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着亲手做的清华主题蛋糕,去给我相恋三年的男友裴颂庆功。
推开门,校花舒窈正娇笑着挂在他身上,指着我说:『阿颂,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只会写论文的枪手连眼角的疲惫都那么别致。』
裴颂看都没看我一眼,只不耐烦地宣布,他用我熬了三个月夜写出的奥赛金奖论文,换了舒窈的保送资格。
那一刻,我没哭,只是微笑着,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七层蛋糕,狠狠砸在了他那张伪善的脸上。
1
裴颂的高考庆功宴,设在霖州市最顶级的云端餐厅。
巨大的水晶吊灯下,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我捧着刚取来的七层翻糖蛋糕,穿过喧闹的人群,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蛋糕的顶端,是我亲手捏的两个小人,一个是我,一个是裴颂,穿着Q版的学士服,背后是清华园的二校门模型。
这是我们从高一就许下的约定。
哟,岑晚来了啊。
一个娇嗲的女声响起,舒窈端着一杯香槟,摇曳生姿地挡在我面前。
她今天穿了一身高定礼裙,脖子上的钻石项链闪得人晃眼。
舒窈是我们的校花,也是裴颂的……新晋绯闻女友。
她勾住身边裴颂的胳膊,整个人几乎贴了上去,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直直扎向我。
阿颂,这就是你天天挂嘴边的竞赛大腿果然是书呆子气质,连这身裙子,都像是从教导主任身上扒下来的。
全场瞬间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带着看好戏的玩味。
我身上这条裙子,是裴颂两个月前送我的生日礼物,花了他半个月生活费。
而现在,他默不作声,任由舒窈将我的脸面踩在脚下。
我胸口一阵发闷,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
我稳住端着蛋糕的手,看向裴颂,声音有些干涩。
裴颂,她是谁
舒窈抢在裴颂之前开口,笑得花枝乱颤。
自我介绍一下,舒窈。哦对了,忘了告诉你,阿颂刚刚已经把这次全国奥赛物理竞赛的论文第一作者,改成我的名字了。
他说,金奖的荣誉,只有我这样的女孩子才配得上。
轰的一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篇论文,每一个字符,每一个公式,都是我熬了三个月通宵,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
为了攻克其中一个关键模型,我整整一周都睡在实验室。
那是我们保送清华的最大筹码。
我捏紧了手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裴颂,你看我一眼。
我一字一句地问。
她说的是真的
裴颂终于从舒窈的身后挪开了视线,但他不敢看我的眼睛。
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蛋糕上,眉头不耐烦地皱起。
岑晚,别闹了,今天是我爸妈的好日子,论文的事情以后再说。
不过是个署名而已,你至于这么小气吗大不了,我下个月多给你买条裙子补偿你。
补偿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泡进了冰窖。
原来我呕心沥血的三个月,在他眼里,只值一条裙子。
周围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
早就听说裴颂和校花在一起了,原来是真的。
岑晚也太惨了,当了三年枪手,最后被一脚踹了。
有什么惨的,一个穷酸学生,能攀上裴家,已经是烧高香了,还真以为自己能当凤凰啊
我听着这些刺耳的话,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我一直以为,我和裴颂之间是爱情。
原来在他们眼里,这只是一场交易。
我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眼里的悲伤已经褪去,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我看着裴颂,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
裴颂,这蛋糕,是你切,还是我帮你切
我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宴会厅再次陷入死寂。
裴颂愣住了,他似乎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舒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尖叫起来。
岑晚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我没理她,只是死死地盯着裴颂。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你不切,我帮你。
话音刚落,我猛地举起手中的蛋糕,在所有人惊恐的尖叫声中,狠狠地砸在了裴-颂-那-张-英-俊-的-脸-上!
奶油、水果、巧克力酱,糊了他一头一脸。
顶端那两个穿着学士服的小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就像我那可笑的,被碾碎的爱情和梦想。
你疯了!
裴颂抹了一把脸上的奶油,气急败坏地嘶吼。
他的母亲蒋茹尖叫着冲过来,一把将我推倒在地。
小贱人!你敢打我儿子!保安!保安死哪里去了!把这个疯子给我扔出去!
我额头撞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磕出一道血口。
鲜血混着狼狈的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趴在地上,看着那对在众人簇拥下,显得无比尊贵和般配的男女,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裴颂,舒窈。
你们记住今天。
这只是个开始。
2
从云端餐厅狼狈地逃出来,霖州的暴雨铺天盖地。
冰冷的雨水混着额头的血,让我浑身都在发抖。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个我和裴颂共同租住的小公寓的。
推开门,屋子里一片漆黑,冰冷得像个坟墓。
墙上,还挂着我们两个的合照,照片里的裴颂笑得阳光灿烂,他搂着我,指着远方,说:晚晚,等我们去了清华,就在那里买个大房子。
我看着那张照片,觉得无比讽刺。
我走进浴室,打开花洒,任由滚烫的热水冲刷着我冰冷的身体。
额头的伤口被水一激,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可这点疼,和我心里的疼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我洗了很久,直到皮肤被烫得通红,才关掉水。
我走出浴室,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在书桌前,打开了我的电脑。
屏幕亮起,桌面是我为了那篇物理论文画的最后一个数据模型图。
我盯着它看了很久,然后点开了高考志愿填报系统的网站。
不知为何,我的心跳得很快,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我。
我深吸一口气,输入我的准考证号和密码。
页面跳转。
一行刺眼的红色大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我的眼睛上。
该考生志愿已过提交期限,无法查询或修改。
不可能!
距离志愿填报截止,明明还有三天!
我刷新了好几次,结果还是一样。
一种可怕的猜想,像毒蛇一样缠上了我的心脏,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颤抖着手,拨通了裴颂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头传来嘈杂的音乐声和舒窈的笑声。
喂裴颂的声音带着醉意和不耐烦。
裴颂,我的高考志愿……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粗暴地打断了。
岑晚,你还有完没完了不就是一篇论文吗我都说了会补偿你!别再打电话烦我了!
说完,他就直接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我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看见裴颂的母亲蒋茹,拎着一个爱马仕的包,一脸嫌恶地走了进来。
她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她的目光扫过屋子里的陈设,最后落在我身上,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冷笑。
岑晚,我劝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她把一份文件摔在桌子上。
这是五百万,拿着钱,滚出我儿子的世界。从此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低头看了一眼那份赠予协议,只觉得可笑。
如果我不呢我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她。
蒋茹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她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不你拿什么不就凭你那个在菜市场卖鱼的爹,还是那个在工厂流水线上班的妈
她走上前,用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戳着我的胸口。
岑晚,我告诉你,阿颂的世界,你这种底层人永远也挤不进去。以前让他跟你玩玩,不过是看你成绩好,能辅导他功课。
现在,他要去清华了,他身边站着的,也必须是像窈窈那样,家世清白、才貌双全的女孩。
至于你……她轻蔑地笑了,考砸了吧我听阿颂说了,你心理素质太差,估分高了整整一百分,连个一本线都没上。
她的话,像一把钝刀,在我心口来回地割。
我死死地盯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没有考砸。
我今年的分数,上清华绰绰如是。
是你们,动了我的志愿,对不对!
蒋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你胡说八道什么!自己没本事,还想赖到别人身上我看你是疯了!
她转身就要走。
站住!
我猛地站起来,死死地拉住她的胳膊。
把话说清楚!是不是你们把我的志愿改了!
放手!蒋茹尖叫起来,用力挣扎,你这个疯子!神经病!快放开我!
就在我们拉扯的时候,她的包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口红,粉饼,车钥匙……还有一张小小的U盘。
那个U盘,我认识。
那是裴颂的,上面还挂着我送他的,一个我们俩合照的挂坠。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我像是被雷击中一般,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蒋茹趁机挣脱,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捡起地上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看着她仓皇逃窜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那份刺眼的协议。
一切都明白了。
他们偷走了我的论文,偷走了我的荣誉,现在,他们还要偷走我的人生。
我瘫坐在地上,冰冷的绝望,将我彻底淹没。
3
绝望只持续了三秒钟。
下一秒,滔天的恨意就从我心底燃起,烧得我四肢百骸都在疼。
我不会就这么认输的。
绝对不会。
我从地上爬起来,冲到书桌前。
裴颂的笔记本电脑就放在那里,是他前几天拿来让我帮他整理竞赛资料的。
他说他的电脑坏了,借我的用一下。
现在想来,不过是借口罢了。
他的目的,恐怕就是我的志愿填报系统的账号和密码。
我打开电脑,输入开机密码。
密码是我的生日。
多么讽刺。
电脑桌面很干净,只有几个常用的软件。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飞快地操作起来。
恢复被删除的文件,查看浏览器历史记录,检查系统日志……
我把我这十几年学的计算机知识,全部用上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终于,在一个隐藏得极深的文件夹里,我找到了一个视频文件。
文件名是备忘。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点开了那个视频。
画面有些晃动,像是手机偷拍的。
视频里,是裴颂的侧脸,他正坐在我的书桌前,操作着我的电脑。
屏幕上,赫然是我已经填报好的高考志愿。
清华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
那是我的第一志愿,也是我唯一的志愿。
视频里,传来舒窈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的笑。
阿颂,你可想好了真的要把她的志愿改成那个破学校万一被她发现了怎么办
裴颂头也不回,冷笑一声。
发现她拿什么发现一个没钱没势的书呆子,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去告我们吗谁会信她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删除了我的志愿,然后重新填报。
西川职业技术学院,家政服务专业。
我看着屏幕上那行字,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他们不仅要毁了我的清华梦,还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
视频里,舒窈的声音再次响起。
嘻嘻,阿颂你真坏。不过,我喜欢。
等我们都去了清华,你可要好好补偿我。我听说,你妈妈已经帮我们把保送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就用岑晚的那篇论文。
放心吧,宝贝。裴颂转过头,在舒窈的脸上亲了一口,等搞定了岑晚,我们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以后,你就是清华的才女,我就是你的护花使者。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坐在椅子上,全身冰冷,如坠冰窟。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放过我。
他们要的,是我的全部。
我的才华,我的努力,我的未来……所有的一切,都要成为他们平步青云的垫脚石。
愤怒和恨意,像野兽一样,在我胸中咆哮,几乎要将我撕碎。
我猛地站起来,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电脑屏幕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冷静。
岑晚,你必须冷静。
现在不是发疯的时候。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把那段视频,连同我找到的所有电子证据,全部复制到了我自己的U盘里。
然后,我格式化了裴颂的电脑,删除了所有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变得坚定而冰冷。
裴颂,舒窈,蒋茹……
你们的游戏,结束了。
现在,轮到我了。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我父亲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疲惫而沙哑的声音。
晚晚,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爸,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想回家了。
怎么了是不是跟小颂吵架了
没有。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就是想你了,也想妈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好,明天爸就去接你。
挂了电话,我看着桌上那个U盘,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地狱的门,已经为你们打开了。
4
第二天一早,我爸就开着他那辆破旧的三轮车,来到了公寓楼下。
车厢里,还残留着鱼腥味。
我拎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走下楼。
我爸看到我额头上的伤,顿时急了。
晚晚,你这头是怎么搞的是不是裴颂那小子欺负你了!
没有,爸,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我笑了笑,把行李箱放进车里。
我爸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算了,回家再说。
三轮车在清晨的街道上,颠簸着前行。
我坐在车斗里,看着这座繁华的城市,在我的身后,渐渐远去。
我没有告诉父亲真相。
我不想让他为我担心。
这件事,我要自己解决。
回到家,我妈正在厨房里忙碌。
看到我回来,她高兴得眼眶都红了。
她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又给我做了满满一桌子我爱吃的菜。
看着父母布满皱纹的脸,和鬓角的白发,我心里的恨意,又加深了几分。
如果我的人生被毁了,他们该怎么办
我绝对,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下午,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蒋茹的声音,冰冷而傲慢。
岑晚,来一趟裴家别墅,我跟你做个了断。
我没有犹豫。
好。
该来的,总会来的。
裴家的别墅,坐落在霖州最高档的富人区。
我穿着一身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站在那栋金碧辉煌的别墅门口,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把我领了进去。
客厅里,裴颂,舒窈,还有蒋茹,都坐在沙发上。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不屑,就像在看一只闯入了他们领地的,肮脏的流浪狗。
蒋茹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施舍的意味。
岑晚,念在你跟了阿颂三年的份上,我们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她指了指茶几上的一张银行卡和一份合同。
这里面是一千万。另外,我们动用关系,帮你拿到了西川职业技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虽然比不上清华,但在专科里,也算是不错了。
签了这份保密协议,拿着钱和通知书,滚出霖州。以后,不要再让我们看到你。
我看着那张伪造的录取通知书,和那份所谓的保密协议,只觉得荒谬又可笑。
他们毁了我的人生,现在,却想用一千万和一纸废纸,来打发我
我没有去看那张银行卡,而是看向了裴颂。
他始终低着头,不敢看我。
裴颂,我冷冷地开口,这也是你的意思
裴颂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旁边的舒窈,立刻挽住他的胳膊,娇声说道:阿颂,你跟她废话什么。她一个穷鬼,给她一千万,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说着,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岑晚,别给脸不要脸。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阿颂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现在,我们腻了,不想跟你玩了,懂吗
拿着钱滚,是你最好的选择。否则……她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恶毒地说,否则,我就让你那个在菜市场卖鱼的爹,和在工厂打工的妈,全都失业,流落街头。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舒窈被我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你想干什么
我没有理她,而是绕过她,走到了裴颂的面前。
我弯下腰,捡起那份录取通知书,和那份保密协议。
然后,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一点一点地,将它们撕成了碎片。
纸屑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
你!蒋茹气得脸色发白,指着我的手都在发抖。
我扔掉手里的碎纸,看着裴颂,一字一顿地说:
裴颂,我最后问你一次。
你真的,要为了她,毁了我
裴颂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和愧疚,但很快,就被冷漠和绝情所取代。
岑晚,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你走吧,忘了我,也忘了清多大。
忘了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裴颂,你太天真了。
我不仅不会忘,我还会让你们,每一个人,都把欠我的,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我说完,转身就走。
站住!
蒋茹尖叫着,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岑晚!你敢威胁我们!我告诉你,只要我蒋茹还在霖州一天,你就别想有出头之日!我不仅要让你上不了大学,我还要让你身败名裂,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我停下脚步,回头,冲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却又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是吗
那我们,拭目以待。
5
从裴家别墅出来,我的手脚一片冰凉。
蒋茹最后的威胁,像一条毒蛇,盘踞在我的心头。
我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以裴家的权势,在霖州这个地方,要毁掉一个普通人,易如反掌。
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必须反击。
而且,要快,要狠,要一击致命。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出门。
我把所有的证据,都整理成了一份详细的报告。
视频,录音,篡改志愿的系统截图,裴颂用我的成果发表的各种论文,还有舒窈靠着这些成果拿到的各种奖项……
每一份证据,都像一把刀,扎在我的心上,也扎在他们的罪证上。
做完这一切,我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份长达几十页的报告,陷入了沉思。
直接报警
不。
以裴家的势力,很可能会把这件事压下去。
甚至,他们会反咬一口,说我敲诈勒索。
在霖州,我没有任何胜算。
找媒体曝光
同样行不通。
霖州的媒体,大部分都跟裴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的声音,很可能根本发不出来。
我该怎么办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篇我为裴颂代笔的,获得全国奥赛物理竞赛金奖的论文上。
署名,裴颂。
指导老师,梁文德。
梁文德教授。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划破了我脑中的黑暗。
梁文德教授,中科院院士,清华大学物理系名誉主任,也是这次奥赛的总裁判长。
他是国内物理学界的泰斗,以学风严谨,为人正直而著称。
我记得,在竞赛的颁奖典礼上,他曾经点评过这篇论文,说这是他近年来看到过的,最有灵气,最有潜力的作品。
当时,站在台上领奖的,是裴颂。
而我,只能在台下,默默地为他鼓掌。
如果,我把真相告诉梁教授……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像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抑制。
这是一个险招。
也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梁教授会相信我,会帮助我。
如果他觉得我是个哗众取宠的骗子,那我就彻底完了。
但,我别无选择。
我只能赌一次。
赌梁教授的正直,赌他对学术的敬畏,赌他对人才的爱惜。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起草一封邮件。
我没有歇斯底里地控诉,也没有声泪俱下地卖惨。
我只是用最冷静,最客观,最严谨的语言,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都叙述了一遍。
然后,我附上了那份我整理了整整一天一夜的证据报告。
最后,我在邮件的结尾,写下了这样一句话:
梁教授,我无意冒犯,也无意博取同情。我只是想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讨回一个公道。如果我的学术能力不足以进入清华,我心服口服。但我不接受,我的人生,被这样一群卑劣无耻的小人,用如此肮脏的手段,践踏在脚下。
写完最后一个字,我检查了一遍,然后按下了发送键。
邮件发往了两个地址。
一个是梁文德教授的公开邮箱。
另一个,是国家教育部设立的,高考违规举报邮箱。
做完这一切,我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椅子上。
接下来,就是等待。
等待一场,决定我命运的审判。
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熬人的。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万丈深渊,还是万丈光芒。
就在我快要被焦虑和不安吞噬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来自京城的,陌生的号码。
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我颤抖着手,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
喂,是岑晚同学吗
我是梁文德。
6
接到梁文德教授电话的那一刻,我知道,我赌赢了。
电话里,梁教授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他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告诉我,他已经看到了我的邮件和证据,并且,已经将此事上报给了教育部和清华大学的招生办。
岑晚同学,你放心,国家和学校,绝对不会允许这种学术腐败和教育不公的事件发生。
一个星期之内,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
挂了电话,我紧绷了多日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我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
那几天,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平静,也最煎熬的日子。
我没有再联系任何人,也没有再关注任何关于裴颂和舒窈的消息。
我在家里,陪着我爸妈,帮他们干活,给他们做饭,就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刚刚结束高考的学生。
我爸妈看我状态好转,也跟着松了口气。
他们没有再问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默默地,用他们的方式,爱着我,支持着我。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了教育部调查组的电话,让我去霖州市教育局,配合调查。
在教育局的办公室里,我再一次见到了裴颂,舒窈,和蒋茹。
他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特别是蒋茹,再也没有了那天的嚣张和跋扈,取而代de的是一脸的憔悴和惊慌。
调查过程很顺利。
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他们所有的狡辩,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当调查员播放那段视频的时候,舒窈当场就崩溃了,哭着喊着说自己不是故意的,都是裴颂逼她的。
而裴颂,则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他母亲的身上,说自己只是年少无知,一时糊涂。
我冷眼看着这场狗咬狗的闹剧,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从他们决定毁掉我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不再是人了。
是魔鬼。
对魔鬼,不需要任何怜悯。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事件的性质,被定性为高考移民以来,最恶劣的一起高考招生诈骗案件。
教育部下发了红头文件。
裴颂和舒窈,高考成绩作废,永久取消高考资格。
他们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得的所有奖项和荣誉,全部撤销。
清华大学的保送资格,自然也化为泡影。
不仅如此,由于他们伪造论文,篡改志愿的行为,已经涉嫌诈骗,案件被移交给了司法机关。
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裴家的公司,也因为这桩丑闻,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股价暴跌,合作伙伴纷纷解约,一夜之间,就从霖州的名门望族,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我是在新闻上,看到裴颂被警察带走画面的。
他戴着手铐,形容枯槁,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隔着屏幕,似乎看到了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面无表情地,关掉了电视。
7
风波过后,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唯一的不同是,我收到了两份录取通知书。
一份,是来自清华大学的特招录取通知书,专业还是我最爱的,计算机科学与技术。
另一份,是西川职业技术学院寄来的,专业,家政服务。
我把后一份,付之一炬。
有些东西,不配出现在我的人生里。
九月,我独自一人,踏上了去往京城的火车。
父母把我送到车站,千叮咛万嘱咐。
我妈偷偷抹着眼泪,我爸则拍着我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地说:晚晚,你是我们的骄傲。
我笑着跟他们告别,转身,走进站台。
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火车开动,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
霖州,那个承载了我所有青春和伤痛的城市,终于,被我甩在了身后。
清华园,比我想象中,还要美。
绿树成荫,荷塘月色,处处都充满了书香和朝气。
开学典礼上,我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站在万众瞩目的讲台上,我看着台下那一双双清澈而求知的眼睛,想起了很多事情。
想起了在实验室里,为了一个数据模型,熬过的无数个通宵。
想起了在庆功宴上,被推倒在地,满身狼狈的自己。
也想起了在那个黎明前的清晨,按下发送键时,那份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了整个礼堂。
我们或许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我们可以选择自己要走的路。
我们可以选择,是迎着光,走向山顶。
还是背着光,坠入深渊。
未来的路还很长,愿我们每一个人,都能不负韶华,不负自己。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在掌声中,我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梁文德教授,他正微笑着,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
那一刻,我知道,我的人生,真正地,开始了。
典礼结束后,我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闻推送。
霖州高考诈骗案今日宣判,主犯裴颂、舒窈,分别获刑三年……
新闻的配图,是他们穿着囚服,在法庭上痛哭流涕的照片。
8
在清华的日子,像是浸在蜜糖里的飞行。
知识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密度和广度向我涌来,我像一块干涸了几个世纪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一切。
梁文德教授对我倾囊相授,直接把我收进了他负责的国家级重点项目组。
项目组里都是博士和硕士,本科生只有我一个。
在这里,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纯粹的,因智力碰撞而产生的快乐。
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那场轰动全国的高考丑闻,让我成了清华园里一个特殊的存在。
有人敬佩,有人同情,自然,也有人嫉妒和不屑。
项目组里一个叫陆沉渊的博士师兄,就是后者。
陆沉渊是梁教授最得意的门生,二十四岁就拿到了双博士学位,在学术期刊《自然》上都发表过论文,是整个物理系公认的天才。
他从不掩饰对我的轻视。
靠新闻热度进来的人,终究只是昙花一现。有一次,我在茶水间听到他对别人说,学术的殿堂,不需要只会哭鼻子的祥林嫂。
我没有反驳。
我知道,对付这种人的最好方式,不是争吵,而是用实力让他闭嘴。
我把自己全身心都投入到了项目中。
一个月后,我独立完成的算法模型,将项目的运算效率提升了百分之二十。
当梁教授在例会上,点名表扬我,并让我上台讲解我的算法时,我看到陆沉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以为,我的大学生活,就会在这样紧张而充实的节奏中,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我接到了我爸的电话。
电话那头,我爸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焦虑。
晚晚,你……你那边钱还够用吗
我的心猛地一沉。
爸,出什么事了
没……没事。我爸支支吾吾的,就是……家里的鱼摊,最近生意不太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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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么了我加重了语气。
我爸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说了实话。
原来,就在我开学后不久,他们那个小小的鱼摊,就成了麻烦的中心。
先是卫生部门的人,天天来检查,说他们的卫生不达标,开了一张又一张的罚单。
然后是市场管理处,说他们占道经营,强行把他们的摊位往最偏僻的角落里挪。
最后,连租给我们家房子的房东,都突然变了卦,说房子不租了,让我爸妈一个星期之内,必须搬走。
晚晚,你别担心,我跟你妈还能撑得住。我爸还在电话那头安慰我。
可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这一切,都来得太蹊跷了。
太像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操纵。
一个冰冷的名字,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蒋茹。
裴颂和舒窈虽然进了监狱,但蒋茹还在外面。
她只是公司破产,名誉扫地,但她的钱,她的人脉,都还在。
一条被逼到绝境的毒蛇,只会更疯,更狠。
我挂了电话,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我以为我赢了,我以为我把他们彻底踩在了脚下。
原来,那只是我的错觉。
他们对我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他们不敢动我,就把屠刀,对准了我最软弱,也最珍视的软肋。
我的父母。
一股暴戾的怒火,从我胸中腾起,几乎要烧穿我的理智。
我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快得像一道道幻影。
侵入霖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的内网,调取最近一个月的执法记录。
追踪那个房东的银行账户流水。
筛选所有与裴家旧部有联系的IP地址。
这一次,我不再是一个无助的受害者。
我是手握利刃的,复仇者。
深夜,整个宿舍楼都安静了下来。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和一条条指向蒋茹的资金链,眼神冷得像冰。
就在这时,宿舍的门被敲响了。
我皱了皱眉,走过去打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陆沉渊。
他穿着一身运动服,额头上还带着汗,显然是刚从外面夜跑回来。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这是梁教授让我交给你的。
他递给我一个牛皮纸袋。
我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沓厚厚的资料。
这是蒋茹名下所有关联公司的股权结构图,还有她最近三个月所有的资金流向。陆沉渊的声音有些干涩,其中一个壳公司,就在昨天,给你们家那个房东,转了一笔五十万的‘搬迁补偿款’。
我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他。
他怎么会……
你别误会。陆沉渊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我只是……恰好在帮梁教授整理一个金融案例时,看到了这些而已。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梁教授说,清华的学生,不能被任何人欺负。
学校,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我捏紧了手里的文件袋,指尖微微泛白。
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冲散了些许寒意。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谢谢。我低声说。
不用。陆沉-渊摆了摆手,早点休息。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挺拔而孤傲。
我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资料。
蒋茹。
你的游戏,该结束了。
这一次,我要让你,永不翻身。
9
我没有立刻回霖州。
蒋茹想把我逼回去,逼我在家乡的烂泥潭里,跟她进行一场毫无胜算的缠斗。
我偏不。
我要在云端,用她的方式,打败她。
我花了两天时间,将陆沉渊给我的资料,和我自己查到的所有证据,整合到了一起。
然后,我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以个人名义,在京城注册了一个公益基金会。
基金会的名字,叫星火。
取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意。
基金会的宗旨,是为那些遭受教育不公,被权力倾轧的寒门学子,提供法律援助和心理支持。
我把我这几年靠奖学金和竞赛奖金攒下的二十万,全部投了进去,作为启动资金。
然后,我把蒋茹如何打击报复我父母的所有证据,做成了一份清晰的PPT,附上了她的资金流水,和那个壳公司的所有信息。
最后,我将这份PPT,连同基金会的介绍,以匿名的方式,发给了京城几十家主流媒体,和几个影响力巨大的财经博主。
邮件的标题,我只写了八个字。
一个母亲的‘爱’与‘恶’。
做完这一切,我订了一张,回霖州的机票。
不是逃兵,而是将军。
回到战场,收割胜利。
飞机降落在霖州机场的那一刻,我的手机,已经被无数个电话和信息,彻底引爆。
星火基金会火了。
一个母亲的爱与恶这篇文章,在网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蒋茹,这个刚刚从大众视野里淡出不久的名字,再一次,以一种更加丑陋,更加不堪的方式,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上一次,她是学术腐败的帮凶。
这一次,她是打击报复的恶魔。
股民的愤怒,合作伙伴的恐慌,监管部门的质询……像雪崩一样,向她和她那个苟延残喘的公司,席卷而去。
我下了飞机,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打车,去了一个地方。
霖州市最大的慈善晚宴。
蒋茹,今晚是这场晚宴的主办方。
她大概是想借着慈善的名义,洗白自己,挽回一点可怜的声誉。
只可惜,她选错了时间。
我到的时候,晚宴正进行到高潮。
蒋茹穿着一身华贵的礼服,站在台上,端着酒杯,声泪俱下地讲述着自己是如何痛改前非,决心投身慈善,回报社会。
台下的宾客们,有的面露同情,有的则心照不宣地,配合着鼓掌。
我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地,走上了那个金碧辉煌的舞台。
蒋茹看到我,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她手里的酒杯,都差点没拿稳。
你……你来干什么她声音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我没有理她。
我从她手里,拿过话筒,环视着台下所有错愕的脸。
大家好。
我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我叫岑晚。可能,有些人听过我的名字。
台下,响起了一阵骚动。
我继续说道:
就在刚刚,我用蒋茹女士转给我父亲的,那笔五十万‘封口费’,以及她转给我家房东的那笔五十万‘补偿款’,合计一百万,为我的‘星火基金会’,完成了第一笔注资。
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蒋茹女士,为中国的教育公平事业,做出的‘卓越贡献’。
我话音刚落,宴会厅的大屏幕上,突然亮了起来。
上面,是我提前让媒体朋友准备好的,两张巨大的银行转账截图。
转账方,是蒋茹的壳公司。
收款方,分别是我父亲的账户,和那个房东的账户。
金额,五十万。
时间,就在三天前。
紧接着,屏幕上又出现了星火基金会的注册信息,和那一百万的到账凭证。
铁证如山。
整个宴会厅,瞬间炸开了锅。
天哪!原来网上说的都是真的!
这个女人太恶毒了!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还慈善晚宴,我呸!简直是侮辱慈善这两个字!
蒋茹看着屏幕上的截图,又看了看台下那些鄙夷和愤怒的目光,她终于崩溃了。
不……不是的……你们听我解释……
她语无伦次,想要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把话筒,递回到了她的嘴边。
蒋女士,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轻声说,你好像忘了。
时代,变了。
现在,不是你有钱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的时代了。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说完,我扔下话筒,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转身,走下了舞台。
身后,是蒋茹彻底崩溃的,绝望的哭嚎。
我知道,这一次,她再也爬不起来了。
她的人生,已经,彻底地,被我亲手埋葬。
10
霖州的风波,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蒋茹的公司,被税务和监管部门联合调查,最终因多项违规操作,被处以天价罚款,彻底破产清算。
她本人,也因涉嫌商业贿赂和诬告陷害,被立案侦查。
我父母的鱼摊,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房东也哭着喊着,求他们继续租住下去。
所有针对他们的刁难和麻烦,都烟消云散。
我陪了父母几天,就回了京城。
霖州,这个地方,对我来说,除了我的家,已经再无留恋。
回到学校那天,京城下着小雨。
我刚走出车站,就看到了撑着一把黑伞,等在出口的陆沉渊。
他还是那副清冷的样子,穿着简单的白T恤,站在人群里,却像鹤立鸡群。
你怎么来了我有些意外。
路过。他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把伞往我这边倾了倾。
我们并肩走在雨中,谁也没有说话。
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过了很久,他才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
干得不错。
我侧过头看他,他正看着前方,路灯的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跳跃着。
我笑了。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
这才刚开始。
回到实验室,一切如常。
项目还在继续,代码还在更新,宇宙的奥秘,还在等待着我们去探索。
仿佛霖州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只是一场短暂的梦。
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我看待世界的角度,不一样了。
我内心的力量,不一样了。
我知道,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靠着一身孤勇,去撞得头破血流的小女孩了。
我有了软肋,也有了铠甲。
我有了要守护的人,也有了并肩作战的战友。
一天晚上,我在实验室里调试一个新的算法,遇到了瓶颈。
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陆沉渊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
他把一杯放到我面前,然后看了一眼我的代码。
这个地方,你可以试试用‘蒙特卡洛方法’来建模。
他指着屏幕,声音清冽,逻辑清晰。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我豁然开朗,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
谢了。我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不用。他坐在我对面,也喝了一口咖啡,梁教授说,你的天赋,不应该被任何事情耽误。
我看着他,忽然问道:你以前,是不是很讨厌我
陆沉渊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问得这么直接。
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我不是讨厌你。
我只是,讨厌那些把学术当成炒作工具的现象。
不过,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些许温度,事实证明,我看走眼了。
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笑了。
能得到这个全清华最骄傲的天才的认可,比拿任何奖项,都让我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