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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修复室里,无影灯亮如白昼。
工作台上,躺着一具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腐烂物。
助理在我身后低声汇报。
死者刘兰,败血症导致多器官衰竭。
家属,是会所新来的保洁,张婷。
我嗯了一声,戴上无菌手套,拿起了清创刀。
门被猛地撞开。
张婷冲了进来,在看清工作台上那滩烂肉是她母亲时,双腿一软,重重跪倒。
妈......
她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以及我手上那把,即将触碰到她母亲腐肉的刀。
林晚!你想干什么!
我没有看她,目光专注地落在我眼前的作品上。
你母亲生前,最爱干净,最怕晦气。
我的声音很平静,像在做一场术前评估。
你看她现在。
身体组织液化,恶臭熏天,尸水浸透了裹尸袋。
这是我从业十年,见过最棘手的案例之一。
修复难度极高,收费自然也极贵。
张婷的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她听懂了我话里的残忍。
是你!是你害死我妈!你这个魔鬼!
我终于垂下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她,像神明俯视蝼蚁。
我害她
我给了你一个赚钱救她的机会。
是你自己,选择来我这个‘下贱’的地方,赚你口中的‘死人钱’。
是你自己,每天擦拭着我工作的地方,却没有早一点,回家看看你那个快要烂死在床上的妈。
现在。
我举起手中的修复针,针尖在灯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你还想让我,为你母亲画上最后一程的体面吗
跪好。
求我。
求我这个你最看不起的、伺服死人的入殓师,让你妈,走得能像个人。
张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泪、鼻涕、汗水,糊满了她那张绝望的脸。
所有的尊严,所有的恨意,在她抬头看到工作台上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时,彻底崩塌。
她重重地,将额头磕在了冰冷的地砖上。
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我求你!
林晚,我求求你......
求你......救救我妈!
她哭得声嘶力竭。
我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然后,慢慢俯下身。
开始了我最专业的工作。
为这滩已经腐烂的生命,画上最后的句点。
为这场迟到了太久的葬礼,献上最完美的祭品。
这,就是我为他们全家准备的,最后的妆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