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雨中的羞辱
初冬的雨水冰冷彻骨,砸在破旧电动车的蓝色挡风罩上,噼啪作响,又汇聚成涓涓细流,顺着那早已磨白开裂的褶皱淌下,直没入林风因用力握住车把而骨节泛白的手指。他单薄的外卖冲锋衣湿透了半边肩膀,紧贴皮肤,寒气不断向骨头里钻。
这倒霉透顶的单子——价值几千块的豪华刺身拼盘,正稳妥地在他车后箱的保温袋里,本该驶向城市另一端富豪云集的山顶别墅区云巅苑。可现在,导航故障的小小恶意和这场仿佛永无止境的大雨,让他鬼使神差拐错了方向,停在了距离山顶尚有一半路程的紫玉山庄十六号门前。
紫玉山庄的雕花铁门带着无声的傲慢自动打开。门后露出的那张面孔,林风认得——财经杂志上那张志得意满的脸,身家数十亿、以餐饮零售发家的地产新贵张天豪。在风雨的傍晚,他看起来没那么光鲜了——昂贵的真丝睡袍随意套在身上,头发微显凌乱。
林风喉咙干涩,强堆起笑容：张…张总您订的‘鹤舞’顶级刺身拼盘
张天豪眼神从手机屏幕上一掠而过,扫过餐盒又钉在林风湿淋淋的制服上,那份油腻的轻蔑几乎毫不掩饰：刺身我等的是法式松露焗龙虾！鹤舞云巅苑！眼睛长头顶了吗山顶和山腰都分不清他语气冰冷如刀锋,看着就腥气！拿走！退单！
张总,真的非常抱歉！林风的声音在雨中显得又急又细,尾音颤抖,是系统跳错定位,我马上给您送山顶！汤还是热的,保证…
保证张天豪粗暴打断,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你拿什么保证就凭你全身湿透送外卖弄脏了我的门毯知道多少钱他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林风狼狈的样子,那张在电视慈善晚会上总能露出悲悯神情的脸此刻挂满鄙夷,真是晦气！穷不是你的错,蠢就是原罪！拿着你的垃圾,赶紧滚！
门哐当一声在他面前合拢,刺耳的电子落锁声碾碎了林风后面未及出口的辩解和乞求。雨水浇在他脸上,冰冷得发麻,混杂着某种滚烫的液体。被雨水泡胀变形的外卖盒孤零零地躺在他脚下湿漉漉的大理石台阶上,像个巨大的、冰冷的嘲讽。
车灯撕开雨幕,引擎疲惫地喘息。终于回到拥挤、混杂着廉价饭菜和汗味的外卖站点,林风成了所有人视线交汇的焦点。
咋搞成这样挨浇了还是挨削了接单的王强叼着根快燃尽的烟,瞄着他滴水的衣角,含糊不清问道。这位中年同事是站点里不多几个还对生活怀有一丝真实善意的人。
林风沉默地脱下沉甸甸的外卖箱,寒气让他牙齿轻轻打颤：送错了……顶头别墅区的刺身,被退单了。
张天豪王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点了然,烟在指间碾了碾,火星溅落,那就是条疯狗！别指望在这种天气赚那种大佬的钱,他们的台阶比命贵。他把快抽完的烟屁股掐灭在油渍麻花的一次性塑料杯里,算你倒霉,扣点钱呗,兄弟。
扣钱林风扯动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这一个单子,抵我跑小半个月的。
王强伸了个懒腰,骨头嘎巴作响：命要紧！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早点撤吧。没准明天太阳出来,运道也转了。
雨势依旧,冰冷的雨鞭子一样抽打着老旧小区外墙上斑驳的喜临大厦字样。林风掏出钥匙,那串钥匙上磨损得最厉害的那一把,仿佛也浸透了疲惫。昏暗的楼梯间里,霉味和长久未见阳光的阴郁气息扑面而来。房门在身后关上,终于隔绝了外面世界汹涌的恶意和喧嚣的雨声。手机屏幕幽幽亮起,像黑夜里的独眼。划开银行APP信息栏那瞬间,一股寒意比窗外的大雨更刺骨地钻进脊梁。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因风险控制被暂停非柜面交易……
卡停了！
短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狠狠扎进他的眼球,再钻进他混乱的脑海。这张卡是他的生命线！里面是刚发下来、还没来得及转出去的半个月房租和吃饭钱！房租明天必须交,水电费已经挂了两天预警,还有那张刺眼的大额外卖罚单赔偿短信……所有冰冷的数字叠加起来,像一块块沉重的巨石,轰然压垮了他最后强撑起的那根硬骨头。
那张油腻轻蔑的脸又一次在眼前清晰浮现——穷不是你的错,蠢就是原罪！垃圾滚开！每一个字,每一个眼神,都在将他推入深渊。
啊——
压抑到极致的绝望终于如火山爆发,一声不成调的嘶吼冲出喉咙,却被这简陋墙壁无声地吞没,只剩下他自己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在狭小空间里回荡。他死死攥着手机,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恐怖响声,几乎要生生捏碎这冰凉的金属和玻璃。一股混合着滔天怒火与溺水般绝望的热流猛然自心底最深处炸开,迅速冲昏头顶！是恨！是恨透了这张天豪的无情和傲慢！是恨透了这不公世道！是恨透了一穷二白,只能被人踩进泥里的自己！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就在他的恨意燃烧到最猛烈的极点。嗡——！
那个被他死死攥紧、几乎扭曲变形的旧手机,屏幕骤然亮起诡异的血红色光芒！不是短信,不是通知！一行冰冷、毫无情感的白色文字,如同烙铁印在红光的中心,强硬地闯入他混乱一片的视野：
【检测到宿主强烈原始资本积累渴望…阈值突破临界点…‘深潜之辉’全球非对称战略投资模块强制唤醒…】
红光如被稀释的浓血,无声包裹着这一行冰冷的白字。几秒后,那行字骤然崩溃,又在屏幕上重新凝聚：
【宿主：林风。权限：Lv0（初始）。账户状态：异常（冻结）→临时授权解封中…解封完成。】
【可用初始战略启动资金注入：￥10,000,000.00
(CNY)。】
一……千万！
红光屏幕上的数字像个冰冷的铁砧,狠狠砸在林风混沌的脑仁上,砸得他耳蜗轰鸣,意识眩晕。钱一千万人民币
幻觉愤怒导致的幻觉巨大的荒谬感死死攫住了他。他狠狠闭上眼,试图甩掉这虚假的幻象。黑暗的视野中漂浮着刚才看到的血红色的光和冰冷数字。再睁开！
那红光还在。那数字还在。无比清晰。不是银行的蓝色界面,不是任何一种他见过的APP。那行白色的临时授权解封中几个字下方,一个极简的灰色进度条正由左向右稳定推进——99%……100%。
【解封完成。】
【请宿主在24小时内激活并锚定首笔战略投资项目。超时未锚定,初始权限及资金将被冻结回收。】
窗外的雨,依然铺天盖地。屋里却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声音。老旧灯泡投下昏黄的影子,映着墙壁的斑驳,在红光闪烁的屏幕和林风僵硬、难以置信的脸上交错摇曳。那红色的光,像魔鬼打开的审判之眼,冷冷注视着这个狼狈不堪的送餐员,和他那个被千万巨款瞬间掏空的大脑。
第2章
潜藏的光辉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统治着每一寸空间,甚至压过了窗外的雨声。唯一清晰可闻的,只有林风自己如同破旧鼓风机般的粗重喘息,以及血液在太阳穴疯狂搏动的轰鸣。一千万！这个数字像一个巨大无比的铜钟,在他脑海的每一处回响撞击,震得灵魂都在颤抖。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刺进掌心的嫩肉里,传来的锐痛是真实的。他猛地抓起桌角的半杯隔夜凉水,狠狠灌下去,冰冷的液体激得喉头紧缩,同样真实。那么……手机屏幕上的血光和冰冷数字……
假的诈骗短信他干涩地低语,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无数关于电信诈骗的新闻标题在脑海中轰然炸开。可那红屏是如此诡异,如此不合常理,透着一种冰冷金属般的质感。
被某种连自己也无法解释的冲动驱使着,手指因为极度的紧张和兴奋微微颤抖,但动作却近乎本能般地精准。他打开了那个从不离身的银行APP。跳过烦人的广告弹窗,熟悉的蓝色界面迅速呈现,没有任何卡顿。他颤抖着手指点开账户总览——
呼吸,在那一刻被彻底抽空。
原本显示为冻结状态（0.00）的那张银行卡,余额栏位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强行刷新过。数字刺目地跳动着！
活期余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