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流产了。
醒来时,殿内药香浓得呛人。
我眨了眨眼,视线模糊又清晰。
腹部传来一阵阵痛,像是有人用钝刀在慢慢割我的肉。
卿卿,你醒了
李承稷的脸突然出现在视野里。
他眉头紧蹙,眼下泛着青黑,看起来像是守了一整夜。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
他的紧张,是真的。
但我知道,他只是怕再也没有人给他收拾烂摊子。
水......
我嘶哑着开口。
李承稷连忙亲自端来温水,小心翼翼地扶起我的头。
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我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多可笑,就在三天前,他还为了余婉儿的一句挑拨,想要废除我的皇后之位。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嗫嚅。
卿卿,太医说......
你已有两个月身孕,为何不告诉朕
我慢慢咽下温水,喉咙的灼烧感稍缓。
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平坦的小腹,那里曾经有一个生命,现在只剩下一片虚无。
陛下忙于朝政,臣妾不想让您分心。
我轻声说,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惊讶。
李承稷的表情僵住了。
他当然听得出我话中的讽刺。
他所谓的朝政,不过是陪着余婉儿游湖赏花,听她弹那些不成调的曲子。
他握住我的手,掌心潮湿。
卿卿,你是在怪我
朕不知道你,若是知道......
若是知道,你就会多来看我几次
我抬手抚上他的发顶。
看着他,如同看一个乳臭未干的顽童。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不似君臣之礼。
李承稷愣住了,却没有躲开。
我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感受着那绸缎般的触感。
他从小被太后宠坏了,到现在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若非先帝子嗣要么残疾要么痴傻,这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他。
我轻轻地说：臣妾不怪你。
要怪,只能怪我自己。
筹谋太慢。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陛下！余娘娘来了,说一定要见皇后娘娘！
李承稷眉头一皱。
胡闹！皇后需要静养——
让她进来吧。
我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正好,臣妾也想见见余妹妹。
余婉儿几乎是冲进来的。
她一袭素白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朵白花,看起来比我这个刚流产的人还要憔悴三分。
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床前。
姐姐！妹妹罪该万死！
她声音颤抖,眼泪说来就来。
若不是那天我随口说了句想吃羊肉,下人也不会会错了意,做出那等伤天害理之事来。
我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她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精心设计过的装饰。
但是但是,我已经教训过那些下人了。
姐姐素来贤良淑德,一定会原谅妹妹的,对不对
她抬起泪眼,楚楚可怜地望着我。
姐姐若是不原谅,妹妹就长跪不起！
殿内一片寂静。
李承稷的目光在我和余婉儿之间游移,显然在等我表态。
我盯着余婉儿梨花带雨的脸,忽然觉得可笑。
她以为我会歇斯底里
会像个市井泼妇般揪着她的头发讨要公道
但我只是轻轻笑了。
妹妹言重了。不过是意外,何谈原谅快起来吧。
李承稷明显松了口气。
余婉儿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她以为,她赢了。
殊不知,我根本不屑陪她演这出戏。
陛下。
我转向李承稷。
臣妾想单独和余妹妹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