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禁赛风暴
禁赛发布会上,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围住我。
程野,服用兴奋剂毁掉职业生涯,你后悔吗
镁光灯像烧红的针,密密麻麻扎在我裸露的皮肤上,空气里弥漫着汗味、廉价香水和一种名为落井下石的亢奋。我坐在程野兴奋剂事件最终裁定发布会的被告席上——虽然名义上只是情况说明,但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为我运动生涯敲响的丧钟。
程野选手!一个声音尖利地刺穿嗡嗡的议论,服用违禁药物,亲手断送自己登上奥运舞台的机会,葬送了国家队的荣誉和培养,你现在,后悔吗
后悔我抬起被汗水黏住额发的脸,视线穿过刺目的光幕,精准地钉在发布厅最阴暗的角落。吴明,我的好师弟,正斜倚着冰冷的墙壁,双手抱胸。阴影恰到好处地藏住了他大半张脸,却藏不住那微微扬起的嘴角,一个刻薄、得意、淬了毒的弧度。
那是猎人欣赏掉进陷阱的猎物时,特有的表情。站在他旁边的,是他的父亲,也是我的前教练,吴振国。老吴那张曾经被我视为父亲般信赖的脸,此刻绷得像块生铁,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一股腥甜猛地冲上喉咙。就是这对父子!吴明那场该死的车祸,他急需换肾保命,是我,毫不犹豫签了捐赠同意书,躺上了手术台!可醒来后呢
等待我的不是康复的祝福,而是一纸冰冷的赛外尿检阳性通知,和铺天盖地的嗑药骗子唾骂!我的奥运资格,我为之燃烧了十几年的短跑梦想,像脆弱的玻璃,瞬间被他们砸得粉碎!
而吴明,踩着我的血肉和梦想,顶替了我的位置,即将踏上我魂牵梦萦的跑道!
闪光灯还在疯狂闪烁,快门声密集如冰雹砸落。那些记者们,他们只想看我崩溃,看我痛哭流涕地忏悔,给他们提供最劲爆的头条素材。后悔呵……
后悔我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地盖过了所有嘈杂。胸腔里翻涌的岩浆烧灼着理智的堤坝。我猛地从那张象征耻辱的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手指抓住汗湿的T恤下摆,在无数镜头和吴明骤然凝固的目光中,狠狠向上一掀!
布料摩擦皮肤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发布会现场所有的声音——快门声、议论声、空调的嗡鸣——瞬间被抽空了。只剩下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汇成一片压抑的惊涛。
我赤裸的上身暴露在所有人眼前。长期高强度训练塑造出的精悍肌肉线条还在,但此刻,最触目惊心的是腹部那道伤疤!
一道狰狞的、暗红色的、蜈蚣般的巨大疤痕,从左侧肋下斜斜延伸至小腹,缝合的针脚像丑陋的爪牙,粗暴地撕裂了原本平滑的皮肤。那是摘除一颗肾脏留下的印记,是我为一个兄弟献出生命一部分的证据!
我的指尖狠狠戳在那道滚烫的、仿佛仍在灼痛的疤痕上,力道大得指节泛白。目光像淬了火的刀子,死死钉在角落阴影里那张瞬间褪尽所有血色的脸上,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迸出的冰碴:
吴明!我嘶吼着他的名字,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撞出回响,你告诉他们!告诉他们所有人!你那份干干净净、让你顶替我站上奥运选拔赛的尿检报告里——我猛地抬手指向台下那些惊呆的记者,指向闪烁的镜头,声音拔高,带着一种毁灭性的疯狂,为什么他妈的有我的肾细胞!!
轰——!
死寂被彻底引爆!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惊呼声、难以置信的抽气声、椅子被带倒的哐当声、记者们疯了似的抢拍那道伤疤的快门声……混乱瞬间淹没了整个发布厅。所有的镜头,所有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猛地从我的伤疤上移开,齐刷刷地、带着惊骇和探寻,射向那个阴暗的角落。
吴明脸上的得意笑容早已被惊惧和惨白取代,像被瞬间抽干了血液的僵尸。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张着嘴,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那双曾经盛满算计和得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被当众剥皮的巨大恐慌,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
站在他旁边的吴振国,我的前教练,那张一直努力维持着镇定和威严的脸,此刻也彻底垮塌。他猛地扭头看向儿子,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质问,还有一丝末日来临般的绝望。他的嘴唇也在抖,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片冰冷的空气。
发布厅彻底失控了。保安徒劳地试图维持秩序,记者们则像嗅到了终极血腥味的鲨鱼,不顾一切地试图冲破阻拦,将话筒和镜头怼到吴明父子脸上,无数尖锐的问题如同乱箭齐发:
吴明选手!程野说的是真的吗
那道伤疤是肾移植留下的吗你接受了他的肾脏
尿检报告里的异体细胞怎么解释
吴教练!您对此知情吗这是否涉及资格顶替和兴奋剂诬陷!
镁光灯疯狂闪烁,将吴明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彻底吞噬,将他眼底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和仓皇照得无所遁形。他像一只被剥光了皮毛丢在聚光灯下的老鼠,徒劳地用手臂遮挡着刺目的光线和更刺人的镜头,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吴振国则面如死灰,眼神涣散地看着眼前这场由他们亲手点燃、却彻底失控的滔天大火。
我放下衣摆,那道象征牺牲与背叛的疤痕重新被遮盖。冰冷的愤怒取代了岩浆般的灼烧,沉淀在四肢百骸,凝成一块坚硬的寒冰。看着那对父子在风暴中心瑟瑟发抖、濒临崩溃的样子,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快意,终于缓慢而坚定地涌了上来。
这才刚刚开始。我转身,在更加疯狂的闪光灯和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声浪中,拨开混乱的人群,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充满谎言与背叛的修罗场。身后,是吴明彻底崩溃的、带着哭腔的嘶吼:假的!都是他污蔑!他陷害我!以及吴振国徒劳的、试图压下混乱的咆哮:安静!都给我安静!这是诽谤!
2
复仇之火
诽谤我扯了扯嘴角,一个毫无温度的笑。等着吧,我亲爱的教练和师弟。你们从我这里偷走的一切,我会让你们,连本带利,用最惨烈的方式,亲手还回来!
发布会掀起的滔天巨浪,瞬间将我卷入了舆论风暴的最中心。网络上,换肾顶替、兴奋剂诬陷、奥运黑幕等词条像病毒一样疯狂传播、爆炸。我的名字和吴明的名字死死捆绑在一起,被亿万目光反复炙烤。支持者为我呐喊,痛斥不公;质疑者要求彻查,认为我哗众取宠;吴明的水军则疯狂带节奏,污蔑我心理扭曲,因嫉妒而捏造谎言报复。
手机被打爆,住处被记者和好事者围堵,连去买瓶水都可能被镜头怼脸。我把自己关在租来的狭小公寓里,拉紧窗帘,隔绝了外面喧嚣的世界。腹部伤口的旧痛在情绪剧烈波动下隐隐发作,像有根钝针在里面搅动。
但更痛的,是胸腔里那颗被反复践踏的心。吴明最后那惊惧扭曲的脸和吴振国绝望的眼神,非但没有带来复仇的快感,反而像淬了毒的倒钩,勾出更多被欺骗、被利用、被当作垫脚石踩碎的愤怒与悲凉。
就在我对着电脑屏幕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谩骂,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时,门被敲响了。不是记者那种疯狂的砸门,而是克制、规律的三声轻叩。
我警觉地从猫眼看出去。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女人,短发利落,眉眼间带着一股书卷气,但眼神却异常锐利明亮,像能穿透门板。她手里没拿话筒和相机,只提着一个普通的文件袋。
程野先生我是《体坛真相》的记者,苏禾。她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清晰而冷静,关于吴明顶替和你肾脏捐赠的事,我想和你谈谈。不是采访,是……合作。我有一些你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她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袋。
《体坛真相》一个以深度调查和敢说真话著称的小众体育媒体。我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打开了门。她身上没有那种猎奇的兴奋,只有一种沉静的探寻。
苏禾走进来,环视了一下我简陋到有些凌乱的房间,目光在我桌上摊开的、满是吴明比赛报道的笔记本上停留了一瞬,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打开文件袋,抽出几张纸递给我。
看看这个。
那是几份医疗记录的复印件。一份是我当初在省第一人民医院签署的器官捐赠同意书,上面有我的签名和鲜红的手印。另一份,是吴明在同一家医院接受肾脏移植手术的详细记录,手术日期就在我捐赠之后第三天,受赠者信息栏明确写着吴明。
最关键的是第三份——一份被刻意模糊处理、但关键信息尚可辨认的原始尿检报告草稿!上面的样本编号,赫然对应着后来宣布我阳性的那次赛外检测,但在检测结果备注栏里,用很小的字写着:样本中发现微量异体上皮细胞(疑为供体残留),建议结合临床史复检。
我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手指死死捏着这几张薄薄的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纸张边缘被捏得皱成一团。就是这个!这就是铁证!证明吴明体内流着我的血液,证明他后来的尿检必然会被我的细胞污染,证明那份判定我阳性、毁掉我一切的最终报告,是被人为篡改、掩盖了关键信息的伪证!
你怎么拿到的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医院和反兴奋剂中心的相关记录,绝不是普通记者能轻易弄到的。
苏禾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眼神坦荡而坚定。我父亲曾是省队队医,后来因为坚持报告一批来源不明的‘营养剂’有问题,被排挤走了。他一直怀疑队里有猫腻,尤其在你出事之后。他临终前,把这些年偷偷备份的一些零散资料交给了我,其中就包括一些非正常渠道流出的记录碎片。她指了指那份尿检草稿,这份东西,是我在一位已经退休、当年参与过你样本初检的老技术员家里找到的,他良心不安了很久,但不敢说。吴振国在队里经营多年,树大根深。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鼻腔。原来,并非所有人都被蒙蔽,并非所有的牺牲都无人知晓。
程野,苏禾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我知道你恨。但光有这些碎片不够。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能钉死他们的证据。吴明现在如惊弓之鸟,训练都换到了封闭基地,吴振国更是严防死守。他们肯定会想办法彻底抹掉所有痕迹,甚至…对你不利。
她的话像冰水,浇灭了我心中因获得证据而升腾的火焰,带来更深的寒意和更强烈的警惕。没错,那对父子为了保住偷来的荣耀,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想怎么做我盯着她,想从她眼中看出真正的意图。
苏禾迎上我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你需要回到他们身边。回到那个训练场。以…陪练的身份。
什么!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让我回去回到那个充满背叛和谎言的地方看着吴明顶着我的位置,享受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这是最危险,但也可能是唯一能接近核心、拿到决定性证据的方式。苏禾的语气不容置疑,吴明需要你这个‘前冠军’来给他当磨刀石,提升他的曝光度和训练强度,转移公众对你指控的注意力。吴振国则需要把你放在眼皮底下监控,甚至…找机会彻底毁掉你。他们一定会接受。而你,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你需要忍耐,需要示弱,需要让他们放松警惕。在他们以为彻底掌控你、甚至想对你下手的时候,抓住机会,拿到他们无法抵赖的东西。比如…吴明持续使用新型兴奋剂的直接证据。
回到地狱,去获取毁灭地狱的火焰。这个提议疯狂而致命,却像黑暗中唯一可见的路径,散发着诱人而危险的光芒。我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手术台上刺目的无影灯,闪过吴明那得意的笑,闪过腹部那道丑陋的伤疤……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3
暗流涌动
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硬得像块铁,我去。
吴振国接到我乞求归队当陪练的电话时,语气里的惊讶和警惕几乎要溢出听筒。他假惺惺地劝慰我:小野啊,别钻牛角尖了。回来也好,队里给你口饭吃,安安稳稳的,别总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了……
那施舍般的口吻,像钝刀子割肉。
再次踏入国家田径训练基地那熟悉又陌生的大门,空气里弥漫的汗味、橡胶跑道被烈日烘烤的焦灼气息、器械碰撞的金属声响,都像带着倒刺,狠狠刮过我的神经。曾经这里是我的圣地,如今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背叛的毒液。
吴明看到我时,脸上那副虚伪的担忧几乎要挂不住,眼底深处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一丝居高临下的得意。野哥,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他用力拍着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拍进地里。他身上的国家队最新款队服,胸前鲜艳的国旗标志,刺得我眼睛生疼。那本该是我的位置!
训练成了最残酷的刑罚。吴振国给我的训练计划,强度大得近乎刁难,美其名曰激发吴明的潜能。我拖着尚未完全从捐肾手术中恢复的身体,在跑道上一次次被要求领跑,一次次被吴明轻松超越。每一次他冲过我身边,带起的风都像带着嘲讽的耳光,狠狠抽在我脸上。
野哥,加把劲啊!你这速度,连女队都跟不上啦!吴明在终点线喘着粗气,对着围过来的记者镜头,故作亲热地搂着我的脖子,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唉,身体垮了就是不行了,理解理解。闪光灯对着我们狂闪,记录下他关怀兄弟的虚伪姿态和我屈辱的沉默。
私下里,他更是变本加厉。在更衣室无人的角落,他会猛地将我推到冰冷的储物柜上,金属柜门发出哐当巨响。程野,认清现实吧!他压低声音,气息喷在我脸上,带着恶毒的快意,你就是条被我踩在脚下的烂泥!你那颗破肾,就当是废物利用了!再敢在外面乱吠,信不信我让你另一颗肾也保不住他的眼神阴鸷得像毒蛇,手指狠狠戳在我腹部的伤疤位置,那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我死死咬着后槽牙,口腔里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苏禾的话在耳边回响:忍耐,示弱,让他们放松警惕。
我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翻涌的杀意,身体微微佝偻,显出一种被彻底打垮的颓丧,哑着嗓子说:…知道了。
吴明看着我认怂的样子,满意地嗤笑一声,松开手,像丢掉一块破抹布。废物!他啐了一口,扬长而去。
这种非人的折磨持续了近三个月。每一天,每一刻,都像是在地狱的油锅里煎熬。我的身体疲惫不堪,旧伤在超负荷下反复发作,但精神却像被反复锻打的钢铁,淬炼得越来越冷硬。
我小心翼翼地收集着蛛丝马迹:吴明训练后偷偷去更衣室深处某个固定储物柜的小动作;他状态异常亢奋时,手臂内侧偶尔露出的、不易察觉的细微针孔;还有吴振国总是亲自处理、从不假手他人的垃圾袋……
苏禾是我唯一的支撑。我们像地下工作者,在深夜的加密通讯里交换信息。她利用记者身份在外围调查吴明父子隐秘的资金往来、药物来源。每一次我传递出新的可疑线索,她总能敏锐地捕捉到方向。
她的冷静和智慧,像暗夜里的灯塔,让我在无边的恨意和屈辱中,始终没有迷失方向。我们从未言明,但一种在绝境中相互扶持、彼此信任的微妙情愫,在无声的交流中悄然滋生,成为支撑我走下去的、除仇恨之外的另一股力量。
转折点发生在奥运会开幕前一个月的关键备战期。那是一次高强度间歇跑训练。夕阳把跑道染成一片刺目的血红。我按照吴振国的要求,再次在前面领跑,榨干最后一丝体力为吴明破风。肺部火烧火燎,双腿沉重得像灌了铅。吴明跟在我身后,呼吸却异常平稳。
最后一圈冲刺。我拼尽全力冲过终点线,巨大的惯性让我踉跄着向前扑倒,勉强用手撑住地面才没有摔倒,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炸开。
废物!连个冲刺都跑不稳!吴明带着一阵风从我身边冲过,轻松撞线,对着场边教练组和零星几个官员得意地挥了挥手。他慢悠悠地踱步回来,在我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跑道边剧烈喘息、狼狈不堪的我。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像披着一层虚假的金光。他蹲下身,脸上挂着恶意的笑容,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看看你这副死狗样,程野。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的肾在我身体里都觉得恶心!不如……他眼中凶光一闪,那只穿着顶级定制钉鞋的脚,毫无征兆地、狠狠地朝着我支撑在地面的左手手腕跺了下来!目标极其阴毒——他想彻底废掉我支撑身体的手!
这一下若是踩实,腕骨粉碎都是轻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撑地的左手手腕猛地一翻,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上弹起,同时身体借力向侧后方急滚!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伴随着吴明短促的惨叫同时响起!
我滚倒在跑道上,毫发无伤。而吴明,那只跺下来的脚,因为我的闪避和我手腕上翻时巧妙的格挡引导,加上他自身用力过猛,失去了平衡,脚踝以一个极其扭曲的角度重重崴在了塑胶跑道上!那声脆响,正是他脚踝韧带撕裂甚至骨折的声音!
啊——我的脚!!吴明抱着脚踝,惨叫着滚倒在地,脸上瞬间褪尽血色,疼得浑身抽搐。
整个训练场瞬间死寂!所有人都惊呆了!
吴振国第一个反应过来,像头发疯的野兽般冲了过来:明明!你怎么了!他扑到吴明身边,看到儿子扭曲的脚踝,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瞪向我,目眦欲裂:程野!你这个杂种!你敢故意害他!
我捂着胸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脸色苍白(一半是装的,一半是刚才冲刺的消耗),剧烈地咳嗽着,眼神里充满了无辜和后怕。教…教练…我不是故意的…我跑完脱力了,没撑住…吴明他…他刚好冲过来,我躲不开…我…
我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解释,声音虚弱而惶恐。
周围的队员和教练面面相觑。刚才那一幕发生得太快,看起来确实像是我脱力摔倒,吴明收势不及自己扭到了脚。毕竟,谁会相信一个废人能在那种情况下反击
放屁!你分明是故意的!吴振国咆哮着,但看着众人怀疑的目光,又看着儿子痛苦扭曲的脸,他知道现在不是纠缠的时候。快!叫队医!快啊!他手忙脚乱地抱起吴明,像抱着一个破碎的瓷器,疯狂地冲向医务室。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我撑着膝盖喘息时,指尖不动声色地按下了藏在压缩裤腰内侧的一个微型录音笔的停止键。更没人看到,跑道对面看台阴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苏禾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长焦相机,镜头盖轻轻合上,她朝我微微点了点头,身影迅速消失在通道中。
刚才吴明靠近我、低声说出那句恶毒的话,以及他骤然下脚的瞬间,都被清晰地录了下来。而苏禾的相机,则完美地捕捉到了吴明行凶的动作和我被动闪避的全过程。尤其是吴明脚踝扭曲的瞬间,那画面极具冲击力。
吴明的伤情比预想的更重。脚踝韧带严重撕裂,伴有轻微骨裂。医生诊断,至少需要六周以上才能恢复基本训练,而距离奥运会开幕,只剩下不到四周。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砸在吴振国头上。吴明更是躺在病床上,像头绝望的困兽,疯狂地砸着病房里的东西,歇斯底里地咒骂着我。他偷来的奥运梦,眼看就要因为自己的恶毒和我的意外闪避而彻底破碎。
4
真相大白
绝境,往往能逼出人最疯狂的一面。
两天后的深夜,训练基地一片寂静。我因为过度惊吓和劳累被允许在宿舍休息。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上投下一道冷白的光痕。
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了。
一个黑影,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目标明确地走向我的床边。浓重的消毒水味也掩盖不住来人身上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吴振国!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小小的注射器,针尖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点寒芒!
就在他俯下身,准备将那针头扎向我手臂的瞬间!
啪嗒!
刺目的白炽灯光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我猛地从床上弹起,眼神清明锐利,哪有半分病态!蓄势待发的右手如同铁钳,闪电般扣住了吴振国拿着注射器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呃啊!吴振国猝不及防,痛呼出声,注射器脱手掉在床铺上。
吴教练,这么晚了,我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淬了寒冰,拿着针,来给我打什么‘营养剂’是上次害我‘尿检阳性’的那种吗
吴振国脸上的惊骇瞬间转为狰狞,他猛地发力想挣脱,另一只手竟从后腰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直直朝我捅来!困兽犹斗!
我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匕首的锋芒,扣住他手腕的手猛地一拧一拉,同时膝盖狠狠顶向他持刀的肋下!
砰!哐当!
吴振国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我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狠狠掼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匕首脱手飞出,撞在墙角。他像条被扔上岸的鱼,痛苦地蜷缩着,半天爬不起来。
我捡起床上的注射器,又走过去捡起那把匕首,蹲在他面前,用匕首冰凉的刀面拍了拍他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脸。
想给我注射新型兴奋剂,然后‘人赃并获’,再给我扣个‘畏罪自杀’或者‘狗急跳墙袭击教练’的帽子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割开他最后的伪装,吴振国,为了你那个废物儿子,你可真是煞费苦心,连杀人放火都敢干了
吴振国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难以置信的绝望:你…你早就知道了…你设计我!
不然呢我冷笑,等着你们父子像碾死蚂蚁一样碾死我我晃了晃手里的注射器,这里面是什么HX-7还是更新的玩意儿吴明这几年突飞猛进的‘秘密武器’
吴振国闭紧嘴巴,眼神闪烁。
不说我站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苏禾。她身边,是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还有反兴奋剂机构的官员!他们显然已经听到了刚才的大部分对话,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鹰隼。
警察同志,我侧身让开,指了指地上的吴振国和床上的注射器,人赃并获。他想给我注射不明药物,并持刀行凶。我正当防卫。
为首的老刑警眼神凌厉地扫过现场,一挥手:控制起来!带走!证物封存!另外两名警员立刻上前,将面如死灰、彻底瘫软的吴振国铐了起来。
苏禾走到我身边,快速低声说:吴明那边也同步行动了。他病房里藏着的药和注射器,还有他电脑里加密的交易记录,都被搜出来了。铁证如山。
我紧绷了数月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感觉到一丝松懈。看着吴振国像条死狗一样被拖走,看着反兴奋剂官员小心翼翼地封存那支差点要了我命的注射器,一股巨大的、迟来的疲惫感席卷全身。
谢谢。我看着苏禾,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两个字。她的眼中也有如释重负的亮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轻轻摇了摇头。
吴振国被捕的消息像一颗深水炸弹,彻底引爆了本就喧嚣的舆论。紧接着,吴明病房被搜查、查出大量新型兴奋剂和交易证据的新闻紧随其后,将这对父子彻底钉在了耻辱柱上。铁证如山,再多的水军和狡辩都显得苍白可笑。奥运会尚未开幕,一场巨大的丑闻已然震动体坛。
吴明因伤和涉药,被国家队火速除名。奥运参赛名额,出现了巨大的空缺。
5
荣耀归来
奥运开幕式的喧嚣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巨大的鸟巢国家体育场此刻却化身为速度与力量的神殿。男子百米飞人大战,决赛即将开始!全世界的目光聚焦于此,空气仿佛被点燃,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灼热和期待。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聚光灯在跑道上追逐着那些代表着人类速度巅峰的身影。解说员激情澎湃的声音通过广播响彻全场:观众朋友们!万众瞩目的男子百米飞人大战决赛选手已经入场!这是速度的对决,是荣耀的殿堂!等等……那是谁!
聚光灯下,一个身影的出现,让沸腾的现场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是我,程野。
我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没有任何国家队标识的旧运动服——那是我出事前最后一次代表国家比赛时穿的衣服。我站在第八跑道,最外侧,最不受关注的位置。我的步伐很慢,甚至有些异样。左脚踝处,固定着最新型的运动护具,那是苏禾动用了所有人脉,为我紧急定制的。三个月前吴明那一脚虽然被我巧妙闪避并反制,但强行发力导致的跟腱撕裂伤,并未完全痊愈。每一步踏在火红的跑道上,都传来清晰的、尖锐的痛楚,像有无数细小的钢针在跟腱处攒刺。
但我的脊背挺得笔直。
观众席上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巨大的、难以置信的哗然!议论声如同海啸般席卷看台。
程野!他怎么上去了
他不是被禁赛了吗还受伤了!
天啊!是那个被顶替的程野那个捐了肾还被诬陷的
这…这能行吗他走路都…
各种各样的目光投射过来:惊愕、同情、怀疑、狂热……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压力。我深吸一口气,混杂着塑胶颗粒和汗水味道的空气涌入肺叶,带来一种近乎战栗的真实感。我回来了。以这样一种近乎悲壮的方式,回到了这片曾将我无情抛弃的战场。
我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的起跑器。目光扫过旁边那些肤色各异、肌肉贲张的世界级对手,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最终,我的视线定格在教练指挥区的角落。
吴明坐在轮椅上,脚上打着厚重的石膏,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绝望,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他旁边的吴振国,被两名法警一左一右地押着,穿着囚服,手上戴着冰冷的手铐。几天前的突审和如山铁证,已经彻底击垮了这对父子。吴振国看到我站上跑道的那一刻,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充满了极致的怨毒和一种毁灭性的恐惧。而吴明,则像被雷劈中,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死死抓住轮椅扶手,指节捏得发白。
我平静地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们一眼。蹲下身,手指仔细地检查着起跑器的角度,感受着脚下熟悉的、带着颗粒感的跑道。跟腱的疼痛提醒着我的残缺,但胸腔里那颗心脏,却跳动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有力。
Onyourmarks——
发令员低沉威严的声音通过广播响起,压下了全场的喧嚣。
我缓缓踏上起跑器,俯身,双手撑地,指尖深深嵌入塑胶颗粒中。弓起身体,像一张蓄满力量的弓。伤腿的痛楚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却奇异地转化成了燃料,燃烧着最后的斗志。所有的屈辱、背叛、痛苦、坚持…都凝聚在这一个起跑的姿势里。
整个体育场瞬间安静下来,数万人的目光聚焦在八条起跑线上,空气紧绷得几乎要凝固。
Set——
身体重心前倾,全身的肌肉绷紧到极致,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耳朵里只剩下自己血液奔涌的声音和沉重的心跳。伤处的刺痛尖锐地提醒着我的极限。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寂静临界点!
体育场上方环绕的、用于直播和解说的巨型LED屏幕,毫无征兆地跳闪了一下!紧接着,原本显示着选手信息和广告的画面陡然切换!
一段清晰度极高的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里,是吴明那张因为兴奋而扭曲的脸!背景赫然是他熟悉的、奢华的卧室!他对着镜头,手里熟练地把玩着一支特制的、极其隐蔽的微型注射笔,声音充满了病态的炫耀和得意:
……看见没HX-7,最新配方,贵得要死,但效果绝对牛逼!代谢快,常规检测根本抓不到!程野那个傻逼,以为他的肾给我就完了他做梦都想不到,老子踩着他的尸骨,靠这玩意儿能站上奥运领奖台!哈哈!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给我提供零件的垃圾!他的冠军他的奥运梦呸!都是老子的垫脚石!老子要戴着金牌,到他坟头撒尿!他……
吴明那恶毒、癫狂、毫无人性的声音,通过现场数万观众的耳朵,通过全球直播的信号,如同最刺耳的丧钟,轰然炸响在每一个角落!
轰——!!!
整个鸟巢彻底爆炸了!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顶棚!惊愕、愤怒、鄙夷的声浪如同海啸般席卷!所有的镜头,所有的目光,瞬间从起跑线上移开,死死钉在了大屏幕和轮椅上那个面无人色的身影上!
不——!!!吴明发出一声凄厉绝望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从轮椅上试图挣扎起来,却因为打着石膏的腿而狼狈地摔倒在地,状若疯魔。关掉!快关掉!假的!是假的!他徒劳地嘶吼着,像一条被丢在滚烫铁板上的鱼。
押着吴振国的法警死死摁住他。吴振国看着大屏幕,看着儿子崩溃的丑态,听着那些诛心之言,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彻底瘫软下去,眼神涣散,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只有嘴唇在剧烈地哆嗦着,喃喃地重复着:完了…儿子…全完了……
体育场彻底乱了!裁判的哨声尖锐响起,试图维持秩序。其他国家的选手震惊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不知所措。起跑线上,我缓缓地、在所有人惊愕混乱的目光中,重新站直了身体。我转过身,面向那个巨大的、还在循环播放吴明罪恶自白的屏幕,也面向整个陷入疯狂的世界。
巨大的喧嚣和混乱如同实质的浪潮冲击着我。但我站得很稳。我无视了裁判要求暂停比赛的哨声,无视了旁边选手惊愕的目光,无视了看台上掀起的滔天巨浪。
我的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精准地落在媒体区一个熟悉的身影上——苏禾。她站在记者席的最前方,手里高高举起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里面那份文件的标题清晰可见——《程野兴奋剂事件最终复核报告》。她的眼神坚定而明亮,朝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就是现在!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体育场内所有的氧气都吸入肺中,压下跟腱处传来的剧烈刺痛。然后,我高高地、用尽全身力气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手中紧握的,不是别的,正是那份由苏禾传递给我、由最高级别反兴奋剂机构在彻查吴明案后、重新复核并出具的最终报告!报告封面正中央,印着醒目无比的结论:程野,兴奋剂检测结果:阴性(Negative)。下方,鲜红的公章如同烙印,宣告着我迟来的清白!
我的金牌——我的声音通过起跑器旁的拾音器,被骤然放大,带着一种压抑了太久、终于冲破牢笼的嘶哑和爆发性的力量,如同受伤雄狮的怒吼,瞬间压过了现场的混乱,清晰地传遍了体育场的每一个角落,也通过直播信号,传向了全世界!
——谁偷的!!
这一声质问,石破天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数万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齐刷刷地从混乱的大屏幕、从崩溃的吴明父子身上,猛地聚焦到我高举的右手,聚焦到那份在聚光灯下反射着清白光芒的最终报告上!
那醒目的阴性(Negative)字样,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
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后。
轰——!!!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炽热的声浪,如同积蓄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席卷了整个鸟巢,直冲云霄!
程野!!
程野!!
程野!!
我的名字,第一次如此纯粹、如此响亮地响彻在这片曾将我拒之门外的荣耀之地。没有质疑,没有嘲讽,只有排山倒海般的支持、迟来的歉意和燃烧的敬意!许多人激动地站了起来,用力挥舞着手臂,热泪盈眶。
站在跑道中央,听着那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感受着脚下大地传来的震动,我高举着那份迟到了太久的清白证明,眼眶无法控制地灼热起来。视线变得模糊,但体育场上方那片巨大的、象征着无垠梦想的星空,却从未如此清晰。
我转过身,重新面向那条火红的跑道。尽管跟腱的刺痛依旧尖锐,但身体里奔涌的力量却前所未有的澎湃。我慢慢地、坚定地俯下身,重新踏上了起跑器。双手撑地,指尖深深嵌入熟悉的塑胶颗粒中。弓背,凝神。
发令员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再次举起了发令枪。
Onyourmarks——
全场瞬间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数万人压抑着的、激动的心跳声。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这条起跑线上,聚焦到那个带着伤、却重新挺直脊梁的身影上。
Set——
身体绷紧,如同拉满的强弓。伤处的痛楚依旧,却化作了脚下最坚实的支撑。
枪响!
砰——!!!
八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破开凝固的空气,射向百米之外的终点!
风声在耳边呼啸,观众的呐喊如同潮水般涌来又退去。世界仿佛只剩下脚下延伸的跑道和自己粗重的呼吸。每一步踏下,左跟腱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我咬紧牙关,将所有的意志都灌注到每一次蹬地、每一次摆臂!
冲线!
巨大的惯性让我向前冲出很远才停下。我双手撑着膝盖,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汗水如同溪流般从额头淌下,滴落在滚烫的跑道上,瞬间蒸发。名次并不重要,甚至冲过终点的时间也失去了意义。
当我终于直起身,望向那片依旧沸腾的看台时,一个身影穿过欢呼的人群,快步向我跑来。
是苏禾。
她的短发在奔跑中有些凌乱,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尚未平息的激动和一种如释重负的、温暖的笑意。她跑到我面前,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紧紧的、带着汗水和阳光味道的拥抱。
你做到了,程野。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在我耳边响起。
我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回抱了她。这个拥抱,无关风月,却重逾千钧。它承载着在至暗时刻相互扶持的信任,承载着共同对抗不公的勇气,承载着洗刷冤屈后最纯粹的喜悦和慰藉。在这个拥抱里,那些深入骨髓的恨意和愤怒,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慢慢沉淀,化作了支撑我继续前行的力量。
6
新跑道
一年后。
国家田径训练基地的室内跑道馆,窗明几净。空气里弥漫着青春、汗水和希望的味道。不再是当年那种被阴谋笼罩的压抑。
我站在跑道边,看着眼前一队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在助理教练的带领下进行着起跑反应训练。他们的动作还带着青涩,眼神却亮得像启明星。
脚!前脚掌蹬地!发力要爆!我拄着手杖(跟腱的伤成了永久的纪念,但也让我告别了赛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少年耳中。目光锐利地扫过他们的动作细节。
程教练,您看我这姿势对了吗一个皮肤黝黑、眼神倔强如小豹子般的男孩跑过来,额头上挂着汗珠,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问我。他叫李响,来自西部山区,天赋极佳,却差点因为家境困难放弃短跑。
腰部再压低一点,重心再往前压,我用手杖轻轻点了点他的后腰,想象自己是一颗被压紧的弹簧,懂吗
懂!李响用力点头,眼神更亮了,立刻跑回去调整姿势。
我看着他和其他少年们认真训练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丝笑意。这些孩子,是真正的未来。没有捷径,没有肮脏的交易,只有汗水、天赋和对梦想最纯粹的渴望。
程教练!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回头。苏禾穿着一身干练的运动休闲装,快步走来。她现在是基地特聘的运动心理和舆论顾问,专门负责运动员的心理建设和媒体应对。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在她身上,明媚而充满活力。
给,她把一个平板递给我,屏幕上显示着最新的新闻页面,看看这个。
头条新闻标题醒目:《反兴奋剂先锋!前奥运名将程野获聘国际田联荣誉大使》。下面配着几张照片,有我拄着手杖在训练场指导少年的,有我在国际反兴奋剂峰会上发言的。
还有这个,苏禾笑着又划了一下屏幕,出现一个短视频。画面里,李响在一个省级青少年比赛中第一个冲过终点,他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对着镜头大喊:程教练!我做到了!
眼神里的光芒,像极了当年那个在跑道上无所畏惧的自己。
一股暖流缓缓淌过心田。曾经的污名,终于被彻底洗刷。那些失去的荣耀,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我身边。看着李响,看着跑道上这些奋力奔跑的少年,看着身边苏禾眼中温暖的笑意,我知道,我的跑道并未终结,它只是换了一个方向,延伸向了更广阔的未来。
走,我收起平板,看向跑道,声音里充满了力量,下一组间歇跑,准备计时。
苏禾笑着点头,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秒表,眼神明亮而专注。
火红的跑道上,少年们再次如离弦之箭般冲出,脚步声铿锵有力,踏响着充满希望的明天。
(全文完)
本故事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