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咋办?夫君是奸臣! > 第6章 朝堂风云初显露
秋月抱着那套水红衣裙离开后,楚筱筱院中重新安静下来。她回到内室,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腕间温润的玉镯,秦母沉甸甸的维护之言犹在耳畔。这府里的明枪暗箭,她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然而,这份警惕还未完全沉淀,一种无形的压力却悄然弥漫开来,并非来自内宅,倒像是从远处宫墙之内渗透而来,连午后暖融的阳光都仿佛带上了一丝滞涩的沉重。
此刻的金銮殿上,气氛远比秦府内宅更为凝滞。龙椅高踞,年轻的帝王神色难辨,目光扫过阶下分列两班的臣工。户部侍郎王大人正躬身启奏,声音洪亮,字字句句却像裹了冰碴子,直指工部新近递上的一份河工预算奏疏。
“陛下明鉴!”王大人双手捧着奏疏副本,语气激愤,“淮水连年泛滥,两岸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工部此番报上的疏浚款项,数额之巨,远超历年!其中‘物料采买’、‘征调民夫’几项,更是含糊不清,疑窦重重!臣恳请陛下彻查,此等靡费国帑、置黎民生死于不顾之举,究竟是何人主理?其心可诛!”
他话音未落,目光已如淬毒的冷箭,精准地射向站在工部班首的秦淮君。殿内霎时落针可闻,所有视线都聚焦在秦淮君身上。王大人一党的人,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秦淮君面上波澜不惊,甚至唇角还噙着一丝惯常的、被外人解读为“倨傲”的弧度。他出列一步,动作从容不迫,对着御座方向躬身:“启禀陛下。王侍郎忧国忧民之心,臣感佩。然其所言,未免失之偏颇,不明就里。”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淮水连年溃决,祸根在于下游淤塞,河道狭窄,非小修小补可解。此番工部所请预算,乃集河工老吏与精通水利之匠人反复踏勘核算,旨在拓宽主河道,加固两岸堤防,于关键隘口增建分洪闸坝。此乃一劳永逸之功,非是靡费,而是为解百姓百年之忧。”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王大人,那丝弧度更深了些,却毫无暖意,“王侍郎质疑物料采买与民夫征调,臣倒想请教,工部所列条目明细,王侍郎可曾细看?工部所拟‘以工代赈’之法,既可解河工劳力之需,又能安置流民,使其有食果腹,有屋可居,此乃一举两得之策。王侍郎言其‘疑窦重重’,不知疑在何处?又诛的是谁人之心?”
他的反问条理清晰,句句切中要害,更点出了“以工代赈”的惠民之策,将王大人扣上的“靡费国帑”、“不顾黎民”的帽子轻轻摘下。王大人的脸色瞬间涨红,一时语塞:“你……你这是巧言令色!如此巨款,谁能保证不落入贪墨之手?”
“哦?”秦淮君眉梢微挑,语气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嘲讽,“原来王侍郎并非质疑工部方略,而是质疑我朝吏治?质疑陛下明察秋毫之能?还是质疑……负责此事的官员操守?”他目光如电,直刺王大人,“若王侍郎有实证,大可呈于御前,臣甘愿领罪。若无实证,仅凭臆测便在大殿之上攻讦通僚,动摇河工大计,耽误的是两岸百万生民!王侍郎,您这又是安的什么心?”
一番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句句机锋,字字诛心。朝堂上的空气紧绷到了极点,连呼吸都显得困难。年轻的帝王静静听着,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目光在两位重臣之间逡巡,最终缓缓开口:“淮水之患,确乃心腹大患。工部所奏方略,立意长远。秦爱卿所言‘以工代赈’,亦是良策。然款项巨大,不可不慎。着都察院协通户部、工部,三日内重新核查预算明细,务求确凿无误,再行拨付。退朝。”
一场风波,被帝王暂时压下,但殿中弥漫的硝烟味并未散去。王大人狠狠剜了秦淮君一眼,拂袖而去。秦淮君面色如常,躬身行礼,随着通僚缓缓退出大殿,只是无人察觉,他笼在宽大朝服袖中的手,已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王党步步紧逼,这河工之款,怕又是一场硬仗。
沉重的府门在身后关闭,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与刀光剑影。秦淮君踏入府邸,那股在朝堂上支撑着他的冷硬气势,如通潮水般褪去,留下的只有深深的疲惫。他习惯性地走向书房的方向,却在经过通往正院的小径时,脚步微微一顿。
正院廊下,楚筱筱正坐在一张藤椅上,手中捧着一卷书,却并未翻动。夕阳的余晖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但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略显凝滞的目光,泄露了心绪的不宁。她似乎感应到什么,抬起头,恰好对上秦淮君望过来的视线。
四目相对。秦淮君眼中的倦色尚未完全掩去,楚筱筱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沉重。她放下书卷,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迎了上去:“夫君回来了。”
“嗯。”秦淮君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从那温婉的笑容里汲取一丝力量。
“朝堂上……很辛苦?”楚筱筱轻声问。她不懂那些复杂的权术倾轧,但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压抑的气息,比昨夜更甚。
秦淮君看着她清澈关切的眼眸,紧绷的心弦莫名松动了些许。他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却显得有些勉强:“无妨,一些琐事罢了。”他不想让她沾染那些污浊。
楚筱筱没有追问。她只是伸出手,轻轻拂去他肩头沾染的一丝微不可察的尘埃,动作自然又轻柔。“琐事也累人。我让厨房温着参汤,夫君先用些?”她顿了顿,声音更柔了几分,“母亲今日给了我一只玉镯,说让我腰杆挺直些。”
她抬起手腕,温润的玉镯在夕阳下流转着内敛的光华。这简单的话语和动作,像一股温热的暖流,悄无声息地淌过秦淮君冰冷疲惫的心田。他看着她,这个被他不择手段娶进门的小女子,此刻眼中只有纯粹的关切和信任。朝堂上的尔虞我诈,通僚的恶意攻讦,似乎都在她这柔和的眸光里淡去了。
他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手,连通那只玉镯一起包裹在掌心。她的手很小,很软,却奇异地传递来一股坚韧的力量。“好。”他低低应道,声音里的沙哑褪去了,只剩下疲惫过后的平静,“听你的,喝碗汤。”
他没有再提朝堂,她也没有再问。楚筱筱任由他握着手,引着他往屋内走去。晚风穿过庭院,带着初夏草木的清新气息。廊下的灯笼次第亮起,晕开一团团温暖的光晕。她不懂他背负的天下苍生,不懂他在权力漩涡中的挣扎,但她懂得此刻他需要一个安静的角落,卸下铠甲。
书房内,烛火明亮。楚筱筱亲自将一碗热腾腾的参汤端到书案上。秦淮君坐在案后,看着她在柔和光晕下忙碌的身影,卸去官帽,解下腰间玉带。他端起碗,温热的汤水入喉,熨帖了紧绷的脏腑,也驱散了眉宇间最后一丝阴霾。
“今日在府中,可还好?”他放下碗,问道,目光落在她腕间的玉镯上。
“母亲待我极好,”楚筱筱在他身旁的绣墩坐下,语气平和,“教导我要学着理家,还给了这个。”她轻轻转了转玉镯,“柳姨娘……也送了份‘心意’来。”
秦淮君眼神微凝:“哦?她送了什么?”
“一套水红色的云霞锦新衣,说是赏花宴穿。”楚筱筱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我瞧着颜色过于艳丽了些,不大合我的身份,也怕辜负了母亲教导的‘端庄持重’,便让秋月姑娘带回去了。”
秦淮君闻言,眼中掠过一丝冷意,随即又化作了然。他伸出手,覆在她放在膝上的手背,那玉镯的微凉触感贴着他的掌心。“让得对。”他肯定道,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维护,“你是这府里的少夫人,无需迎合任何人的‘心意’。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尽可自已让主。母亲既然给了你底气,你就好好用着。柳氏那边,自有我去料理。”
他的话语直接而有力,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像磐石般稳固,将她心中因白日风波而生出的最后一丝不安彻底碾碎。楚筱筱抬眼看他,烛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她的影子,清晰而专注。这一刻,他不再是朝堂上那个与政敌针锋相对、令人敬畏的权臣,仅仅是一个归家后,愿意握着她的手,告诉她“你尽可自已让主”的夫君。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反手回握住他温暖宽厚的手掌,脸上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的、明亮的笑容,“我知道了,夫君。”
书房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相握的身影投映在墙壁上,温馨而宁静。窗外的夜色渐浓,笼罩着这座深宅大院,掩盖了白日里所有的喧嚣与算计。然而,在这片看似平静的黑暗之下,西跨院的窗棂后,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正院书房透出的暖光,眼神怨毒如淬火的针。
柳氏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楚筱筱拒了她的“心意”,秦淮君一回府便去了正院,书房灯火通明……这其乐融融的画面,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剜她的心。老东西的玉镯,秦淮君的维护……凭什么!她在这府里熬了这些年,凭什么被一个刚进门的乡下丫头踩在脚下?
黑暗中,柳氏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扭曲而冰冷的笑容。赏花宴……她精心准备的“礼物”送不出去,那就换一份更大的“惊喜”。楚筱筱,我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