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我这疯狂的丈母娘 > 第一章

二胎检查时,医生告诉我妻子有七次流产史。
她瞬间脸色惨白:肯定是系统出错了!
医生冷冷丢出一份档案:同名同姓连子宫疤痕都一样
我拽住想逃的妻子,手机却突然收到丈母娘的信息:
带她回家,否则二十年前那个孩子的事……
怀中妻子开始发抖:妈用我身体生过七个孩子…都是给你爸续命的。
窗外的阳光被米色厚窗帘割裂,只剩一道惨白的光带,固执地贴着窗台,映照着空气中永无休止、无声翻飞的微尘。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刺鼻,钻进鼻腔,黏在舌根,挥之不去。空调低沉的嗡鸣是这间密闭诊室里唯一的背景音,带着一种金属质地的冰冷恒常。
陈默,林晚晚电脑屏幕后方的女医生抬起眼皮,视线冷淡地扫过我们,脖子上的听诊器随着她抬头的动作轻轻晃了一下。
在,是我们。陈默立刻应声,声音带着他自己或许都没察觉的紧绷。搁在膝盖上的手悄然收紧,指节微微泛白。我坐在他旁边冰冷的蓝色塑料椅上,身体里像结了一层薄冰,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着。我悄悄伸出手,勾住了他垂在腿侧的小指,指尖触碰到的皮肤传来令人心安的温厚,却驱散不了自己骨子里的寒意。
刘医生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屏幕上,鼠标点击的声音咔哒咔哒,清脆得让人心慌。基础检查,她开口,语调没什么波澜,男方精液指标基本合格。顿了一下,目光快速扫过另一部分数据,女方激素水平,也在临界值边缘徘徊,倒不算太糟。
诊室里令人窒息的氛围仿佛松懈了一丝丝。陈默绷紧的肩线似乎也缓和了几分。他侧过头看我,嘴角努力向上扯出一个安抚的弧度,但我能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深处和我如出一辙的紧张。为了这个二胎,为了给女儿添个伴,我们提前大半年就像上了发条一样精准运转——戒咖啡,不熬夜,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绕着小区快走,把身体调理到最佳状态。每一次验孕试纸上的白板都积攒着更多的期待。
然而,刘医生的下一个动作,如同骤然收紧的冰冷铁钳,猛地扼住了这短暂的空气流动。
她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的某一处,指尖顿住。眉头先是极其缓慢地、如同被粘稠的物质一点点粘合地蹙起,继而猛地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她猛地抬起头,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漫不经心,瞬间化作两把锋锐冰凉的手术刀,直直朝我刺来,带着审视、洞穿一切的力量和一种不容错辨的凝重。
林女士,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沉甸甸的,每一个音节都敲击在凝滞的空气中,砸出沉闷的回响,根据系统记录调取的过往病史……你名下登记的人流手术记录,她的眼珠紧紧锁住我,一字一顿,有七次。
七次
是陈默的声音,带着纯粹的、全然不解的迷茫,像听到一个和他所知的现实完全割裂的、来自陌生星球的消息。人流七次这怎么可能和他眼中那个季节稍一变换就容易咳嗽拖上大半个月、稍微磕碰就留淤青的柔弱妻子联系在一起
轰——
我的世界里有什么东西瞬间崩塌了。巨大的轰鸣声在耳蜗深处炸响,盖过了空调的低鸣。血液像是被瞬间抽离了头顶,双耳嗡鸣,眼前骤然黑了一瞬,又变成刺眼的白光。脸颊上原本温润的血色在零点几秒内褪尽,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青白,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薄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开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泵血都带着濒临碎裂的胀痛。
什……什么!尖利到完全不像我自己的声音骤然撕裂诊室的死寂,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尖得刺耳,七次人流!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混乱的语句完全不受控制地冲出喉咙,医生,你看错了!搞错了!一定是!我死死盯着医生的脸,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对!同名同姓!肯定是系统录入错误了!我的手指神经质地绞着膝盖上单薄的布料,指甲深深陷进手心,传来钝痛,却比不上胸腔里被恐惧撕扯的剧痛半分。肺叶像是被巨手捏紧,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只能发出短促的、带着泣音的抽气声。
我的反应太过激烈,如同溺水之人绝望的挣扎。那份恐惧太过真实,太过巨大,带着血腥气的冰冷瞬间弥散了整个狭小空间。陈默脸上的迷茫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固的惊愕和逐渐升腾起的、冰锥般的审视。那眼神陌生又锐利,刮得我生疼。
刘医生的眉头死死拧着,镜片后的目光因为我这激烈的否认而彻底冷却下来,职业性的平静被一种混合着确定判断被无理质疑的烦躁和隐隐的厌烦所取代。她甚至懒得再看屏幕一眼,只牢牢锁定我,那眼神几乎要将我的灵魂钉穿在身后的白墙上。
同名同姓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从她唇边溢出,像冰棱碎裂的脆响。她猛地站起身,带起一阵凉风,动作利落甚至带着点粗暴地拉开右手边的档案抽屉。哗啦——!一份厚重、边缘被磨得发毛卷翘的纸质档案被她用力抽了出来,啪!一声闷响,重重摔在电脑键盘旁边的桌面上,不偏不倚,正落在我和陈默之间的那块狭窄空隙里,卷起的尘埃在惨白光带里狂乱地翻涌。
一股陈旧纸张和消毒水混合的沉闷气味扑鼻而来。
你自己看!医生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抗拒的冷硬,签名!手术记录单上的术前术后超声影像!看清楚上面记录的你子宫腔那些无法抹掉的陈旧疤痕!形状、位置、深度都写得明明白白!同名同姓她的语速极快,每个音节都淬着冰,难道还能连子宫内部的沟壑伤疤都一丝不差地复制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巧’的事!每一个问句都像淬毒的冰刺,狠狠扎向我。
牛皮纸袋粗糙的封面上,林晚晚三个潦草的黑色字迹和后面模糊的身份证号,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我的视线。那冰冷的数字,七次。
背叛感荒谬感混杂着巨大的恐慌瞬间冲垮了陈默的理智之堤。他像是被无形的手猛推了一把,又像是溺水者本能地去抓眼前唯一的浮木——那只骨节分明、带着他惯有暖意的手,瞬间化作坚硬的铁钳,狠狠攥住了我冰冷的手腕!剧痛沿着骨头瞬间蔓延到肩颈,让我控制不住地痛叫出声。
嘶——痛!陈默!放开我!我挣扎着想甩开他,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地决堤,汹涌而出,滚烫的泪水划过冰凉的面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晚晚!陈默的声音粗粝沙哑,像是在砂石地上刮擦过。他用力把我往他身前拽,目光如刀,试图剖开我泪水模糊的双眼,直抵深处,说!到底怎么回事这上面——他的声音在愤怒的颤抖中断裂,——这该死的记录,是不是真的!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嘶吼出来,喷出的气息都带着滚烫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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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流进嘴里,咸涩得发苦。那一瞬间,我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挣扎诡异地停止。我被迫抬起脸,湿透的发丝黏在额角,视线穿过朦胧的水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张熟悉的、此刻却因愤怒和痛苦而扭曲的脸。我的嘴唇哆嗦着,所有辩解的话语都冻结在舌尖。
嗡嗡嗡——嗡嗡嗡——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固执得如同催命符咒般的手机震动声,沉闷地从陈默外套内侧的口袋里响起。它无视这凝滞的、濒临崩溃的时刻,顽固地持续着,搅动着冰冷的空气。
陈默的身体明显僵住了。他似乎完全不想理会这该死的震动,所有的意念都聚焦在箍住我手腕的力量和他那双燃着熊熊怒火和痛苦的眸子里。他甚至加重了手劲,仿佛要捏碎我的骨头,逼出那个他渴望又恐惧的真相。但那嗡嗡声像是不知疲倦的鬼魅,执拗地震动着。
一丝极其阴寒的不祥预感,像贴着脊骨悄然爬升的毒蛇,瞬间冰封了他脸上的狂怒。他极其不情愿地、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动作,腾出另一只手,狠狠探进口袋深处,揪出了那个闪烁着屏幕幽光的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在昏暗的诊室里刺得人眼睛生疼。一条短信预览清晰地挂在顶端,发送者的名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视网膜深处——
韩淑芳(岳母)。
血液似乎在这一刹那彻底凝固。韩淑芳。我的母亲。那个永远妆容精致、衣着得体,笑容如同量好角度的面具,眼神深处却总带着难以言喻的疏离和寒意的女人。在这个地狱般的时刻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发出咚……咚……的闷响。
他死死盯着那行未展开的短信息,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绷得死白。指关节微微泛青。就在他指尖悬停在屏幕上方,剧烈颤抖犹豫着要不要点下去的瞬间——
一直被他死死钳制、身体僵硬如冰的我,仿佛被高压电流击中,骤然迸发出一声惊恐凄厉的呜咽:别……别点开!别……
冰凉的指尖终究划开了屏幕。
信息的内容极其简短,每一个字都淬着冻入骨髓的冰毒:
带她回家。立刻。别闹。再纠缠,你和你那死鬼爹妈,真想‘听清’二十年前那个野种的下场吗
二十年前……
野种下场!
这些字眼如同带着倒钩的毒刺,狠狠钻入陈默的脑海,将先前七次流产记录带来的震惊和愤怒顷刻间搅成碎片。一股从骨髓深处炸开的寒意,瞬间顺着脊椎窜上头顶,过电般麻遍全身,头皮炸开针扎似的密集痛感。
二十年前那时他才几岁他父母……他们是在一次离奇的车祸中丧生的,肇事者至今成谜,成了悬案。母亲怎么会知道她和那场车祸……难道……!一种混合着极寒恐惧和惊天剧震的无措感,如同灭顶的海啸,将他彻底卷了进去,吞噬殆尽。
妈……她说了什么我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濒死般的破碎气息。整个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像寒风里最后一根枯草,完全依靠他铁钳般的手腕才没瘫软下去。我仰起那张湿透的、惨白的脸,巨大的恐惧撑裂了我的瞳孔,是不是……她说了……我喘息着,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二十年前……
陈默猛地低头,对上了我的眼睛。那双曾经盈满温柔笑意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坠入无尽深渊的绝望。她的目光甚至有些失焦地落在他肩膀后方,仿佛穿透了他,看到了某些早已盘踞在记忆深处、冰冷可怖的影像。
……她……她是不是说了……我的喉咙剧烈地滚动着,仿佛吞咽着带血的玻璃碴,用尽了残存的所有力气和几乎被摧毁的勇气,……那个……‘野种的下场’
陈默浑身剧震,握着的手机冰得像一块寒铁。嗓子干得几乎起火,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几次,才从窒息的喉咙深处挤出嘶哑不堪的声音:她……她说……二十年前……一个……‘野种’的……‘下场’……语句支离破碎。
呵……一声极轻微、带着惨淡腥气的哼笑,从我抽搐的嘴角溢出。
绷紧的身体在他臂弯里猛烈地一抽,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当胸击中。所有残存的力量瞬间泄空,整个人如同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骤然向下软倒,全靠陈默下意识猛地收紧手臂,才没有滑落地板。我的脸深深地、用力地埋进他颈窝温热的皮肤里,滚烫的泪水带着巨大的绝望灼烫着他,每一次无法抑制的细微抽噎都牵动着撕裂般的痛楚。
在几乎能听到彼此疯狂心跳的、绝望的贴近中,在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巨大恐惧漩涡里,陈默听到了林晚晚用一种近乎气声的、虚弱到极点的梦呓般的声音,一字一句,如同毒蛇吐出的最后信子:
……是她们……冰冷的气流拂过陈默的耳廓。
不是……我的……
她的气息微弱如风中烛火。
……妈……
陈默的心脏骤然被攥紧!我的母亲,韩淑芳
……她……还有那些人……林晚晚的身体筛糠般剧烈抖动起来,……在我…没毕业那年……逼我……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带着泣血的悲鸣和刻骨的恐惧,……妈逼我用……我的身体……生了……七个……孩子……
每一个词都像沾血的刀片,缓慢地切割着两人的神经。
喘息,剧烈的喘息。
……全是……她的话语如同来自地狱深渊的最后低语,……给你爸……续命的……药引子啊……是你的……‘血引子’……
七个孩子!
给他早已死去的父亲
续命的……血引子!
窗外那条惨淡的光带猛地闪烁了一下。陈默的脑子里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核弹,巨大的轰鸣摧毁了所有神经末梢,只剩下刺眼而空茫的、无边无际的灼白。他紧紧搂住怀中彻底软成一滩烂泥、只剩绝望颤抖的妻子,身体的僵硬超过千年的冻土,每一寸血液都已凝结成冰。
那档案袋里厚厚一叠、冰冷无情的七次手术记录。
岳母那如同恶魔低语的短信——二十年前,父母死亡,所谓的野种下场。
妻子那耗尽最后心力哭喊出的指控——她们逼我、用我的身体、你的‘血引子’。
所有的碎片,带着剧毒和血腥,在陈默死寂而轰鸣的脑海中疯狂地冲撞、撕裂、回旋。一只无形的手开始粗暴地、将那些染血的残片强行拉扯、拼接、粘合……一幅模糊却已足够让人肝胆俱裂的地狱画卷,在冰冷的白色背景下,正狰狞地、一点点地显露出它的一角。
诊室里浓稠如血的气息,彻底凝固了。
车轮碾过路面粗糙的沥青,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夕阳残留的最后一点余烬也被厚重的云层吞噬干净,车窗外迅速滑入一种死寂的深蓝。路灯惨白的光柱偶尔刺透挡风玻璃,在我们脸上投下转瞬即逝、冰冷僵硬的光影。
自上车后,我就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瓷娃娃,软软地靠在副驾驶的真皮座椅里。身体还在无法自控地微微颤抖,幅度小却持续不断。头歪向车窗,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那上面残留的泪痕在明灭的光线下偶尔折射出冰冷的微光。死寂的车厢里只剩下空调送风声和我们彼此压抑的、几乎听不到的呼吸声。
方向盘冰冷坚硬。陈默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死白,每一次细微的转动都带着一种僵硬的机械感。眼前是延伸向远处暗沉宅邸的道路,脑海里却在疯狂切割着方才诊室内地狱般的画面碎片——病历、短信、妻子撕裂般的哭诉……像滚烫的岩浆在意识深处反复灼烧翻滚。他不敢深想血引子这三个字背后可能隐藏的疯狂真相,仅仅是这个名词带来的血腥联想,就足以让他的胃部痉挛抽搐。
妈……知道我们现在回来我忽然开口了,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又干又哑,虚弱得漂浮在空气中,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我没有动,目光似乎穿透了车窗,凝固在虚无的黑暗里。
陈默的神经骤然绷紧,沉默了几秒才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回应:嗯。她短信里……是要我们立刻回来。语气同样干涩生硬。
一声极轻的、带着自嘲和悲凉的呜咽从我胸腔深处压抑着溢出,又迅速消失。她当然知道……我近乎无声地低语,带着一种彻底认命的虚弱,每一步……都在她手心攥着……
车子拐过一个弯,驶入一条幽静的、两旁栽种着巨大香樟树的私家路。韩淑芳居住的宅邸就在前方不远处,如同蛰伏在阴影里的庞大兽类。那是一座西式的三层别墅,造价不菲,却总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贵气。此刻,只有门厅上方一盏昏黄的门廊灯亮着,像黑暗中窥视的独眼。
引擎熄火,沉重的寂静再度包裹下来。车里狭小的空间令人窒息。陈默解下安全带,咔哒声在寂静中分外清晰。
晚晚……他侧过身,声音低沉紧绷,下车前,你需要告诉我更多。
我将遮挡视线的长发拨开,缓缓转过头。那张曾被无数人赞叹温婉清丽的脸庞,此刻毫无血色,只有惊惧到极点后残留的麻木和一片荒芜的绝望。泪水似乎已经流干了,眼眶红肿着。
告诉你什么我的眼神空洞地望向他,里面什么都没有,像一个被彻底掏空的容器,告诉你……我妈韩淑芳……当年是怎么精心谋划,逼着我签下那些我根本看不懂的卖身契还是她和我那个所谓的‘舅舅’,韩振东,是怎么在我十七岁那年……把我灌醉送到那个……我猛地深吸一口气,仿佛回忆本身就是灼热的毒气,……那个据说能借命改运的、又老又病的男人床上我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牙齿控制不住地咯咯作响,还是你想知道,后来三年多,我被关在地下室那个冰冷的玻璃房里,像头被圈养的牲口一样,打针,插管,一次次挺着肚子又看着它……瘪下去……一次又一次……整整七次……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刺穿陈默的心脏。他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胸腔被无形的巨力挤压,几乎爆裂。为什么他终于吼了出来,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扭曲,仅仅是为了给我那个……早就躺在棺材里的爹……‘借命’续命!你们韩家……疯了吗!!
他的手指死死抠住座椅皮革,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巨大的荒诞和无法化解的仇恨在血管里奔涌。
疯了我扯了扯嘴角,那是一个绝望荒凉的弧度,眼神却忽然变得更加幽深,仿佛望向某个更加无底的深渊,比起‘借命’,她更想要的……是利用他死后的……尸身……和那些刚刚成型就死掉的‘血引子’……作为她……那个恶心‘生意’里……最能打动某些‘大客户’的……核心原料……我的声音陡然变得飘忽、诡异,如同讲述一个遥远而恐怖的鬼故事,……我后来才懂……我爸……他根本不是死于意外……是妈亲手……在他的药里动了手脚……为了他死后……能保持‘新鲜’……胃部一阵翻涌,我猛地捂住嘴,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干呕声。
这赤裸到令人作呕的真相,如同淬毒的巨锤轰然砸下!陈默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的巨响和尖锐的刺痛。胃液翻涌着灼烧喉咙,他猛地推开车门,踉跄下车,扶着冰冷的车体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呕吐的冲动。
先生太太一个穿着黑色仆佣制服、神情永远刻板的女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打开的车门旁,像一道冰冷的影子,是韩淑芳的心腹,王妈。她的目光在我死灰般的脸上短暂停留,随即落在状态狼狈的陈默身上,声音平板无波,夫人在书房等你们。直接过去吧。说完,不再多看一眼,如同设定好的程序般转身带路,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冰冷的回音。
那声音,像敲在陈默的脊椎骨上。
王妈的背影在别墅厚重奢华的深色护墙板衬托下,显得更加瘦削冰冷。她径直穿过挑高的门厅,两侧墙壁上悬挂着价值不菲的油画,画中人物的笑容在精心布置的射灯下显得呆板而诡异。脚底下昂贵的手工地毯,如同暗红粘稠的血海,无声地吞噬着她的脚步声。
陈默强行压下喉咙深处那股翻涌的腥甜,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中昂贵的熏香味道此刻闻起来如同某种腐烂的东西。他僵硬地转身,弯腰探进车内。林晚晚依旧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像一个被撕坏丢弃的布娃娃,空洞的眼神茫然地望着他伸过来的手。
那只手,不久前还温暖厚实,此刻却带着同样的冰冷和微颤。他攥住她纤细冰凉到几乎没有温度的手腕,用力一拽。林晚晚如同没有骨头般被他从车里拉了出来,脚步虚浮踉跄,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了他的臂弯里。陈默紧紧搀扶住她单薄颤抖的身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臂肌肉因强行压抑愤怒而如岩石般绷紧。两人如同互相扶持又互相折磨的囚徒,跟在那个毫无活气的黑色仆佣背影后,一步步,被动地靠近这座豪宅深处最令人窒息的核心之地——韩淑芳的书房。
长长的走廊灯光昏暗,墙壁被厚重的深色木质覆盖,每隔几步便有一盏嵌入墙壁的壁灯发出幽幽的光,照亮一小片昂贵的墙纸纹路,又将大片区域留在深深的阴影里。空气仿佛停滞凝固,只有他们脚下地毯发出沉闷的细微噗噗声,以及林晚晚压抑在喉咙深处、因恐惧和虚弱而无法完全抑制的抽气声。
王妈停在走廊尽头一扇雕花的深色桃木门前,房门紧闭,门缝底下没有泄出一丝光线。她没有回头,只是伸出那只指关节粗大、皮肤干枯的手,握住镀金冰冷的门把手,毫无征兆地,径直推开。
夫人,先生和太太到了。王妈平板地报告一声,随即像完成任务的机械,立即退向门边的阴影里,垂手而立,仿佛彻底融入了背景。从始至终,她未曾看我们一眼。
书房内部的情景随着房门的开启完整地展现在眼前。
空间极大,三面墙顶天立地覆盖着深棕色的实木书柜,密密麻麻塞满了书籍,多数书脊簇新,带着不常被翻阅的冰冷。厚重的酒红色丝绒窗帘将一整面落地玻璃窗遮得严严实实,透不进一丝外界的光亮。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而厚重的红木书桌,如同稳固的岛台,桌面上异常干净整洁,只有一套精致的骨瓷茶杯、一个造型独特的暗金色摆件(形状像某种扭曲的权杖)和一盏散发着昏黄温暖光线的绿罩台灯。房间的另一端,壁炉炉膛漆黑死寂,上方悬挂着一幅巨大得有些压抑的油画,画中人像是位穿着旧式长衫、眼神阴鸷的老人,目光似乎穿透画布,冷冷地审视着闯入者。
而韩淑芳,就坐在书桌后方那张宽大的、高靠背的皮转椅里。
她面对着门口,姿势放松而优雅,穿着一身剪裁极为合体的丝绒酒红色家居长袍,衬得皮肤异常苍白。精心打理过的头发纹丝不乱,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凝固了的、公式化的温婉笑容。灯光斜照着她,光影在她半边脸上切割出分明的界限,更显得那笑容在暖调的光线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冰寒。她的双手交叠,随意地搁在膝盖上,那修剪得完美无瑕、涂着暗红色甲油的指甲,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