚晚……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和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怕惊扰了她沉睡的灵魂,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回应他的,只有仪器单调的嘀嗒声和林晚毫无起伏的胸膛。
靳燃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燃起更执拗的火焰。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沉睡的爱人倾诉,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无尽的悔恨和刻骨的思念。
我知道错了……晚晚……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不该打你……我混蛋……我该死……他紧紧攥着她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救赎。
我不该把那些东西扔掉……那是你的宝贝……是我混蛋……他闭上眼,额头轻轻抵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洁白的床单。
我让人都找回来了……你的画……你最喜欢的那些书……你大学时写的日记……我都找回来了……放在家里……等你回去看……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语无伦次,仿佛要把积压在心底所有的话都倾倒出来。
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在图书馆,你抱着一摞画册,差点撞到我……画册撒了一地……你当时脸红得像苹果……
还有那次,我们去爬山,遇到暴雨,躲在一个破庙里……你冻得直哆嗦,我把外套裹在你身上,你骂我傻,自己冻感冒了怎么办……
你说……你喜欢家里有松木的味道……说闻着安心……我让人把书房重新装修了……用的全是上好的松木……你闻闻……你闻到了吗
他像个孩子一样,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低语,讲述着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诉说着他的悔恨和爱意。他试图用记忆的碎片,去叩击她紧闭的心门。
然而,病床上的人,依旧沉睡。
日复一日。
靳燃固执地守在病房里。他不再西装革履,只穿着简单的棉质T恤和长裤,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只有那双眼睛,始终燃烧着不肯熄灭的火焰。
他学会了给她按摩四肢,防止肌肉萎缩。动作笨拙却异常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学会了用棉签蘸着温水,小心翼翼地湿润她干裂的嘴唇。他每天定时给她擦拭身体,换上干净的病号服,动作细致而专注。
他带来了她最喜欢的旧CD机,放在床头柜上,反复播放着她大学时最爱听的那几首民谣。舒缓的吉他声和略带沙哑的歌声在病房里流淌。
他带来了她常用的那款带有淡淡松木清香的护手霜。每次给她按摩完手臂,他都会挤出一点,仔仔细细地涂抹在她冰凉的手背上,然后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让她感受那熟悉的、带着暖意的松木香气。
闻到了吗晚晚他低声问,眼神里充满了希冀,是你最喜欢的味道……像我们家的书房……
仪器依旧嘀嗒作响。林晚依旧毫无反应。
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和单调的嘀嗒声中缓慢流逝。希望如同风中的烛火,飘摇不定。靳燃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眼里的红血丝从未消退,那抹偏执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这一天,阳光难得地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靳燃像往常一样,坐在床边,握着林晚的手,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她的脸颊和脖颈。
毛巾擦过她耳后的皮肤。突然,靳燃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他的指尖,似乎……似乎感觉到了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脉搏跳动比仪器上显示的、通过手腕监测到的……似乎要稍微清晰一点点
是错觉吗还是……
靳燃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他屏住呼吸,几乎是颤抖着,将指尖再次轻轻、轻轻地按压在林晚耳后颈动脉的位置。
一秒。两秒。三秒。
指尖下,那微弱的搏动感……似乎……真的存在而且,好像……比刚才感觉到的……又清晰了一点点
不是错觉!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冲上靳燃的头顶!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晚依旧平静的脸庞!巨大的希望像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他连日来筑起的、摇摇欲坠的堤坝!
医生!徐医生!靳燃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椅子被带倒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他顾不上这些,像疯了一样冲向病房门口,嘶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完全变了调,带着哭腔和狂喜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
医生!快来!她有反应了!她有反应了——!!!
第九章
徐医生带着护士匆匆冲进病房,被靳燃状若疯魔的样子吓了一跳。
靳先生!冷静!您说林女士有反应了徐医生快步走到病床边,语气凝重而急促。
靳燃激动得语无伦次,指着林晚的耳后脖颈:这里!脉搏!跳得……跳得比之前有力了!真的!我摸到了!你摸!你快摸摸!
徐医生神色一凛,立刻戴上听诊器,俯下身,极其专业而专注地开始检查。他先是仔细听了心音,又用手反复按压、感受靳燃所指位置的颈动脉搏动,同时观察着林晚的面部表情和仪器上各项生命体征的数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病房里静得可怕,只有靳燃粗重的、带着巨大期盼的喘息声和仪器单调的嘀嗒声。
徐医生的眉头先是微微蹙起,随即,他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靳燃,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靳先生!徐医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您是对的!颈动脉搏动确实比之前明显增强了!虽然非常微弱,但这……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号!说明脑干功能可能正在恢复!有希望!真的有希望了!
真的!靳燃巨大的喜悦瞬间冲垮了他,他猛地捂住嘴,眼泪汹涌而出,高大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几乎站立不稳。她……她能醒过来她真的能醒过来
现在还无法完全确定!但这是一个极其积极的征兆!徐医生也难掩激动,我们必须立刻调整治疗方案!加强多感官刺激!靳先生,您之前做的那些——声音、触觉、嗅觉刺激——非常关键!请务必继续坚持!而且要更频繁、更有针对性!
好!好!我坚持!我一定坚持!靳燃用力点头,像个接到圣旨的孩子。巨大的希望如同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和绝望。
从这一天起,靳燃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他守在病房的时间更长了,眼神里的偏执被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取代。
他带来的旧CD机几乎24小时不停歇地播放着林晚熟悉的音乐,音量适中。他握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低语,不再是沉痛的忏悔,而是温柔地讲述着他们过去的甜蜜,描绘着他们未来的蓝图——带她去阿尔卑斯山看雪,去托斯卡纳的艳阳下画画,在院子里种满她喜欢的绣球花……
松木清香的护手霜,他涂抹得更加频繁。每一次涂抹,每一次按摩,他都近乎贪婪地捕捉着她皮肤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温度是否回升肌肉是否有极其轻微的抽动
他甚至找来了林晚最喜欢的、他们蜜月旅行时在京都买的一把桧木梳。每天清晨,他都会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梳理她稀疏的头发,动作温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梦境。
晚晚,该梳头了。他低声说,桧木梳齿滑过发丝,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等你好了,我们再去京都,买一把新的……
日子在充满希望的忙碌中一天天过去。靳燃肉眼可见地憔悴,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一周后的一个傍晚。
夕阳的金辉透过百叶窗,斜斜地洒进病房,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木清香。靳燃像往常一样,坐在床边,握着林晚的手,用沾了温水的棉签,极其轻柔地湿润她干裂的嘴唇。
他低着头,专注地做着这一切。嘴里习惯性地低声絮语:晚晚,今天外面的阳光很好,风里有桂花的香味了……等你好了,我们去……
话音未落。
他握着林晚的那只手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不是肌肉的无意识抽搐!那是一个清晰的、带着某种意图的、蜷缩的动作!指尖,轻轻地、轻轻地,挠了一下他的掌心!
如同微弱的电流瞬间贯穿全身!
靳燃整个人如遭雷击!动作瞬间僵住!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林晚的脸!
只见林晚那覆盖在氧气面罩下、一直毫无血色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嚅动了一下!仿佛想要发出什么声音!
紧接着,她那如同沉睡蝴蝶般覆盖着的、浓密的睫毛,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在与沉重的眼皮做着殊死的搏斗!
一下!两下!三下!
靳燃的心跳骤然停止!他屏住呼吸,眼睛瞪大到极致,死死地盯着!巨大的狂喜和灭顶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僵硬,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终于!
在靳燃几乎窒息的注视下,在夕阳温暖的光辉里,林晚那紧闭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的眼睑,如同破茧的蝶翼,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一道缝隙!
浓密的睫毛如同破碎的蝶翼,在夕阳的金辉里剧烈地颤抖着,挣扎着。一下,又一下。仿佛在与无形的、沉重的枷锁进行着无声而激烈的搏斗。
靳燃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了。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心脏,却又被一股灭顶的恐惧死死压住,生怕这只是一个易碎的幻影,一个他绝望中臆想出来的错觉。他只能死死地盯着,眼睛瞪得酸涩发痛也不敢眨一下。
那道缝隙,在睫毛剧烈的震颤中,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扩大了一点点。
露出了一线……眼白
不是!是……是瞳孔的边缘!
虽然依旧涣散、无神,像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但那确确实实是……睁开了!
尽管只睁开了一条极其细微的缝隙!
晚……晚晚靳燃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得几乎只剩下气音。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初醒的雏鸟。
病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回应。那微微睁开的眼缝里,眼神空洞而茫然,没有任何焦点,仿佛只是无意识的生理反应。
但靳燃胸腔里那颗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却因为这极其微小的变化,重新疯狂地擂动起来!巨大的喜悦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连日来所有的疲惫和恐惧!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带倒了椅子也浑然不觉!
医生!徐医生!护士!他冲向门口,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完全变了调,嘶哑却充满了狂喜的穿透力,她睁眼了!晚晚她睁眼了——!!!
尖锐的呼叫铃声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他狠狠拍响!刺耳的铃声瞬间响彻整个楼层!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徐医生和几个护士几乎是跑着冲进了病房!
哪里靳先生!林女士哪里睁眼了徐医生冲到床边,声音急促。
眼睛!她的眼睛!刚才睁开了一条缝!靳燃激动地指着林晚的脸,语无伦次,真的!我看到了!虽然很小!但她睁开了!
徐医生立刻俯下身,动作极其专业而轻柔地翻开林晚的眼睑,用手电筒照射她的瞳孔。这一次,他没有立刻移开光源。
强光刺激下,林晚那微微睁开的眼缝里,涣散的瞳孔,极其轻微地、但确确实实地……收缩了一下!
瞳孔对光有反应了!徐医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脸上瞬间迸发出巨大的惊喜!快!记录!时间!通知神经内科会诊!立刻安排脑电图和脑干诱发电位!
病房里瞬间忙碌起来,充满了紧张而兴奋的气氛。护士们快速记录着数据,连接着更精密的监测仪器。
靳燃被挤到了一旁,但他毫不在意。他靠在墙上,看着医护人员围着林晚忙碌,看着那些冰冷的仪器屏幕上开始出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活跃的脑电波信号,他抬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滚烫的泪水却依旧汹涌地冲出指缝,沿着他憔悴的脸颊肆意流淌。
不是梦!不是错觉!他的晚晚……真的在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成了靳燃生命中最充满希望也最煎熬的时光。
林晚的眼睛睁开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虽然眼神依旧涣散、茫然,无法聚焦,但那确确实实是睁眼了!她的手指,偶尔会在他握着的时候,极其轻微地蜷缩一下,像是在回应。当徐医生用冰凉的棉签触碰她的脚心时,她的脚趾会极其微弱地回缩!
每一个微小的反应,都如同天籁,让靳燃欣喜若狂,也让整个医疗团队备受鼓舞。康复计划被迅速调整,物理刺激、感官刺激、针灸……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
靳燃更是寸步不离。他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温柔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她的名字,讲述着他们的过去,描绘着充满阳光的未来。
晚晚,你看,窗外的树叶黄了……像不像我们去年在香山看到的枫叶
等你好了,我们就在院子里种满绣球花,你喜欢的蓝色无尽夏……
还记得我们养过的那只叫‘煤球’的流浪猫吗它被邻居阿姨收养了,胖了一大圈,昨天还来看你了……
他不知疲倦地说着,声音温柔而低沉,带着无尽的期盼。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暖暖的光线透过百叶窗,洒在林晚的脸上,给她苍白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靳燃像往常一样,坐在床边,用那把桧木梳,极其轻柔地梳理着她新长出的、柔软的短发。梳齿划过发丝,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晚晚,该梳头了。他低声说,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今天阳光真好,暖洋洋的……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目光专注地落在她的发顶。突然,他梳理的动作顿住了。
他握着梳子的手,清晰地感觉到——林晚的头,极其轻微地、但无比明确地,朝着他手掌的方向,歪了一下!
一个主动的、寻求依赖的动作!
靳燃的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他猛地低下头,看向林晚的脸!
只见林晚那一直微微睁着、眼神涣散的眼睛,此刻正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移动着!那涣散的目光,像是在浑浊的水中艰难地寻找着焦点,一点一点地……朝着他声音的方向……移动过来!
最终,那茫然的目光,终于……极其模糊地……落在了靳燃布满胡茬、憔悴不堪的脸上!
虽然依旧空洞,虽然依旧无法聚焦,但这一次,靳燃无比确定——她在看他!她在努力地看他!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楚和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靳燃!滚烫的泪水瞬间决堤,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丢开梳子,颤抖着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了林晚消瘦的脸颊。
他的额头轻轻抵上她的额头,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冰凉的脸颊上。
晚晚……他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和无尽的温柔,不怕了……我们回家……
我带你回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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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到九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