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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只觉得身体十分沉重,灵魂却逐渐轻盈。
或许是愿意的吧。
他喜欢的人,搭配着他喜欢的眼睛。
还没等他回答,宾客却看着他身后,一片哗然。
他慢半拍的转过头去。
大屏幕上一个倒三角眼睛的女子在和店家交谈。
你放心,我这株草绝对能让男人重振雄
风,分分钟让你怀上孩子,良心价,只要三百万。
女子嗤笑一声,露出带着黄斑的眼白,奸诈极了。
你说的好听,副作用呢怎么闭口不提。
店家讪笑。
没想到您是个识货的,虽然这株草能让女人怀上孩子,但男人会因为精血耗尽,七日内定会暴毙。
店家摸了摸脑袋,重新举起三根手指。
三百,不能再少了,虽然这种断阳草雪山脚下遍地都是,但也得让我们赚个辛苦钱不是
女人拍下三张红钞,将手中把玩的白纱重新系回眼前。
她拿着断阳草,点着盲杖缓缓离开。
一会儿就要演戏了,提前适应一下盲人的生活,到时候可别露馅。
女人笑了笑。
若是此计能成,我的孩子,就是薄家的唯一继承人。
偌大的礼堂骤然落针可闻。
过了良久,才响起薄凌州苍凉的大笑。
他已经不在乎距离吃下断阳草是不是已经到了七日之限。
他只是觉得自己怎会如此愚蠢。
他抛弃了世间唯一一株续阳草不要,去苦苦追寻一株三百块的假中药。
他竟然弑妻杀子,去告慰一个只想从他身上捞钱的女骗子。
慕雪芝发觉不对,立即想逃,却被薄凌州死死掐住了脖子。
或许是回光返照。
薄凌州觉得自己已经好多天没有像现在这般有力气。
慕雪芝当场吓尿了裤子。
放过我吧薄总,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马上就要死了,再杀掉我,你难道是要让薄家绝后吗
薄凌州闻言,不由得卸力几分。
慕雪芝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却在下一瞬苍白了脸色。
薄凌州朝那双本就不该属于她的眼睛,伸出了手。
他如同从地狱爬出的修罗,神色肃穆残忍。
生下孩子之前,你可以活着。
但这双眼睛,你不配拥有。
在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中,慕雪芝逐渐瘫软下身体。
被守在一旁的保镖拖走后,医生将婴儿手臂般粗的保胎针,用力

入了她的腹中。
此后,她彻底沦为暂存薄家后人的容器。
而薄凌州,则是跌跌撞撞的跑去了顶楼。
本该是很短的一段距离,可又漫长的像他心盲眼瞎的前半生。
那里有他曾经以及现在最爱的人。
现在,他要在生命的最后,为过去的一切赎罪。
薄凌州闯进我和祈风起的婚礼现场时。
我们刚刚结束绵长的一吻。
祈风起声音颤动的快要失声,郑重起誓。
我爱你,老婆。
我正笑着回应他。
薄凌州就是这时候走到我的身边的。
他对我说。
对不起。
他又说。
我爱你。
至此。
我知道他已经看到我为他精心准备的一切。
一个冰冰凉凉的盒子被塞进我的手中。
薄凌州声音微弱的像是快要消散在礼堂的人造微风。
他说。
要幸福啊,婉宁。
这次我回答了他。
会的。
薄凌州笑了笑,笑声忽远忽近的。
像是在随着他不稳的身影而摇晃。
他咳了几声。
婉宁,我必须要走了。
我仿佛听到泪滴坠落于大理石的声音。
血腥从他唇间溢出一瞬,又被咽回,消失不见。
我不能弄脏你的婚礼,婉宁。
声音太小了,几乎要被鞋底一步步踏在羊绒地毯的声音完全掩盖。
婉宁,你说下辈子,我们还会再见吗
没有人回答。
恢复光明那天。
我爬到了望神山的山顶。
祈风起陪着我望天,从清晨第一抹曦光到星星布满苍穹。
或是许久未见,蓝色格外温柔,橘红更加热烈。
要去看看他吗
祈风起不懂我和薄凌州的恩怨。
但他从未因此恼怒。
我不希望任何事情影响你,就像山间的风,缱绻的云。
他如是说着,却不安的将我搂我更紧。
我笑着摇了摇头。
不去了。
我亲了亲他的额头。
我只想看见你。
我又回古街开了个小铺子。
原因无他。
来望神山求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草皮都被人踩秃了不少。
还好虽然续阳草世间仅一株。
但它的伴生草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虽然功效差了些,但谁敢说苍蝇腿不是肉呢
我们的孩子出生时,有黑衣人上门。
一整个皮箱,塞满了各种股权转让书和房产证。
转让人是薄凌州。
他的礼物我全盘收下。
他给我的信,我看都没看就丢进了垃圾桶。
我接受他对我们曾经孩子的补偿。
但我不会替孩子接受他的道歉。
慕雪芝生完孩子后没多久就疯了。
薄家人将她软囚禁起来。
不允许她有任何一丝见到孩子的机会。
她在一次逃避护工抓捕的时候失足坠楼。
死状比上辈子还凄惨。
不过这些我都无暇顾及了。
搂着我的祈风起实在太烫了。
我一巴掌就呼上去了。
你怎么又乱吃药伴生草是能乱吃的东西吗
祈风起不抬头,嘤嘤哼哼不停。
老婆,难受,抱抱。
我这才意识到。
从第一次见到祈风起。
我就下意识不想拒绝他的任何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