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镀金牢笼里的倒计时
消毒水的味道又浓了些。
我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数到第二百八十七个棱角时,指尖的玻璃凉意突然窜上来
——
是电子镣铐又在提醒我,这屋里的每样东西,都和我一样,被林晚星标了
所有物
的标签。
在数灯
柔软的声音裹着甜香飘过来,我后背的汗毛

地竖起来。
林晚星光着脚踩在地毯上,白洛丽塔裙摆扫过脚踝,手里转着把银餐刀,刀刃晃出的光在我脸上跳。
她总爱穿得像个洋娃娃,眼神却像盯着猎物的猫。
没,
我扯出个笑,尽量让声音软下来,想晚上给你做松鼠鳜鱼,上次你说醋汁再浓点才够味。
她歪头凑过来,冰凉的指尖划过我喉结,停在脉搏上:可你的心跳在撒谎哦。
餐刀侧面轻轻贴上皮肤,能感觉到血管在底下
咚咚
撞,张妈说,你早上浇花时,盯着墙外头那只三花猫看了足足两分钟。
我呼吸顿了半拍。
那猫瘦得肋骨硌手,尾巴缺了截,是我前阵子偷偷喂过两次的。
它快饿死了。
比我重要
她声音突然尖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餐刀往肉里陷了半分。
温热的血珠渗出来,滴在她裙摆上,像朵被揉碎的红梅。
你宁愿看只脏东西,也不肯回头看看我
颈侧的刺痛顺着神经爬,我僵着身子没敢动。
三个月来,我早摸清了规矩
——
认错要比她的刀快。
对不起晚星,我错了,再也不会了。
她突然笑了,指腹擦掉我颈上的血,放进嘴里吮了吮,眼睛亮得吓人:就知道你最乖。
指尖滑到我胸口,轻轻一点,对了,你妹妹的住院费,我让管家停了。
电子镣铐
嘀嘀
地叫起来,电流瞬间窜过手腕,烫得我猛地坐起来:你说什么!
妹妹的化疗药不能停,医生昨天还说,这礼拜必须凑齐下次化疗的钱。
林晚星慢悠悠转着餐刀,刀尖挑开我睡衣领口,目光像羽毛似的扫过锁骨:医生说她得做骨髓配型了呢。
她指甲掐进我胸口,留下几道红印,可陈默,你走了谁陪我
餐刀轻轻拍着我心口,一下下的,比电流更疼。
你留下,我让特护盯着她,进口药管够;你要是敢跑……
她没说下去,只是把沾了我血的裙摆凑到鼻尖闻了闻,笑出两个梨涡。
墙上的钟指向六点二十五,电子镣铐开始闪红光。
她踮起脚尖,发梢扫过我耳朵:还有五分钟开饭哦。
热气吹在我颈侧的伤口上,又痒又疼,迟到的话,上次那个让你三天没法握筷子的电击强度,要不要再试试
我看着她转身时飘起来的裙摆,口袋里那半截磨尖的塑料勺柄硌得手心发疼
——
是早上趁张妈倒垃圾,从装酸奶盒的袋子里捡的。
计划了半个月的逃跑,就藏在鞋底。
可妹妹苍白的脸突然浮上来,化疗后掉光的头发,还有她攥着我手说
哥我想活下去
的样子。
颈侧的血珠顺着皮肤往下滑,滴在睡衣上,像朵没开就蔫了的花。
我慢慢松开攥着勺柄的手,指节泛白。
原来她早就算好了,困住我的从来不是电子镣铐,是我不敢赌的那个
万一。
2
求助者的墓志铭
我把那半截磨尖的勺柄塞进鞋跟时,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晚餐时林晚星格外黏人,亲自把牛排切成小块喂我,银质刀叉碰撞的脆响,像在数着什么。
她盯着我嚼东西的样子,忽然笑盈盈地问:下周我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有你就够了。
我咽下嘴里的肉,胃里却像塞了团烂棉絮。
她果然笑得更甜了,伸手摸摸我的头发,指尖带着点奶香
——
是她下午喝的草莓牛奶味。
就知道你最懂我。
她舀了勺汤递到我嘴边,对了,王医生说你总失眠,我让厨房在汤里加了点安神的,喝了好睡觉。
我看着那碗飘着油花的汤,喉咙发紧。
她的关心永远裹着蜜,底下藏着淬了毒的针。
我自己来就行。
我想接过来,手腕却被她按住。
她眼里的光一下子暗了,嘴角还翘着,声音却冷了:你连我喂的汤都不肯喝
我闭了闭眼,仰头把汤灌了下去。
苦涩的药味混着肉香滑进喉咙,像吞了块烧红的铁。
半小时后,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意识像被温水泡软的纸,一点点往下沉。
迷糊中,我感觉她蹲在床边,用根细细的银链缠我的脚踝,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像条安静的蛇。
别动呀,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笑意,缠紧点,你就不会做逃跑的噩梦了。
凌晨三点,药劲过了大半。
我挣扎着坐起来,电子镣铐的指示灯是暗的
——
林晚星大概觉得药够劲,没开强电流模式。
但我知道规矩,卧室门半径三米外就是警报区,每天这个点保镖换岗,监控会有两分钟的盲区。
我摸出鞋跟里的勺柄,往电子锁的缝隙里插。
塑料太脆,啪
地断了半截。冷汗

地浸透了后背。
可就在这时,镣铐
咔哒
一声开了。
我愣了半天,后颈的汗毛直竖
——
这顺利得像个陷阱。
但脑子里突然闪过妹妹化疗时掉光头发的样子,她攥着我的手说
哥我想活下去,声音细得像根线。
我咬咬牙,赤着脚溜到走廊。
月光从落地窗淌进来,照亮墙上一排画框
——
全是我的样子。
有我高中时打球被晒黑的侧脸,有我在便利店打工系围裙的背影,甚至有我昨天皱眉喝汤的样子。
画框底下都标着日期,最早的那幅,是三年前我在公园喂流浪猫的时候。
原来她盯了我这么久。
翻出围墙时,手心被铁丝划得火辣辣的。
我回头看那栋亮着暖灯的房子,像只蜷着的猫,看着猎物跑进了黑夜。
跑了快两小时,医院的霓虹灯在远处亮起来,我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分诊台的护士看见我满身是伤,眼睛瞪得溜圆:你是陈瑶的哥哥她昨晚突发感染,现在还在抢救室!
我冲进抢救室时,妹妹戴着氧气罩,脸白得像张纸,胸口起伏微弱得快看不见。
医生拦着我,声音沉得像石头:家属冷静!她现在情况危急,必须转特护病房,但是费用……
我付!
我摸遍全身口袋,只有逃跑时顺手抓的几百块现金。
林晚星早收走了我所有卡和证件,我现在就是个没身份的逃犯。
林氏集团的人早上来过,
医生叹了口气,说只要你肯回去,特护病房随时能进,药也用最好的。
我后背

地撞在墙上,疼得眼冒金星。
原来她根本没停妹妹的药,停药只是把我钓回来的饵。
先生,您没事吧
一只手扶住我的胳膊,声音挺温和。
我抬头看见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胸牌上写着
李伟。
他递过来瓶水,我刚才听护士说,你是从林家庄园跑出来的
我心里一紧:你认识林晚星
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我以前给她做过心理辅导,那姑娘……
占有欲特别强。
他顿了顿,眼里有点同情,你要是想摆脱她,我认识个记者,能曝光她非法拘禁。只要证据够,她至少得蹲几年。
希望像根小火苗,噌
地在我心里燃起来。
我抓住他的手腕,指节都在抖:真的能帮我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你先找地方躲起来,我去整理证据。明早八点,医院后门的咖啡馆见。
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我第一次觉得黑夜里有了点光。
躲在楼梯间时,我摸出兜里剩下的半截勺柄
——
刚才断在锁眼里的那截,不知怎么卡进了裤缝。
这算不算老天爷帮我
凌晨五点,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条陌生彩信。
点开的瞬间,我的血像被冻住了。
照片里,李伟被绑在椅子上,脸上全是血,嘴角塞着布。
林晚星站在他身后,手里捏着那截断了的塑料勺柄,笑盈盈地对着镜头,眼睛亮得像淬了毒的玻璃珠。
配文只有一行字:陈默,你是我的呀,跑再远也没用。
3
咖啡杯里的反击
咖啡馆的风铃叮铃响,阳光斜斜切进来,照得我面前的黑咖啡泛着油亮的光。
李伟没来。
我用小勺搅着咖啡,金属碰撞杯壁的脆响,跟林晚星那把银餐刀敲骨瓷盘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手机亮了,是林晚星发来的定位,就在隔壁街的画廊。
她还附了张照片:李伟被捆在画架上,嘴里塞着块布,旁边立着幅我的肖像画
——
画里的我低着头,手腕上缠着圈红绳,像她昨天缠在我脚踝上的那根。
最后通牒,
消息紧跟着跳出来,十点整,来画廊给我过生日。不然,你的小医生朋友,会变成我新画的‘颜料’哦。
我盯着屏幕,指节捏得发白。
原来那所谓的
求助,从头到尾都是她的戏。
她根本不屑藏着掖着,就爱看我像困在玻璃缸里的鱼,慌慌张张地撞来撞去。
九点五十七分,我推开了画廊的门。
林晚星穿了条红礼服,站在一幅巨大的油画前。
画里的我被绑在椅子上,眼神惊恐,背景是烧得通红的火焰,画布上的油彩厚得像凝固的血。
李伟倒在角落,不知是晕了还是醒着,额角的血蹭在画架上,像朵难看的花。几个黑西装保镖站在四周,眼神跟盯贼似的。
你来了。
她转过身,手里捏着那截断掉的塑料勺柄,指尖轻轻摩挲着断面,我还以为,你要让他死呢。
放了他。
我的声音在抖,不是怕,是气的
——
气她把人命当玩具,更气自己明明恨得牙痒,却不敢真的不管。
凭什么呀
她歪着头笑,红礼服的裙摆扫过地板,他想带你跑,就该受罚。陈默你看,这幅画叫《我的所有物》,好看吗
不好看。
我一步步往前走,鞋跟碾过地上的颜料管,你画错了。
她皱眉:哪里错了
这里。
我指着画里我的手腕,你总说我是你的,可你从来没看清过
——
我手上这些疤,都是你刻的。
趁她愣神的瞬间,我猛地掀翻了旁边的桌子。
黑咖啡泼了保镖一身,瓷杯摔在地上,碎成星星点点。
林晚星尖叫着后退,我扑过去抢她手里的勺柄,胳膊却被保镖死死拧住,疼得骨头都在响。
把他绑起来!
林晚星跺着脚喊,红礼服的肩带滑下来一半,露出锁骨上淡淡的红痕
——
是我昨天挣扎时不小心掐的,我要让他亲眼看着……
林小姐,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李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举着块手表对着我们,屏幕亮着,你非法拘禁、还说要杀人的话,我都录下来了。哦对了,你刚才说要用他当颜料
林晚星的脸

地白了:你骗我!你的手机早被收了!
手机是收了,
李伟晃了晃手腕,那块黑色电子表看着不起眼,但这是军用款,能录像能定位,我爸给我的。倒是你,
他看向我,眼神里带点笑意,刚才打翻桌子时,故意把碎瓷片踢到我脚边,是让我拿这个吧
我勾了勾嘴角。
刚才假装挣扎时,确实用脚尖勾了块尖瓷片过去
——
他懂我的意思。
原来那截断掉的勺柄不是天意,真正的转机,是林晚星从来没放在眼里的
小医生。
警笛声越来越近,像在催着什么。林晚星被戴上手铐时,突然转过头瞪我,眼睛红得像兔子,不是愤怒,是委屈:陈默,你会回来的对不对你只能是我的。
我没说话,看着她被警察带走。阳光从画廊的窗户涌进来,照得满地颜料渍像幅乱糟糟的画。
李伟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了,她至少得蹲几年。
但我知道没完。
林晚星被押上车时,飞快地给旁边的保镖递了个眼神。
那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趁人不注意,把个指甲盖大的东西,悄悄粘在了我的裤脚
——
是个定位器,跟她以前偷偷塞在我口袋里的一样。
她总说怕我跑,其实是怕我不回头。
4
诱饵背后的深渊
警局录完口供,天已经黑透了。
李伟送我到出租屋楼下,车窗降下,他叼着烟说:这段时间机灵点,林家人不会善罢甘休。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我点点头,看着他的车尾灯融进夜色。
上楼时,我故意往墙角蹭了蹭
——
裤脚那枚指甲盖大的定位器,是林晚星的老把戏了。
以前她总爱在我外套口袋里塞这玩意儿,被我发现了就红着眼眶说
怕你走丢。
捏着那冰凉的小玩意儿,我突然想笑。
她总以为藏得巧,却不知道我早就摸透了她的路数:怕我跑,又怕我知道她怕。
推开出租屋的门,一股霉味扑过来。
这里是我没认识林晚星时的窝,十几平米,墙皮掉了块,却比那栋镀金庄园自在。
我烧了壶水,看着白汽糊住窗户,突然觉得像场梦
——
几个小时前还在画廊里跟她对峙,现在却能安安稳稳站在自己的地盘。
手机突然响了,陌生号码。
接起来,是个沙哑的老嗓子:陈默先生吗我是林老爷子的管家。
有事
我捏着手机,指腹按在发烫的屏幕上。
您妹妹已经转进特护病房了,
管家的声音平铺直叙,像在念清单,所有费用林家养着。老爷子说,只要您签份协议,承认是自愿跟晚星在一起,他能让晚星少判几年,还能请全球最好的医生给您妹妹治。
水壶
咕嘟
响了一声,水开了。
我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协议在哪
明天上午十点,回庄园书房。
他报了地址,挂了电话。
我盯着窗外的月亮,突然明白过来。
林晚星那点小手段
——
定位器、绑架李伟,都只是引子。
真正的杀招是林老爷子,他算准了我的软肋:妹妹的病。
第二天进庄园,保镖见了我都点头哈腰,跟以前拿电棍指着我的样子判若两人。
书房里,林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面前摊着份协议,金丝眼镜滑到鼻尖,看着倒像个慈眉善目的老头。
坐。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协议我不签。
我开门见山,我妹妹的病,我自己想办法。

他慢悠悠端起茶杯,茶盖刮着杯沿,你一个月挣多少特护病房一天五千,骨髓移植少说几十万。
他推过来一叠纸,最上面是张照片
——
妹妹穿着病号服,对着镜头笑,头发刚长出来点绒毛,医生说找到了合适的骨髓,就在林氏医院。签了字,下周就能手术。
照片上妹妹的笑晃得我眼疼。
那是上个月拍的,她刚做完一次化疗,说
哥我感觉好多了。
你跟晚星的事,我清楚,
老爷子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她是被宠坏了,方式极端了点,但对你的心是真的。你就当委屈几年,等她性子磨平了……
那不是爱,是绑架。
我打断他。
老爷子的脸沉了沉,茶杯往桌上一磕:年轻人,别太犟。林家养着你妹妹,跟捏着只蚂蚁似的。签,还是不签
我看着他身后的全家福,林晚星站中间,扎着双马尾,手里攥着个布娃娃,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那时候她还没现在这么疯,眼睛里的光干干净净的。
我签。
话刚出口,喉咙像被堵住了。
老爷子眼里闪过丝得意,刚要说话,我突然补了句:但我要先去医院看我妹妹,确认她没事。
他愣了下,点头:可以,管家陪你去。
特护病房里,妹妹睡得很沉,脸色比上次好看多了。
护士说她昨天刚输了血,精神头足了。我坐在床边,捏着她没输液的手,指尖冰凉。
离开病房时,管家突然跟我说:陈先生,您妹妹的骨髓捐献者,是晚星。
我猛地回头,脖子差点扭到。
晚星知道配型成功那天,在看守所里哭了一下午,
管家面无表情,像在说别人的事,她说只要能让你回来,捐什么都行,哪怕是给‘抢你的人’捐骨髓。
电梯门缓缓合上,映出我发愣的脸。
原来我以为的选择,从来都是她算好的路。
她用自己的骨髓当饵,就赌我舍不得妹妹,更舍不得……
她有事。
这疯姑娘,连爱都带着血腥味,却又烫得人挪不开脚。
5
手术刀下的真相
手术前一天,我去了看守所。
厚厚的玻璃隔开两张脸,林晚星穿着灰扑扑的囚服,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瘦得下巴尖都硌人。
可那双眼睛,一看见我就亮得吓人,直勾勾地粘在我身上,像只被关久了的猫,突然见着主人。
你来了。
她的声音透过玻璃传过来,有点闷,却带着藏不住的雀跃。
为什么要捐骨髓
我盯着她,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玻璃,发出
笃笃
的轻响。
她笑了,指尖在玻璃上画我的轮廓,从额头到下巴,一遍遍描:这样你就欠我的了呀。
她歪歪头,眼睛弯成月牙,你妹妹身体里流着我的血,你敢走吗走一步,她身上就疼一下,你舍得
我攥紧拳头,指节发白:你就不怕手术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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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啊。
她的声音低了些,指尖停在玻璃上我嘴角的位置,但我更怕你忘了我。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是在画展门口,你蹲在台阶上给流浪猫喂火腿肠,阳光落在你睫毛上,金闪闪的。
她忽然凑近玻璃,鼻尖几乎贴上来,呼吸在玻璃上呵出一小片白雾:我查了你的所有事哦。你爸妈走得早,带着妹妹打零工,在便利店给人加热便当,在工地搬砖……
我本来想给你钱,让你别那么累。
可我看见你对隔壁花店的女生笑,看见你跟李伟勾肩搭背去吃烤串,
她的声音突然发紧,指甲刮着玻璃,划出刺耳的响,那些人都不配看你笑!我只想把你藏起来,藏在只有我能看见的地方。
那不是爱,是坐牢。
我咬着牙说。
是爱!
她突然拔高声音,手用力拍着玻璃,指节都红了,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懂!
看守走过来敲了敲玻璃,她立刻收了脾气,乖乖坐好,只是眼睛里的疯劲没散,像被按下去的火苗,在眼底明明灭灭:明天手术,我会乖乖的。但陈默,你记好
——
你是我的,生是我的人,死了……
骨灰也得装在我给你买的罐子里。
走出看守所时,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
李伟靠在车边抽烟,看见我就掐了烟:聊得怎么样
她疯了。
我说。
我查到点事。
他递给我一张泛黄的报纸,边角都卷了,她小时候被绑架过,关在小黑屋里三个月,每天只能看一张她爸妈的照片。从那以后,她就见不得喜欢的东西离开视线。
报纸上的照片模糊不清,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被警察抱在怀里,眼睛闭着,小脸煞白。
原来那个把我画成囚徒的人,自己也曾是笼里的鸟。
还有,
李伟从包里翻出份文件,林老爷子根本没找着别的骨髓。配型成功的,从一开始就只有林晚星。他从头到尾,就是想逼你跟她绑在一起。
我捏着那份配型报告,纸边割得手心发疼。
报告上
捐献者
三个字后面,印着林晚星的名字,字迹黑得像墨,却烫得我指尖发麻。
深夜,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条匿名短信,附了段视频。
画面里,林晚星坐在看守所的硬板床上,手里攥着半截磨尖的牙刷柄,正往手腕上划。
血珠一串串渗出来,染红了囚服的袖口。她却对着监控笑,嘴角咧得很大,口型一个字一个字地拼:
陈默,来救我。
我盯着屏幕里那抹刺目的红,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又酸又疼。
这个疯子,连求人的方式都带着刀。
6
以病治命的赌局
手术当天,我站在手术室门口,脚像灌了铅。
林老爷子拍我肩膀,笑得像尊弥勒佛:放心,晚星吉人天相。
他身后的保镖眼神直勾勾的,像在看一件马上要归位的东西。
她要是出事,
我盯着手术室的门,声音发涩,我妹妹的后续治疗,你得认。
老爷子眼里闪过点意外,随即点头:当然。
护士推着林晚星出来时,她脸白得像张纸,却死死攥着我的手腕,指节捏得发白。
病号服的袖子滑下来,露出小臂上淡淡的疤痕
——
是她以前用刀片划的,说
这样你就知道我有多疼了。
你要等我出来。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眼睛却亮得吓人,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等。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她这才松了手,被推进手术室。
门关上的瞬间,我看见她嘴角翘了下,像个偷到糖的小孩。
李伟不知什么时候站到我身边,手里捏着瓶没开封的水:你真打算守着她
不然呢
我望着亮着
手术中
的灯牌,她是唯一能救我妹的人。
我有个办法。
他突然压低声音,我认识个记者,能曝光林家用骨髓逼你就范的事。舆论一闹,林老爷子不敢怎么样。
不行。
我摇头,手术不能出岔子。
你傻啊!
他急了,林晚星这种人,你守着她,她能把你嚼碎了咽进肚子里!她会一辈子锁着你!
我没说话。
脑子里突然闪过看守所那段视频
——
她用牙刷柄割腕,血顺着手指滴在地上,眼睛却盯着监控,像在说
你看,我为你疼了。
还有那张泛黄的报纸,小时候的她缩在角落,抱着膝盖,眼睛里全是黑。
那个把我画成囚徒的人,自己也曾是被关在小黑屋里的孩子。
手术进行到第三个小时,护士突然冲出来,白大褂上沾着点血:家属在哪林小姐排异反应严重,血压掉得厉害!
林老爷子的脸

地白了:叫最好的医生!必须保住她!
我冲进观察室时,屏幕上的心跳曲线跟疯了似的,忽高忽低。
林晚星躺在手术台上,浑身插着管子,胸口起伏微弱得像风中的纸。
医生围着她忙,器械碰撞的声音刺得人耳朵疼。
失血太多,需要紧急输血!
她是
RH
阴性血,血库没库存了!
我盯着自己的体检报告
——
上次陪妹妹检查时顺便查的,我也是
RH
阴性血。
抽我的!
我推开拦我的护士,撸起袖子,我跟她配型成功,血型肯定合。
针扎进胳膊时,我看着血顺着管子流进她身体里。
屏幕上的心跳慢慢稳了,像被安抚住的猫。
我突然觉得头晕,眼前阵阵发黑,却没松口气
——
这血一输,我和她就真的扯不清了。
醒来时,我躺在病房里。妹妹坐在床边削苹果,脸色红润多了:哥,谢谢你。
谢我干啥。
我笑了笑,嗓子干得疼,该谢……
那位林小姐。
妹妹削苹果的手顿了下,小声说:哥,护士说,她进手术室前,一直念叨你名字。
我望着窗外的天,蓝得晃眼。手机突然震了,是看守所的电话,声音慌慌张张的:陈先生,林晚星……
在病房里不见了,只留了张纸条。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是林晚星的字,歪歪扭扭的,像用指甲抠出来的:
陈默,我来接你回家了。
我捏着手机,手心全是汗。
原来她要的从来不是骨髓,不是协议,是我
——
哪怕用命抢,也要把我拽回她身边。
7
囚笼看守的背叛
我冲出病房时,走廊里乱成一锅粥。
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跟护士吵,其中一个转身的瞬间,我瞥见他手腕上的玫瑰纹身
——
跟林家庄园那些保镖一模一样,歪歪扭扭的花瓣,像被揉烂的血。
拦住他!
有人喊。
我掉头往消防通道跑,脚步声在楼梯间撞来撞去,像敲着催命鼓。
林晚星的人来得比我想的快,她果然早就算好了越狱的路,连医院的内应都安排妥了。
跑到三楼转角,一个人影突然冲出来,把我按在墙上。
是李伟,他喘得像拉破的风箱:快走!后门有车!
你怎么在这
我挣开他的手,心里发沉。
我不放心,一直在医院守着。
他拉着我往楼下跑,白大褂的下摆飞起来,林晚星疯透了,居然敢在医院劫人!
我们冲出后门,一辆黑色轿车正等着。
李伟把我塞进副驾,自己坐进驾驶座,油门一踩,车

地冲了出去。
窗外,林家庄园的保镖越来越小,我却觉得后颈发凉,像有双眼睛盯着。
你怎么知道后门有车
我盯着仪表盘
——
那上面的标志,是林氏旗下子公司的,我在庄园的车库见过。
李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我……
提前安排的。
这车是林家的。
我戳破他,你到底是谁
他猛地踩刹车,车在路边

地滑出半米。
他转过头,脸上没了之前的温和,眼睛亮得吓人:陈默,你太聪明了,也太碍眼了。
你跟林晚星一伙的
我是她的心理医生。
他笑了,嘴角咧得很大,从她第一次说‘只想把你藏起来’开始,我就在她身边。她小时候被绑架,是我爸办的案,可惜没抓到人
——
她对我一直很依赖,我说什么都信。
我像被冰水浇透,从头凉到脚:咖啡馆的事,也是你演的戏
当然。
他摊摊手,语气轻佻,不这样,怎么让你放下戒心林晚星要的是你的心,不是捆着你的人。老爷子那套太笨,得用点温柔的法子骗你回头。
所以你接近我、帮我妹妹,全是假的
不全是。
他盯着我,眼神像盯着猎物,我确实想帮你
——
帮你乖乖回到她身边。毕竟,她为了你,连骨髓都肯捐,你凭什么不留在她身边
他的话没说完,车窗
哐当
一声被砸烂。
林晚星站在车外,手里攥着根钢管,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眼睛红得像兔子,却亮得吓人:李伟,你敢碰我的人
李伟的脸

地白了:晚星,我是在帮你把他带回去!
我让你碰他了吗
林晚星拉开车门,一把将我拽出来,钢管

地砸在车顶,凹下去一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也喜欢陈默,想把他藏起来,像藏你那些见不得人的画!
她突然疯了似的用钢管砸车,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你画的那些陈默,全锁在你抽屉里,以为我不知道
她边砸边喊,眼泪混着血往下掉,他是我的!只有我能看他、碰他、藏着他!
李伟缩在车里,吓得浑身发抖,像被抢了玩具的小孩。
我看着眼前失控的林晚星,突然明白
——
她的疯狂从来不是针对我,是针对所有想把我从她身边抢走的人。
她怕的不是我跑,是怕有人比她更狠,真的把我藏起来,连她都找不到。
够了!
我抓住她挥钢管的手,那只手冰凉,却抖得厉害。
她立刻停了,像被按了开关的木偶,眼泪还挂在脸上,声音软得像棉花:他想抢你。
我不跟他走。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恐慌,有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
像以前我生气时,她偷偷把我最喜欢的漫画塞进我枕头下的样子。
真的
她的声音发颤,抓着我胳膊的手松了松,又立刻攥紧,生怕我骗她。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
林晚星拉着我往小巷跑,她的手很小,却握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我肉里。
跑过拐角时,我回头看了一眼
——
李伟被警察架着,他望着我,嘴动了动,像在说什么,却被警笛声吞了。
林晚星拽了拽我的手,急吼吼的:别看了,快走。
她的声音带着点哭腔,他们都想抢你,只有我不会骗你
——
我只要你在我身边,一辈子。
巷子很深,阳光照不进来。她拉着我往前跑,像牵着自己最宝贝的玩具,生怕一松手,就被别人捡走了。
8
染血的生日宴
林家庄园的客厅里,挂满了红气球,飘在天花板上,像一串串没炸开的鞭炮。
今天是林晚星的生日,也是我们
回来
的第三天。
她没再用电子镣铐锁我,却把所有门窗都换成了指纹锁
——
只有她的指纹能开,连花园的小门都不例外。
陈默,你看这个蛋糕好不好看
她穿着粉色公主裙,裙摆上缀着蕾丝,举着个巨大的草莓蛋糕跑过来,奶油上用巧克力写着
我的陈默,字歪歪扭扭的,像她平时写我名字的样子。
好看。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踮脚把蛋糕放在茶几上,发梢蹭到奶油,沾了点白,像只偷吃东西的猫。
这三天她乖得反常,没提过逃跑的事,只是黏得更紧。
吃饭要坐在我腿上,看电视要枕着我胳膊,连我去洗手间,她都要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手里攥着本漫画
——
是我以前喜欢看的,不知被她从哪翻出来的。
我请了客人哦。
她突然凑过来,鼻尖差点碰到我下巴,眼睛亮闪闪的。
我皱眉:什么客人
就是……
帮过我们的人呀。
她眨眨眼,没多说,转身去给气球系彩带,裙角扫过我的脚踝,有点痒。
门铃响时,我愣住了。
进来的是林老爷子,后面跟着穿西装的律师和医生,最后是坐在轮椅上的李伟
——
他腿上打着石膏,脸色白得像纸,看见我时,眼神躲躲闪闪的。
你怎么来了
我站起来。
晚星请我来的。
他扯了扯嘴角,她说……
要谢我。
林晚星推着他的轮椅,把他放在我对面,自己则挨着我坐下,手很自然地缠上我胳膊,像只护食的小兽:李医生可是大功臣呢,要不是他,陈默怎么会乖乖回来
老爷子清了清嗓子,端起茶杯:人到齐了,说正事吧。
律师打开文件夹,抽出几张纸:陈先生,这是赠与协议。林小姐自愿把名下所有财产都给您,包括这庄园。但条件是,您得和她订婚,保证一辈子不离开她。
我盯着纸上的字,像看着张卖身契。
我不签。
我说。
陈默!
林晚星的声音突然拔高,手猛地抓紧我胳膊,指甲掐进肉里,你答应过要陪我的!你说过会等我的!
我是答应等你手术,没答应……
那不一样吗
她突然站起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在你心里,我还不如这些破纸
她指着协议,眼泪
啪嗒
掉在蛋糕上,砸出个小坑,你是不是还想跑是不是还想跟李伟走
她一激动,带翻了茶几,蛋糕
哐当
掉在地上,奶油溅得到处都是,沾了她一裙子。
她却像没看见,突然从背后摸出把水果刀
——
不是平时玩的银餐刀,是把锋利的、刚磨过的,刀刃闪着冷光。
你们都想抢他!
她把刀举起来,手在抖,爸想拿财产绑着他,李伟想骗他走,连陈默自己……
也想跑!
刀刃对着我胸口,距离不过半尺。
她的眼泪混着脸上的奶油,一道一道的,像只被欺负狠了的猫:陈默,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想跑
晚星,把刀放下。
我的心揪紧了,她握刀的姿势很生涩,手指都在打颤,显然不是真的想伤人。
你回答我!
她尖叫着逼近一步,刀尖几乎碰到我衬衫,你说啊!
是。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想走,想带我妹妹过正常人的日子,不用每天担心被锁着,不用看谁的脸色。
那我呢
她突然把刀转向自己,抵在脖子上,皮肤被压出一道白痕,我怎么办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你可以找别人……
我不要别人!
她哭出声,声音嘶哑,我只要你!小时候他们把我关在小黑屋里,只有一只破娃娃陪我,后来娃娃丢了,我就再也睡不着了!我找到你之后,才敢闭眼睡觉,你要是走了,我又要回到那个小黑屋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哭腔,像在说什么秘密。
老爷子的脸沉得像锅底,嘴唇动了动,没敢出声。
李伟突然开口:晚星,你别激动,其实……
你闭嘴!
林晚星猛地转头瞪他,眼睛红得吓人,你也不是好东西!你接近我,就是为了我家的钱!你爸当年没抓到绑我的人,是因为收了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转移公司的钱,还画了那么多陈默的画藏起来,你想把他变成你的!
李伟的脸

地白了,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客厅里静得可怕,只有林晚星的抽泣声。
她把刀又往脖子上送了送,血珠慢慢渗出来,像颗小红豆:现在都摊开了,陈默,你选吧
——
是要你的自由,还是要我死。
我看着她颤抖的肩膀,看着她脖子上那点红,突然想起她割腕的视频,想起手术台上她插满管子的胸口,想起小时候的她抱着破娃娃缩在角落的样子。
这个举着刀威胁人的疯子,心里藏着个怕黑、怕被丢下的小孩。
我不走了。
我说。
她愣住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像沾了水的星星:你……
你说什么
我说,我留下。
我伸出手,轻轻握住她拿刀的手腕,她的手冰得像块玉,抖得厉害,但不是因为这协议,也不是因为你手里的刀。林晚星,我留下,是想试试看……
能不能教你怎么好好爱一个人,不用刀,不用锁,就只是……
好好的。
刀刃从她脖子上滑开,当啷
掉在地上。她呆呆地看着我,突然扑进我怀里,哭得惊天动地,像要把这辈子的委屈都哭出来。
她的眼泪打湿我衬衫,混着奶油的甜味,有点黏。
老爷子松了口气,律师默默合上文件夹。
李伟坐在轮椅上,看着我们,眼神复杂,最后低下头,没再说话。
我抱着怀里的人,她还在抽噎,手却死死攥着我后背的衣服,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窗外的夕阳透过玻璃照进来,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缠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
我知道,这场生日宴没结束。
但怀里的温度很烫,烫得我突然觉得,或许这样,也不算太坏。
9
以爱为囚,以心为锁
半年后,画室里飘着松节油的味道。
墙上挂着幅新画
——
大片的向日葵花田,我牵着林晚星的手,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裙摆被风吹得鼓鼓的,像只小蝴蝶。
这半年,她每周都去看心理医生,虽然偶尔还是会闹点小脾气,但手里的刀换成了画笔,电子镣铐变成了每天早上热好的牛奶。
陈默,画好了没
她端着盘切好的草莓走进来,白
T
恤配牛仔裤,头发扎成丸子头,碎发垂在脸颊边,比穿洛丽塔裙时顺眼多了。
快了。
我放下画笔,接过她递来的草莓,甜得有点齁
——
她总怕不够甜,放双倍糖渍。
妹妹的病彻底好了,去了南方读大学,上周寄来明信片,说交了男朋友,让我别担心。
她在电话里说:哥,林晚星给我寄了条裙子,说是你帮我挑的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前几天晚星翻我手机,看到妹妹朋友圈说喜欢碎花裙,偷偷买的。
明天去看电影吧
林晚星突然凑过来,下巴搁在我肩膀上,呼吸吹在我脖子里,有点痒,上次你说想看那个科幻片,我买了前排的票。
好啊。
我转过身,捏了捏她的脸,她最近胖了点,脸颊软软的。
她却突然僵了一下,眼神有点慌,手不自觉地攥紧我的衣角
——
这是她的老毛病,一怕我拒绝,就会这样攥着我,像怕我跑了。
怎么了
我问。
没、没什么。
她低下头,声音小小的,就是……
怕你不想去。以前你总说看电影无聊。
我笑了,拉着她的手往客厅走:以前是以前,现在有你陪着,看什么都不无聊。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被点燃的小灯笼,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晚上睡觉前,我看着床头的电子钟,突然想起很久没数过时间了。
林晚星蜷在我怀里,像只小猫,呼吸均匀,手却还攥着我的睡衣下摆,松松的,却没放开。
手机

地震了一下,是条陌生短信,只有张照片:李伟站在监狱门口,手里举着幅画,画的也是向日葵花田,和我画的几乎一样,角落用铅笔写了个小小的

字。
我删掉短信,关了手机。
月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照亮林晚星的脸,她眉头皱了皱,像是做了噩梦,往我怀里蹭了蹭,嘴里嘟囔着:别走……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
她小时候被绑架时,大概也是这样,抱着破娃娃,怕一松手就没人了。
那些刻在骨子里的怕,哪能说改就改
但她在努力了。
她不再偷偷翻我手机,却会把我可能关心的新闻剪下来,贴成小册子;
她不再锁门,却会在我晚归时,把客厅的灯全打开,坐在门口等;
她甚至学着做我爱吃的红烧肉,油溅到手上起了泡,也不说疼,只举着黑乎乎的成品问我:好吃吗
我知道,那些偏执的影子还在。
她看我的眼神里,偶尔还会闪过一丝
怕被抢走
的慌,但更多的是小心翼翼的讨好,像只刚被收养的流浪猫,既想亲近,又怕被推开。
我握紧她的手,她下意识地回握,还是攥得有点紧。
以前,她用锁链捆着我;
现在,我心甘情愿地,让她用牵挂锁着。
别人或许觉得这日子怪诞,像走在钢丝上。
但只有我知道,被一个人放在心尖上,怕你冷、怕你饿、怕你不开心、怕你走了就不回来
——
这种被需要到极致的感觉,烫得人心里发暖。
这或许不是什么正常的爱情,但对我们来说,刚好。
她动了动,醒了,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不睡
在想,明天电影看完,去吃你想吃的那家冰淇淋吧。
我说。
她笑了,往我怀里钻得更深:好啊。
窗外的月光静静淌着,画室里的向日葵,在夜里也像朝着光的方向。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心里踏实得很。
原来被人疯狂地爱着,是这种感觉
——
不是枷锁,是归宿。
10
向日葵开了
庄园的后院,向日葵长得比人还高。
是林晚星非要种的,她说:你第一次对我笑的时候,就像这花对着太阳,亮得晃眼。
阳光好的日子,大片金色花盘齐刷刷朝着天,风一吹,哗啦啦地响,像在说悄悄话。
陈默你看!这朵最大!
林晚星举着朵向日葵跑过来,花瓣蹭得她鼻尖痒痒的,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她穿了件鹅黄色的连衣裙,站在花海里,像朵会跑的向日葵。
我接过花,往她耳朵后一插:比花好看。
她的脸

地红了,突然踮起脚尖,在我唇上啄了一下。
这吻很轻,带着点阳光晒过的花香,和以前那种带着狠劲的吻不一样
——
以前她总咬得我嘴唇发疼,像怕我跑了似的。
哥!
院门口传来妹妹的声音,她提着个大行李箱,身后跟着个戴眼镜的男生,是她提过的大学同学。
来了。
我迎上去接箱子,妹妹比去年高了些,脸色红润,眼睛亮晶晶的,一点不像刚从病床上下来的人。
这是……
妹妹看着跑过来的林晚星,有点不好意思。
我是陈默的未婚妻,林晚星。
她抢着开口,手很自然地挽住我的胳膊,下巴微微抬着,像只宣示领地的小狮子,却又对着妹妹笑,瑶瑶是吧陈默总提你,说你画画特别好。
妹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谢谢晚星姐。
叫我晚星就行!
林晚星拉着妹妹的手就往屋里走,我给你收拾了房间,朝阳的,窗外就是向日葵,你肯定喜欢。
看着她们俩叽叽喳喳的背影,我忍不住笑了。
妹妹同学走过来,拍了拍我肩膀:陈先生,我叫周宇,是瑶瑶的朋友。
他顿了顿,从包里掏出个信封,其实……
我爸是李伟的律师,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信封里是把钥匙,还有张纸条,字迹是李伟的:向日葵也有背阴的一面。
我捏着钥匙,想起上次他寄来的画
——
向日葵花田角落,藏着个

字。
他还说什么了
我问。
周宇挠挠头:他说,林晚星的心理报告里写,她那偏执劲儿没彻底好,只是藏得深了。让你……
想清楚。
我望着后院的向日葵,风又吹过,花盘摇摇晃晃,确实有一半藏在阴影里。
可哪朵花不是这样
朝着光,也带着影。
我清楚。
我把钥匙塞进兜里,谢谢你。
周宇叹了口气:陈先生,你这日子……
像抱着只带刺的兔子,不怕扎吗
我笑了。
怎么不怕
她还是会在我跟别的店员多说两句话时,偷偷掐我手心;
会在我晚归十分钟后,把家里的灯全打开,坐在门口等,眼睛红红的像刚哭过;
会把我的牙刷、杯子、连袜子都按她的意思摆得整整齐齐,说
这样就像我们永远在一起。
可她也会记得我不爱吃香菜,每次做饭都挑得干干净净;
会把妹妹随口提的喜欢的发卡,悄悄买好放在床头;
会在画向日葵时,特意把我的影子画得和她的缠在一起。
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在意,像向日葵的根,在土里缠缠绕绕,早把我和她捆成了一团。
晚饭时,妹妹讲大学里的趣事,林晚星听得眼睛发亮,时不时给我夹菜,筷子总往我碗里堆我爱吃的排骨。
周宇看着我们,突然笑了:瑶瑶总说,她哥现在眼里有光了。
我愣了一下,看向林晚星。
她正低头给妹妹剥虾,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她头发上镀了层金边,侧脸柔和得很。
察觉到我看她,她抬头对我笑,眼睛弯成月牙,手在桌子底下偷偷勾住我的手,轻轻捏了捏
——
是她的小动作,怕我跑,又怕我觉得被捆着。
夜里,我躺在床,林晚星蜷在我怀里,像只猫。
她的呼吸很轻,手却还攥着我的睡衣,松松的,没用力,像怕我走,又信我不走。
陈默,
她突然抬头,眼睛在月光下亮亮的,你会不会觉得……
我还是以前那个疯疯癫癫的样子
不会。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是我的晚星啊。
她笑了,往我怀里钻得更深:那你答应我,永远别让我一个人。
好。
我闭上眼睛,闻着她发间的向日葵香。
兜里的钥匙硌了我一下,像个提醒。
可提醒什么呢
提醒她的偏执,还是提醒我的甘愿
窗外的向日葵在夜里静静立着,朝着月亮的方向。
我知道,那些阴影永远都在,她心里的小黑屋,或许这辈子都拆不掉。
可那又怎样
她的刺,是为了护着心里的光;
她的疯,是怕这光被人抢走。
而我,愿意做那束光,照亮她的小黑屋,也甘愿被她的根缠着,在这片花田里,长长久久地待下去。
因为被人这样放在心尖上,怕你冷、怕你饿、怕你不开心、怕你走了就不回来
——
这种带着点疼的暖,是别人抢不走的,是独一份的。
向日葵开了,年复一年。
我们也这样,带着点刺,带着点缠,过下去。
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