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手术室红灯刺眼,女儿奄奄一息。
周铭撕碎心脏移植同意书:这颗心必须留给轩轩!他是我周家独苗!
婆婆扑上来抢我手机:赔钱货死了干净!别耽误我抱孙子!
心电图归零的滴滴声中,我呕血倒地,最后一眼看见周铭手机屏保——苏柔母子合照。
再睁眼,我回到女儿确诊当天。
周铭假惺惺劝我:工作室关了吧,专心照顾孩子。
前世记忆灼烧神经,我冷笑推开他的手。
婆婆摔碗大骂:生不出儿子的丧门星还敢顶嘴
我反手掀桌:再咒我女儿,我让你周家绝后!
1
消毒水的气味冰冷刺鼻。
手术室门上那盏红灯,红得刺眼。厚重的门内,隐约传来仪器催命的滴答声,每一下都砸在我心口。
林女士!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冲出来,眼睛布满血丝,不能再拖!手术必须立刻做!签字!
那张薄薄的同意书递到我眼前。
我手抖得厉害,指尖冰凉麻木,要去拿笔。
签什么签!一声暴喝在身后炸开。
周铭像头野兽,一把夺走那几张纸。
他攥着纸,指节发白,那张温文尔雅的脸扭曲得狰狞。
这颗心!他咆哮着,唾沫喷到我脸上,必须留给轩轩!他是我周家的独苗!是她周家的根!她一个丫头片子,配吗!
周铭!那是你女儿!我喉咙涌上腥甜,眼前发黑。
女儿他扯出一个残忍的笑,赔钱货罢了!死了干净!话音未落,他双手猛地用力。
嘶啦!
刺耳的撕裂声盖过了仪器警报!
那几张纸瞬间变成惨白的碎片,他手一扬,纸屑像冰冷的雪片,落在我脸上、脚边。
我的囡囡!婆婆像枚炮弹冲过来,枯瘦的手指狠命撕扯掰着我的手指,指甲掐进皮肉,扫把星!想害死我孙子赔钱货死了正好!别挡路!给我!
一股腥甜冲上喉咙。
我眼前天旋地转,手术室刺目的红灯,婆婆扭曲的脸,周铭冰冷的眼神,漫天飘落的纸屑……一切疯狂旋转,最后凝固成一片血红。
滴————————
一声漫长、绝望的电子长鸣穿透门板,砸碎我最后的神志。
剧痛从心脏炸开。
我弯下腰,哇地一声,粘稠的血喷溅在冰冷瓷砖上,身体软泥般倒下,
视线模糊前,最后一丝光捕捉到周铭慌忙掏出的手机屏幕。
苏柔楚楚可怜的脸,紧紧贴着一个面色红润、笑得无忧无虑的小男孩。照片右下角一行小字:铭哥,轩轩说最爱爸爸啦!
黑暗彻底吞噬了我。
2
……晚晚醒醒!
一个虚伪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
我猛地睁开眼。
米白色天花板,陈旧的吸顶灯。空气里是消毒水和儿童药水的甜腻味。
囡囡的病房我僵硬地转动眼珠。
周铭坐在床边,眉头微蹙,一脸担忧和疲惫。他伸手想握我的手,语气沉重:晚晚,你晕过去了……囡囡情况不太好。
他顿了顿,带着为你好的体贴:听我的,关了你那个小工作室吧。囡囡需要你全心全意照顾。钱的事有我,我养你们娘俩。
养我们
前世记忆带着灼穿灵魂的剧痛和滔天恨意涌入脑海!手术室的红灯,周铭撕纸时狰狞的脸,婆婆的咒骂,心电图的死亡长鸣,屏保上苏柔和那野种刺眼的笑!
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心脏!
我猛地抽回手,像碰到了最肮脏的病毒,动作带倒了床头柜上的玻璃花瓶。
啪嚓!
碎裂声刺耳,清水混着花瓣和玻璃碴淌了一地。
周铭的手僵在半空,担忧凝固,错愕和愠怒浮现。林晚!你发什么疯!他压低声音,带着被忤逆的不快。
发疯我抬头看他。灯光下,我的脸一片冰封的死寂,嘴角扯开一个冰冷的弧度。
周铭,我的声音死寂平静,每个字都淬着寒冰,收起你的假惺惺。养我们用我熬夜画图、求客户、打磨首饰的血汗钱,去养你和苏柔那个野种
轰——!
病房门被撞开!
小贱人!你敢咒我孙子!反了天了!婆婆尖利咆哮,双目赤红扑过来!枯瘦的手掌带着风,直抓我的脸!
前世就是这双手,掰开我抓住救命稻草的手指!就是这张嘴,诅咒我的囡囡!
滔天恨意冲垮堤坝!积压两世的愤怒轰然爆发!
在她指甲即将抓到我脸的前一刹,我猛地从床上弹起!双手狠狠抓住她手腕!
啊!婆婆惊叫。
我抓住她手腕,用尽全力向侧后方一拽!身体侧开!
她干瘦的身体像个破布口袋,狠狠撞在冰冷的白瓷砖墙壁上!
砰!
一声闷响。
呃……婆婆痛苦闷哼,顺着墙壁滑坐下去,额头鼓起青紫大包。她瘫在玻璃碴和水渍里,眼神涣散,只剩呻吟。
死寂。
周铭目瞪口呆。护士惊恐捂嘴缩在门口。
我站在床边,胸口起伏,冰冷视线剐过地上的婆婆,钉在周铭震惊扭曲的脸上。
老虔婆,我的声音穿透寂静,砸在地上铿锵作响,再咒我女儿一个字,我让你周家——
我停顿,目光扫过周铭惨白的脸,嘴角勾起森冷的笑。
——彻底绝后!
你……你……周铭指着我,手指发抖,脸色青白,嘴唇哆嗦。震惊、愤怒、恐惧交织。
婆婆缓过气,剧痛和耻辱让她彻底疯狂。杀人了!小贱人杀人了!铭儿!报警!抓这个疯婆子!她敢打我!咒我们绝后!她拍打地面,哭嚎刺耳。
周铭被她嚎得心烦,深吸气,上前扶婆婆,对我厉声道:林晚!你太过分!马上道歉!否则……
否则怎样我冷冷打断,眼神如刀,报警好,顺便让警察查查,你名下‘租给远方表弟’的滨江公寓,住着谁还有,每月从我工作室‘合理损耗’划走的钱,进了谁的账户
周铭身体猛地一僵,扶他妈的手顿住,瞳孔骤缩,慌乱掠过眼底,随即被强装的震怒掩盖:你……血口喷人!
我嗤笑一声,看向病床上昏睡的女儿。
小脸苍白,睫毛投下阴影,脆弱得让人心碎。
还好,还在。
这一次,妈妈在。
嗡……嗡……
沉闷的手机震动突然响起。
声音来自周铭口袋。
周铭脸色更难看了,眼神闪烁,手捂住口袋。他飞快瞥我一眼,狼狈移开目光。
震动固执持续。
我面无表情看着他。
他终于顶不住,僵硬掏出手机,侧身试图遮挡屏幕。
角度恰好。
顶灯光线落在他微倾的手机屏幕上,反射的亮光刺入我眼底。
短信预览清晰浮现:
件人:柔。
内容:铭哥,轩轩又烧起来了,好烫!你租的破公寓空调太差,好冷…轩轩一直哭,说想爸爸了…你什么时候能过来【哭泣表情】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钢针扎进眼球!苏柔!轩轩!公寓!想爸爸!
前世屏保合照与短信重叠!冰冷的绝望和滔天恨意再次汹涌!
指甲深嵌掌心,尖锐刺痛传来,只有冰冷的杀意在胸腔滋长。
周铭脸色骤变,猛地按熄屏幕,仓皇塞回口袋,强作镇定转头,眼神飘忽。
是……公司的事。他干巴巴解释,声音干涩紧绷。
我缓缓弯下腰,碎玻璃在脚下轻响,目标是地上湿透、沾了玻璃的粉色康乃馨,指尖碰到冰凉湿漉的花瓣。
就在即将碰到的瞬间,我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周铭紧绷的身体微松——他以为我只是捡花。
呵。
我的手指没停,借着身体掩护,极其自然地、角度刁钻地拂过口袋边缘。
同时,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在阴影里,用尽全力狠狠掐进自己掌心的旧伤口!
尖锐的撕裂剧痛传来!温热液体瞬间渗出,濡湿掌心,疼痛清晰真实。
更清晰的,是手机摄像头无声启动的微弱震动感,指尖按下虚拟快门的触感反馈。
成了。
我直起身,仿佛无事发生,掌心的血被紧紧攥住。
我将残花丢进垃圾桶,咚的一声轻响。
再看向周铭,我微扯嘴角,像欣赏猎物濒死挣扎。
公司的事我的声音轻飘飘,却重如千钧,周铭,带着你妈,滚出去。现在。
你……周铭脸上青红交错,婆婆还想嚎,被他粗暴拽住胳膊。
走!他低吼着,拖着哼哼唧唧的婆婆,踉跄狼狈地逃离病房,门被重重甩上,哐当巨响。
病房只剩我和沉睡的女儿。
死寂。
我走到床边,为囡囡掖好被角。
指尖拂过她冰凉小脸,微弱呼吸是唯一的救赎。低头,摊开紧握的手。粘稠的血有些凝固,掌心蜿蜒一道刺目红痕。红痕之上,安静躺着我的手机。
屏幕亮着,照片清晰。
发件人:柔。
内容:铭哥,轩轩又烧起来了,好烫!你租的破公寓空调太差,好冷…轩轩一直哭,说想爸爸了…你什么时候能过来【哭泣表情】
每一个字,都是淬毒的刀。
冰冷的屏幕光映进我眼底,没有泪,只有一片翻涌着地狱业火的寒潭。
我无声宣告:
周铭,苏柔,还有那个‘宝贝香火’……
这一次,我要你们亲眼看着,这根‘香火’,是怎么把你们周家——
——烧得灰飞烟灭!
3
冰冷的屏幕光熄灭。
我将手机塞回口袋,掌心伤口的刺痛尖锐地提醒着我——活着,清醒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目光落在病床上女儿苍白的小脸上,那微弱的呼吸是此刻唯一的锚点。
前世,我为了这个家,像头蒙眼的驴,围着周铭和他那吸血鬼家族打转。
我的晨曦工作室,曾是业内崭露头角的新星,设计稿堆满了书架,客户名单熠熠生辉。
可自从囡囡出生,周铭和他妈就开始轮番上阵。
晚晚,孩子小,离不得妈,你那个工作室能赚几个钱关了算了,铭儿又不是养不起你。
女人家,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安心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经!
你那些设计呵,哄哄外行还行,真当自己是大师了别给铭儿丢人现眼!
软硬兼施,温水煮青蛙。
我妥协了。
为了家庭和睦,为了囡囡有个完整的家,我亲手熄灭了晨曦的灯,把那些承载着梦想和灵气的设计稿锁进箱子,钥匙丢进了时光的垃圾桶。
我成了周太太,一个被华丽金丝笼豢养、日渐褪色的附属品。
现在想来,真是愚蠢透顶!他们哪里是怕我抛头露面他们是怕!
怕我翅膀硬了飞走,怕我赚的钱不再任由他们吸食!他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听话、能生儿子(虽然我没生出)、还能被榨干最后一滴血的奴隶!
囡囡,妈妈错了。我俯身,额头轻轻抵在女儿微凉的额头上,声音低哑,妈妈这次,不会再犯傻了。
天亮时,囡囡的主治医生来查房。是个四十多岁、神情严肃的女医生,姓陈。她仔细检查了囡囡的情况,翻看着病历,眉头紧锁。
林女士,她合上病历夹,看向我,语气直接.
孩子的情况,想必周先生已经跟你说了。初步诊断是扩张型心肌病,情况不乐观。需要尽快确定治疗方案,移植是最终选项,但费用高昂,且心源难等。另外,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孩子的营养状态很差,免疫力低下。作为母亲,你是怎么照顾的
前世,面对这样的诘问,我只会羞愧地低头,把一切归咎于自己的疏忽。
周铭和他妈会适时跳出来,扮演心疼孙女却无奈的好人,把照顾不周的帽子牢牢扣在我头上。
这一次,我迎上陈医生的目光,没有躲闪,声音清晰平静:陈医生,您说得对。是我失职,轻信了他人。孩子之前一直由她奶奶和保姆照顾,饮食起居,我插不上手。
我拿出手机,点开相册里一张偷拍的照片——周家豪华餐厅里,婆婆正把一大块油腻的东坡肉塞进周轩嘴里,旁边囡囡的小碗里只有几根青菜和半碗白粥。
这是昨天晚饭。我女儿的日常饮食,大抵如此。
陈医生看着照片,眉头拧得更紧,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和凝重。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在本子上快速记录着。孩子需要加强营养支持,配合药物治疗,先稳住病情。费用方面……
费用我会解决。我斩钉截铁,请用最好的方案。工作室抵押,或者设计稿预卖,我有办法。
陈医生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好。我会尽快制定详细方案。
送走医生,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不是周铭,是他那个永远跟在他妈身后当应声虫的爹,周建国。
他搓着手,脸上堆着刻意的、令人不适的讨好笑容。
晚晚啊,他讪笑着走近.
你看,昨天闹得……都是一家人,何必呢你妈她也是急糊涂了,说话没个轻重,你别往心里去。轩轩那孩子,到底是我们周家的血脉,你婆婆她……
血脉我打断他,眼神冰冷地扫过去,周家的血脉,指的是那个差点害死我女儿、现在正等着我女儿心脏续命的野种
周建国脸上的笑容僵住,你!你怎么说话呢!那孩子……那孩子也是无辜的!再说,铭儿他……
无辜我冷笑,站起身,一步步逼近他。
这老东西,前世没少在旁边敲边鼓,用他所谓的家族大义给我洗脑。
他无辜那我女儿呢她就活该去死,给你们的‘宝贝香火’腾地方周建国,收起你那套伪善的嘴脸!滚回去告诉周铭和你那宝贝老婆,想救你们的‘香火’,拿钱来!我的工作室抵押了,囡囡的医药费,一分也不能少!
周建国被我逼得连连后退,脸上的假笑彻底碎裂,只剩下惊惶和羞恼。
你……你疯了!简直不可理喻!等着!我看你怎么死!他色厉内荏地丢下狠话,狼狈地转身逃了。
病房终于彻底清净。
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通讯录里,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跳入眼帘——沈聿。
我大学时代的设计导师,后来移民海外,成了国际知名的珠宝收藏家和策展人。
前世,在我工作室最艰难的时候,他曾抛来橄榄枝,邀请我加入他的团队,却被周铭以抛家舍业不像话为由强硬拒绝,我甚至没敢回复邮件。
指尖悬在那个名字上,微微颤抖。是尊严,还是女儿的命答案不言而喻。
我按下拨号键。
嘟……嘟……
等待音漫长,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Hello
一个温和沉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男声传来,是英语。
沈老师,我开口,声音干涩却异常清晰,用的是中文,是我,林晚。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三秒。
林晚沈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讶,随即切换成流利的中文,语气关切,真的是你好久没你消息了!你……还好吗
不好,沈老师。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女儿病得很重,需要一大笔钱救命。我的工作室……已经关了。但我手里,还有最后一套没来得及发表的设计稿,‘涅槃’。我想……把它卖断给您,或者,抵押贷款。您……愿意看看吗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这沉默压得我几乎窒息。
林晚,沈聿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了惊讶,只剩下一种凝重而专业的冷静,把稿子发给我。现在。还有,告诉我你的账号。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没有虚伪的安慰。只有最直接的行动。
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哽咽泄露出来。好。谢谢您,沈老师。
挂断电话,我飞快地打开加密文件夹,将那套凝聚了我所有痛苦、挣扎与不甘的设计稿——涅槃系列的高清扫描图,发了过去。
那是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用最凌厉的线条勾勒,每一片羽毛都仿佛在烈焰中淬炼成型,眼神锐利,直刺苍穹。
它本该是我工作室重新启航的旗帜,如今,却成了换取女儿活下去的筹码。
不到十分钟,手机银行提示音清脆地响起。
【XX银行】您尾号XXXX账户收到汇款:人民币
5,000,000.00
元。余额……
五百万!
看着那一长串零,我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沉甸甸的石头落了地,以及更深的寒意。这笔钱,足够囡囡前期的治疗和等待心源的费用了。而这笔钱,也彻底斩断了我最后一丝退路和软弱的可能。
4
我立刻拨通了陈医生的电话:陈医生,钱到账了。请立刻安排囡囡最好的治疗。另外,我顿了顿,语气冰冷,从今天起,除了我本人签字,任何周家人,包括周铭,禁止接触我女儿,禁止过问她的治疗方案。如果他们来闹,直接叫保安,或者报警。
明白。陈医生回答得干脆利落。
刚放下手机,病房门又被不客气地推开。
周铭站在门口,脸色铁青,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难以置信。他身后,跟着探头探脑、额头青紫未消的婆婆,眼神怨毒。
林晚!周铭几步跨进来,声音压抑着咆哮,你把我爸赶走是什么意思还有,我听说你把工作室抵押了谁给你的胆子!那是我周家的财产!
婆婆立刻尖声帮腔:就是!败家娘们!那工作室的地段多好!卖了钱也是我们周家的!轮得到你做主快把钱交出来!轩轩那边还等着钱看病呢!
我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甚至没起身。只是慢条斯理地拿起床头柜上一个苹果,用水果刀削着皮。
刀锋锐利,果皮一圈圈垂落,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周家的财产我头也没抬,声音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周铭,你创业的第一桶金,五百万,哪来的是你那个乡下种地的爹给的还是你那天天搓麻将的妈存的
周铭一噎,脸色变了变。
我抬眼,刀尖停住,寒光映着我的眼。
需要我提醒你吗那是我爸,用他积攒了一辈子、准备养老的棺材本,临终前塞给我的!他让我好好经营工作室,别亏待自己。结果呢
我冷冷地勾起唇角,刀尖轻轻点在苹果上,全填了你那个赔得底朝天的破公司!
你胡说什么!周铭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涨红了脸,那是……那是你自愿支持我创业的!夫妻共同财产!现在公司起来了,你……
起来了我嗤笑出声,打断他,起来到要靠吸食我工作室的‘合理损耗’和挪用我女儿救命钱,去养你的情妇和野种
你血口喷人!婆婆尖叫起来,扑过来想抢我手里的刀,小贱人!把钱交出来!那是给轩轩看病的!
我手腕一翻,锋利的水果刀刀尖瞬间对准了她扑过来的方向,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冷光!
婆婆吓得嗷一声,硬生生刹住脚步,往后踉跄两步,惊恐地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刀尖。
再往前一步,我盯着她,声音冷得像冰渣,我不介意让你提前体会一下,什么叫‘绝后’。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只有囡囡微弱的呼吸声。
周铭脸色煞白,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陌生和一丝惊惧。他大概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林晚,不再是那个任他们揉捏的面团。
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们。我收回刀,继续削着苹果,语气不容置疑,那是囡囡的救命钱。至于你们那个宝贝轩轩。
我抬眼,目光扫过周铭和他妈瞬间紧张起来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想治病自己想办法。或者……
我顿了顿,欣赏着他们眼中升起的最后一丝希冀。
让周铭再去骗一个像我这样的傻子,掏空她爹的棺材本来填你们周家的无底洞
林晚!!!周铭的咆哮终于冲破喉咙,带着被彻底撕碎伪装的羞愤和狂怒。他像一头彻底失控的野兽,双眼赤红,猛地扬起手,朝着我的脸狠狠扇了过来!
5
风声裹着暴怒呼啸而至,那手掌带着积压的怨毒和男人惯有的力量,直劈而下。
我甚至没动。
就在他手掌离我脸颊不足一寸的瞬间,削苹果的水果刀,刀尖猛地向上斜挑,角度刁钻狠辣,目标不是他的手,而是他小腹以下三寸要害!
冰冷的杀意,毫无掩饰!
周铭瞳孔骤缩,全身汗毛倒竖,对危险的原始恐惧瞬间压倒了狂怒。
他硬生生在半空扭转身形,狼狈地向后猛跳一步,收手捂裆,脸色惨白如纸,冷汗唰地冒出来。
那记耳光,自然也落了空。
你……你想干什么!他声音都变了调,惊魂未定,又惊又怒地瞪着我手里的刀。
婆婆也吓傻了,忘了哭嚎,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
干什么我慢悠悠地用刀尖挑起最后一圈苹果皮,轻轻削断,果皮落下,露出饱满的果肉。
我咬了一口,清脆的声响在死寂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自卫啊。周先生想动手打人,我总得保护自己和孩子吧我抬眼,眼神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下次,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不保证这刀,会不会‘不小心’偏一点。毕竟,精神压力太大,手抖,很正常。
周铭的脸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他指着我,手指抖得像筛糠,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却又被那柄闪着寒光的刀和我眼中毫不掩饰的疯狂与冰冷死死钉在原地。
滚。我吐出果核,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驱逐令。
周铭胸膛剧烈起伏,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疯子!他一把拽住还在发懵的婆婆,几乎是拖着她,踉跄着再次逃离了病房,门被摔得山响。
世界终于彻底清净,囡囡的呼吸似乎都平稳了些。
我将剩下的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喂给迷迷糊糊醒来的女儿,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吞咽,心口那块坚冰才稍稍融化一角。
囡囡乖,吃苹果,身体才能好起来。
妈妈……她虚弱地唤了一声,小手抓住我的手指,爸爸和奶奶……好吵……
不怕,我擦掉她嘴角的汁水,声音放得无比轻柔,坏人都被妈妈赶跑了。以后,只有妈妈保护囡囡。
6
钱到位,陈医生的效率极高,囡囡立刻被转入了特护病房,用上了最好的药物和营养支持。
周铭和他家人果然不死心,几次三番想闯进来,都被早有准备的保安拦下。婆婆在走廊撒泼打滚,周铭气急败坏地威胁要告医院,都被陈医生一句林女士是唯一监护人,有明确禁令,再闹报警给怼了回去。
他们像一群嗡嗡乱撞却找不到缝隙的苍蝇,徒劳无功。
而我,在确认囡囡情况暂时稳定后,立刻联系了沈聿介绍的国际顶级珠宝代工厂,开始秘密赶制涅槃系列的样稿。同时,沈聿的团队开始运作,为这套沉寂数年后横空出世的作品造势。
三个月,在日夜煎熬和对周家冷眼旁观中,转瞬即逝。
囡囡的病情在精心治疗下奇迹般地被控制住了,虽然依旧虚弱,等待心源,但至少暂时脱离了危险期,小脸上也有了点血色。
这期间,周铭焦头烂额。周轩的病情似乎反复恶化,花钱如流水,周家的资金链肉眼可见地绷紧。
他来找过我几次,姿态一次比一次低,甚至流下几滴鳄鱼的眼泪,想打感情牌,都被我冰冷的眼神和囡囡需要静养的逐客令挡了回去。
7
终于,国际珠宝展如期在A市开幕。
这场汇聚全球顶尖珠宝品牌和设计师的盛宴,是名利场,更是角斗场。
开展首日,中心展区最大的独立展厅,人头攒动,镁光灯闪烁如星河。
周铭特意换上了一套崭新的阿玛尼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努力维持着成功人士的派头,尽管眼底的疲惫和焦虑挥之不去。
他身边跟着精心打扮过的苏柔,穿着一条凸显身材的红色连衣裙,妆容精致,挽着他的胳膊,脸上带着刻意维持的甜笑,眼神却在四处逡巡,寻找着可能的猎物或攀附对象。
铭哥,你看那边!那不是卡地亚的亚太总裁吗听说这次他们带了压轴的新品!苏柔兴奋地低语,身体更紧地贴向周铭。
周铭矜持地点头,目光扫过那些他曾经需要仰望、如今却因公司困境而不得不低声下气求合作的国际品牌展位,心里像压了块巨石。嗯,这次展会规格确实高。赵澜的设计也在主展区,是我们周氏的门面。
他提到自己重金挖来的首席设计师,语气里带着一丝强撑的自得,赵澜的作品虽好,但比起中心展区那些真正顶级大师的光芒,终究逊色不少。
中心展区那个神秘设计师‘Lin’的‘涅槃’系列,炒得沸沸扬扬,听说连中东的石油大亨都专程飞来了。旁边有人议论。
Lin没听说过。估计又是哪个资本捧出来的噱头吧。苏柔撇撇嘴,声音不大不小,带着惯有的轻蔑,现在的珠宝圈,鱼龙混杂,真材实料的有几个我看啊,也就是炒作。
周铭闻言,嘴角也勾起一丝不屑的弧度:沈聿那种级别的策展人,眼光毒得很,能被邀请占据中心展位的,肯定不简单。不过……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判,再厉害,能比得过我们赵澜这种科班出身、拿遍国际大奖的资深设计师有些人,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他刻意忽略了Lin这个名字带来的微弱熟悉感。
就是,苏柔立刻附和,声音娇嗲,铭哥你认识那么多顶级收藏家,眼光当然准。那个什么‘涅槃’,吹得天花乱坠,我看实物也就那样。再说了,
她眼波流转,瞥向周铭,意有所指地压低声音,某些人,离了男人连饭都吃不上,还能设计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她那点三脚猫功夫,在铭哥你面前,连提鞋都不配!这次展会,她恐怕连最角落的展位都租不起吧
她口中的某些人,自然是我。
周铭显然听懂了,脸上掠过一丝快意和鄙夷,仿佛苏柔的话替他出了口恶气。他拍了拍苏柔的手:好了,不提扫兴的人。走,去赵澜那边看看,给她捧捧场。
两人朝着周氏集团在主展区边缘的展位走去,姿态仿佛巡视领地的国王和王后,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毫无所觉。
8
展厅中央,巨大的黑色丝绒展台上,聚光灯下,一只由铂金、黄金与无数切割完美的红宝石、黄钻共同构筑的凤凰昂首振翅!
它浴火而出,每一片羽毛都锋利如刃,姿态凌厉决绝,眼神睥睨苍穹。灼热、挣扎、痛苦、最终涅槃重生的力量感扑面而来!正是涅槃系列的主打作品——焚翼。
展台四周,环绕着同系列的项链、耳饰、手镯,每一件都如同凤凰羽翼的碎片,折射着冷冽又炽热的光芒。
太震撼了!这设计语言!这工艺!
Phoenix
‘Nirvana’!林晚这是哪位大师以前没听过!
听说沉寂多年,一出手就是王炸!这绝对是本届展会的最高水准!
惊叹、赞美、闪光灯淹没了整个展厅。
我穿着沈聿特意为我准备的简约黑色礼服,站在展台侧后方,面容平静,接受着来自世界各地顶级买手、收藏家和媒体审视、惊艳的目光。
前世那个在周家阴影下畏缩暗淡的林晚,仿佛从未存在过。
林女士,一个穿着考究、带着翻译的阿拉伯富豪挤到我面前,眼神狂热,指着焚翼,这件!还有配套的全套‘涅槃’!我都要了!价格,你开!他旁边的翻译快速报出了一个令人咋舌的天文数字。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无数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就在这时,展厅入口处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人群被粗暴地分开一条缝隙。
周铭和苏柔挤了进来,他们显然是被中心展区的巨大动静吸引过来的。
他看着展厅中央那件光芒四射、被富豪争相竞价的焚翼,又看看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气质冷冽如冰的我,整个人像被雷劈中,僵在原地。
他显然是被展会巨大的宣传声势吸引来的,想看看这突然冒出来的设计师是何方神圣,却万万没想到,会是我!
林晚!他失声叫了出来,声音干涩嘶哑,带着破音的尖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这些东西……是你做的!
所有人的视线在我和周铭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苏柔也看到了我。她脸上的甜笑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是浓得化不开的嫉妒和怨毒!
她死死盯着我身上的礼服,盯着我平静的脸,盯着那只价值连城的凤凰,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条在真正高定面前显得廉价的红裙,强烈的羞辱感让她几乎咬碎了牙。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周铭的胳膊,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西装布料里。
我甚至没有朝他们的方向瞥去一眼,目光平静地落在眼前的阿拉伯富豪身上,用流利的英语回答:感谢您的青睐,默罕默德先生。‘焚翼’是非卖品,它将作为‘涅槃’系列的灵魂永久珍藏。但全套系列的其他作品,可以为您定制。
阿拉伯富豪脸上掠过一丝遗憾,但随即被更大的热情取代:定制!最高规格!定金现在就付!
我微微颔首,示意助理去处理。
林晚!你说话!周铭被彻底的无视激得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
他推开苏柔抓着他的手,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拨开挡路的人群,几步冲到我面前,试图抓住我的胳膊,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嫉妒和羞愤而扭曲变调:你哪来的钱搞这些!是不是偷了我的钱!还是傍上了哪个……
话音未落,两个身材魁梧、穿着黑色西装的展会安保人员已经无声地挡在了他面前,像两堵不可逾越的墙。
先生,请保持距离,不要干扰设计师和贵宾交流。安保的声音冰冷而强硬。
我是她丈夫!周铭气急败坏地吼道。
前夫。我终于侧过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声音清晰地穿透展厅的喧嚣,传入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耳中,离婚协议,三天前已经签了。周先生,请自重。
轰——!展厅里瞬间炸开了锅!
前夫
天啊,有故事!
快看热搜!周氏集团首席设计师赵澜刚刚宣布跳槽到林晚工作室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立刻掏出手机。
果然,热搜第一:林晚涅槃,第二:赵澜跳槽林晚工作室,第三:周氏集团设计师集体出走疑云。
周铭的脸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鬼。他猛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颤抖着划开屏幕,显然也看到了热搜。
赵澜,他重金挖来、撑门面的首席设计师,竟然在这种时候,给了他致命一击!他抬头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恐惧,还有一丝被彻底击垮的茫然。
林晚……你好狠……他喃喃着,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
狠我微微倾身,靠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一字一句,冰冷刺骨,比起你亲手撕碎我女儿心脏移植同意书时的心狠,比起你妈诅咒我女儿‘早死早超生’的嘴狠,我这点手段,算什么
我直起身,声音恢复清朗,对着所有媒体和镜头,另外,周先生,提醒你一下,你创业的启动资金,那五百万,是我父亲林国栋先生的毕生积蓄。借条原件和银行流水,我已提交法院,作为离婚财产分割和债务追偿的证据。请查收。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对着那位阿拉伯富豪和无数闪烁的镜头,露出一个得体而疏离的微笑:默罕默德先生,关于定制细节,我们去贵宾室详谈
镁光灯再次疯狂闪烁,焦点重新回到我和涅槃的光芒之上。
周铭像一尊被抽掉骨头的泥塑,在安保的护送下,失魂落魄、踉踉跄跄地被请出了光芒万丈的中心展厅。
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我被簇拥着走向贵宾室的背影,以及展厅中央那只浴火凤凰冰冷而睥睨的眼神。
8
展厅外,是A市初冬灰蒙蒙的天空。
展厅内,是属于林晚的、刚刚开始燃烧的黄金时代。
周家的崩塌,才只是敲响了第一声丧钟。而苏柔脸上那碎裂的妆容和眼底的怨毒,预示着狗咬狗的戏码,才刚刚拉开帷幕。
法院的判决书下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周铭婚内出轨、转移共同财产,包括长期挪用我工作室盈利和父亲那五百万借款的铁证如山,加上我提交的婆婆日常虐待囡囡的录音录像,这场离婚官司毫无悬念。
周铭净身出户。
周家那套位于黄金地段、写着他父母名字、却一直由我们供养的老宅,作为债务抵押物之一,判给了我。
拿到判决书和房产证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我直接开车去了周家老宅。
曾经气派的雕花铁门紧闭,门内隐约传来婆婆尖利的哭嚎和周建国暴躁的呵斥。
我把车停在路边,拨通了周铭的电话。响了好几声,他才接起,声音嘶哑疲惫,透着浓重的怨气:林晚!你还想怎么样!我们周家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周先生,我语气平静无波,通知你一声,半小时后,我带人收房。请你们一家,带上那个‘宝贝香火’,立刻、马上、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你的房子!那是我爸妈的!周铭在电话那头咆哮。
法院判决书和房产证都在我手上,需要拍照发你确认吗我淡淡道,哦,对了,你们可以带走的,只有个人衣物。房子里的一砖一瓦,包括你们‘宝贝孙子’周轩的药瓶,都别碰。否则,遗弃罪没进去,盗窃罪先进去体验一下
你——!周铭气结,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我不等他再骂,直接挂了电话。
半小时后,专业的搬家公司车队准时到达,还有两名穿着制服的法院执行人员。我站在车旁,冷眼看着。
铁门被强行打开。周铭和他父母像被抄了老巢的丧家之犬,拖着几个破旧的行李箱,狼狈不堪地被请了出来。
周铭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周建国佝偻着背,仿佛一夜老了十岁。婆婆披头散发,脸上涕泪横流,还在不干不净地咒骂着,看到我,那咒骂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哭嚎:丧门星!贱人!你不得好死!抢我家房子!断我周家香火!老天爷会劈死你的!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脸色蜡黄、不停咳嗽的小男孩,正是周轩。那孩子惊恐地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小脸皱成一团。
我的房子我走到他们面前,无视婆婆的诅咒,目光扫过周铭空洞的脸,最后落在那个孩子身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这房子沾了我女儿的血,也沾了你们周家肮脏的孽债。住着,不怕半夜冤魂索命吗
周铭身体猛地一颤。
我不再理会他们,转头对搬家公司负责人和法院的人说:辛苦各位,清点完毕后,直接联系市儿童福利基金会,办理无偿捐赠手续。从今天起,这里改建为重症儿童临终关怀中心。
我的声音清晰,掷地有声。
什么!捐赠!周铭猛地抬头,眼珠几乎瞪出眼眶!他父母也惊呆了,连哭嚎都忘了。
林晚!你敢!那是我周家的祖宅!周铭像头濒死的野兽,发出绝望的嘶吼,想扑过来,却被法院人员死死拦住。
祖宅我轻笑一声,眼神却毫无温度,正好。让那些被你们这种人渣祸害过的无辜孩子的魂灵,在这块地上好好安息。也让你们周家的‘列祖列宗’看看,他们引以为傲的‘香火’,是怎么把根都烧没的!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上车。
车子启动,缓缓驶离。后视镜里,周铭瘫坐在地,抱着头发出野兽般的嚎哭。婆婆抱着咳嗽不止的周轩,对着老宅大门捶胸顿足,哭天抢地。周建国则像根木桩杵着,眼神呆滞。那套象征着他们周家荣光的老宅,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像座巨大的、冰冷的墓碑。
9
房子没了,钱没了,名声臭了。
周家彻底被打回原形,甚至更糟,周铭带着父母和那个病恹恹的独苗,挤进了苏柔那个破败的出租屋。
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周轩的病情急转直下。医生下了最后通牒:急性肾衰竭,必须尽快进行肾移植,否则活不过一个月。
出租屋逼仄的空间里,弥漫着绝望和药水的苦涩味。
肾!肾源呢!钱呢!周铭像困兽般在狭窄的客厅里踱步,双眼赤红,头发油腻打绺,身上廉价的西装皱巴巴。曾经的风度荡然无存。
钱哪还有钱!婆婆尖叫着,把手里一个劣质塑料碗摔在地上,都怪那个丧门星!她把钱都卷走了!把房子都捐了!我的老宅啊!我的命根子啊!她又开始捶胸顿足地哭嚎。
苏柔缩在角落的旧沙发里,抱着不停咳嗽、小脸烧得通红的周轩,眼神躲闪,脸色比周轩好不了多少,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和心虚。铭哥……医生说了……直系亲属配型成功率高……你和爸妈……
配型周铭猛地停下脚步,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苏柔,对!配型!爸妈!快!我们去医院配型!救轩轩!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扑过去抓住他爹周建国的胳膊。
周建国被他晃得一个趔趄,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惊恐和抗拒,下意识地甩开儿子的手:配……配什么型!我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折腾!要配你去配!
爸!轩轩是你亲孙子!唯一的孙子!周铭怒吼。
亲孙子一直沉默的婆婆突然停止了哭嚎,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淬了毒的钩子,猛地射向苏柔怀里的孩子,又转向苏柔,声音尖利得变了调,苏柔!你老实说!轩轩到底是谁的种!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跟铭儿好之前,跟过多少野男人!啊!
苏柔身体剧烈一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抱着孩子的手收紧,眼神慌乱到了极点:妈……婆婆……你……你胡说什么!轩轩当然是铭哥的!是周家的血脉!
血脉婆婆狞笑着,一步步逼近,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苏柔脸上。
我呸!你个千人骑万人压的烂货!当年要不是看你怀了‘周家的种’,我会让铭儿收留你现在好了!房子没了!钱没了!还要我们老两口的肾去填这个无底洞!门都没有!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撕烂你的嘴!
够了!周铭被吵得头痛欲裂,烦躁地大吼一声。
他看着苏柔惨白的脸和躲闪的眼神,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他猛地看向苏柔怀里的周轩,那张因为病痛而皱成一团的小脸……真的像他吗
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去医院!周铭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都去!配型!验DNA!现在!立刻!马上!
医院,冰冷的走廊。
周铭像一尊石雕,死死盯着紧闭的配型室和DNA检测室的门。他父母坐在长椅上,一个眼神呆滞,一个眼神怨毒。
苏柔抱着昏睡的周轩,缩在角落,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时间一分一秒,煎熬无比。
配型室的门先开了。医生拿着报告出来,面无表情地宣布:配型结果:周建国,不匹配。李桂芬(婆婆),不匹配。周铭,
医生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报告,初步配型,吻合度较低,需要进一步检查确认,但希望不大。
不……不匹配婆婆李桂芬猛地站起来,脸上不是失望,而是一种扭曲的、病态的庆幸,随即指着苏柔,声音尖利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看!我就说!不是我们周家的种!连老天爷都不认!报应!报应啊!
周铭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灰败如死人。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就在这时,DNA检测室的门也开了。
一个护士拿着报告走出来,目光扫过这诡异的一家,最终落在周铭脸上:周铭先生您的加急DNA亲缘关系鉴定报告出来了。
报告递到周铭手里,薄薄一张纸,却重逾千斤。
他颤抖着手,几乎是撕开了报告封口。目光死死地钉在最后那几行结论性文字上:
【鉴定意见】
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不支持
周轩(子)与周铭(父)存在生物学亲子关系。
不支持……亲子关系……周铭喃喃地念着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切割。
他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像濒死的野兽,死死锁住角落里的苏柔,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嘶哑得不成调:苏柔……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苏柔在看到周铭表情的瞬间,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她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抱着周轩的手也松了开,孩子滑落在地毯上,发出微弱的哭声。
铭哥……铭哥我对不起你!我……我当时也不知道啊!苏柔瘫软在地,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哭喊。
那段时间……我……我喝多了……跟了好几个……有王总……有李老板……还有酒吧认识的小张……我……我真的不知道是谁的……后来发现怀孕……我……我怕你不要我……我才说是你的……铭哥!你原谅我!看在轩轩叫了你这么多年爸爸的份上……
每一个名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周铭脸上!
啊——!!!
周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绝望到极致的咆哮!
脑子像是裂开一般闪过一些画面。
他像被彻底点燃的炸药桶,所有的屈辱、愤怒、被欺骗的狂怒、失去一切的绝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他猛地扑向瘫在地上的苏柔,双手如同铁钳,狠狠掐住了她纤细脆弱的脖子!
贱人!婊子!我杀了你!!
周铭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状若疯魔,你骗我!你让我为了这个野种……害死了我亲生女儿!我的囡囡!我的亲骨肉啊!!
他疯狂地摇晃着苏柔,手指不断收紧。
苏柔被掐得翻起白眼,双脚乱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窒息声。
轩轩!我的轩轩!婆婆李桂芬看到孙子被扔在地上哭,下意识尖叫着想扑过去抱孩子,却忘了自己刚受的刺激。
香火野种!周建国看着眼前儿子掐着情妇、孙子在地上哭嚎的混乱场面,听着苏柔嘴里爆出的那些不堪入耳的名字,再看看DNA报告上那冰冷的结论,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念想也破灭了。
他猛地捂住胸口,脸上露出极度痛苦和扭曲的表情,指着周铭和苏柔的方向,喉咙里咯咯作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报应!都是报应啊!婆婆李桂芬看着丈夫痛苦的样子,又看看地上哭嚎的野种孙子,再看看儿子掐着苏柔发疯的恐怖景象,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嘣地一声,彻底断了!
她突然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不似人声的狂笑,随即又转为撕心裂肺的哭嚎,手指着周铭和苏柔,又指向地上哭泣的周轩,最后指向天花板,眼神涣散,口水顺着嘴角流下。
骗子!骗子!还我孙女!还我囡囡的命来!我的囡囡啊!被你们害死了!被野种害死了!报应!都遭报应了!哈哈哈……呜呜呜……
她手舞足蹈,语无伦次,又哭又笑,状若癫狂!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冰冷的地砖上,四肢抽搐,口眼歪斜,嘴角流出白沫。
妈!周铭被这巨响惊得手一松。
呃……苏柔趁机挣脱,捂着脖子剧烈咳嗽干呕,脸上是劫后余生的惊恐。
桂芬!周建国也顾不得胸口剧痛,扑向倒地的妻子。
医生!医生!救命啊!护士惊恐的尖叫声响彻走廊。
冰冷的医院走廊,彻底沦为地狱。
周铭瘫坐在地,看着疯癫的母亲,痛苦喘息的父亲,惊恐咳嗽的情妇,地上哭嚎的野种……再看看自己沾满污秽的双手。
他曾经亲手撕碎了亲生女儿的救命书。
他曾经为了一个野种,葬送了一切。
他引以为傲的周家香火,烧成了灰烬,还把他拖入了无间地狱。
啊——!!!
周铭再次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绝望而空洞,回荡在弥漫着消毒水和疯狂气息的走廊里,久久不散。
10
囡囡的病在心脏手术后逐渐康复,人也活泼了许多。
慈善基金会合作的疗养院告诉我最近在垃圾桶附近见到了个患有心脏病的男婴,因为病情过重需要支付高额的医疗费用,因此需要询问我的意见。
我看着工作人员发来的照片,赫然是脸色苍白的周轩。
沉默片刻,我还是同意了。
曾经的我也十分痛恨周轩。
但我明白,犯下所有错的是周铭一家人,如今周建国心梗去世,李桂芬进了精神病院,周铭公司破产,想来苏柔的日子也不好过。
如今这孩子在疗养院能治便治,若重病难医也让他舒服地走完最后日子吧。
毕竟,我不像他们一样是畜生。
该报的仇我也报了,所有的恩怨到此为止,何必牵连无辜小童。
我放下手机整理好心情。
今天还答应了要带囡囡去游乐场玩。
刚走到停车场,却见到了阴魂不散的周铭。
他已不复往日,蓬头垢面穿着破烂的西装,嘴里还喃喃自语:不应是这样的,不应该的……
看到我的刹那,周铭眼前一亮,连忙上前堵住我的路,晚晚,我爱的始终是你!求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会对你和囡囡好的!
我冷笑一声,正要闪开他伸来拦我的手。
一只修长的大手伸了过来,沈聿的声音在我耳边想起,周先生,你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自重。
周铭见状,眼底的恨意爆发,好,好,好!贱人!这么快就在外面勾搭男人了!我今天就打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说完,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拳头带着疾风挥舞着。还没等他靠近,沈聿便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
周铭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素质显然都不是沈聿的对手,很快便被打趴在地上站不起来。
我联系的保安也火速赶到将他带走,并处理后续工作。
我松了一口气,看了眼沈聿:沈老师,你怎么来了
可以为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吗沈聿眸光沉沉,打了个直球。
我先是被他这直白的语言震住了,随即笑了笑,提示道光讨好我可没用哦~
早在大学我就感受到了他的态度,只是碍于师生关系,不太好进一步发展,后来我认识了周铭,便更加疏远了沈聿。
沈聿很上道,面带微笑道那我今天有这个荣幸陪你和小公主去游乐园吗
我越过他直径走向车门,小公主答应我就答应。
沈聿也不着急,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不急,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