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诺康尼的霓虹永不熄灭,像一层油腻的糖霜涂抹在梦境的边缘。在名为锈蚀星港的酒吧深处,喧嚣被厚重的齿轮门隔绝,只剩下劣质威士忌的酸味、机油蒸腾的金属气息,以及一个男人孤独地擦拭着他的左轮手枪。波提欧。他的名字在酒保递来的账单上潦草划过,却像一道烧红的烙铁,刻在每一个知晓星际通缉令的人心里。灯光在他银灰色的机械臂上流淌,反射出冷硬的光泽,与他眼中那团永不熄灭的、名为仇恨的火焰相互映照。
他端起酒杯,劣质的液体在杯中晃动,倒映着天花板上旋转的、由破损齿轮和霓虹管拼凑成的吊扇。杯沿碰到他金属的下颌,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他想起了阿尔冈-阿帕歇。那个名字,如今只存在于冰冷的星际档案和少数人残破的记忆里。他的故乡,曾经铺满金色牧草、流淌着清甜泉水的星球,现在只是一片漂浮在宇宙尘埃中的冰冷废墟。毁灭它的,不是天灾,而是星际和平公司那贪婪的巨口,以及一个名叫奥斯瓦尔多·塞拉诺的高管,一个将开发资源的谎言编织成死亡裹尸布的刽子手。
波提欧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金属部分发出细微的嗡鸣。他并非生来就是这半人半械的怪物。那场灾难……公司需要的不是阿尔冈-阿帕歇的土地,而是深埋在地核深处、与星球意识共生的初代联觉信标母体——宇宙间最原始、最强大的精神共鸣装置。为了夺取它,公司发动了轨道轰炸,灭绝了地表文明,并派出特遣队深入熔岩地核。波提欧,作为星球最后的守护者之一,在濒死之际被捕获。奥斯瓦尔多看中了他顽强的生命力和与母体微弱的天然联系。为了控制那狂暴的母体能量,公司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改造,将他变成了一个活体容器——他的身体是囚禁母体的牢笼,而他手中那把名为公平对决的传奇左轮,则是打开或关闭牢笼的唯一钥匙。改造的副作用,就是联觉信标的永久性扭曲。他所有真挚的情感,出口都变成了污秽不堪的脏话。他想说我悲伤,出口是宝贝的；他想说我怀念,出口是他奶奶的；他想表达善意,却只能吐出最恶毒的诅咒。这份扭曲,是他身上永不愈合的锈蚀伤疤。
杯中酒一饮而尽,灼烧感沿着人造食道滑下。就在这时,他机械义眼的深处,一个沉寂许久的追踪信号突然微弱地闪烁起来,坐标指向匹诺康尼的核心区域——梦境最繁华也最混乱的所在。奥斯瓦尔多！这条毒蛇的踪迹终于再次显露！波提欧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金属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复仇的烈焰瞬间吞噬了所有犹豫。他不需要潜行,不需要策略。巡海游侠的复仇,就该如雷霆,如野火,轰轰烈烈！
接下来的行动,匹诺康尼的居民们称之为牛仔风暴。波提欧像一颗愤怒的彗星,径直撞向星际和平公司在梦境边缘设立的大型资源转运站。他没有丝毫掩饰,银灰色的身影在炫目的霓虹中划出死亡的轨迹。公平对决在他手中咆哮,每一次火光喷吐都精准地撕裂公司的防御机械。他并非滥杀,他的子弹只寻找穿着公司制服的目标。他掀翻了堆积如山的、印着托帕总监标志性笑脸的零食箱,花花绿绿的包装袋像彩色的雪片般漫天飞舞；他闯入高悬的贵宾室,一枪打碎了砂金总监心爱的、用于计算命运概率的黄金筹码盘,晶莹的碎片如星尘般洒落。混乱中,他抢走了一块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矿石核心——翡翠石。这正是公司用来渗透和操控匹诺康尼梦境残响的关键媒介,也是奥斯瓦尔多计划的核心一环。
这场风暴般的袭击自然引来了匹诺康尼的官方力量——猎犬家系的追捕。在错综复杂、光影迷离的梦境管道网中,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上演。波提欧凭借改造后的机械身躯和对空间的本能直觉,在悬浮平台、全息广告牌和流淌的数据流之间高速穿梭、跳跃。猎犬家系的精锐士兵驾驶着流线型的追缉艇紧咬不放,能量束擦着他的衣角飞过。就在他即将被逼入一个死胡同时,一道金色的传送门在他前方无声展开。波提欧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门后,并非坦途,而是一个由巨大、缓慢旋转的黄金轮盘构成的奇异空间。空气中弥漫着奢靡的香水味和淡淡的硝烟气息。砂金,那位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笑容的公司总监,正斜倚在轮盘边,指尖把玩着一枚新的黄金筹码。他的笑容依旧优雅,眼神却锐利如刀。
牛仔先生,你的入场券可真够贵的,砂金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托帕的零食,我的筹码,还有猎犬家系的面子……都被你踩在脚下了。
波提欧的枪口瞬间抬起,瞄准了砂金的眉心,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咆哮：宝贝的！少废话！奥斯瓦尔多在哪！
砂金没有躲闪,反而向前走了一步,任由冰冷的枪口抵住自己的额头。别急,巡海游侠。你的目标,奥斯瓦尔多·塞拉诺,他现在可不只是我的同事了。他和他背后的派系,正在试图用翡翠石和……其他东西,做一些会彻底毁掉匹诺康尼,甚至动摇公司根基的蠢事。
他抛起筹码,又稳稳接住,某种意义上,我们是暂时的‘盟友’。你想要仇人的命可以。帮我清理掉这些‘内部害虫’,特别是奥斯瓦尔多,我就把他的确切位置,甚至是他最致命的弱点,双手奉上。如何一场公平的交易。
波提欧的机械义眼闪烁着复杂的红光,内部处理器高速运转,分析着砂金话语的真伪与陷阱。砂金的眼神坦荡,却又深不见底。他痛恨公司的一切,更不信任砂金这样的赌徒。但奥斯瓦尔多的踪迹近在咫尺,这是他苦寻多年的唯一线索。他需要一个突破口。最终,波提欧的枪口缓缓垂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这个字出口,依然是那句粗俗的脏话,但其中的分量,砂金听得懂。
砂金提供的情报指向了匹诺康尼最荒凉、最不稳定的区域——数据荒漠。这里并非实体沙漠,而是由崩溃的梦境数据、废弃的记忆碎片和狂暴的宇宙辐射流构成的混沌地带。信息流如同实质的沙尘暴,呼啸着刮过,形成不断移动的沙丘和吞噬一切的数据流沙。波提欧驾驶着一辆改装过的、能在信息流中艰难前行的悬浮机车,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砂金的信息提示,奥斯瓦尔多的秘密实验室就隐藏在这片荒漠深处,由强大的加密协议和记忆体构成的幻象守卫着。
深入荒漠腹地,环境变得极其诡异。破碎的全息影像如同幽灵般闪烁,耳边充斥着无数逝者记忆的嘈杂回响。突然,机车前方的数据沙丘剧烈翻涌,凝聚成一个高大、模糊的人形。那人影渐渐清晰——是尼克！波提欧童年最亲密的伙伴,一个同样在阿尔冈-阿帕歇毁灭中消失的身影。记忆体尼克手持光剑,眼神空洞,口中却发出尼克特有的爽朗笑声：嘿,波提欧！好久不见！来比划比划像小时候那样！
波提欧的心脏（那颗冰冷的人造机械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知道这只是公司利用采集到的记忆碎片制造的幻影守卫,是引诱他沉溺于过去、消耗他意志的陷阱。但看着尼克那张熟悉的脸,听着那久违的声音,巨大的悲伤和愤怒几乎将他淹没。尼……克……
他想呼唤挚友的名字,想倾诉失去家园的痛苦,想告诉他自己背负的仇恨。然而,出口的只有一连串狂暴、污秽、语无伦次的咆哮和诅咒！这该死的语言扭曲！连对逝去挚友的最后一点真诚都无法表达！
记忆体尼克显然被程序设定为攻击模式,光剑带着凄厉的呼啸斩来。波提欧被迫反击。这场战斗是撕裂灵魂的酷刑。他一边闪避着致命的攻击,一边听着尼克用过去的记忆碎片不断诉说着他们童年的冒险、家乡的美好。每一次扣动扳机,子弹穿透那由数据构成的身体,都像是在亲手撕碎自己最珍贵的回忆。波提欧的枪法依旧精准致命,但他的手在颤抖,他的咆哮声中夹杂着无人能懂的、被扭曲的呜咽。他必须赢,为了拿到母体坐标,他必须亲手杀死尼克第二次。最终,他一枪击碎了记忆体核心。尼克的身影在数据流沙中消散前,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解脱般的微笑,用尼克特有的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走好,兄弟。
波提欧站在原地,任由狂暴的数据沙尘拍打着他冰冷的金属躯体,久久未动。只有那紧握的左轮枪柄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指痕。他从消散的数据残骸中,提取到了指向最终目标的核心坐标——位于数据荒漠最深处、由古代机械遗迹改造而成的母体核心神殿。
神殿入口如同巨兽的咽喉,内部荆棘般的能量管道缠绕着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古代机械结构。空气粘稠沉重,弥漫着臭氧和腐朽金属的味道。中央,一个巨大的、由不明合金和闪烁晶体构成的祭坛上,悬浮着一团难以名状的光晕——那正是初代联觉信标母体！它的形态不断变化,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原始精神波动。而祭坛下方,一个穿着考究公司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正背对着他,正是奥斯瓦尔多·塞拉诺。
你终于来了,阿尔冈-阿帕歇的遗民,奥斯瓦尔多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傲慢与病态兴奋的笑容,我该称呼你为最后的守护者还是……我最完美的‘容器’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展示他的杰作,看看这力量！多么纯粹！多么古老！匹诺康尼的梦境只是开胃菜,借助它,我们将重塑整个星系的意识网络！公司哼,那将是我的帝国基石！
波提欧的枪口死死锁定奥斯瓦尔多的心脏,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为了……阿尔冈-阿帕歇……偿命！
怒吼出口,依旧是那句不堪入耳的脏话。
奥斯瓦尔多嗤笑一声,像在欣赏困兽的挣扎：偿命多么野蛮的想法。看看你自己,波提欧！你引以为傲的钢铁之躯,你赖以复仇的力量,哪一样不是公司科技的恩赐你以为你是猎人不,你从被改造的那一刻起,就只是公司精心打造的一件人形兵器！一件最终要回归母体怀抱的零件罢了！
他抬手按向祭坛的一个控制终端,现在,是时候让兵器归位,完成你最终的使命了！
随着他的操作,祭坛上的母体光晕骤然膨胀,强光充斥整个神殿。光芒中,一个温暖、慈祥的女性身影缓缓凝聚成形——那是格蕾！波提欧的养母,在他最无助时给予他温暖和教导他牛仔信条的女人！她的笑容依旧和记忆中一样温柔,眼中充满了怜爱。
孩子……我的小波提欧……
格蕾的幻影伸出双手,声音带着令人心碎的抚慰,放下那把枪吧……太沉重了……你受的苦够多了……看看你,都变成了什么样子……回家吧,孩子……回到妈妈身边来……忘记仇恨,放下一切……这里才是你的归宿……和妈妈在一起,永远安宁……
这声音,这面容,直击波提欧灵魂最脆弱的部分。握枪的手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颤抖。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回家安宁多么诱人的幻梦……也许放弃复仇,融入母体,就能结束这无休止的痛苦
不！！！
一声暴喝撕裂了幻象的迷障！是黄泉！那位神秘的巡海游侠前辈,不知何时已出现在神殿入口的阴影中。她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像淬火的刀锋,斩断了母体的精神蛊惑：波提欧！看清楚！那不是格蕾！那是母体读取你记忆制造的陷阱！它在利用你最深的眷恋锈蚀你的意志！想想铁尔南！想想所有追寻巡猎之道的游侠！我们的终点从不是安宁的港湾！要么在复仇的烈焰中燃尽,要么在守护的荆棘路上化为‘血罪灵’,永世徘徊！你埋掉的不是仇敌的尸体,是你自己正在锈蚀的灵魂！拿起你的枪！做你该做的事！
黄泉的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波提欧清醒过来。铁尔南前辈的传说在他脑中闪过——那位强大的巡海游侠,最终因无尽的战斗和内心的空洞,化作了只知杀戮的血罪灵。不！他不要那样的结局！他猛地抬头,眼中的迷茫被更深的痛苦和决绝取代。他看到了幻象背后,奥斯瓦尔多那张得意而扭曲的脸,看到了母体光晕深处,一个更恐怖的存在——一颗被强行嵌入、与母体能量狂暴交织、散发着不祥紫黑色光芒的星核！正是这颗星核,维持着匹诺康尼庞大而脆弱的梦境世界！摧毁母体（连带星核）,就能杀死奥斯瓦尔多,完成复仇,但代价是整个匹诺康尼的崩塌,亿万生灵坠入永恒的噩梦或现实的死亡！不摧毁它奥斯瓦尔多的野心将借助母体和星核的力量席卷星河,带来更大的灾难！而他自己,则要如奥斯瓦尔多所言,彻底沦为母体的容器,永世不得解脱！
巡猎之道……公平对决……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残酷的悖论。坚持一对一的复仇,就要牺牲无辜的亿万生灵放弃复仇,则意味着背叛死去的同胞,放任更大的邪恶滋生
哈哈哈！抉择吧！波提欧！
奥斯瓦尔多狂笑着,是当毁灭星球的屠夫,还是做我忠实的容器你所谓的‘公平’,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文不值！
他举起一把特制的能量手枪,瞄准了波提欧,同时启动了神殿的防御系统,数台战斗机械从阴影中出现,枪口闪烁着红光。
就在这绝望的关头,神殿另一侧的通道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能量武器的嗡鸣。是开拓者！他/她带着伙伴们（三月七、丹恒等）突破了公司的防线,赶到了！波提欧！撑住！
开拓者大喊着,手中的武器喷吐出火光,吸引了部分防御机械的火力。
伙伴的到来,如同在波提欧冰冷的机械心脏里注入了一丝暖流。他看着奥斯瓦尔多那张因计划被打断而扭曲的脸,看着母体中狂暴纠缠的星核能量,看着奋战的开拓者和伙伴,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没有第三条路不！巡海游侠的信条,从来不是刻板的教条！他追求的公平,是对逝者的告慰,更是对生者的守护！
波提欧突然收起了指向奥斯瓦尔多的公平对决。这个动作让奥斯瓦尔多一愣,随即狂喜：你终于想通了！明智的选择！过来吧,我的容器！
波提欧没有理会他。他猛地撕开了自己胸前的衣物,露出了镶嵌在胸腔正中央、那个闪烁着幽蓝光芒、布满复杂管线的机械心脏——那个既是维持他生命,也是囚禁母体能量、扭曲他语言的核心装置。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奥斯瓦尔多,最终定格在开拓者脸上。这一次,他努力地、极其艰难地,试图控制那扭曲的联觉信标,想要说出那句从未能表达的心声。他的嘴唇翕动,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摩擦声,最终,混杂着电噪音,一句清晰却又带着他标志性脏话外壳的话吼了出来：
这次……真他宝贝的爱你了！朋友！带所有人……走！！！
话音落下的瞬间,波提欧将公平对决的枪口,不是对准敌人,而是狠狠地、决绝地,抵在了自己裸露的机械心脏核心上！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扣下了扳机！
不——！！！
奥斯瓦尔多发出了惊恐绝望的尖叫,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和光芒吞噬了一切。并非爆炸的冲击波,而是一股纯粹到极致的、由初代联觉信标母体和波提欧自身意志混合而成的精神能量洪流,以那颗被击碎的机械心脏为原点,猛烈地爆发开来！这洪流带着波提欧最后的、未被扭曲的意志——守护！这意志如同无形的利刃,精准地横扫而过！
奥斯瓦尔多的狂笑凝固在脸上,他的身体连同意识,在这股针对性的、充满守护者愤怒的洪流中瞬间分解、湮灭,连一丝尘埃都未能留下。
神殿内所有的战斗机械如同被抽掉了灵魂,眼中的红光熄灭,轰然倒地,化为废铁。
而那颗狂暴的星核,在这股强大而温和（针对它）的精神能量抚慰下,竟然奇迹般地稳定下来,与母体能量的纠缠被强行梳理、调和。毁灭性的能量波动迅速平息,转而散发出一种稳定的、温和的光芒。
洪流席卷而过,开拓者和伙伴们只感到一阵强烈的精神冲击和刺目的白光,并未受到实质伤害。当光芒散去,他们看到神殿中央的祭坛上,初代联觉信标母体依旧悬浮着,光芒变得温顺而恒定。而在母体的核心位置,一具银灰色的、属于波提欧的机械躯体,如同最虔诚的殉道者,被无数新生的、散发着柔光的能量荆棘温柔而牢固地缠绕、包裹、镶嵌其中。他的身体,成为了稳定星核与母体的锚点,成为了匹诺康尼梦境新的、坚实的基石。他的头颅微微低垂,金属面容上凝固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陷入了永恒的安眠。
神殿内一片死寂,只有能量流动的低沉嗡鸣。开拓者踉跄着走到祭坛前,伸出手,却只触碰到那温热的、脉动着的能量光壁。他/她看着波提欧那与机械融为一体的安详侧脸,久久无言。黄泉站在阴影里,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兜帽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只是轻轻叹息一声,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数据荒漠的乱流中。
风波平息。砂金履行了承诺,公司内部的动乱派系被迅速清洗。匹诺康尼的梦境在短暂的震荡后,反而因为星核与母体的稳定融合而变得更加稳固和充满活力。波提欧的名字,成为了一个传说,一个在猎犬家系通缉令上被悄然抹去,却在酒馆流言和巡海游侠的诗歌中被反复传颂的名字。
数周后。
锈蚀星港酒吧依旧喧嚣。酒保擦拭着酒杯,角落的点唱机沉默着。一个醉醺醺的客人摇摇晃晃地走过去,随手拍了一下点唱机：宝贝的！来点带劲儿的！
点唱机毫无预兆地启动了。没有投币,没有选择。一阵轻微的电流杂音后,一首古老、苍凉、带着金属质感的牛仔民谣旋律,如同幽灵般流淌出来,充满了整个酒吧。那旋律粗犷而忧伤,讲述着星辰、荒野、孤独的旅人和无法归家的灵魂。
酒客们安静了一瞬,面面相觑。酒保擦拭酒杯的手停住了,他抬头看向那台老旧的机器,眼神复杂。
旋律在回荡,仿佛穿越了无垠的星河,从那遥远的数据荒漠深处,从那颗被温柔荆棘包裹的机械心脏中传来。一个不屈的灵魂,化作了星辰的基石,他的挽歌,却仍在浩瀚的宇宙间流浪,如同一颗永不锈蚀的子弹,穿透了时空的壁垒,在这喧嚣的角落,轻轻叩击着每一个听者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