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葬礼上,丈夫的真爱挺着肚子来逼宫。
陆太太,我怀了他的孩子,遗产该有我一份吧
我笑着递过他的手机:密码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她得意输入日期,屏幕却弹出:最后一次输错,即将启动销毁程序。
当晚行车记录仪视频传到我邮箱——
悬崖边,她歇斯底里:不离婚我就推你下去!
我反手把遗嘱群发给家族群:
陆先生临终前说,谁害死他,财产就捐给山区。
警察带走她时,她尖叫:你伪造遗嘱!
我晃着尸检报告微笑:不,是你忘了行车记录仪有云端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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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一滴一滴,沉重地敲打在漆黑的伞面上,也敲打在我麻木的指尖。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被彻底浸透后散发出的腥气,混合着周围白色花圈上新鲜百合过于甜腻的香气,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葬礼特有的气味。眼前那座簇新的黑色大理石墓碑,光洁得能映出人影,上面清晰地刻着爱夫陆沉永眠之地,落款是妻苏晚泣立。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空洞的眼窝深处。
爱多么巨大的讽刺。
陆沉的车三天前从盘山公路的悬崖边飞了出去,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瞬间就被深不见底的山谷吞噬。搜救队只找到一堆扭曲的金属残骸,和他血肉模糊、勉强拼凑起来的身体。警察初步结论是意外,雨天路滑,车速过快。
意外我扯了扯嘴角,牵扯出一丝比哭更难看的弧度。三天前,正是我们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那个早晨,他甚至还吻了我的额头,说晚上要去山顶那家新开的旋转餐厅庆祝。多么完美的告别演出。
周围低低的啜泣声和牧师低沉冗长的祷词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我的世界只剩下雨声,和心底那片被彻底烧焦的荒芜。陆沉的母亲,我那位永远妆容精致、姿态得体的婆婆,此刻正紧紧攥着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她瘦削的身体依靠在我身上,微微颤抖着,滚烫的泪水浸湿了我肩头昂贵的黑色羊绒衫,留下深色的印记。
晚晚…我的沉儿啊…她压抑的悲鸣像受伤的母兽。
我僵硬地支撑着她,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眼睛干涩得发疼,却流不出一滴泪。哀莫大于心死不,我的心早已被反复的背叛和此刻巨大的讽刺碾成了齑粉。
人群忽然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像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低低的议论声如同蚊蚋般嗡嗡响起,瞬间压过了牧师的声音和婆婆的哭泣。
我的目光,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穿过层层叠叠的黑色雨伞和人影,投向骚动的源头。
是她。
林薇薇。
她甚至没有打伞,就那样突兀地站在淅淅沥沥的雨幕里。一身火红的长裙,像一团不合时宜、熊熊燃烧的烈焰,灼痛了在场所有人哀伤的眼睛。雨水打湿了她精心打理的栗色卷发,几缕狼狈地贴在苍白却依旧明艳的脸上。她微微昂着头,一只手,极其刻意地、充满宣告意味地,轻轻搭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她一步一步,踩着湿滑的草皮,穿过人群自动分开的甬道,径直向我走来。高跟鞋陷进泥里,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挑衅。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但那双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悲伤,只有赤裸裸的、淬了毒的得意和一种近乎疯狂的胜利光芒。
她停在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闻到她身上浓郁的、与葬礼格格不入的甜腻香水味。那股味道混合着雨水的湿冷,钻进我的鼻腔,几乎让我作呕。
陆太太。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颤抖,像表演般穿透了雨声,清晰地钻进在场每一个竖着耳朵的人的耳朵里。节哀顺变。
我的身体瞬间绷紧,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婆婆攥着我的手猛地一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她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红裙的陌生女人,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愤怒。
林薇薇的目光掠过婆婆,带着一丝轻蔑,重新落回我脸上。她的嘴角微微向上弯起,勾出一个极其刺眼的弧度。
我叫林薇薇,她微微扬起下巴,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宣告天下的姿态,我肚子里,是陆沉的孩子。
人群一片哗然!压抑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瞬间涌起。无数道震惊、探究、鄙夷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我身上。
孩子…需要爸爸,更需要保障。林薇薇的手在小腹上温柔地抚摸着,动作充满了母性的光辉,与她眼神里的贪婪和挑衅形成诡异的对比。她微微倾身,凑近我,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怜悯和毫不掩饰的贪婪,一字一顿地说:陆太太,识相点。他留下的东西,该有我一份吧
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只剩下雨水敲打伞面的噼啪声,和林薇薇那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在我脑中尖锐地回响。血一份一份她竟然敢!在陆沉的墓碑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用他尚未冰冷的骨灰作为筹码,来向我索要她所谓的保障!
一股冰冷的怒意,夹杂着被彻底羞辱的剧痛,如同冰锥般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冻结了我四肢百骸的血液。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齿在口腔里咯咯作响的声音。搭在婆婆肩头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婆婆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死死盯着林薇薇的肚子,眼神从最初的震惊迅速转为滔天的愤怒和一种被欺骗的痛楚。你…你说什么你…你肚子里的…是沉儿的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绝望。
林薇薇没有看婆婆,她的眼睛只牢牢锁着我,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期待,期待着我的崩溃,我的失态,我的歇斯底里。
空气凝固了,像一块沉重的铅板,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们三人身上,等待着一场风暴的爆发。
就在婆婆愤怒的质问即将冲口而出,就在我自己快要控制不住那焚心蚀骨的恨意时,一丝冰冷的清明,如同黑暗深渊里骤然亮起的一束微光,猛地刺穿了我混沌的大脑。
陆沉!那个永远谨慎、多疑、把掌控欲刻进骨子里的男人!他的手机!那个几乎从不离身、设置了重重密码、被他视作另一个大脑的黑色手机!
车祸现场极其惨烈,他的身体几乎不成人形,但那部手机,却奇迹般地被搜救队员从一堆扭曲的金属和破碎的玻璃渣里翻找了出来。屏幕碎裂得如同蛛网,但机体本身似乎并未受到毁灭性损伤。当时警察将它作为可能的线索封存了,后来大概是觉得没什么价值,又还给了我这个遗孀。
那部手机,此刻就静静地躺在我随身携带的黑色手袋夹层里,冰冷、沉默,像一个尘封的秘密。
密码陆沉的所有密码,最终都指向同一个核心——掌控。他最喜欢用的,是那些对他而言具有纪念意义的日期。他自以为的纪念日。比如…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他曾不止一次得意地在我面前输入那个日期,解锁他的电脑,他的保险柜,甚至他某些隐秘的账户。他说那是他成功的起点,是他人生新篇章的开启。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决绝,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愤怒和悲恸。我看着她那张写满贪婪和挑衅的脸,看着她那只搭在小腹上的、仿佛握着尚方宝剑的手,一个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
好啊,林薇薇。你不是要保障吗你不是要他的遗产吗我给你机会。我亲手,把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递到你手上。
在婆婆震惊的目光中,在周围无数道屏息的视线里,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扶着婆婆的手。然后,我探手入包,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金属外壳,将它拿了出来。
碎裂的屏幕在阴沉的雨天光线下,反射出黯淡的光。
我抬起手,将那部带着死亡气息的手机,递到了林薇薇的面前。动作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林薇薇显然没料到我的反应。她脸上那种咄咄逼人的得意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警惕,但随即被更强烈的贪婪和一种果然如此的轻蔑所取代。她大概以为我认输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迫向她交出信物。
密码,我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温度,像一块淬了冰的玉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墓园里,盖过了淅沥的雨声,是1105。
这个数字出口的瞬间,我清晰地看到婆婆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极度的痛苦和难以置信。1105,正是五年前我和陆沉走进民政局的日子。这对婆婆而言,无异于在她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又狠狠撒了一把盐。
林薇薇的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几乎要咧到耳根。她眼中的得意和狂喜再也掩饰不住,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山银山在向她招手。她甚至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略带怜悯地瞥了我一眼,仿佛在说:看吧,你这个可怜虫,最后还不是乖乖认输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把从我手中夺过了那部冰冷的手机。她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指尖用力地戳在碎裂的屏幕上。
1105。
她输入得飞快,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急切。
碎裂的屏幕上,数字按键的痕迹一闪而过。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一秒,两秒。
没有熟悉的解锁界面。
屏幕上,那蛛网般的裂痕后面,骤然跳出一行鲜红刺目、不断闪烁的粗体英文警告:
【Warning:
Last
Attempt
Failed!】
【Device
Will
Self-Destruct
After
This
Failure!】
【Countdown:
10…
9…
8…】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倒计时音效,伴随着刺目的红光,尖锐地响起!在这片只有雨声和压抑呼吸的墓园里,显得格外诡异和惊心!
不——!林薇薇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扭曲成一种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她像被滚烫的烙铁烫到一样,猛地将手机甩了出去!手机砸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屏幕朝下,但那倒计时的红光却透过碎裂的缝隙顽强地透射出来,伴随着催命般的电子音,一下下敲打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7…
6…
5…】
假的!你骗我!苏晚你这个贱人!你设了陷阱!林薇薇彻底慌了神,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扑过去想去捡那部手机,又像怕被它咬到一样缩回手,整个人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她精心营造的未亡人形象瞬间崩塌。
周围的哗然声轰然炸开!所有宾客都惊呆了,看着这戏剧性到荒谬的一幕。婆婆也完全懵了,看看地上闪烁红光的手机,又看看状若疯癫的林薇薇,最后看向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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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3…
2…
1…】
倒计时归零。
红光骤然熄灭。
那部躺在地上的手机,屏幕彻底暗了下去,再也没有一丝光亮。只有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它冰冷的金属外壳和碎裂的玻璃。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墓园。只剩下雨水敲打伞面、树叶、泥土的声音,单调而沉闷。
林薇薇像被抽掉了骨头,颓然跌坐在泥泞的草地上,昂贵的红裙瞬间浸满了泥水,狼狈不堪。她失魂落魄地看着那部彻底黑屏、如同废铁的手机,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巨大的恐慌和茫然。
我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脚边形成一小圈水洼。隔着冰冷的雨幕,看着地上那部彻底死去的手机和林薇薇失魂落魄的狼狈样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我自己知道,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搏动着,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深入骨髓的钝痛。
陷阱林薇薇,这只是一个开始。你真正害怕的东西,还在后面。
葬礼在一种诡异而凝重的气氛中草草收场。婆婆心力交瘁,几乎是被佣人半搀半抬着送上了车。临上车前,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东西:震惊、痛苦、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最终,她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什么也没说。
我独自一人回到了那栋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的别墅。这里曾是我精心布置的家,每一个角落都曾留下过我对未来的憧憬。如今,那些昂贵的家具、华丽的装饰,都蒙上了一层冰冷的灰烬。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陆沉惯用的须后水味道,和他带回来的、林薇薇身上那种甜腻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没有开灯。我脱掉被雨水和泥点弄脏的黑色外套,随手扔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赤着脚踩过光滑的地面,径直走向书房。
打开电脑,幽蓝的光线映亮了我毫无血色的脸。邮箱图标在右下角疯狂地闪烁着,提示有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毫无意义的乱码地址。主题只有一个词:【备份】。
手指悬停在触控板上,微微颤抖。一股冰冷的预感顺着脊椎爬升。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邮件。
没有文字。只有一个附件视频文件,静静地躺在那里。
双击。播放器窗口弹出。
画面是剧烈晃动、模糊的车载视角。时间戳显示:三天前,晚上8点47分。正是陆沉出事前大约半小时。地点,盘山公路。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被密集的雨线切割得支离破碎。雨刮器徒劳地左右摇摆,发出单调的摩擦声。能听到引擎的轰鸣和轮胎碾压过湿滑路面的声音。
起初很安静,只有这些环境音。然后,一个压抑着怒火的男声打破了沉寂,是陆沉,声音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薇薇,你冷静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雨太大了,路况很差!
我不听!我受够了!一个尖利到破音的女声猛地炸响,带着哭腔和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是林薇薇!陆沉!你告诉我!你到底什么时候跟她离婚!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种!你还要我等多久等到孩子生下来管她叫妈吗!
画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显然是车子猛地转向或刹车。
闭嘴!我在开车!陆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我说了会处理!你给我坐好!
处理处理到什么时候!等到你那个黄脸婆把你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榨干吗!林薇薇的声音更加尖刻,充满了怨毒,我告诉你陆沉,今天你不给我一个准话,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陆沉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戾气。
我就死给你看!我们娘俩一起死!林薇薇疯狂地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扭曲变形,反正活着也是被你耍!被那个贱人压着!不如一起死了干净!停车!你给我停车!让我下去!
画面猛烈地晃动、旋转!伴随着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和陆沉惊恐的怒吼:林薇薇!你他妈疯了!放开方向盘!快放手——!
不离婚好!那我们就一起下去!谁都别想好过!林薇薇的尖啸如同厉鬼索命,穿透了引擎的轰鸣和密集的雨声,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
不——!!!
陆沉最后那声绝望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嘶吼,被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扭曲撕裂的巨响彻底淹没!
画面猛地翻转、天旋地转!玻璃爆裂的刺耳声响、重物撞击的沉闷轰响、以及林薇薇一声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被掐断般的惊呼……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刺耳的死亡交响。
紧接着,画面陷入一片黑暗的死寂。只有车载系统发出微弱的、断断续续的电流滋滋声。
视频结束。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在我脸上,一片惨白。我死死地盯着那已经黑掉的播放窗口,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陆沉最后那声撕心裂肺的不——!,和林薇薇那疯狂到令人骨髓发寒的尖叫。
原来如此。
不是什么意外。是谋杀。一场被贪婪和疯狂点燃的、同归于尽的谋杀!是林薇薇,在得不到承诺的绝望和愤怒中,亲手抢夺了方向盘,将她和陆沉一起,送下了悬崖!
巨大的冲击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猛地捂住嘴,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全身。不是为陆沉,那个背叛者死不足惜!是为我自己,为我这五年被谎言和欺骗包裹的婚姻,为我付出的所有真心和期待,最终竟以如此丑陋、如此不堪的方式彻底毁灭!
恨意。如同火山岩浆般粘稠滚烫的恨意,瞬间冲垮了所有的麻木和悲恸,在我四肢百骸里疯狂奔涌!烧灼着我的理智!
林薇薇!好一个林薇薇!逼宫不成,就要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我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视频文件。云端备份…行车记录仪的云端备份!真是天网恢恢!陆沉那个掌控狂,他所有重要设备,包括这辆车,都设置了自动上传的云端!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用来监控一切的手段,最终成了他死亡的铁证,也成了我复仇的利刃!
颤抖的手指抚上冰冷的键盘。一个念头,带着毁灭性的决绝,在我脑中疯狂成型。
遗嘱
好啊。你要遗嘱,林薇薇,我给你一份遗嘱!
一份让你,万劫不复的遗嘱!
我点开通讯软件,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快得几乎要擦出火星。屏幕上跳出那个陆沉家族核心成员所在的群组——陆氏宗亲。里面聚集着陆沉父母、叔伯、姑婶、堂兄弟等所有在家族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调出手机相册。里面存着一张陆沉早年签署重要文件时留下的签名页扫描件。他的字迹,龙飞凤舞,带着一种特有的张扬跋扈。
打开一个专业级的图像处理软件。指尖冰凉,动作却异常稳定。截取签名。新建一个空白的、印有律师事务所抬头的文档模板。一行行冰冷的文字在我指尖下流淌而出:
【立遗嘱人:陆沉】
【鉴于本人意外身故之可能,特立遗嘱如下:】
【一、本人名下所有动产、不动产、股票、基金、保险金等一切财产权益(包括但不限于……),若本人系因他杀身亡,则全部捐赠予国家晨曦贫困山区儿童助学基金会。】
【二、此遗嘱自本人签字之日起生效。】
【立遗嘱人:___________】
【日期:______年______月______日】
日期栏,我冷静地敲下:三天前的日期。正是他死亡的前一天。
然后,我小心翼翼地将截取出的陆沉电子签名,拖拽到立遗嘱人的横线处。调整大小,角度,透明度…力求天衣无缝。最后,在日期处,同样签上他的名字。
一份冰冷、清晰、充满了陆沉式决绝和报复意味的电子遗嘱,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我甚至没有再看第二眼。移动光标,选中这个刚刚伪造好的PDF文件,拖入陆氏宗亲群组的聊天窗口。
点击。发送。
文件上传的进度条飞快地走满。
发送成功。
几乎就在文件发送成功的下一秒,沉寂的家族群如同被投入滚烫油锅的水滴,瞬间炸开了锅!
第一个跳出来的是陆沉的二叔,一个向来以沉稳老练著称的商人:
【@苏晚
晚晚,这是什么!遗嘱!沉儿什么时候立的】
紧接着是陆沉的姑姑,语气尖锐:
【全部捐掉!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们陆家的钱凭什么捐给外人!苏晚,这文件你哪儿来的!】
陆沉的堂弟,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更是直接爆了粗口:
【卧槽!嫂子你搞什么飞机这他妈的假的吧!我哥疯了把钱都捐了!】
质疑、愤怒、恐慌、难以置信…各种情绪如同海啸般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疯狂刷屏。电话铃声也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尖锐地刺破书房的死寂,但我一个都没有接。
我的目光,只死死地盯着屏幕下方,那个代表着林薇薇的、用着可爱猫咪头像的账号。
她一直沉默着。头像灰暗。
这份遗嘱,就是投向她这个炸药桶的火星。我在等。等她的反应。等她的崩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群里的信息已经刷到了99+。各种激烈的言辞,要求我解释,要求律师介入,质疑文件真伪的声音甚嚣尘上。
突然!
林薇薇的头像猛地亮起!
一条带着血红感叹号的语音信息,如同炸弹般被甩进了沸腾的群聊!尖锐到破音的嘶吼瞬间压过了所有文字:
假的!苏晚你这个毒妇!你伪造遗嘱!你想独吞财产!你不得好死!!!
紧接着,一条又一条充满恶毒诅咒和歇斯底里指控的语音,如同连珠炮般疯狂地轰炸着群聊!她彻底疯了!
陆沉不可能立这种遗嘱!他答应过我的!他的一切都是我和孩子的!
是你!一定是你害死了他!然后伪造遗嘱想洗脱嫌疑!
苏晚!我要告你!我要让你身败名裂!把牢底坐穿!
听着她语无伦次、充满恐惧和狂怒的尖叫,看着她在群里彻底撕下伪装、如同疯狗般乱咬的丑态,我嘴角终于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目的达到了。
我拿起书桌上的座机话筒,手指平稳地拨通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市局刑警队吗我的声音平静无波,清晰地穿透话筒,我要报案。关于三天前盘山公路陆沉的坠崖事故。我怀疑这不是意外,而是谋杀。凶手是林薇薇。我有证据。
放下电话,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开模糊的光斑。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沉寂的雨夜,越来越清晰。
很快,楼下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威严的呼喝:开门!警察!
我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闪烁的红蓝警灯,将湿漉漉的花园映照得光怪陆离。
沉重的脚步声快速穿过空旷的一楼大厅,沿着旋转楼梯迅速逼近书房。门被猛地推开。
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出现在门口,神情严肃。其中年长的那位目光锐利如鹰,迅速扫视了一圈书房,最后定格在我身上。
苏晚女士
是我。我转过身,平静地面对他们。
我们接到报案,关于陆沉坠崖一案,以及你指控林薇薇涉嫌谋杀和伪造遗嘱一事。警官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沉稳,请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另外,林薇薇女士现在何处
她我微微侧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投向别墅另一侧那个曾经属于陆沉、后来被他用来金屋藏娇的奢华客房方向,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些许,大概,正在疯狂地销毁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或者,在试图联系她那‘神通广大’的律师
年长警官眼神一凝,对旁边的年轻警员迅速递了个眼色。年轻警员会意,立刻按住肩头的对讲机,低声而急促地发布指令:目标可能在别墅西侧客房!一组立刻控制!注意目标情绪可能极度不稳定!重复,注意安全!
命令下达的瞬间,楼下立刻传来更加纷乱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严厉的呵斥,迅速向西侧客房方向涌去。
书房里陷入短暂的寂静。只剩下窗外未曾停歇的雨声,和楼下隐约传来的骚动。年长的警官目光如炬,依旧牢牢锁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探究。
苏女士,他开口,语气听不出波澜,你提供的‘遗嘱’电子档,以及关于云端行车记录仪备份的说法……
证据都在这里。我打断他,没有任何迟疑地指向书桌上那台还亮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停留在那个发送了伪造遗嘱的群聊界面,以及旁边一个打开的文件夹,里面正是那份行车记录仪云端备份视频的本地文件。行车记录仪云端账号和密码,我可以提供。至于那份遗嘱的真伪…我顿了顿,迎上他锐利的目光,笔迹鉴定专家会有公断。我想,一个死人,在临死前一天,突然决定把自己的百亿身家全部捐给山区,而不是留给他‘深爱’的、怀着他‘唯一’骨血的情人…这动机本身,就足够耐人寻味了,不是吗
警官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直白地承认遗嘱可能有问题,并且将矛头直指林薇薇的动机。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我话里的信息量和潜台词。
就在这时,楼下猛地爆发出一阵极其尖锐、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女人的尖叫!
滚开!你们别碰我!
啊——!放开!我肚子里有孩子!陆家的孩子!你们敢动我!
苏晚!苏晚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你设局害我!你伪造证据!我要杀了你——!!
是林薇薇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愤怒和歇斯底里的疯狂,像一头落入陷阱、濒临死亡的母兽最后的嚎叫。紧接着是物品被剧烈打翻、摔碎的刺耳声响,以及警察严厉的警告和制服她的混乱动静。
那声音穿透楼层,清晰地传入书房。
年长的警官脸色微变,立刻按住对讲:目标情绪失控!注意保护!必要时采取强制措施!避免伤及…声称的胎儿!他显然对孩子这个说法还带着一丝职业性的谨慎。
我依旧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的方向,面朝着窗外那片被警灯染成红蓝色的雨幕。听着楼下林薇薇那绝望的咒骂和挣扎,听着她被强行拖拽、声音渐渐远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封般的平静。
心脏在胸腔里缓慢而沉重地搏动,像敲击着一面蒙尘的鼓。
终于,楼下令人窒息的混乱和尖叫逐渐平息。只剩下警车引擎低沉的轰鸣,以及对讲机里简短的汇报声。
脚步声再次在书房门口响起。刚才那个年轻警员走了进来,神情复杂,对着年长警官低声汇报:李队,人控制住了,已经带上车。情绪非常激动,一直在大喊大叫,指控苏女士伪造遗嘱和证据…还有…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刚才在强行带离过程中,她一直拼命护着肚子,但…动作幅度太大,她身上…好像掉下来个东西…
年轻警员的表情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和尴尬,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透明物证袋装着的东西。
我的目光终于从窗外移开,落在那袋子上。
袋子里面,赫然是一个扁平的、肉色的、边缘有些卷起的……硅胶假肚垫。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了。
年长的李队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那个物证袋,脸上职业性的沉稳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猛地抬头看向我。
我依旧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有嘴角,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的、带着无尽讽刺的弧度。
孩子我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冰面上,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书房里,原来林小姐的‘免死金牌’和‘遗产凭证’,是硅胶做的
李队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他不再看我,猛地转身,对着对讲机厉声下令,声音带着一种被愚弄后的震怒:立刻将嫌疑人林薇薇带回局里!重点审讯!通知法医准备!核实其孕情!立刻!马上!
警笛声再次凄厉地响起,由近及远,最终彻底消失在雨夜的深处,带走了那个穿着红裙、戴着硅胶假肚的疯狂女人。
书房里只剩下我和李队两人。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些,但天色依旧沉郁。
李队转过身,目光如鹰隼般重新落在我身上,那里面没有了最初的审视,只剩下一种穿透性的锐利和沉重的压力。
苏女士,他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重量,现在,请你详细说明一下,那份行车记录仪云端备份的来源。以及,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书桌上那台电脑,那份所谓的‘遗嘱’,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行车记录仪的云端备份,账号和密码我可以提供给你们技术部门核实。那是陆沉生前自己设置的自动上传功能,账号绑定的是他的私人邮箱,密码习惯…你们可以查查他常用的密码组合,比如生日、纪念日之类。我的语气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至于那份‘遗嘱’…我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坦然地直视着李队,是我伪造的。
李队的眉头瞬间拧紧,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凌厉,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弥漫开来。
动机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质问。
动机很简单。我迎着他迫人的视线,声音清晰而冷静,为了逼她现形。为了让她在恐惧和贪婪的驱使下,自己跳出来,亲口说出不该说的话,做出不该做的事。警官,你们刚才也听到了,在群里,她亲口承认了陆沉‘答应过她一切’,也指控我‘害死陆沉’。更重要的是…
我的目光转向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那个还停留在家族群聊天记录的页面。
她收到那份‘遗嘱’后的第一反应,不是质疑陆沉为什么这么做,不是悲伤,而是歇斯底里地指控我‘伪造遗嘱’、‘想独吞财产’、‘害死陆沉’。这正常吗一个真正沉浸在失去爱人和孩子父亲悲痛中的女人,会第一时间想到财产分割和指控他人谋杀吗
她的反应,恰恰暴露了她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事情——陆沉死亡的真相,以及她对财产的极度贪婪。我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她害怕这份‘遗嘱’成真,让她鸡飞蛋打,所以才会彻底失控。而我,只是给了她一根导火索。
李队紧紧盯着我,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我剖开。他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书房里只剩下窗外细微的雨声。
伪造文件,干扰司法,这是重罪。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警告。
我知道。我平静地回答,我愿意承担一切法律责任。但在这之前,请你们先查清陆沉死亡的真相。那份行车记录仪的视频,就是林薇薇谋杀的铁证。她抢夺方向盘,故意制造车祸,意图同归于尽。证据确凿。我伪造遗嘱,是为了引出她的罪行和破绽。两件事,孰轻孰重,相信李队长自有公断。
我的目光坦荡而平静,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
李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许久。那里面有审视,有探究,有身为执法者的不赞同,但似乎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最终,他移开目光,按住了肩头的对讲机。
技术组,立刻过来书房,提取电脑和手机所有相关电子证据!联系云端服务商,核实行车记录仪备份账号信息!笔迹鉴定专家,对那份电子遗嘱进行初步分析!他下达了一连串清晰而快速的指令。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苏晚女士,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你暂时不能离开本市,必须随时配合调查。关于你伪造遗嘱一事,我们也会立案侦查。
我明白。我微微颔首。
警察们开始有条不紊地工作起来。技术员小心翼翼地拆下我的电脑硬盘,封存手机,记录各种账号信息。书房里只剩下仪器运行的轻微嗡鸣和键盘敲击声。
我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里,像一个局外人般看着这一切。身体深处传来一阵阵无法抑制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但精神却异常清醒,带着一种大仇得报后的空虚和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年轻法医助理探进头来,手里拿着一份薄薄的报告,神情有些古怪。
李队,他看向正在和技术员沟通的李队长,嫌疑人林薇薇的初步身体检查报告出来了。
李队立刻走过去:怎么样孕情确认了吗
法医助理推了推眼镜,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书房:经初步检查及HCG快速检测,嫌疑人林薇薇…并未怀孕。体内未检测到妊娠相关激素。腹部体征…与长期使用外部填充物造成的皮肤压痕和轻微过敏反应吻合。
尽管早已心知肚明,但当这个结论被法医以如此专业而冰冷的方式正式宣判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度讽刺和悲凉的寒意,还是瞬间席卷了我的四肢百骸。
为了钱,为了所谓的保障,她可以处心积虑地戴上假肚皮,在亡夫的葬礼上,挺着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去逼宫原配!为了逼陆沉离婚,她可以疯狂到抢夺方向盘,拉着他和自己一起坠入深渊!
贪婪和疯狂,究竟能把一个人扭曲到何种地步
李队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眼神里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愤怒。他接过报告,扫了一眼,再看向我时,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苏女士,他再次开口,语气比之前沉重了许多,林薇薇涉嫌故意杀人、诈骗(假孕骗取利益未遂)等罪名,证据链正在完善。至于你…他顿了顿,伪造遗嘱一事,动机和后果需要进一步评估。在最终司法认定前,你仍需配合调查,不得离开。
我接受。我平静地回答,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警察们带着封存的证物陆续离开了。别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更加空旷,更加冰冷。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林薇薇那歇斯底里的尖叫和警察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我独自一人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花园里被警车碾压过的狼藉草地,看着远处城市模糊的轮廓线在渐渐停歇的雨幕中显现。
一切都结束了。又似乎,才刚刚开始。
几周后。
厚重的窗帘将午后的阳光过滤成一片昏暗朦胧的金色。空气里飘散着顶级手冲咖啡的醇香和昂贵雪松香薰清冽的气息。
巨大的投影幕布上,地方新闻台的女主播穿着干练的套装,妆容精致,正用清晰而职业化的语调播报着:
……备受关注的‘盘山公路豪车坠崖案’今日一审宣判。经法庭审理查明,被告人林薇薇,因情感纠纷及巨额财产贪念,在被害人陆沉驾车途中,情绪失控,强行抢夺方向盘,导致车辆失控坠崖,造成被害人陆沉当场死亡。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情节恶劣,后果极其严重。且案发后,被告人林薇薇为谋取不正当利益,谎称怀有被害人子嗣,伪造怀孕事实,企图骗取巨额遗产,其行为又构成诈骗罪(未遂)……
画面切换到了法庭现场。法警押解着一个穿着囚服、形容枯槁的女人。仅仅几周时间,林薇薇那头曾经精心打理的栗色卷发变得干枯毛躁,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曾经写满得意和嚣张的眼睛里,如今只剩下死灰般的空洞和绝望。她微微佝偻着背,像一株被彻底抽干了水分的植物。
……数罪并罚,判处被告人林薇薇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女主播的声音继续着,如同冰冷的法槌敲下最后的定音。
我端起面前水晶茶几上那杯醒好的红酒。深宝石红的液体在剔透的杯壁中轻轻晃动,折射出迷离的光泽。杯沿,印着一个清晰的、色泽饱满的哑光玫瑰豆沙色唇印。
和葬礼那天,我涂的颜色,一模一样。
我微微仰头,将杯中醇厚的液体一饮而尽。冰凉的酒液滑入喉咙,带来一丝灼热,随即是绵长的回甘。
屏幕里,林薇薇被法警押解着,踉跄地转过身,准备离开法庭。就在她转身的刹那,那双死寂的眼睛似乎无意识地、透过镜头,直直地看了过来。
空洞。怨毒。不甘。还有一丝彻底毁灭后的茫然。
我对着屏幕里那双眼睛,隔着遥远的空间,缓缓地、清晰地举起了手中的空杯。
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像是在致敬。
更像是在告别。
别墅里一片寂静,只有新闻的背景音在空旷奢华的空间里低回。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温暖的光带。
杯底残留的酒液,像一滴凝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