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名《病娇观察记录反被疯批公开处刑》
裴衍的笔记本记录着姜樾每一个反社会瞬间。
第78次跟踪狂行为:目标在雨天尾随我两公里,撕毁所有传单。
第102次破坏倾向:用雕塑刀刮花同学价值百万的跑车。
他笑盈盈递出心理研究报名表:同学,你需要治疗。
姜樾咬破他嘴唇:治疗建议吻我吗
被强行拽进地下室时,裴衍的钢笔在本子上戳出墨点。
第199次绑架:目标用舞台绳索捆住我的手腕。
暧昧灯光下姜樾舔舐他耳垂:学长收集够实验数据了
裴衍挣扎着扯落帷幕,露出满墙偷拍姜樾的照片。
疯子的爱能治愈病娇吗他喘息着解开衣扣。
后来裴衍的安眠药被姜樾倒进热汤。
你的记录本缺最后一页:实验品开始反杀。
三年后校庆日,疯批画家新作轰动美术馆
聚光灯下赫然陈列着那本病娇的《观察记录》。
裴衍抚摸展柜上熟悉的咬痕:研究结论呢
姜樾拽他领带撞向防弹玻璃:结论是……你归我了。
1
冰冷的雨丝斜插进礼堂敞开的侧门,带来一股带着铁锈和湿泥的凛冽寒气,瞬间撕开了室内暖烘烘的喧嚣。
音乐社甜腻的歌声、吉他社断断续续的和弦、轮滑社咚咚的桩桶撞击声,还有新生们兴奋嘈杂的议论,在这寒气灌入的刹那,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安静只持续了一瞬,随即被门轴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粗暴打断。
一道裹挟着室外阴郁水汽的身影堵在了门口。
深灰色连帽卫衣像层积雨云罩在他身上,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利落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线条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他单肩挎着个沉重的黑色画袋,袋角被雨水洇湿成了更深的墨色,沉甸甸往下坠着水珠。
他没迈步进来,只是用那双套在洗得发白工装裤里的长腿,懒散又不耐地踢了一下挡路的易拉宝支架。
劣质金属支架发出一声刺耳的哀鸣,哐当倒向一旁,海报上笑容可掬的吉他少女瞬间皱成一团,扭曲着脸贴在冰冷的地砖上。
倒吸冷气的声音像小蛇一样在人群中逡巡。
门口两个原本热情招揽新生的女生像受惊的兔子,噤若寒蝉地往后缩去。
就在这片低气压的中心,靠近门口的长桌后,一个身影正慢条斯理地翻阅着什么,仿佛周围的死寂与他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捻过一张报名表,停在扉页社团简介的某一行。
他穿着熨帖整洁的米白色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一块低调内敛的银灰色腕表。
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
旁边的保温杯口,氤氲出咖啡温热的薄雾。
戏剧社!来体验舞台的魅力!
一个略高的男声试图活跃气氛。
几乎同时,门口那个阴云般的男生抬眼扫向声音来源。
帽檐阴影下射出的视线,像是淬了冰渣的锥子,直直钉在戏剧社方向。
那眼神阴鸷得刺人,毫不掩饰的威胁如同实质的针尖。
戏剧社桌前两个嬉笑的男生瞬间哑火,脸色微白地避开了那道视线。
在所有人不敢喘息的静默里,只有长桌后那个戴眼镜的男生轻轻抬起了头,目光精准地落向门口那个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身影。
他微微勾起唇角,牵起一个过分标准的、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
那笑容恰到好处地挂在脸上,像一张精心描绘的面具。
他从桌上整齐的纸堆里准确地抽出一张,修长手指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指尖微微用力,将其轻轻一折,折痕如同刀锋。
然后,他用一个堪称优雅的、投掷飞镖般的动作,手腕轻轻一松。
纯白色的纸片划破滞留的空气,旋转着,像只轻飘飘的白鸟,最终准确无误地落进了姜樾黑色画袋敞开的、湿漉漉的袋口里。
落点分毫不差。
寂静如同沉甸甸的石块压在每个人心头,空气稠得几乎无法流动。
眼镜男生——裴衍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僵持,温和得像在陈述一条教科书定理,清晰地送入每一个人耳中。
同学,他嘴角的弧度纹丝不动,目光透过镜片聚焦在姜樾帽檐下的阴影上,根据你刚才表现出来的典型病态攻击倾向和人际关系障碍。我认为,校心理研究室的项目小组,非常适合你的病情。
他顿了一下,声音愈发温和关切,如同最熨帖的医嘱:心理研究部那边,恰好需要一个你这样的观察样本。
啪嗒。
一滴水珠承受不住压力,从姜樾肩头湿透的黑色背包带末端悄然滑落,砸在地上铺展的吉他海报扭曲的笑脸上,留下一个深色小点,迅速晕开。像是一滴墨汁滴进了清水中。
湿冷的空气如同绷紧的弦,随时会断裂。
在几乎凝固的视线聚焦下,姜樾的右手终于动了。
那只骨节很分明、甚至有些嶙峋的手探入画袋口,精准地夹住了那张纯白、带着点凉润湿意的纸片——裴衍掷入的报名表。
指腹捻动,纸片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他没有展开,没有低头看,甚至没有改变帽檐的倾斜度。
他只是用指腹感受着纸的质地,很薄,很脆,像是稍微用力就会被汗水濡湿揉破。
两根手指微微捻动,报名表在他指间缓慢地、无情地打转,最终被揉搓成一个扭曲的小纸团,白色在黑色的布料衬托下格外刺眼。
然后,他手腕极其随意地向外一甩。
那团白色的废纸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低低的抛物线,不偏不倚,砸在了裴衍面前的保温杯上。
咚的一声轻响,杯盖微微晃动,杯中深褐色的液体表面漾开几圈微澜。
纸团顺着杯壁滚落,滚过裴衍放着的、刚刚还在认真翻阅的一本厚皮笔记本边缘,在桌面上摊开,像一片卑微又肮脏的落叶。
喧闹声重新窸窸窣窣地从各个角落试图冒头,却被一种更沉重的无形东西压抑着,显得犹疑而小心翼翼,没人敢大声开口。
姜樾再没看任何人,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拂去一片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肩上的画袋滑过地面,拖动出沉闷的摩擦声。
他转身,迈开长腿,利落地跨过门口那个被踢倒的支架,走入门外愈发密集的雨帘中,身影瞬间被灰蒙的水汽吞噬。
礼堂的门在他身后沉默地晃动着,冰冷潮湿的风,又一次倒灌进来。
裴衍唇角的弧度,在姜樾身影消失于雨幕的瞬间,便如阳光下的薄雪,消融得无影无踪。
那张俊逸温和的面庞上覆盖了一层冰壳般的平静,甚至,透出一种近乎非人的漠然。
方才的温和学长像是一场瞬间谢幕的独角戏,道具被迅速撤下舞台。
他的视线垂落,没有去碰那个玷污了他保温杯的纸团,甚至没有再看它一眼。
骨节分明、修剪得异常整齐的手指探向摊在桌面的厚皮笔记本——纸张质地高档,米白色,边缘锋利得能割手。
那纸团就是滚过了这本子光洁硬挺的封面边缘。
笔帽被拧开的声音细微而清脆。
裴衍取出一支墨黑色的钢笔,笔尖锋利如手术刀。
他翻开本子崭新的一页,没有一丝犹豫,笔尖流畅地在页首写下时间和地点,墨迹带着一种冷静、近乎残忍的客观。
行为记录
78(增补)
目标表现出显著的外化敌意行为。受控实验情境(公共空间)下,对明确社交信号(入社邀请)实施非言语攻击(踢倒易拉宝支架)、敌意凝视以及物品毁弃(报名表揉搓后投掷)。伴随明显的低情感唤起(面瘫/回避注视)。
他写的极快,墨迹深沉遒劲,每个字都像被手术刀精准镌刻在纸上。
诱因推测:情境唤醒(社交压力场)、外部刺激源(戏剧社噪音)需进一步探究低唤醒状态下的敌意阈值。
笔尖微顿,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
最后一行笔力稍轻,笔尖似乎微微抬起,在空中悬停半秒,才落下字迹,墨色略显稀薄:
主观色彩补充(非正式观察项):视线有撕裂感。像一把开刃的锈刀。
合上笔帽,咔哒一声轻响。
他推开面前那杯被纸团碰过的保温杯,仿佛上面沾染了传染性病毒。
拿出随身携带的消毒湿巾,抽出一张,仔细擦拭着指腹可能沾染的任何一点污痕。
动作从容不迫,一丝不苟,仿佛在擦拭一件精密仪器。
做完这一切,他才伸手,用两根手指捻起那团被揉皱的白色报名表,悬空地捏着,走到几步外的分类垃圾桶旁,手腕一松,纸团准确落入标着不可回收的桶口内。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沉淀得像一口深井,窥不见底,只有冰冷的井壁倒映出一点头顶惨白的灯光。
2
暴雨倾盆,砸在艺术馆巨大的玻璃幕墙上,汇集成奔腾不息的浑浊溪流,疯狂向下冲刷。
馆内人声稀疏,空调冷气开得很足,带着一种混合了松节油、陈年木材和尘埃的独特气息。
顶层东区,偌大的现代雕塑工作室空旷得有些瘆人。
惨白的顶灯下,陈列着各种扭曲几何体和大块的原石,投下张牙舞爪的诡异影子。
只有角落的工作灯像舞台追光一样打在姜樾身上。
他穿着一件溅满斑驳颜料印子的旧牛仔工装外套,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筋肉分明的小臂和腕部微微凸起的骨节。
他半俯着身,额前几缕黑发垂落,被汗水或某种更黏腻的液体粘在眉骨上。
一手死死按着一块半人高的深色陶泥,另一只沾满湿泥的手紧握着一柄粗犷的铁锤。
砰!
砰!!
沉重而单调的夯击声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撞击,带着原始而粗暴的力量感。
每一下落下,那块尚未定型的陶泥表面就剧颤着,裂开更深、更狰狞的龟裂纹路。
泥点飞溅到他线条冷硬的下颌,蹭上他紧抿而显得残忍的唇角。
暗红的陶土与苍白的皮肤形成骇人的对比。他眼神空洞地盯着那些绽开的裂痕,仿佛那不是陶土,而是某个活物的躯体,正在他锤下无助地迸裂、呻吟。
黏土的反抗和沉闷的撞击声像鼓点一样敲击着空气。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工作灯晕出光圈之外的阴暗处,步履平稳,如同一只在沉厚地毯上行走的猫。
裴衍停在几步之外,恰到好处地停留在灯光与黑暗模糊的交界线上。
依旧是那件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臂弯里随意搭着件灰色薄呢大衣,指尖自然垂落,却泄露了节奏——他的食指尖在缓慢地、无声地敲击着西裤中缝线的位置。
嗒,嗒,嗒……与他呼吸同频。
他像一尊被阴影浸染了一半的希腊雕塑,无声地注视着姜樾宣泄般的毁灭行为。
他静静看了大概三分钟,如同一个耐心记录自然奇观的学者。
当夯锤再次高高扬起,带起一片混浊的泥雾时,裴衍向前迈了一步。
仅仅一步。
他精准地踏入那片被工作灯照亮的光圈之内。
光线落在他脸上,映亮了他金丝眼镜光滑的镜片边缘,也清晰无比地映出那镜片后一双微微眯起、带着玩味探究的眼睛,以及那毫不掩饰地、仿佛正欣赏一场精彩演出般微微上翘的唇角。
陶土的韧性是有限度的。
裴衍的声音不大,带着点慢条斯理的优雅,在空旷的工作室里清晰地荡开,轻易就穿透了沉闷的捶击声。
他语气温和得像在点评学生作业,完全无视锤头悬停的刹那,姜樾侧过头射来的那道几乎要将他钉穿的、淬了毒的阴鸷眼神。
强行灌注超出极限的力量……
裴衍的目光扫过陶泥表面狼藉的、仿佛渗出血水的龟裂纹路,又慢悠悠地回到姜樾那张被溅满泥点和戾气的脸上,镜片后的笑意更深,甚至掺杂了一丝奇异的餍足,就像某些冲动的心智。
他的声音顿了顿,语气一转,如同资深医生宣布诊断结果般笃定:
易碎,姜樾。非常易碎。
尾音轻轻上扬,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笃定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愉悦。
姜樾猛地转过身。
高大的身影像座骤然崩塌的山岭,在裴衍面前投下浓重的阴影,完全笼罩住了他。
姜樾的脸上没有任何属于姜樾的情绪,只有一片被激怒的冰原在寸寸龟裂。
那双深灰色的瞳孔里像是点燃了地狱的硫磺火焰,烧灼着裴衍那张挂着温和假笑的脸。
他甩掉手中沉重的铁锤,锤头砸在塑胶地垫上发出一声闷响。
几乎没给裴衍任何反应的时间——甚至连裴衍眼角那抹兴味盎然的笑意都还没来得及完全收敛——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攫住了裴衍胸前的衬衫衣襟。
嘶啦——
廉价领带被瞬间崩紧,布料在脖颈前勒出一条深刻的印痕。
裴衍整个人被一股野蛮的力道猛地拖拽过去。
脚下昂贵的手工皮鞋在泥泞的地面上仓促滑过,鞋面蹭上肮脏的陶泥,留下几道污迹。
镜片剧烈晃动,视野天旋地转。
他甚至能清晰地嗅到姜樾身上那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汗味、湿泥的土腥气,还有一种隐约的、带着灼烧感的金属气味——是那把刚刚被丢弃的铁锤的气息吗
后背重重撞上一座尚未完工的钢架雕塑基座。
冰冷的金属棱角膈在后腰,带来清晰的痛感。
混乱中,裴衍的视线被剥夺了。
一只有力的、指节粗大且沾满污秽湿泥的手猛地捂了上来,完全盖住了他的口鼻。
虎口处那块硬茧粗砺地摩擦着颧骨,带着汗液的湿黏和泥土的腥气强行冲入他的鼻腔。
窒息感来得迅速而凶猛。
嗬……
他喉间发出一声受阻的闷哼。
模糊的视野边缘,他只看到姜樾另一只手伸了过来,五指张开,带着一种毁灭性的意图,直直抓向他还紧攥在右手中的那本厚厚的硬皮笔记本。
指缝间都是干涸后凝固的暗红陶泥渣,如同血痂。
姜樾粗重而滚烫的气息,带着浓郁的酒味。
裴衍这才发现,狠狠喷在他的耳廓和脸颊上,像烧红的烙铁。
裴教授……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猛兽在喉间滚动着威胁的咆哮,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烈的恨意和某种濒临爆发的毁灭欲,你的那点脏东西……是不是该给我看看了
笔记本的硬质封面被那只沾满泥污的、带着绝对力量的手攥住一角,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
纸张在指骨下变形。
裴衍后背死死抵着冰凉的金属基座,后腰传来清晰的钝痛。
那只泥污大手扼住他的呼吸,每一次吸气都艰难无比,带着潮湿泥土的腥味直冲脑髓。
但他握着笔记本的手却稳如磐石,五根指关节用力到泛白,死死与姜樾的手腕角力,如同在争夺着一件关乎性命的信物。
窒息感像黑潮涌上来,淹没了他的视野边缘。
混乱的呼吸间隙,裴衍的左手猛地抽了回来,用尽力气狠狠攥住姜樾捂在他嘴上的手腕。
指甲近乎绝望地抠进那紧绷的小臂肌肉里,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皮肤下脉搏的狂跳。
他右臂的力量陡然增加,近乎野蛮地将笔记本向外强拉。
这本承载着无数秘密的厚册子像一个活物,在两人野蛮的争夺下徒劳地颤抖。
封面被一只泥手攥得凹陷、变形,发出细微的咯咯声,内页纸张在巨大的撕扯力下骤然迸裂。
刺啦——
一声尖锐得令人心悸的撕裂声在空旷的雕塑工作室陡然炸开。
纸张终究没能承受住两个男人疯魔般的力量对抗。
笔记本在拉扯中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大豁口。
几页带着裴衍笔迹的纸片,像濒死的白蝶,从豁口中飘飞出来,旋舞着落下,沾上了湿泥的地面。
几乎在纸页飞散的同时,捂在裴衍口鼻上那只泥污的手因撕裂的震动而微微松动了一丝缝隙。
足够了!
咳!唔……
裴衍猛地侧过头,终于突破桎梏狠狠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陶土的腥味呛入肺腑,引发一阵剧烈的呛咳。
他顾不上窒息感的余韵,镜片后那双总是温和从容的眼睛骤然燃起幽深的火焰,视线猛地钉在那几张飘落的纸页上——
其中一张朝上的纸面,赫然是他那特有的、冰冷遒劲的笔迹:
目标行为表现出强烈的反社会冲动……陶泥(此处记录具体类型)……行为动机推测:压力宣泄寻求感官刺激……可联系编号第43号记录(超市纵火未遂)交叉分析破坏欲触发阈值……
姜樾,裴衍的声音被咳嗽磨得沙哑破碎,却异乎寻常地带着一丝狠厉的兴奋,像找到猎物的猎人,记录里的陶泥类型和那天超市货架上被你泼上助燃剂的是同一款!
话音未落,钳制他的力量骤然一滞。
姜樾那张被戾气和泥污覆盖的脸上,血色似乎瞬间褪去一分,灰眸中那灼烧的怒火里,掺杂进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被滚水烫到般的错愕。
仿佛他精心掩藏、几乎已经腐烂在自己记忆深处的某个微小罪证,猝不及防被人狠狠剜了出来,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
他手腕绷紧的肌肉无意识地松动了极其微小的一瞬。
足够了!
裴衍眼中精光一闪,如同抓住了毒蛇七寸的猛禽。
他用尽全身剩余的力气,趁着姜樾心神剧震、那短暂如电光火石般的力量空隙——
不是挣脱,反而是向前撞去!
他紧攥着笔记本残骸的右手凶狠地屈肘,手肘带着身体全部的重量和冲刺惯性,毫不留情地向上顶向姜樾被汗水浸湿的、毫无防备的下颌!
唔!
沉闷的撞击声伴着一声痛呼。
姜樾闷哼着,高大的身躯向后踉跄了一步,脚下沾满湿泥的工装靴在塑料地垫上发出响亮的湿滑摩擦声。
一只手下意识地捂向骤然剧痛的下巴。
裴衍则借着这股反向的冲力挣脱了束缚,身体因惯性向后撞回冰冷的金属基座,发出哐的一声闷响。
两人骤然分开,剧烈喘息着,在狼藉满地飘落的纸张、歪倒的工具、溅开的泥点的空间中央对峙。
姜樾捂着下巴,指缝间似乎溢出了一丝鲜红。
他的眼神彻底变了,那仅存的一丝错愕被更阴鸷、更深不可测的黑暗吞噬。
裴衍倚着金属基座,胸腔剧烈起伏,衬衫前襟被扯开几枚扣子,露出线条紧致的锁骨和被扼出红痕的脖颈。
他沾上泥污的手指抹了一下同样沾着泥点的嘴角,指腹染上一点可疑的深色液体。他低头,摊开手掌。
一小片撕裂出来的纸角静静躺在他濡湿的掌心,上面是他自己的笔迹片段编号43……纵火……。
那片纸已经被冷汗和他手指蹭上去的泥泞模糊了边缘,墨迹与污秽交融在一起。
他用力攥紧,将那承载着隐秘罪证的纸片连同污泥死死握在掌心,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
惨白的光晕笼罩着这片狼藉的战场。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泥腥气、未散尽的恐惧和那挥之不去的、令人胆寒的毁灭欲。
3
厚重的丝绒帷幕边缘透出刺目的追光灯柱,尘埃在光束中狂乱舞蹈。
废弃老校区的旧戏剧社礼堂下方,是尘封已久的地下室仓库,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潮湿纸张、樟脑和朽木混合的霉味。
仅有的光源,是舞台中央那盏被暴力拉来的、巨大的LED追光灯,雪亮刺目的光柱精准地聚焦于场地中心。
裴衍仰面躺在冰冷硬实的旧木地板上,身上那件价值不菲、此刻却沾满污渍的白衬衫被粗粝的绳索牢牢勒住,深深嵌进皮肉,从胸膛一直紧紧缠绕到腰腹。
绳索的纹路清晰可见,在他裸露的皮肤上留下道道扭曲的红痕。
两只手腕被高高扯过头顶,紧紧拧在一起,同样被同样的粗绳捆绑着,绳子另一端不知固定在头顶上方哪个黑暗里的沉重铁件上。
他整个人被强行拉直、钉在地板上,像标本店里一只被解剖展示的蝴蝶。
每一次微弱的挣扎,都只能加剧绳索在皮肤上的刻痕和剧痛。
几米开外,唯一的光源追光灯下,姜樾正背对着他蹲着。
在灯柱边缘投下清晰的剪影,他微微弓着背,背肌线条在紧贴汗湿的黑色T恤下贲张起伏。
他双手正专注地按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手臂肌肉随着动作微微鼓胀、放松,如同某种正在伺机而动的猛兽调整着姿态。
喀嚓……
喀嚓!
某种细小而脆硬的物体被强行掰断的单调声,在死寂的地下空间里一遍遍重复响起,如同某种诡异的节拍,敲打着裴衍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是画刀片!
裴衍的瞳孔急剧收缩,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攫紧。
那种他无比熟悉的、姜樾握在手中如同手臂延伸的锋锐工具……正被一根根掰断。
碎裂的刀片反着追光灯刺目的光,在地板上迸射出几星转瞬即逝的冷芒。
这重复的、枯燥的破坏声,比任何嘶吼更让裴衍生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扭动着被缚的脖颈,艰难地侧过头,试图看清姜樾的动作,但角度受限,只能看到他宽阔紧绷的背脊和被汗水湿透紧贴在后颈的几绺黑发。
姜樾……
裴衍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摩擦着干裂的喉咙,记录……第199次……暴力拘禁……
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激起微弱的回响,显得异常单薄。
姜樾的动作停了。
背脊僵了一瞬。
随即,他慢慢地、慢条斯理地、松开了手中握着的东西。
几片折断的刀片叮叮当当散落在他脚边,反射着冰冷的碎光。
他没有回头。
只是保持着背对的姿势,缓缓站了起来。
挺拔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刺目的追光灯源,将他自己的阴影完全覆盖在裴衍身上,如同黑夜骤然降临。
然后,他动了。
步伐很慢,甚至带着几分闲庭信步的从容,但每一步都踏在旧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敲在心脏上的闷响。
哒。
哒。
哒。
他走到裴衍被强行伸展、钉在地板上的身体旁,停下了。
裴衍只能最大限度地扭过头,向上看。
灯光被他身体挡住,那张俯视他的脸孔隐没在浓郁的阴影里,只剩下下颌线冷硬的轮廓和薄唇抿成的一道刀锋。
裴衍喘息着,脖颈因扭曲的姿势而绷出青筋:记录……破坏意图对象变更……
一只脚踩在了裴衍身侧的地板上,靴底沾着灰尘。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压在了裴衍被绳索勒得火辣辣的侧腰上。
姜樾一条腿单膝跪了下来,膝盖强硬地抵压在裴衍被紧缚后无法动弹的腰侧,整个身体的重量倾轧而下。
冰冷的、带着浓烈塑胶和尘埃气味的阴影,如实质般覆盖而下。
裴衍完全被笼罩在他的气息和身躯之下,光线只剩下远处一丝丝缝隙。
199次记录……
姜樾的声音响起在裴衍的头顶,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着朽木,裴学长还真是……敬业。
裴衍的身体被那膝盖和沉重的阴影压得呼吸不畅,胸口在绳索的束缚下剧烈起伏,能感觉到对方膝盖骨隔着薄薄衣物碾压皮肤的坚硬触感和力量。
他咬紧牙关,颈侧的青筋暴突:姜樾……适可而……
嘘。
冰冷的手指突然落下,带着皮革指套粗粝的质感,猛地按在了裴衍被冷汗濡湿的唇上。
力道之大,指套边缘甚至刮擦得他下唇生疼,瞬间就尝到了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裴衍身体猛地一颤,所有话语被这只带着暴力意味的手指强行堵了回去。
那么认真的记录,怎么能让它们……落空
低哑的声音,带着某种扭曲的满足感,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过他的耳膜。
与此同时,那只戴着皮革指套、粗暴捂住他嘴唇的手掌突然离开了,带着风。
紧接着,另一股完全不同的、湿烫的、让人汗毛倒竖的触感猝然贴上他毫无防备的耳垂!
姜樾俯下了身!
阴影笼罩下,裴衍只感到颈侧汗毛瞬间倒竖!
一个滚烫、柔软、湿润到令人头皮发麻的东西,带着一股炽热的气息和不容抗拒的力道,重重地舔舐上他冰凉的耳垂皮肤!
那触感像通电一样瞬间窜过裴衍的脊椎!
那不仅仅是被舔舐。
更恐怖的是随之而来的痛楚!
那不是温顺的触碰,而是带着一种蛮横的占有和标记意味的噬咬!
牙齿的尖锐、舌面粗糙的纹理所带来的湿黏和碾磨……
呃……!
裴衍全身的肌肉在瞬间绷紧如钢铁!
被绳索捆绑的手腕猛地向上拧扯,绳索勒进皮肉,剧痛袭来,捆扎着腰腹的绳索也骤然深陷。
额角的青筋突突狂跳,汗水瞬间浸透鬓角,顺着剧烈起伏的颈线滑落。
他想挣扎,想反击,但姜樾单膝死死跪压在他的腰侧,身体的重压如同磐石。
更糟的是那被捆缚高举过头顶的双手,让他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支点。
阴影里,那双属于姜樾的眼睛在逼近,近得裴衍几乎能在那灰色的虹膜上看到自己极度惊骇和耻辱的倒影。
那薄唇几乎贴上了他的耳廓,湿热的吐息如同烙铁熨烫着那片刚刚被蹂躏过的湿漉皮肤,声音低沉危险,带着一种宣告式的、扭曲的期待:
实验对象现在……开始收集你的数据了,裴学长。
编号,001。
裴衍被束缚的身体绷紧,几乎要爆裂开。
前所未有的耻辱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攫住了他。
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更冰冷、更接近异物入侵的极端不适。
他猛吸一口气,被绳索勒紧的胸膛剧烈起伏:放开!姜樾!这违反实验伦理!!
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极致的排斥而扭曲变调。
那跪压在他腰侧的力量骤然加重,膝盖如同铁铸的刑具狠狠楔进他的软肋,压迫内脏。
一声短促痛苦的闷哼被裴衍咬死在喉咙里。
而那只刚刚舔噬过他耳垂的手,此刻却如同一条带着倒刺的冰冷锁链,闪电般扼住了他剧烈起伏、被绳索深深捆勒住的脖颈下方。
并没有真正收紧气管,却牢牢扼住了咽喉要道,指腹下的动脉在皮革指套的粗暴按压下疯狂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濒死的恐慌向大脑泵血。
那贴近耳廓的、湿热的呼吸又逼上来:
你的本子里……
姜樾的舌尖恶意地、若有似无地再次滑过他耳后的汗湿皮肤,激起裴衍肌肉一阵疯狂的抽搐,难道没记下……第200条定律
裴衍猛地偏头躲避这酷刑般的接触,喉骨在皮革指套的压制下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带着血沫的冰碴:……什么……狗屁定律!肾上腺素在血管里尖叫,被污名化数据激起的愤怒和此刻被控制的屈辱像毒液一样流窜。
扼住咽喉的手猛地收紧了半分!
窒息感和剧烈的痛楚让裴衍眼前一阵发黑,但那个声音,如同裹着蜜糖的淬毒尖刀,清晰地剖开黑暗,送入耳中:
疯子……有权定义他的实验者!
话音未落,另一只手猛地抓住了裴衍衬衫上那被撕烂的领口残片。
嗤啦一声裂帛的锐响在死寂中如同爆鸣。
布料被粗暴地撕开一大片,更多的肌肤——从锁骨到一部分精悍的胸膛——瞬间暴露在冰冷、尘埃浮动的空气里。
冰冷的空气如同千万根针扎在暴露的皮肤上。
然而下一刻,那粗糙的皮革指套就重重覆上了那片毫无防备的领域。
不是简单的触碰,而是带着一种碾磨的力道。
指套上凸起的纹理在敏感的肌肤上刮擦、挤压,每一次移动都像要把皮肉刮掉一层。
那只手肆无忌惮地向下探索,带着审视一件物品般的冷酷。
裴衍全身剧震,肌肉绷紧到极致又疯狂地痉挛起来。
前所未有的剧痛和更强烈的、毁灭性的被侵入感如同电流般击穿了他。
这不仅仅是暴行,更是对他精心塑造、冷静掌控的自我存在方式的彻底玷污。
他喉咙深处发出困兽般的嗬嗬声,被扼住气管无法形成清晰的音节。
沾满污渍的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镜片后的那双眼睛,素来平静锐利的眼神彻底碎裂。
挣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手腕被绳索勒破表皮,渗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粗糙的绳股。
被姜樾膝盖跪压的腰侧传来骨骼不堪重负的悲鸣。
他猛地抬腿向上方——那唯一不被束缚的自由部位——竭尽全力地屈膝顶撞,足跟重重撞向姜樾压在身侧的腿弯。
唔!
沉闷的撞击声!
带着所有怒火和被碾碎尊严的狂暴力量,这突如其来的一顶极其凶狠!
姜樾的身体被撞得猛地向前一倾,膝盖压着裴衍腰侧往下滑去,险些失去平衡。
扼住咽喉的手下意识加重了力道,才勉强稳住身形。
就是这一瞬间的失衡!
裴衍爆发出残存的所有意志,身体如同弹簧般拼命向另一侧扭动翻卷。
完全不顾手腕撕裂的剧痛和绳索勒进血肉的摩擦。
他要挣脱!他不惜扯断那双手也要摆脱此刻的处境!
动作幅度之大,力量之狂猛,连他自己身体上方那些禁锢他的、固定在头顶某个锚点上的绳索都被这自杀式的扭动瞬间绷紧、撼动。
连接手腕绳索的那处隐藏在黑暗中的沉重铁件,被这股骤然爆发的力量凶狠地拖拽着。
吱嘎——哗啦啦!!!
一阵令人牙酸生畏的巨大金属撕裂和摩擦滚动声响陡然从上方传来,伴随着尘土碎屑哗啦啦的坠落。
一根从黑暗中垂落下来的、老旧笨重的钢管置物架,上面似乎还堆叠着一些废弃的木板布景,被这疯狂的挣扎连根撼动!
整个沉重的钢铁支架如同被折断的兽骨,摇摇欲坠,灰尘簌簌而下!
几乎是同时,一片沉重的、积满灰尘的深红色幕布,显然是用来临时遮挡杂物的旧帷幕,被那垂落的钢管支架牵扯着,如同巨大的红色血块,裹挟着浓郁的灰尘气,轰然倒塌!
呼啦啦——!
巨大而沉重的丝绒帷幕沉重地砸落下来,像一片凝固的血云,带着排山倒海之势砸向下方扭缠的两人。
姜樾反应极快,扼住裴衍喉咙的手猛地松开,整个人几乎是野兽的直觉般向后急退。
砰!
深红色的幕布砸下,发出沉闷的巨响
重重覆盖了大半个空间,瞬间激起一大片呛人的尘雾。
幕布的边缘在裴衍身体上方扫过,掀起的气流带着陈腐的气味。
他因为拼死挣扎而翻卷过身的动作恰被幕布边缘扫过脸颊,带来粗糙的刮擦感。
尘埃漫天。
在暗红色幕布骤然覆盖掀起的窒息性尘雾中,裴衍剧烈地呛咳着,肺部火烧火燎。
但此刻那根禁锢他双手的绳索却被这意外拖拽着钉在上方的沉重铁件发生位移,绳索竟然意外地松脱了!
手腕传来血肉模糊的刺痛,但自由了!
他几乎是凭着求生本能,猛吸一口混着尘土碎屑的空气,不顾喉咙的灼痛和窒息感,爆发最后的力量猛地向前一扑。
沉重的幕布只覆盖了地面大半,边缘在晃动。
他疯狂地用手肘撑地、拱起身体,像濒死的蠕虫般,不顾一切地向着那暗红色幕布遮盖区域的边缘滚去。
粗粝的绳索仍死死捆着上半身,在翻滚中剧烈摩擦着皮肤,留下一道道新鲜的血痕和淤青,与之前的勒痕交叠。
滚动的视线因缺氧和痛苦而模糊晃动。
终于,他掀开沉重的幕布边缘,冲破了那层厚重的红色隔绝。
翻滚的动作停在灯光与阴影的交界处,他整个身体都露在了追光灯直射的边缘光晕里,狼狈不堪。
裴衍急促地喘息着,喉咙里如同刀片刮擦。他艰难地抬起头,沾染着汗水和污迹的下巴微微扬起,看向那片被巨大暗红色幕布覆盖的区域中心。
尘埃缓缓落下。
红光绒布中央,一个人形凸起剧烈地挣动了几下。
姜樾显然被沉重幕布兜头盖下掩埋,束缚其中。
就是现在!
生死关头的爆发力让裴裔几乎弹了起来!
被绳索束缚着的身体并不协调,但速度惊人!
他不顾一切地朝着那片暗红扑去!
目标不是姜樾被盖住的身体。
而是那沉重幕布边缘,某个微微拱起、下方被物体顶住支撑出的角落缝隙——那缝隙里,似乎露出一角他无比熟悉的、带着烧焦痕迹的深蓝色硬皮!
4
那是……
被姜樾抢走……被撕破的……他的记录本!
他要抢回来!那是他的命!
手指在沾满尘土和汗水泥泞的地板上疯狂向前扒拉。
指尖抠到了幕布边缘,用力一掀!
幕布被掀起一角,呛人的尘土再次飞扬!
就在那幕布掀开的瞬间,裴衍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时间仿佛凝固了半秒。
他看到了那个深蓝色的记录本,确凿无疑,安静地躺在灰尘中。
但让他如遭雷击的,是本子旁边……那半面墙壁。
那面原本应该是一排钉满各种废稿、海报的木墙,被深红幕布遮盖着。
而现在,被掀开的一角幕布后,那片刚刚露出的墙壁上——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贴满了照片!
尺寸不一,新旧不一,像素有高有低。但无一例外,拍摄对象全是同一个人——姜樾!
有姜樾独自在操场角落抽烟的侧影,被长焦镜头拉得很近,烟头的火星映亮了他漠然的侧脸。
有姜樾在食堂排队的背影,微垂着头,露出半截线条冷硬的后颈。
有姜樾在画室窗前,指间夹着一根掰断的画刀刀片,正对着光线出神。
背景显然是隐蔽的偷拍角度。
一张模糊的远景里,姜樾似乎在偏僻墙角与人争执,对方身形比他矮小,姜樾的手正扬在半空,背景像是那个后来有学生指控被暴力恐吓过的巷口……
数量之多,时间跨度之长,场景之多样……
赫然是一面精心制作的、全景式的视觉档案墙。
裴衍僵硬地跪坐在冰冷的尘埃里,指尖还捏着那一角幕布,幕布粗糙的质地刮着他沾血的指腹。
他所有的疯狂、被侮辱的愤怒、濒死挣扎的爆发力,在这一瞬间被那张狂的视觉铁证冻结了。
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冰冷从脚底窜上头顶,头皮一阵强过一阵的炸裂感让他眼前发黑,耳边尖锐的蜂鸣盖过了自己粗重急促的呼吸。
那张狂的、巨大的视觉偷窥如同无数细密的针,扎穿了他引以为傲的客观记录者外壳,暴露出底下他自己也不愿面对的、真实病态的内心——扭曲的占有,病态的跟踪与窥视。
哈……
一声短促的、压抑不住的、介于嗤笑和痛苦呻吟之间的声音从裴衍喉咙深处挤出来。
他垂着头,沾着尘土、泥泞和新鲜血污的右手,五指神经质地微微抽搐着。
几秒钟之前那种被冒犯、被暴力定义、被剥开隐秘的极端耻辱感和暴怒……此刻诡异地沉淀了,冻结了。
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自我剖析的、近乎自毁的清醒。
他像终于被强行按着头,看清了自己这面扭曲的镜子。
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刮着声带,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嘶哑:
是啊……疯子……有权定义……
他深吸一口气,那股混合着腐烂木头和尘埃的窒息性霉味似乎也带上了血腥气。
然后他抬起头,第一次毫无掩饰地、直勾勾地对上那张扬着、俯视他的照片墙。
那疯子的记录者……有没有资格定义他自己
声音低沉下去,消失在喉间模糊的哽咽里。
他沾满污秽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却没有再退避,而是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残忍自毁,缓慢地、用尽全力……
解开了衬衫胸口最后那颗顽固的、沾染血迹的纽扣。
动作如同一个将死的囚徒,撕开自己的胸口向敌人展示那颗扭曲的心脏。
纽扣崩开,滚落于积尘的地板。
被绳索勒得皮开肉绽、汗水浸透、沾满泥土和血迹的胸膛……
在刺目的追光灯下,彻底暴露无遗。
如同献祭。
姜樾猛地掀开了覆盖在身上的沉重幕布,像一头挣脱泥沼的凶兽。
深红色的巨大布幔被他狂暴的动作撕裂般扯开,扬起又一片呛人的尘雾。
他胸膛剧烈起伏,灰眸中的暴戾几乎凝成实质,死死锁定住光晕下那个骤然撕开衬衣的身影。
他大步跨过纷乱的幕布残骸,走向裴衍。
每一步都带着冰冷的杀意,仿佛要将这个打破他主宰节奏、此刻又悍然亮出獠牙的实验品彻底碾碎。
呵……
一声从齿缝间挤出的、饱含轻蔑和怒火的嗤笑,撕衣服新的行为样本
他伸出大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抓向裴衍敞开的、袒露着被绳索蹂躏伤痕的胸膛——让我看看你这徒劳的抵抗能记录在……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咆哮的怒火,第几页——!
那只带着粗粝皮革指套的手如同鹰爪,眼看就要抓进裴衍血肉模糊的皮肤。
几乎在姜樾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皮肤的刹那,裴衍被汗水浸透的睫毛猛地掀起!
那镜片后的眼睛里,方才的屈辱自毁和混乱迷茫如同退潮般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片近乎非人的、冰冷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锐利。
他动了!
没有被完全捆绑的双腿骤然爆发出恐怖的力量,被尘土覆盖的膝盖猛地顶撞向姜樾毫无防备的软肋。
唔……!
姜樾抓向裴衍胸膛的手指猛地顿住,剧痛让他的身体失控地向前弯曲。
就是这百分之一秒的空隙。
裴衍沾满泥土、指甲缝里嵌着绳索纤维和皮屑的手,如同从泥沼中骤然扑出的毒蛇。
指尖精准地、凶狠地刺向姜樾咽喉下方锁骨之间那个微妙的凹陷——那是人体最脆弱、被击打后极易引发剧烈神经反射导致严重窒息的死穴!
杀人技!
指风凌厉,带着死亡的呼啸。
姜樾那双狂暴的灰眸在那一瞬间被极致的惊骇劈开。
千钧一发!
他凭借野兽般的本能和强大的腰腹力量,硬生生地向后挺仰!
那只抓向裴衍的手也如同触电般收回,不顾一切地横在自己脆弱的颈前!
嘭!
闷响!
裴衍的指尖重重撞在姜樾仓促格挡的手臂肌肉上。
指骨砸在那如同岩石般的肌体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并未命中真正要害。
两人身体因为这极限的交锋而骤然分开些许距离。
姜樾倒退半步稳住身形,横在胸前的手臂肌肉隆起,小臂上被裴衍指甲划破皮肤的地方迅速渗出血珠。
他瞪着裴衍,灰眸里的暴怒被一种更深沉的、带着剧烈后怕和重新审视的锐利取代。
这不再是被掌控的实验品,是致命的毒蛇。
裴衍也因为那全力一击落空而身形微晃,他收回沾着对方血迹的手,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染血的衬衫残片随着呼吸拂动着。
地下室里只剩下两个男人粗重喘息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在暗处对峙。
反社会型人格障碍……
裴衍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异样的穿透力,穿透了尘土和血腥的凝滞空气,……伴高冲动性及攻击行为。
他顿了顿,冰冷审视的目光刀锋般刮过姜樾,我的记录……还差这一条吗
尾音带着挑衅的嘲弄。
姜樾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他。
他缓缓地、一点点挺直了因那致命一击而后仰的上身。
被划破的手臂有血珠沿着皮肤纹路蜿蜒流下,滴落在脚下的积尘上,晕开小片深色。
他抬手,用那只没戴指套的手背,毫不在意地抹了一下嘴角——那里似乎也因刚才动作牵扯裂开了点皮,蹭上一点暗红。
他没有再暴怒前冲。
那双刚才还燃着熊熊烈火的灰色瞳孔,此刻却沉淀下来,像暴风雪过后的冰湖,极度的寒冷,深处却翻涌着更加危险复杂的涡旋。
他死死盯着裴衍的脸,试图从那张沾满污迹和血迹却依旧冷静得让人心悸的脸上,榨取出最后一丝真实。
嘴角缓慢地、艰难地牵起一个弧度。
那不是笑。
而是一种带着金属冷硬的、混杂了残忍、亢奋和一丝……近乎被引燃的扭曲兴味的弧度。
裴衍,他声音低哑下去,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你真是……他妈让我开了眼了!
4
凌晨三点,城市进入最沉寂的时刻。
裴衍租住的高级公寓顶楼露台却飘着奇异的气息。
露台门开着,深秋的寒气灌入室内,却被中央一张小桌上方蒸腾的热气压了下去。
桌子中央支着一个插电小瓦罐,里面是浓稠滚沸的汤。
明显是精心准备的炖品——赤色的汤水里沉着鲜红的枣子、饱满的枸杞、切成花刀的香菇、焯过水的排骨……
汤面翻滚着金色诱人的油花,浓郁的肉香、香菇的鲜香和药材的微辛弥漫在冷冽的空气中,温暖得有些失真。
暖色的夜灯将小小空间笼罩在一种近乎虚假的温馨光晕里。
姜樾围着一条与硬汉气质格格不入的粉格围裙,这显然是裴衍的东西。
他坐在小桌一侧,面无表情地用一只长柄汤勺慢悠悠地搅动着瓦罐里翻腾的食材。
动作稳定流畅,不像在做夜宵,倒像在炼金。
裴衍坐在他对面,靠着躺椅的椅背,身上盖着一条厚绒毯。
他只穿着一件柔软的墨蓝色丝质睡衣,衣襟松散地系着,露出的脖颈和一小片锁骨皮肤上,那些在地下室里留下的伤痕在晦暗的光线下依然可见,如同一张残酷的地图。
他手里捧着一杯热水,目光微垂,落在摊开在毯子膝头的残破笔记本上——正是那本几经劫难、被撕毁又被抢回的《观察记录》。
页面翻到了最新一页。他握着一支钢笔,笔尖悬在纸上,却迟迟没有落下。
记录中断在昨日地下室的争夺。
空气凝滞得如同结冰。
裴衍的目光从本子上移开,投向对面沉默搅动汤羹的姜樾,眼神深处藏着无法掩藏的探究与一丝紧绷的审视。
药呢
姜樾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声音低沉平淡,甚至没有抬头,目光依旧锁定在瓦罐里翻滚的汤面。
在床头抽屉里。裴衍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疲惫。
拿来。姜樾用的是指令般的口吻。
裴衍皱了皱眉,眼中掠过一丝被冒犯的不悦,但还是搁下笔和本子,站起身。
走动时牵扯到腰侧的伤,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带出一丝压抑的痛楚。
片刻后,他拿回一个白色的小药瓶,放在桌边。
姜樾瞥了一眼药瓶上的标签——某种进口安眠药。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汤勺,咔哒一声轻响。
然后伸手拿起药瓶,旋开瓶盖。
动作行云流水。
哗啦啦——
一整瓶——足有四五十片——圆圆的白色药片如同被倾泻而出的白色碎石,猝不及防地从瓶口倾泻而下!
不是倒进什么容器。
而是直接倒进了那一锅咕嘟嘟翻滚着的、浓香四溢的炖汤里。
滚烫的汤汁瞬间吞噬了那些白色小圆片。
一部分药片迅速被淹没、溶解,一部分还顽强的浮在表面挣扎沉浮。浓郁的肉汤香气瞬间被一种尖锐的、化学药剂的苦味粗暴地撕裂开来。
你他妈干什么!
裴衍的脸色骤变。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惊怒之下本能地伸手去拦,指尖触碰瓦罐滚烫的边缘,瞬间传来灼痛,他却顾不上,只死死瞪着姜樾。
那锅汤……是他深夜胃痛时,姜樾一声不吭去厨房忙碌了大半个小时的产物。
他甚至记得姜樾笨拙处理排骨时不小心切到手指的细微皱眉……
哗啦——噗!
更多的药片沉入汤底。
姜樾终于抬眼,目光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裴衍燃烧的惊怒上。
5
防弹玻璃的冰冷,喉结下那点撕裂的痛楚,以及颈项间骤然收紧的窒息绳索——裴衍感觉自己的灵魂与意识一同被狠狠地拍扁,钉在这片光洁刺目的死亡标本台上。
唔…呃——
肺腑最后的空气在紧缩的喉管里绝望嘶鸣,视野是玻璃扭曲晃动后一片失真的白光和闪烁的金星。
那只扼住生命源头的手,是无可撼动的、带着硫磺和铁锈气息的审判。
要死了吗
就在这聚光灯下,在这群衣冠楚楚的看客眼前
成为他宣告胜利的最后一件血腥展品
疯子有权定义……
意识黑潮的边缘,这句话如同冰封的海底遗落的水晶,冰冷而清晰地闪烁了一下。
是屈辱,是绝望,更是被彻底撕碎伪装的真相。
他那些冰冷工整的记录行文,那些煞有介事的分析术语,在身后这个野蛮的力量面前,连同他引以为傲的理性一同,碎成了可笑的玻璃渣。
砰。
意识骤然沉底,又猛地被无形的钩索拉回!
不是因为呼吸重获自由。
而是感官……炸了!
啪!
一声细微而清晰的脆响,仿佛某种精致的瓷器在颅腔内碎裂。
颈间的窒息绞索突然松开了!
像骤然泄洪的闸口。
空气如同熔化的铁水,滚烫又带着血腥的撕裂感,凶狠地撞开喉咙的痉挛,直贯肺腔深处!
嗬——咳咳咳!
剧烈到要将五脏六腑都撕裂绞扭出来的呛咳本能地爆发。
肺叶被瞬间涌入的过量空气撑得剧痛,身体控制不住地弓起,额角重新撞在冰冷的玻璃表面,发出沉闷的呻吟。
就在这剧咳和濒死般的吸气间隙——
来了。
带着皮革硝烟和血腥气的浓烈男性气息,如同燃烧的陨石坠入冰冷的大气层,带着毁灭性的炽热和摩擦后刺鼻的灼痕,以一种绝对不容置疑的力量,野蛮地覆压下来!
不是温存。
更非安抚。
是彻底的覆盖和碾碎!
姜樾的唇!
那带着深刻齿痕的薄唇,滚烫地、凶狠地、完全贴合地堵了上来!
目标明确,不是嘴唇。
而是刚刚被撕裂的、正渗着细密血珠的脆弱脖颈下方!
不是吻。
是噬咬!是啜饮!
带着皮革硝烟和血腥气的滚烫唇舌,像一个从地狱熔炉里捞出的烙印,准确、凶狠地覆压下来!
目标极其精准——裴衍颈侧那片被绳索勒得通红火烫、脆弱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之下,那颗因剧痛和窒息正疯狂搏动、似乎随时要破开皮肤逃逸的颈动脉!
噗。
轻微的湿热触感,如同烧红的钢水溅落皮肤。
姜樾的唇,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如同野兽标记领地般不容置疑的力道,重重压在那剧烈搏动的血管上,完全贴合!
随即,那滚烫的舌尖,带着粗粝的纹路,带着攻城略地的蛮横,极其恶劣地、碾磨着,舔上了那道细小而深刻的、正在微微渗血的撕裂口!
呃!……嗯……!
一串破碎的、带着血腥气的、完全失控的音节从裴衍死死咬紧的牙关深处挤压出来!
那不是痛呼,是……是被强行从灵魂深处挖出来的、扭曲的颤音!
那舔舐的力量太大了!
舌尖每一次刮擦过撕裂的伤口边缘,都像一把生锈的钝锯在来回切割!
辛辣的剧痛如同电流瞬间击穿骨髓!
但诡异的是……一股更强烈的、完全陌生的,由内而外猛烈爆炸开来的、几乎让他四肢百骸都瞬间麻痹痉挛的战栗感,随之汹涌炸开。
如同冰封的海面被投入了一枚滚烫的熔核弹,极致的冰冷外壳瞬间炸裂成最癫狂的熔岩洪流!
痛!
爽!
两种绝对对立的力量在那狭小的伤口和敏感的血管上激烈交火!
脑神经在剧痛和极致扭曲的快感中疯狂拉扯!
所有理智、所有愤怒、所有属于裴衍的抵抗架构,在这一击下瞬间灰飞烟灭!
身体猛地绷紧!
腰肢不受控制地向后弹拱!
那是一种彻底失重的、被绝对外来力量撑满顶穿的惊骇和无法言喻的濒死高潮!
防弹玻璃冰冷光滑的镜面上,清晰地倒映着这扭曲的一幕:
裴衍的身体像一只被钉在砧板上的天鹅,脖颈拉长,头颅被迫高昂向后仰起,呈现出濒死般的脆弱弧度。
整张俊逸的脸上布满了不正常的红晕,嘴唇被紧咬出一道深陷的凹痕,那双平时锐利冰冷的眼睛,此刻瞳孔涣散失焦,沾着被痛楚和强刺激逼出的生理性水光,眼尾是一片疯狂蔓延的绯色。
就在这扭曲的倒影里,另一只手更猛烈地袭来!
那只带着粗砺皮革指套的手,像一道冰冷的刑枷,猛地卡死在他被强制向后反弓的腰上!
力道极其狠辣,如同钢爪!
五指隔着薄薄的西装面料深深掐入他的腰窝,仿佛要生生捏碎他的脊椎!
啊……!!!唔嗯——!
裴衍的整个腹腔都被这股恐怖的力量向内挤压。
腰部的剧痛混合着脖颈被舔噬那无法言喻的刺激……
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摧毁了他身体摇摇欲坠的平衡!
一声短促尖锐到近乎凄厉的尖叫,或者说,是失控的娇泣。
猛地从他紧咬的齿缝间冲了出来!
随即又被下一波更剧烈的痉挛堵回去,化成一阵破碎难耐、带着剧烈喘息的低吟!
嗯哈……别……姜樾……
喉咙里发出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羞耻的气音,像是溺水者濒死前无意识的呜咽,带着断断续续的颤抖,带着难以启齿的甜腻水声。
身体完全背叛了意志!
腰肢在那个掌控一切的钢铁指尖下疯狂扭动,不是因为逃离,而是像濒死的蛇徒劳地、本能地缠上那把致命的屠刀。
每一个微小的挣扎,都使得掐在腰窝上的力道更深一分,带来更刻骨铭心的痛楚,却又刺激着那濒临绝顶的恐怖快感。
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冰凉的布料紧贴在滚烫的皮肤上。
就在裴衍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痛与欲的熔炉彻底焚毁撕裂的刹那——
姜樾抬起了头!
沾着一点点新鲜猩红血渍的薄唇,离开了那片被蹂躏得一片狼藉的颈项战场。
他微微侧过头,视线如同烧红的铁锥,精准地钉向裴衍被迫高昂着、布满汗水和痛苦与失神红晕的脸颊。
玻璃倒影中,两人的目光在那反光的平面上短暂地、剧烈地碰撞。
姜樾的瞳孔深处不再是冰原或风暴,而是彻底燃尽的、炽烈的余烬。
他看着倒影中裴衍那双涣散的、带着破碎水光与极致沉沦的眼睛。
然后,他俯身。
目标不再是下方那致命的颈动脉。
而是上方那片紧咬的、正渗出点点殷红血丝的唇。
带着浓重血腥味、不容抗拒的命令气息,狠狠吻了上去。
不是唇瓣的厮磨,而是直接的入侵。
滚烫的舌头如同最刁钻的攻城锤,毫不留情地叩开裴衍因剧痛和窒息还死死咬紧的牙关!
带着他颈间伤口的腥涩铁锈味道,带着一种胜利者掠夺战利品的绝对霸道,扫荡般深入!
裴衍仅存的一点意识发出无声的尖叫抵抗!
但下一秒,那只卡在腰后的冰冷手爪猛地再次发力,掐进最深处的软肉!
唔……!呜嗯——!
一声破碎婉转、高亢到变调的泣音无法控制地从被迫开启的唇齿缝隙中迸发出来。
舌尖的每一寸敏感黏膜都被强硬闯入的滚烫舌面包裹、研磨、挤压。
唾液在瞬间粗暴的搅动中被混合在一起,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细微水声。
这就是病娇的娇喘
裴衍的意识在沉沦的漩涡里浮起这个荒谬的念头。
是抗拒还是享受
身体给出的是比理智更狂暴的答案。
被撑开的喉咙深处滚动着一连串破碎不成调、甜腻得如同蜜糖又混合着痛楚泣音的气息。
腰肢在那致命的掌控力下像被抛上浪尖的小舟,疯狂地、脆弱地颠簸起伏。
汗水沿着仰起的脖颈线条滑落,滴入同样被汗水浸透、凌乱敞开的领口深处。
防弹玻璃光洁冰冷的镜面,如同最精准的观察器,倒映着这场扭曲而惊心动魄的交融。
艺术家与他的观测品,控制狂与他沉沦的样本。
所有的界限都在粘腻的唾液交换、腰后掌控的指印和那无法自抑的喘息声中彻底模糊。
展览馆顶部的安全警报灯,不知被谁触发了,骤然开始无声地快速旋转。
刺目猩红的光如同血雨般疯狂泼洒下来,扫过光怪陆离的雕塑、惊愕的人群、昂贵的地板……
也一帧一帧地照亮了那紧紧贴合在巨大防弹玻璃前的两个身影。
身影在刺目血光的切割下重叠、分离又融合,嘴唇粘连在一起,如同最牢固的枷锁,又如同最绝望的共生。
姜樾的唇终于微微离开了些许,拉出一道晶亮的银丝,在旋转的猩红警报灯下闪烁出妖异的光泽。
他粗砺的指腹,带着掌控者的绝对支配感,缓缓摩挲过裴衍颈项间那片被自己牙齿撕裂标记过的红肿皮肤,声音如同砂纸,打磨过裴衍破碎混乱的神经末梢:
裴医生……
沾染着血腥的嘴角勾起近乎癫狂的弧度,宣告着一个崭新的、扭曲的平衡:现在开始。
旋转的猩红光束最后一次扫过他的眼,灰眸深处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占有焰火。
轮到我在你的全部感官记录里写结论了。
——end——
现在在尝试不同的文体,如果成功的话会把这个写成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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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也会是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