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故事开始了 > 第一章

我是恐怖小说作家陈默。
最近收到一封匿名邮件:你三年前小说里的槐荫镇,真实存在。
隐藏的记忆重现,搜索引擎里的询问是催命的信号。
更可怕的是,邮件发送时间竟精准对应我新小说主角死亡时刻。
凌晨三点,我收到新邮件:故事写得真好,但该换主角了。
电脑自动打开文档,光标闪烁:下一个死者——陈默。
我疯狂敲击删除键,却弹出提示:删除无效,故事已开始。
门外突然响起指甲刮擦声,与我刚刚写下的段落一字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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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整。
城市沉入一片死寂,窗外只剩下远处偶尔闪烁的霓虹残影,在浓得化不开的雨雾里晕染成一片片模糊而诡异的猩红。
屋内,唯一的光源来自陈默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惨白的光线将他深陷的眼窝和下巴上冒出的青黑胡茬勾勒得如同骷髅浮雕。
烟灰缸早已不堪重负,烟蒂堆叠成一座摇摇欲坠的黑色小丘,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和廉价速溶咖啡混合的、令人作呕的甜腻焦糊气息。
陈默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微微颤抖,文档最上方《鬼话连篇》的标题下,光标在最新一段文字后固执地闪烁:
03:00:00,她听见门外响起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缓慢而粘滞,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用腐朽的指骨,耐心地挖掘着生与死的界限......
他盯着这行字,太阳穴突突跳动,连续熬夜带来的偏头痛像有把钝刀在颅骨内侧缓慢刮擦,与文档中描写的声响诡异重合。
窗外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轻响,像是树枝折断的声音,吓得他猛地一颤,后颈汗毛倒竖。
该死......
陈默咒骂着揉了揉太阳穴,这已经是第三个无法入睡的夜晚,自从开始写这个新故事,他总会在凌晨三点准时惊醒,仿佛身体里装了个精确的恐怖闹钟,习惯性伸手去摸烟盒,却发现最后一支烟已经化作烟灰缸里的残骸。
算了,他移动鼠标,准备关机。
叮咚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刺破寂静,屏幕右下角跳出一个陌生的邮件图标,发件人栏显示着一串毫无规律的乱码:xq87_gh0st@darkmail.com
邮件的标题让他的手指僵在半空:
【你三年前小说里的槐荫镇,真实存在。】
心脏毫无征兆地猛缩了一下。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猛地窜上来。
三年前槐荫镇
记忆深处某个布满灰尘、却带着尖锐痛楚的角落被强行撬开,那是他第一部长篇恐怖小说《槐踪》的初稿。
故事围绕一个虚构的、被诅咒的荒废小镇槐荫镇展开,小说写得……青涩,用力过猛,堆砌了大量廉价的血腥和一惊一乍的桥段。
当时那个资深编辑老刘看完稿子,只丢下一句:小陈啊,氛围是有点意思,但这‘槐荫镇’……啧,太假了,细节一塌糊涂,像拼凑出来的梦话。
细节……细节……
老刘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不服气,他想要真实感,想要那种能渗入骨髓的恐怖氛围。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改变命运的决定——去寻找一个真实的、有恐怖传闻的偏远之地作为原型。
他去了。
和他一起去的,是林晚。
林晚,这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过陈默的心口,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剧痛。
林晚是他的女朋友,一个孤儿,靠着自己微薄的工资和积蓄,一直在资助他这个怀才不遇的恐怖小说作家,她相信他,支持他,甚至在他提出这个近乎疯狂的采风计划时,尽管担忧,还是义无反顾地陪他踏上了那趟通往噩梦的旅程。
他们真的找到了一个地方,一个地图上几乎找不到标记、被当地人讳莫如深的山坳小村。
它不叫槐荫镇,但那种荒凉、破败、被遗忘的氛围,以及流传的种种诡异传说,完美契合了他想象中的槐荫镇。
为了省钱,也为了体验所谓的真实,他们没有住旅店,而是在村里废弃的老屋里落脚。
那晚,暴雨如注,河水暴涨,发出骇人的咆哮。
黑暗中,陈默被一种病态的创作欲驱使,执意要去河边观察汹涌的洪水,想要捕捉那种天地不仁的恐怖意象。
林晚苦苦劝阻,但他像着了魔一样冲进了雨幕。
他站在湿滑泥泞的河岸边缘,脚下是翻腾着泡沫、如同巨兽咽喉般的浑浊河水,就在他探身试图看清一个被洪水卷走的诡异漂浮物时,脚下的泥土突然松动坍塌!
啊——!
陈默失去平衡,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汹涌的河面栽去!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攫住了他。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冰冷但异常有力的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是林晚!她不知何时跟了出来,不顾一切地扑到岸边,用尽全力拉住了他!
陈默!抓紧我!
林晚的声音在狂暴的雨声中撕心裂肺,充满了恐惧和不顾一切的决心,她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危险的边缘,双脚在泥泞中拼命寻找着力点。
陈默惊恐万状,求生的本能让他像溺水者抓住浮木一样,用尽全身力气反手抓住林晚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她的皮肉里,他拼命地想往上爬,但湿滑的泥土和巨大的水流吸力让他一次次失败,巨大的恐惧让他失去了理智,他像野兽般胡乱挣扎、蹬踏,只想尽快脱离这致命的漩涡。
别乱动!我拉你上来!林晚尖叫着,她的力量在陈默的体重和泥泞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她咬紧牙关,纤细的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青筋暴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秒,但对两人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陈默终于被一点点拉了上来。
当他的膝盖重新接触到坚实的地面时,两人都瘫坐在泥泞中,大口喘着气,雨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
你疯了吗这种天气跑到河边来!林晚率先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压抑不住的愤怒,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我差点拉不住你!
陈默的胸口剧烈起伏,肾上腺素还未完全消退,他看着自己沾满泥巴的双手,突然感到一阵羞耻——他,陈默,居然需要被一个女人救
谁让你多管闲事的他猛地站起来,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尖锐,我能照顾好自己!
林晚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差点死了!要不是我——
你总是这样,把我当三岁小孩!是!我是挣不到钱了,不是残废了陈默打断她,内心的挫败感转化为无端的怒火。
林晚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只是关心你...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陈默转身就要离开,却在下一秒感到林晚拉住了他的手臂。
陈默,等等...
放开!他猛地一甩手。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陈默感觉到自己的手肘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接着是一声短促的惊叫。
他转过身,刚好看到林晚失去平衡,向后倒去的画面。
林晚的眼睛瞬间瞪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瞬间破碎的绝望,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身体就像一片被狂风撕下的枯叶,轻盈又沉重地向后倒去,瞬间被翻滚咆哮的浑浊河水吞没!
只有那双瞪大的、映着陈默惊恐扭曲面孔的眼睛,在黑暗中一闪而逝,随即被无情的洪水抹去。
林晚!
太迟了。
她的身体划过一道弧线,落入湍急的河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陈默冲到岸边,只见苏沐在浑浊的水中挣扎,她的头时而浮出水面,时而被浪头淹没。
救...命...她呛着水,手臂拼命拍打着水面。
陈默的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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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刻的愤怒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恐惧,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却看到又一块河岸在他脚下塌陷又往后退了几步。
河水太急,太深,他…他不敢。
抓住树枝!林晚!抓住任何东西!他声嘶力竭地喊着,眼睛死死盯着水中那个忽隐忽现的身影。
林晚的手伸出水面,似乎抓住了什么,但下一秒,一个浪头打来,她的身影消失在浑浊的水流中。
不!不!林晚!陈默的声音在暴雨中显得如此渺小,他跪倒在泥泞中,眼睁睁地看着河水带走了她,带走了那个刚刚才救了他一命的女人。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他脸上的泪水。
陈默僵在岸边,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冰冷的雨水和更冰冷的河水拍打在他脸上,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推搡时那一下……那一下致命的触感。
林晚……她是为了救他……而他……他……害死了林晚。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陈默才突然想起,颤抖着掏出手机,手指在湿漉漉的屏幕上滑动,按出急救电话,手指却停在播出键上。
要是被人知道他害死人了,这辈子就全完了伤痛被害怕压倒了,一种想要毁灭证据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她是孤儿!没人会立刻知道她失踪!
一个疯狂而卑劣的念头在冰冷的恐惧和巨大的负罪感中滋生:隐瞒!
只要他不说,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是他推了她……不,是意外!是意外!
他颤抖着,像处理一个最肮脏、最血腥的秘密,清理了他们在那破屋里的所有痕迹,抹去林晚存在过的证据,趁着夜色未退,如同丧家之犬般逃离了那个地方,也逃离了那个被他亲手(哪怕是意外)推入地狱的、深爱他的女人。
回到城市,他沉浸在巨大的恐慌、无边的愧疚和噬骨的罪恶感中,对外宣称林晚因无法忍受他的贫穷和不切实际的梦想离开了。
他甚至不敢去打听关于那个村子的任何后续消息,生怕牵扯出真相。
陈默将所有的痛苦、恐惧和无法言说的滔天罪孽,都扭曲地注入了那本被编辑否定的《槐踪》里。
将那个真实发生的悲剧地点,改名换姓成了虚构的槐荫镇,仿佛这样,就能将那血淋淋的、他亲手造成的死亡一同埋葬。
稿子最终没能出版,沉进了他电脑硬盘的坟墓里,但槐荫镇三个字,连同林晚坠河前那双惊愕绝望的眼睛,却成了他心底最深的、日夜灼烧的毒疮,从未愈合,反而在每一次午夜梦回时溃烂流脓。
这三年来,他拼命写新的恐怖故事,用廉价的惊吓麻痹自己,试图掩盖内心的空洞、恐惧和那无法洗刷的罪恶,但林晚最后那一刻的那绝望的眼神,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从未放过他。
现在,一封匿名邮件,在凌晨三点,告诉他这个用谎言和血罪浇灌出来的槐荫镇,是真实的
荒谬!恐惧!还有……那几乎将他心脏捏碎的无边负罪感!
不可能!
陈默低吼一声,声音却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是恶作剧!绝对是!他猛地摇头,准备直接删掉邮件。
但指尖悬在删除键上,却鬼使神差地停住了,查一下!让事实戳穿这谎言!也……也让他心里那点卑劣的侥幸(希望那地方根本不存在,希望那晚只是一场噩梦)得到证实!
他点开浏览器,在搜索框里飞快地敲下槐荫镇三个字,用力按下回车键。
页面刷新。
【陈默你还记得林晚吗】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混合着刺骨寒意和灭顶恐慌的洪流轰然冲垮了他。
他僵硬地重新输入,再试……每一次刷新,那行冰冷的询问都像重锤砸在他摇摇欲坠的理智上,也像在无情地嘲笑着他试图抹去过去的徒劳,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额头和手心,黏腻冰冷。
就在他近乎绝望地尝试着关闭电脑时,眼角的余光扫过时间:03:00。
时间!
他猛地将视线移回匿名邮件,死死锁定发送时间戳:03:00:00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不祥的、仿佛即将被押上审判台的预感,看向自己《鬼话连篇》文档中那行关于指甲刮擦门板的描写。
创建时间:2025-07-11
03:00:00
一分不差!毫秒不差!
轰——!无声的惊雷在陈默颅腔里炸开!他眼前猛地一黑,身体向后重重撞在椅背上,冰冷刺骨,却远不及心底涌起的寒意。心脏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胸腔。
巧合!这绝不可能是巧合!隐藏在阴霾里的记忆,暂停的时间,还有为小说主角设计的精准到秒的死亡预告……难道是……难道是……
林晚!那个地方!那个他失手……不,他亲手(意外地)杀死她的地方!那个他用谎言和虚构埋葬了真相的地方!她……她回来了还是……那个地方本身……就是活的就是来讨债的!
恐惧混合着滔天的罪恶感瞬间将他淹没,窒息感扼住了喉咙,他大口喘着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濒死的鱼。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两行冰冷的时间戳,感觉房间里的空气都被抽干了,只剩下自己恐惧的喘息。
死一样的寂静。
叮咚!
那致命的邮件提示音再次撕裂死寂!
陈默浑身剧颤,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湿漉漉的手狠狠攥紧!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屏幕上,幽灵般的邮件图标疯狂闪烁,新的邮件标题带着戏谑的、如同来自地狱的恶意:
【故事写得真好,但该换主角了。】
嗡——!陈默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尖锐的耳鸣,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紧接着,面前的《鬼话连篇》文档自动弹到屏幕最前端!窗口最大化!光标开始疯狂闪烁,速度快得癫狂!
光标跳动几下,然后,汉字如同被无形冰冷的手从地狱拖出,凭空出现:
【下一个死者——】
光标停顿,如同刽子手的欣赏。
【陈默。】
轰!极致的冰寒冻结了陈默的四肢百骸!屏幕上那黑色的陈默二字,带着千钧重量狠狠砸进他的灵魂!下一个死者……是我!是我自己!
不!!!凄厉到变调的嘶吼炸开!他像困兽般弹起,带翻椅子,扑到电脑前,双手痉挛般疯狂拍打删除键!
给我删掉!删掉啊!!!
然而,那死亡判决纹丝不动,光标疯狂闪烁,嘲讽着他。
冰冷的灰色提示框弹出:
【操作失败,删除无效,故事已开始。】
已开始三个字,如同剧毒的冰锥扎进心脏。
不……不可能……假的!都是假的!他彻底崩溃,抓扯着自己的头发,筛糠般抖个不停,他惊恐地扫视着出租屋,一切都变得扭曲而充满恶意。
是林晚吗是那个地方吗是来讨债了吗!巨大的负罪感和死亡的恐惧将他撕扯得支离破碎。
就在他濒临疯狂的边缘,一阵细微的声响从门口传来——
沙......沙沙......滋——啦——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刮擦门板,一下,又一下,与他刚刚写下的描述分毫不差。
03:00:00,他听见门外响起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缓慢而粘滞,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用腐朽的指骨,耐心地挖掘着生与死的界限......
陈默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刮擦声持续着,每一声都像直接刮在他的神经上。
更可怕的是,他分明听见其中夹杂着细微的水声,像是湿漉漉的物体在移动。
他的目光扫向门缝,心脏几乎停跳——一道深色的水痕正从门缝下缓缓渗入,在木地板上蜿蜒成诡异的形状。
那不是普通的水,在电脑屏幕的冷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散发着河底淤泥特有的腥臭。
林......晚这个名字脱口而出,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颤抖。刮擦声突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三下沉闷的敲门声,间隔完全一致,像是某种死亡的倒计时。
陈默的理智在尖叫着让他逃跑,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丝线操控,一步步向门口挪去,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伸向门把,左手则摸到了墙上电灯的开关。
啪的一声,顶灯亮起的瞬间,他看清了门缝下渗入的液体——那根本不是水,而是混杂着藻类和泥沙的暗红黏液,正随着某种节奏缓缓脉动,像是拥有生命。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更急促。
陈默的指尖已经触到了门把手的金属表面,冰冷刺骨,就在他即将拧开的瞬间,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惊得他差点尖叫。
来电显示未知号码。
陈默颤抖着接通,听筒里只有持续的杂音,像是信号不良,就在他要挂断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刺穿静电噪音:
默......河底......好冷......
是林晚的声音,但扭曲得不似人声,像是通过某种液体过滤后的产物。
通话突然中断,手机屏幕闪烁几下后彻底黑屏,任凭怎么按键都毫无反应。
敲门声变成了撞击,整扇门都在震动,陈默踉跄后退,撞翻了书桌上的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文档上晕开,像是一滩干涸的血迹。
他跌跌撞撞地冲向窗户,却发现原本敞开的窗扇不知何时被钉死了,木条交叉成十字,像是某种封印。
撞击声越来越剧烈,门框周围的墙皮开始剥落。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陈默跪倒在地,对着门口哭喊。
撞击声突然停止,一片死寂中,他听见门锁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门把手开始缓慢转动,开了一条缝,浓郁的腥臭扑面而来,陈默的视野边缘开始发黑,意识像退潮般远去。
最后的清醒时刻,他看见一只苍白浮肿的手从门缝中伸出,指甲残缺不全,指缝间缠绕着水草......
黑暗。
冰冷。
窒息。
陈默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齐腰深的河水中,暴雨抽打着水面,闪电照亮对岸扭曲的树影。
他的左臂被紧紧抓住,抬头看见林晚惨白的脸,她的嘴唇因用力而发紫。
抓紧林晚的声音被雷声淹没,陈默感觉脚下的河床在塌陷,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挣扎……
时间仿佛慢放。
他又看见林晚眼中的绝望和更深处的了然,仿佛她早已预见这一刻,她的身体向后倒去,长发在雨中划出绝望的弧线。
不——!现实与记忆的尖啸重叠。
陈默再次回到出租屋,门已经完全打开,但门外不是走廊,而是翻涌的黑色河水,水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转眼就漫到了他的膝盖。
水中漂浮着腐烂的枝叶和某种可疑的碎布。陈默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脚被水草缠住,一张泡胀的脸从水面下缓缓升起,长发如水蛇般舞动,那张脸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貌,但陈默知道这是谁——肿胀发白的皮肤上,还残留着他最后推搡时留下的淤青。
你把我......写成了......故事......林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河水的回响,现在......轮到你了......
水位迅速上升,转眼就淹到了陈默的胸口,他挣扎着想要呼吸,却吸入了带着泥沙的河水。
在即将被完全淹没的一刻,他看见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漂浮在水面上,屏幕依然亮着,《鬼话连篇》的文档自动跳转到最后一页,上面只有一行新出现的文字:
【陈默沉入了永恒的黑暗,就像他三年前亲手书写的那样,故事结束。】
水没过头顶的瞬间,陈默听见了最后一个声音——像是键盘被敲击的咔嗒声,又像是门锁转动的轻响
清晨六点,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空无一人的出租屋。
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处于休眠状态,烟灰缸里的烟蒂被整齐地码放成墓碑的形状。
一阵微风拂过,电脑屏幕自动亮起,《鬼话连篇》的文档已经关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建的空白文档。
光标闪烁几下,然后自动输入标题:
《下一个故事》
房东老王用备用钥匙打开门时,浓重的腥臭味让他差点呕吐。
他捂着鼻子环顾四周——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已经黑屏,烟灰缸里的烟蒂排列成诡异的十字形,地板上干涸的水渍形成扭曲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文字。
陈默老王试探着喊道,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产生轻微的回音。
老王的目光被地板上的水渍吸引,那些蜿蜒的痕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更奇怪的是,当他移动脚步时,发现这些水渍从门口一直延伸到书桌前,仿佛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曾经爬行而过。
老王蹲下身,近距离观察那些干涸的痕迹,他的瞳孔突然收缩——在水渍最密集的地方,有几个模糊但可辨的字形:


字迹像是用指甲蘸着泥水刻出来的,笔画边缘还残留着细小的沙粒。
老王的手机突然从口袋里滑落,啪地一声砸在那行字上,当他弯腰捡起时,发现手机屏幕自动亮起,显示着一张模糊的照片:一只苍白浮肿的手正从水里伸出,背景隐约可见陈默的书桌。
见鬼了!老王猛地后退几步,撞翻了椅子,他这才注意到书桌上还摊开着一本笔记,最新一页写满了潦草的字迹,像是极度恐慌下写成的:
它不是林晚
槐荫镇从来就不是一个地方
它是活的
它在吃我的记忆
我的恐惧
我的罪孽
它在用我的文字把我变成故事的一部分
笔记的最后一页被撕掉了,残留的纸边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匆忙扯下。老王颤抖着合上笔记本,决定报警。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身后传来滴的一声——笔记本电脑自动开机了。
屏幕亮起,显示着一个新建的文档,标题是《房东》,光标在空白处规律地闪烁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老王鬼使神差地凑近屏幕,发现键盘上有潮湿的指印,散发着河水特有的腥臭味。
三天后,《悬疑月刊》编辑部。
资深编辑刘文山皱着眉头翻看最新投稿。自从陈默失联后,他不得不亲自审阅这些堆积如山的稿件。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疲惫的脸上,眼下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又是些廉价恐怖小说,他嘟囔着点开下一封邮件,现在这些年轻人,以为堆砌点血腥场面就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邮件主题赫然写着陈默遗作,附件是一个名为《闭环》的文档。发件人地址是一串乱码:n0body@void.com
刘文山的手悬在鼠标上,犹豫了几秒才点开附件,文档加载异常缓慢,期间他的电脑风扇突然高速运转,发出刺耳的噪音,当文字终于显示出来时,刘文山倒吸一口冷气——这确实是陈默的文风,但内容却让他毛骨悚然。
故事详细描述了一个作家如何被自己创造的故事吞噬,包括那晚在河边的意外,以及后来在出租屋里发生的超自然事件。
最令人不安的是,故事结尾处出现了刘文山自己的名字:
当刘文山读完这个故事时,他会发现自己的电脑键盘上出现了潮湿的指印。那晚陈默经历的恐怖,现在轮到他来体验了,毕竟,每个故事都需要新的读者,也需要新的......
文档到此戛然而止。
刘文山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却发现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时已经湿透,散发着淡淡的腥味。
办公室的空调突然停止运转,一片死寂中,他清晰地听见从电脑内部传来细微的水声,像是遥远的河流在涌动。
同一天晚上,城市污水处理厂的工人发现了一件奇怪的物品,在过滤网上,躺着一本被水浸泡过的笔记本,封皮上陈默两个字还依稀可辨。
奇怪的是,尽管泡在水中多日,笔记本的内页却完好无损,字迹清晰如新。
当晚值班班长李强好奇地翻开笔记本,发现里面记录的都是些恐怖故事构思,翻到最后几页时,他的手指突然刺痛,像是被纸页割伤了。
一滴血落在纸上,竟然迅速被吸收,接着那页空白纸上慢慢浮现出红色的字迹:
[找到你了]
见鬼了暗骂一句,李强吓得扔掉了笔记本,赶紧走开继续巡逻。
李强走后,没看到笔记本落在地上,自动翻到了某一页,上面画着一幅简陋的示意图:污水处理厂的地形图,其中一个位置被红圈标记,旁边写着下一个。
更可怕的是,图纸上的红墨水像是刚画上去的,还在缓缓流动,散发出铁锈般的血腥味。
当晚,李强在巡视时听见过滤池方向传来诡异的水声。
他打着手电筒走近,看见池水中央形成一个漩涡,有什么东西正在水下缓缓升起——那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在水中依然亮着,显示着一行不断闪烁的文字:
李强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在水里泡了三天......
一个月后,城市图书馆。
大学生张雨晴在旧书区发现了一本没有封面的书,书脊上只贴着一个标签:《字葬》。出于好奇,她翻开这本看似崭新的书,却发现扉页上有一行手写字:
读这个故事的人,将成为故事的一部分。
她嗤笑一声,觉得这不过是某种营销噱,但随着阅读的深入,张雨晴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故事里描写的每个场景都异常真实,尤其是关于门外刮擦声的部分,让她不自觉地看向阅览室紧闭的大门。
当她读到故事中电脑自动打字的情节时,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起,备忘录自动打开,光标跳动几下后,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
张雨晴没注意到,图书馆的灯光正在变暗......
她猛地抬头,发现确实如此——阅览室的灯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而窗外分明是阳光明媚的下午。
最靠墙的书架后面,传来细微的、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
张雨晴想逃跑,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那本《字葬》自动翻到了最后一页,原本空白的纸上,正慢慢浮现出潮湿的字迹:
欢迎成为新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