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十年,我有严重的洁癖。
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必须包裹的严严实实,因此十年间从未和老公同房。
老公终于忍不了了,找到自称拥有易孕体质的女秘书,只要同房就能一胎八宝。
我跪着哭求他不要离开我,可他揽着女秘书一脸得意:
苏琅,你以为你是什么金贵东西碰都不能碰
妍妍可是一胎八宝的天命好孕女,你个不下蛋的母鸡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是蟑螂精。
只要被人碰到,就会产出十个卵鞘。
1.
楚太太,您这肚子是打算当一辈子摆设吗
王夫人用香扇掩着嘴笑,声音却大得整个宴会厅都能听见,
林秘书才跟了楚总三个月就怀上了,您这十年是……
我握紧手中的礼盒,里面是为楚临定制的钢笔——笔身上刻着Tomylighthouse,那是他第一次夸我研究有突破性进展时说的话。
王夫人,我平静地放下香槟杯,生育不是评判女性价值的唯一标准,我的研究……
哈!她夸张地拍手,大家听听!不下蛋的母鸡还……
王夫人。楚临的声音突然插入,我心中一暖,以为他要为我出头,却见他只是揽着林妍的腰,
别让妍妍听这些脏话。
林妍娇笑着靠在他肩上:临哥别生气嘛~
她突然看到我手中的礼盒,哎呀,姐姐又给临哥准备礼物了
我看着轻笑着点她鼻尖说她调皮的楚临,突然觉得一切不该是这样的。
三年前实验室庆功宴上,同事们借着醉意往我酒杯里扔催情药,奚落我说:反正你也用不上。
是楚临摔了整桌酒瓶,揽着我对一桌子人发脾气:苏琅的研究价值,抵得上你们这群废物一辈子的工作量!
琅琅。楚临终于看向我,眼神却冷得像看陌生人,礼物
我递上钢笔:你的生日快到了,我想着……
他直接转手递给林妍,妍妍不是说要练字
林妍嫌弃地撇嘴:二手货我才不要~
她突然哎呀一声,整杯红酒泼在我裙子上,不好意思啊苏小姐,手滑了~
深红酒渍在白裙上晕开,像极了实验室里被打翻的培养液。
楚临皱眉抽出方巾——却是擦林妍手上并不存在的酒渍:别在妍妍面前失态。
我刚要开口辩解,林妍却拽着楚临的袖子摸向她的肚子:
临哥,宝宝踢我了。
楚临立刻弯腰贴向她隆起的腹部,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我胃部绞痛。
结婚前几年,他也是这样护着我穿过记者的长枪短炮:我太太的研究成果,将会改变整个医药史。
楚总。助理匆匆跑来,林小姐的孕检报告。
直接说重点。楚临打断他,是男孩吗
助理为难地看了我一眼:楚总,太太还在……
她楚临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我听清,
一个连碰都不让碰的怪物,你管她干什么
这句话像手术刀般精准剖开我的胸腔。
曾几何时,是他红着眼眶对我说:不能碰你又怎样我娶的是你的脑子你的灵魂,不是子宫。
现在,一切都变了。
回到楚宅,管家为难的拦住我:太太,主卧……
推开门,我看见林妍穿着我的睡袍,正用那支钢笔在我的研究笔记上涂鸦。
临哥说这些没用了~她得意地晃着纸页,毕竟……她故意挺了挺平坦的小腹,
现在楚家最需要的是这个。
……
浴室里,我颤抖着卷起袖子。
红酒渍下的皮肤开始浮现淡绿色纹路,三枚卵鞘正在皮下缓缓成型。
镜中的我与常人无异,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像怪物。
如果,我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轻轻开口:我不是怪物就好了……
2.
清晨六点半的厨房里,我盯着计时器将溏心蛋捞出冰水。
十年来,每个周三的早餐都必须有七分熟的溏心蛋,这是楚临雷打不动的习惯。
蛋壳在流理台上轻轻碰撞,我下意识摸了摸右手无名指——那里还留着七年前被热油烫伤的疤痕,当时楚临连夜送我去医院,在急诊室守到天亮。
临哥~人家要你喂嘛~林妍甜腻的声音从餐厅传来。
我端着餐盘的手微微一颤,咖啡在杯沿晃出一道深褐色的痕迹。
走进餐厅时,正看见林妍整个人都快贴到楚临身上,鲜红的指甲在他袖口来回划动——那是我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袖扣上刻着我们名字的缩写。
看到你就倒胃口。楚临突然抬手打翻我放下的餐盘,滚烫的咖啡溅在我手背上。
皮肤下熟悉的刺痛感立刻蔓延开来,我强忍着没有抽气。
管家匆忙过来收拾碎片,而楚临正温柔地拍着林妍的背:
把厨房所有海鲜都处理掉,妍妍闻到腥味会孕吐。
我低头看着手背上的红痕,想起七年前那个雨夜。
实验室爆炸时,楚临冲进火场把我抱出来,他的手背也被烫伤了一大片。
现在那里早已痊愈,看不出任何痕迹。
时钟指向八点整,我拿起准备好的文件袋出门。
这些年来,我都只能坐公交上班,因为楚临羞于被人知道他有个十年未曾生育的妻子。
推开办公室门时,林妍正坐在楚临腿上,手指在他领带上绕圈。
文件夹从我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谁准你进来的楚临猛地推开林妍,却对着我厉声道,滚回去呆着!别在这丢人现眼!
我弯腰去捡文件,林妍的高跟鞋踩在我手边的文件上:姐姐别生气嘛,我们在听宝宝的心跳呢。
我沉默着走出公司大楼,天色突然阴沉下来。
我站在门廊下犹豫要不要打车,身后传来林妍的声音:姐姐怎么不叫司机呀
她撑开一把黑伞,笑的天真又恶毒,忘记了,临哥说公司的司机只能给我一个人用。
让一让。我打算冒雨冲到公交站。
装什么清高她突然拽住我的衣服,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罢了。
她的声音突然卡住,顺着我的视线看向自己松开的绑带,一个硅胶软垫微微从她紧绷的上衣边缘探出头来。
看够了吗林妍慌乱的整理绑带,敢说出去,她凑到我耳边,呼吸带着薄荷糖的味道,
我就告诉临哥是你害我流产,我才假装孩子还在替你遮掩的!
雨越下越大,我站在公交站台等了二十分钟。
上车时,雨水已经浸透了衬衫,黏在皮肤上冰凉刺骨。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楚临发来的消息:
【明天八点,陪妍妍去产检。】
我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蜷缩在客厅沙发上,湿透的衣服在真皮上留下深色的水渍。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轻轻把什么盖在我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萦绕在鼻尖,我下意识抓住那人的袖口——
别自作多情。楚临猛地抽回手,西装外套从肩上滑落,妍妍嫌这衣服老气,赏给你穿的。
他转身时,无名指上的婚戒在壁灯下闪过一道光。
主卧传来林妍的惊喜的叫喊声:临哥!宝宝又踢我了!快来摸摸看!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茶几上的台历。
明天是5月6日,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3.
产检室的空调开得太冷,我站在角落看着林妍靠在楚临身上,她故意把裙子撩到大腿根部,楚临的手正贴在她假孕肚上摩挲。
医生推了推眼镜,目光在我和林妍之间游移:哪位是孕妇
医生您真会开玩笑~林妍突然咯咯笑起来,鲜红的指甲戳向我的方向,这位苏姐姐呀,结婚十年肚子比洗衣板还平,临哥说她就是个摆设……
够了。楚临皱眉打断,却转头对医生说,我太太需要全套产检,她最近孕吐严重。
他特意加重了太太两个字,眼神却冷冷扫过我,
你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扶着妍妍。
我机械地走过去,手指刚碰到林妍的衣服,她就夸张地尖叫起来:
哎呀姐姐你手好冰!冻到宝宝了!
楚临立刻一把推开我:滚远点,晦气!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我小心翼翼将最新的研究报告放在茶几上:这种新型的蟑螂提取物对癌细胞……
又拿你那些恶心的虫子来烦我楚临扯开领带,威士忌的酒气喷在我脸上,十年了,你除了养蟑螂还会干什么
他突然抓起文件摔在地上,
董事们都在笑话我,娶了个整天和蟑螂打交道的女人!
纸张散落一地,我蹲下去捡时,他突然拽住我的手腕。
熟悉的刺痛感立刻从皮肤下传来,我猛地挣脱,手肘撞倒了身后的古董柜。
啪——!
八音盒摔碎的声响让空气凝固。
那是我们恋爱一周年时,楚临特意从维也纳带回来的古董,他曾说里面的旋律让他想起我第一次在学术会议上自信发言的样子。
你!楚临的皮鞋狠狠碾过研究报告,玻璃碎片在他脚下发出刺耳的声响,跪着!把这些碎片给我拼回去!
林妍的高跟鞋清脆地踩过木屑:临哥别生气嘛~
她亲昵地挽住楚临的手臂,明天我陪你去蒂芙尼买个新的这种破烂早该扔了。
凌晨三点,我跪在书房地毯上,用镊子一点点拼凑八音盒的齿轮。
指尖被铜片割破,血珠滴在发条上时,我突然听到咔嗒一声——机关弹开,露出夹层里泛黄的纸条。
少年时的楚临字迹工整:【等我们结婚后,要一起建个全世界最棒的实验室】
主卧突然传来响动。
我屏住呼吸,听见楚临带着醉意的声音:当年要不是看她研究能力突出,谁会娶这种怪胎
那你还留着八音盒林妍的声音甜得发腻。
谁知道这女人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十年都怀不上,研究也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他的声音突然压低,明天就让她滚去客房住,主卧给你养胎用。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我颤抖的手腕上——
今晚楚临拽住我手腕时所触碰的地方正浮现出几枚半透明的卵鞘。
4.
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
林妍穿着贴身的香槟色礼服,刻意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在宾客间穿梭。
楚临站在她身侧,手掌始终护在她腰后,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刺痛了我的眼睛。
让我们共同举杯!楚临敲了敲香槟杯,声音里带着我十年未闻的愉悦,庆祝妍妍怀了双胞胎!
玻璃杯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站在角落,看着楚临亲自为林妍拉开座椅,细致地在她腰后垫上靠枕——就像当年我熬夜做实验时,他总会这样照顾我。
苏琅。楚临突然看向我,眼神冷得像冰,过来敬酒。
我机械地走过去,香槟杯在手中颤抖:恭喜……
说清楚。楚临打断我,声音不大却让全场安静下来,
是谢谢妍妍替你完成使命。
林妍掩嘴轻笑,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抚摸着假孕肚:姐姐别难过。
她凑近我耳边,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毕竟你这辈子都体会不到当母亲的快乐呢。
洗手间的金色水龙头哗哗作响,我捧起冷水拍在发烫的脸颊上。
镜中的自己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自从林妍怀孕后,我已经好久没有睡过整觉了。
咔嗒——
身后隔间突然传来响动,我转身时,一个硅胶孕肚从半开的门缝里滚出来,正好停在我高跟鞋边。
那仿真皮肤上还带着林妍常用的香水味,内侧贴着双胞胎专用的标签。
啊!林妍猛地推开门,精心打理的卷发都乱了。
她看到我手中的假孕肚,脸色瞬间煞白,随即又涨得通红:贱人!谁准你碰我的东西!
她扑上来抢夺,尖利的指甲划过我的手背。
我下意识后退,后背撞上洗手台,假孕肚掉在积水的瓷砖地上。
你干什么!林妍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刺得我耳膜生疼。
她抓起洗手液瓶子狠狠砸向自己的肚子位置,然后踉跄着后退,直到撞上墙壁:姐姐……你就这么恨我吗非要害我流产……
我还没反应过来,洗手间的门就被猛地踹开。
楚临冲进来的瞬间,林妍立刻软绵绵地滑坐在地上,手指颤抖着指向我:临哥……她,她推我……
我攥着假孕肚想解释,却见楚临的眼神已经变了,那双曾经为我挡酒的眼睛,此刻盛满令人窒息的寒意。
毒妇!他一把掐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连孕妇都害!
证据就在我手里,可他连看都不愿看一眼。
我突然笑了。
原来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生育工具。
十年前那个为我挡酒、为我熬夜、为我骄傲的楚临,早就死在了时间里。
深夜的书房,离婚协议在台灯下泛着冷光。
楚临的钢笔敲了敲桌面:签字。楚宅留给你。他顿了顿,不然以后妍妍的孩子只能当私生子。
我凝视着他无名指上的婚戒,想起新婚夜他抱着我转圈的样子:
十年婚姻,你只记得我不能生育。
不然呢他冷笑,碰都不让碰的瓷娃娃。
我猛地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脖颈上。
皮肤下的卵鞘疯狂蠕动,楚临骇然抽手:你!
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不让你碰了我惨笑着看他后退,是啊,我是怪物。
他的表情从震惊迅速转为嫌恶,后退几步撞上书架: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data-fanqie-type=pay_tag>
摘下婚戒时,金属的凉意渗入骨髓,我把它放进修复好的八音盒,转身时长发扫过他的脸颊。
楚临站在原地,竟没有追上来。
你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我,我拉开门,暴雨立刻打湿了裙摆,只是一个生育工具。
雨水混着泪水滑落,我低声呢喃:十年……原来我连被爱的资格都没有。
身后的大门缓缓关闭,将那个曾经为我撑伞的少年,永远关在了记忆里。
5.
楚临盯着离婚协议上晕开的签名墨迹,指腹无意识地在真皮扶手上摩挲。
突然,一阵异样的黏腻触感从指尖传来——
他猛地缩回手,皮质扶手上赫然残留着淡绿色的黏液,正顺着纹理缓缓扩散。
这他妈是什么……喉结滚动,楚临抓起威士忌猛灌一口。
酒精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下胃里翻涌的恶心感。
我的日记本从他膝头滑落,摊开的那页字迹刺入楚临眼帘:
【今天,楚临醉酒抓我手腕,我处理了三枚卵鞘。医生说人类子宫无法承载虫卵发育……】
玻璃碎裂声炸响,酒瓶在壁炉上迸溅,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大理石纹路流淌,就像那些诡异的绿色黏液。
楚临用西装袖口疯狂擦拭扶手,却发现那痕迹越蹭越明显,甚至沾到了他的袖扣上——那是去年结婚纪念日苏琅送他的礼物。
他触电般扯下袖扣扔出去,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中,突然听见主卧传来尖叫。
啊——!临哥别进来!
楚临踹开虚掩的房门时,林妍正手忙脚乱地用羽绒被盖住腹部。
被角掀起的瞬间,硅胶假体歪斜地挂在腰间,像块可笑的赘肉。
床头柜散落的孕检单上,杏林医院的LOGO刺眼至极——那是苏琅每次胃痛都要去的私立医院。
这是什么楚临的声音出奇平静。
我可以解释!都是那个贱人逼我的!她威胁要……
闭嘴。楚临甩开她,伪造的单据雪花般散落。他突然想起每次陪林妍产检,她都坚持独自进诊室,理由是害羞。
浴室镜面映出楚临扭曲的脸。
楚临用梳子挑起一根长发——是我的,发梢还残留着我常用的茉莉洗发水味道。
但在顶灯直射下,发丝泛着不自然的青绿色光泽,就像……就像上个月实验室里那些药用蟑螂刚褪下的皮。
砰!
拳头砸碎镜面的瞬间,玻璃划破手背,血珠滴在梳妆台上,与那些淡绿色的陈旧痕迹融为一体。
楚临突然意识到——那些他以为是打翻化妆品的水渍、那些苏琅总急着收拾的污迹,全都是……
先生!您的手!管家惊慌地递来纱布。
不用。楚临盯着自己流血的手,想起苏琅每次受伤都坚持自己包扎的样子。
当时他嘲笑她矫情,现在才明白她是在隐藏什么。
威士忌洒在并排摊开的文件上——
左边是苏琅的医疗记录:【接触性皮肤病变,伴特殊分泌物】;
右边是林妍伪造的产检单。
酒精晕染开墨迹,就像他逐渐崩塌又重建的认知。
不过是只恶心的虫子……楚临又灌下一杯酒,喉结滚动着咽下灼烧感。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相册自动弹出去年的今日回忆——照片里苏琅正在实验室调试显微镜,侧脸在蓝光下显得格外专注。
那天他嘲笑她研究肮脏的昆虫,她却说:它们比人类更懂得如何生存。
凌晨三点,楚临突然抓起座机:
李秘书,立刻收购所有蟑螂药用专利。
楚临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对,就是苏琅之前负责的那个项目。
晨光透过纱帘时,楚临正把婚戒套进苏琅遗留的发圈。
铂金圈卡在缠绕的青丝间,像个荒诞的赎罪仪式。
家政人员抱着收纳箱欲言又止:太太留下的东西……
楚临猛地拽过箱子,在一堆研究笔记底下,压着本相册——每张照片里,苏琅都站在恰到好处的距离。
最后那页夹着泛黄的纸条:
【触碰会伤害你,所以我选择远离。但请相信,我比任何人都渴望拥抱你。】
窗外,暴雨初歇的晨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楚临缓缓跪坐在满地狼藉中,手指抚过床头柜上的刻痕——那是某次醉酒后他把苏琅按在墙上时,她指甲无意间刮出来的。
当时他以为那是抗拒,现在才明白那是她在拼命控制不产出卵鞘。
原来……喉结滚动,楚临把脸埋进掌心,原来是这样……
6.
清晨的阳光透过实验室的落地窗,洒在整齐排列的培养箱上。
我戴上无菌手套,仔细检查着最新一批药用蟑螂的生长情况。
这些小家伙正在分泌金黄色的液体——这是制作抗癌药物的关键原料。
苏博士,发布会还有半小时开始。助理小林敲门提醒,媒体都已经到齐了。
我点点头,最后调整了一下投影仪上的数据图表。
三个月前离开楚家时,没人能想到我带着一箱实验笔记和几罐蟑螂样本,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东山再起。
发布会现场镁光灯闪烁,当大屏幕上显示出琅生科技首轮融资10亿的字样时,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苏博士,您是如何想到利用蟑螂培育珍稀药材的《财经周刊》的记者抢先提问。
我轻抚展示柜里的标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曾经有人嫌我的研究恶心。手指轻敲玻璃,里面的蟑螂立刻分泌出更多金色液体,现在它们每克价值三万美金,比某些人的命还值钱。
发布会后的庆功宴持续到深夜。
送走最后一位投资人时,小林欲言又止地递来平板电脑。
监控画面里,楚临的迈巴赫停在实验室后门已经七个小时,雨水顺着他的西装下摆滴成小水洼。
他说要亲自送文件……小林话音未落,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楚临手中熟悉的牛皮纸袋——那是我们当年一起设计的实验室蓝图。
我拉上窗帘:告诉保安,楚总站的位置正好是培养室的下风口,劳烦他挪挪车。
窗外传来引擎不甘心的轰鸣声。
第二天整理实验数据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小林举着平板冲进来:
苏博士您看!
热搜第一的假孕骗豪门话题下,是林妍被警方带走的视频。
她精心护理的美甲在警车门上刮出刺耳声响,歪斜的硅胶孕肚从外套下露出可笑的一角。
我滑动屏幕,下一条是财经网深度报道:《一胎八宝是真是假起底豪门孕妇林某诈骗产业链》。
文中特别提到她曾向闺蜜炫耀:那个研究蟑螂的疯子终于滚蛋了,我连买什么新车都想好了~
我笑了笑,将手机放回口袋。
……
快递员送来烫金信封时,我正在给新来的研究员演示喂食流程。
拆开火漆印章,里面是5%的楚氏集团股权证书,附带便签上力透纸背的字迹:【本该属于你的】
无菌手套沾着培养液,我只好用镊子夹起便签。
翻面时,十年前的计算公式下面,露出一行褪色的小字:【等实验室建好,我们就……】
后面的字迹被咖啡渍晕染,但那个未完成的承诺比任何墨水都清晰。
原样退回。我把文件装回信封,
告诉楚总,留着给她的下任楚太太吧。
7.
苏总,这是最终版的收购协议。
法务总监将文件推到我面前,金丝眼镜反射着电脑屏幕的蓝光,特别注明原管理层不得留任的条款已经加粗。
我转动钢笔,笔尖在需楚临本人亲自出席交接仪式的条款上轻轻一点:
把这条放在第二页最上面。
落地窗外,楚氏集团的LOGO正在被工人拆除。
助理小林快步走来:楚氏董事会刚发来抗议,说这条款涉嫌人格侮辱。
告诉他们,我合上文件夹,要么楚临亲自来交钥匙,要么我明天启动对母公司的收购。
楚临推开会议室门时,我正把玩着桌上那套蓝宝石项链——那是他去年送给林妍的生日礼物,现在作为公司资产被回收。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钥匙。我伸出手,掌心朝上。
他的指节发白,金属钥匙落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故意慢条斯理地翻开交接清单:保险柜、档案室、子公司高层专属电梯卡……抬头看他绷紧的下颌线,哦,还有这个。
推过去的珠宝盒里,躺着那对林妍曾在宴会上炫耀过的钻石耳环。
楚临突然僵住——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我身后投影仪上的文件。
那正是八音盒被砸碎的那个夜晚,被他嘲讽恶心的研发方案,现在成了琅生生物市值三十亿的核心专利。
看来我们苏总当年被否定的‘恶心想法,法务总监适时补刀,现在够买下三个楚氏子公司呢。
离开楚氏大楼时,天空突然下起暴雨。
我站在大厦门口等车,忽然听到一阵骚动。
楚临!你这个负心汉!
熟悉的声音让我转过头,林妍正被保安拦在大楼外,她的假发被雨水打湿,歪斜地挂在头上,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早已不见当年的光鲜。
苏总,车来了。助理为我撑起伞。
我最后看了一眼在雨中挣扎的林妍,弯腰坐进车里。
透过车窗,我看到她突然抬头,目光正好与我相遇。
我举起手中的文件袋——里面装着刚签完的收购协议,冲她微微一笑。
手机适时地响起提示音,推送了一条最新消息:《出狱名媛当街闹事,曾伪造孕检诈骗多名富豪》。
配图是林妍被警察按在警车上的狼狈模样,与她当年在宴会上趾高气扬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回公司,我对司机说,发布会还有半小时开始。
车子驶离时,雨刷有节奏地摆动,将楚氏集团的大楼渐渐从视线中抹去。
8.
镁光灯下,我站在发布台前调整话筒高度。
台下第一排,楚临的深蓝色西装在一众嘉宾中格外醒目。
他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却在视频开始播放时不自觉地摩挲起左手袖扣——那枚我亲手缝制的暗扣。
请看这段视频。我按下遥控器,大屏幕亮起,残疾蟑螂在培养箱中顽强爬行的画面让现场响起一片惊叹。
镜头特意捕捉到一只失去两条前足的蟑螂,它正用剩余的四条腿灵活地翻越障碍。
就像这些被人践踏过的生命,我的目光扫过楚临微微发颤的手指,我们总能找到新的生存方式。
我刻意停顿了一下:
我们将成立全新的医疗站,琅生生物的抗癌保健药将以成本价供应给所有需要的患者。
……
医疗站开业当天,我正帮第一位患者——一个戴着毛线帽的小女孩调整诊疗床的高度。
她怯生生地问我:姐姐,这个药真的不痛吗
我刚要回答,玻璃门突然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的声响吓得小女孩一哆嗦。
用虫子给人治病你这是谋杀!
林妍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闯进来,身后跟着一群举着摄像机的记者。
她的声音尖锐得像是要刺破所有人的耳膜。
我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先安抚地拍了拍小女孩的手背。
然后从容地卷起自己的左臂衣袖,从托盘里取出一支未开封的注射器。
那就先给我打一针。针头刺入手臂时,我盯着林妍发白的脸:
看清楚,这可比你打的玻尿酸安全多了。
第一批用药的患者刚休息了二十分钟,诊室内突然骚动起来。
那个小女孩最先开始抓挠手臂:姐姐,我好痒……
我快步上前查看,她白皙的皮肤上已经泛起大片红疹。
其他患者也陆续出现类似症状,护士的声音在诊室里回荡:
是疫苗反应!大家不要惊慌!这是疫苗的正常反应!
就在这混乱时刻,大门再次被推开。
楚临抱着一个银色药箱冲了进来,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泛红的皮肤上。
我下意识挡在他面前:又想来看我笑话
他没有说话,只是快速打开药箱,取出一支抗过敏药。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利落地扎进自己的左臂静脉,和我刚才注射的位置一模一样。
这次我陪你一起。他声音沙哑,拇指推动针管的速度却毫不犹豫。
我伸手想要阻止他,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滚烫的手腕。
皮肤下的卵鞘立刻疯狂蠕动,我触电般缩回手:
别碰我!卵鞘……
楚临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缓慢地收回手臂,针头带出一丝血珠。
我知道。这三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却重重砸在我心上。
十年前我就该知道的。
半小时后,我在配药室最里面的角落发现了楚临。
他颓然地坐在地上,西装外套随意丢在一旁,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手臂上大片的红疹和数个针眼。
他正颤抖着手给自己注射第三支抗敏药。
当年你说触碰会伤害你……他虚弱地靠在墙上,空针管从指间滑落,在瓷砖地面滚出很远,现在终于轮到我体会这种痛。
窗外的夕阳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婚戒依然没有取下,在斜照的阳光中泛着微弱的金属光泽。
我夺过他手里的药瓶:你明知道会过敏还来
因为这里的病人需要医生。他抬头看我,
就像当年,你需要有人相信你的研究。
9.
凌晨三点的实验室里,培养箱发出的微弱蓝光在金属台面上投下冷色调的阴影。
我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记录本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开始变得模糊。
突然,观察窗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楚临站在窗外,手里捧着一个熟悉的保温杯。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布满红疹的手臂——那是上周在医疗站过敏留下的痕迹。
保温杯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杯壁滑落,在窗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
你以前熬夜常喝的参茶。他的声音通过通话器传来,有些失真,我……我按你原来的配方煮的。
我没有立即回应,只是看着杯口冒出的热气在玻璃上晕开一片白雾。
最终,我按下开门键。
保温杯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传递窗里,他立刻后退两步,保持着我们这些天来默契的安全距离。
晨光微熹时,实验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楚临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一双无菌手套。
我想试试。他说,声音比往常低沉,就当……当是帮我测试过敏反应。
我看着他笨拙地戴上手套,指尖在乳胶表面摩挲。
当我的手指隔着两层乳胶与他相触时,我手腕下的卵鞘第一次停止了增生。
我们同时看向显微镜,又同时抬头,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和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
看来乳胶能阻断信号传导。他轻声说,手套下的手指微微颤抖。
整理数据时,他的袖口不经意擦过我的实验笔记。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金色的条纹。
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工作着,直到他忽然开口:
这些年我查了所有文献……他的笔尖在纸上顿出一个墨点,才知道你独自承受了多少。
对不起。他突然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为所有事。
我没有回答,而是推过培养皿:看看最新培育的医用品种。
蟑螂的复眼在光学镜头下呈现出瑰丽的几何图案。
楚临自然地接过器皿,手指没有一丝颤抖。
比我想象的美。他的呼吸轻轻扑在目镜上,像万花筒里的星空。
这个比喻让我怔住——
十年前,我第一次向他展示基因样本时,他也是这样说的。
实验结束已是破晓。
楚临将保温杯放在我惯用的位置——离操作台三十厘米,正好是安全距离。
我知道道歉改变不了过去。他站在门口,背影在晨光中显得单薄,但我会用余生弥补,不管你要不要。
我拿起杯子,发现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条。
那是那年我被驳回的研究申请,背面新添了一行字:
【我学会了敬畏生命,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样】
窗外,第一缕阳光照在他空荡荡的停车位上——那里还留着深深的车辙印,是暴雨夜他固执等待时留下的。
保温杯里的参茶冒着热气,在晨光中氤氲成一片金色的雾。
我没有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