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校草,校霸陈薇就逼我舔她鞋底的泥。
她撕碎我的课本,笑着说:你也配和我争
后来她把我按进馊水桶,拍视频传遍全校:贱人就要吃猪食。
我报警时她却轻蔑地笑:我爸是校董,警察能拿我怎样
直到我在她爸受贿账本里,发现她逼死过另一个女孩。
毕业典礼那天,警笛声淹没了她的尖叫。
而我的录取通知书上,印着法学院的金色徽章。
1.
我叫苏念,卑微得像初春时节墙角缝隙里钻出来的杂草,无人留意,也无人关心。
我所有的不幸,都源于一个不该有的痴念,我竟敢偷偷喜欢林远,那个站在校园金字塔尖上的少年。他像一束耀眼的光,而我,不过是匍匐在尘埃里仰望光亮的影子。
这份隐秘的喜欢,成了陈薇折磨我的原罪。
陈薇,她仿佛生来就披着光鲜亮丽的铠甲,父亲是校董,家世煊赫,美得也像朵带刺的玫瑰,嚣张跋扈地盛开着。
林远身边的位置,在她眼中,是她不容任何人染指的领地。
而我,一个沉默寡言的透明人,竟敢觊觎她的所有物,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亵渎。
那天午后,空气里弥漫着食堂油腻饭菜的余味和塑胶跑道被晒化的焦糊味。
我抱着刚发下来的物理作业本,像往常一样,垂着头,贴着教学楼冰冷粗糙的墙根,想把自己缩成一道看不见的影子,尽快溜回教室。
刚走到楼梯拐角那个监控探头永远照不全的阴暗角落,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廉价香水和汗液的刺鼻气味猛地堵住了我的去路。
是陈薇和她那群跟班。
她们像一群色彩斑斓的毒蜘蛛,结好了网,专等着我自投罗网。
哟,这不是我们小学霸苏念嘛陈薇的声音又尖又利,像指甲刮过玻璃板,每一个字都带着淬了毒的钩子。她往前一步,雪白的、价格不菲的帆布鞋尖,精准地踩在我洗得发白的旧帆布鞋面上。
一股蛮力透过鞋面碾着我的脚趾,骨头缝里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酸疼。我本能地想抽回脚,却被她身后两个女生嬉笑着死死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她涂着鲜亮蔻丹的手指伸过来,冰凉的指甲划过我的脸颊,带着一种审视垃圾般的嫌恶。
啧,瞧瞧这张脸,灰扑扑的,眼睛倒是挺会勾人。她的脸猛地凑近,那股浓烈的香水味熏得我一阵反胃,喜欢林远你也配最后三个字,她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唾弃。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她们压抑的、看好戏的低笑,像一群饿狼围着垂死的猎物发出的兴奋喘息。
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地擂鼓,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被踩痛的脚趾。
屈辱像冰冷的潮水,没顶而来。
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住喉咙里快要冲出来的呜咽。
不能哭,千万不能哭,眼泪只会让她们更加兴奋。
哑巴了
陈薇猛地松开脚,却在我下意识想后退时,闪电般揪住了我额前汗湿的刘海,狠狠往下一拽。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瞬间发黑,我被迫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仰起头,对上她那双漂亮却淬满恶意的眼睛。
你这种阴沟里的老鼠,就该待在阴沟里。她松开手,嫌恶地在身边一个跟班递过来的湿纸巾上擦了擦,仿佛刚才碰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
擦完手,她随意地一扬下巴,那个动作轻蔑得像在驱赶苍蝇,滚吧,别脏了我的地儿。
我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粗糙的墙面摩擦着单薄的校服。怀里抱着的物理作业本散落一地,雪白的纸张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们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像一群聒噪的乌鸦,拍打着翅膀从头顶飞过,留下满地的狼藉和令人作呕的余音。
我蹲下去,手指颤抖着,一片一片地去捡那些散落的纸页。纸张边缘沾上了墙角湿滑的苔藓和灰尘,污秽不堪。指尖触碰到那粘腻冰冷的触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头顶是她们居高临下的、带着恶意的注视,像无数根烧红的针扎在我的背上。
每一秒的弯腰,都像是在行一个漫长而屈辱的刑。
额头上被揪过的地方一跳一跳地疼,脚趾也还在隐隐作痛,但都比不上心里那片被彻底践踏成泥的荒芜。世界缩小得只剩下眼前这一方肮脏的地面和那些散落的、被玷污的纸。
忍。
这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心上。
忍字头上一把刀,刀刀剐心。
然而,我的沉默和隐忍,在陈薇眼里,只是懦弱可欺的证明,是她可以肆无忌惮、变本加厉的通行证。那场楼梯间的羞辱,仿佛只是她精心策划的漫长酷刑中一个小小的序曲。
2.
几天后的晚自习,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像无数只蚕在啃食桑叶。我埋着头,正在一道复杂的力学题里挣扎,试图用公式和逻辑构筑一个安全的堡垒,把外界隔绝在外。
突然,头顶的灯光被一片阴影笼罩。一股熟悉的、甜腻到发齁的香水味强势地钻入鼻腔。
心猛地一沉。
一只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啪地一声拍在我的物理练习册上,震得桌上的笔都跳了一下。
陈薇那张带着恶意笑容的脸凑得很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带着一种黏腻的、令人作呕的亲昵:念念,帮个忙呗
我僵硬地抬起头,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自顾自地抽走我面前那张刚做完、墨迹未干的数学试卷,指尖划过我的名字苏念,留下一点模糊的黑印。她歪着头,欣赏着我的紧张,像猫在戏弄爪子下的老鼠。
我的卷子嘛,不小心弄丢了,她拖长了调子,每一个字都像裹着糖霜的毒药,借你的‘参考’一下,明天一早还你,嗯
那个参考,她咬得格外重,充满了赤裸裸的威胁。
不……拒绝的字眼刚滚到舌尖,她的眼神骤然变冷,像淬了毒的冰锥,直直刺过来。她身后两个高大的跟班适时地上前半步,肩膀几乎挨着我的桌子边缘,投下巨大的、充满压迫感的阴影。
我的手指在课桌下死死攥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点尖锐的疼痛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
我知道,如果拒绝,今晚放学后等待我的,绝不会是简单的嘲讽。她有一万种方法让我在黑暗的角落里生不如死。一种巨大的、冰冷的无力感攫住了我,仿佛沉入了深不见底的冰海,连挣扎的力气都被抽空。
我垂下眼,盯着试卷上自己工整的字迹,它们此刻看起来如此脆弱可笑。
沉默,再次成了我唯一的盾牌,尽管这盾牌早已千疮百孔。
我轻轻地点了下头,动作细微得几乎看不见。
陈薇满意地笑了,那笑容像毒蛇吐信。她伸出两根手指,极其优雅地捏住我的试卷一角,仿佛那是多么肮脏的东西,轻飘飘地抽走了。
我的卷子,我的名字,连同我那点可怜的尊严,被她像丢弃垃圾一样随意地塞进了旁边一个跟班递过来的名牌背包里。
第二天,数学课代表发卷子。
当念到陈薇,98分时,教室里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叹和羡慕的抽气声。陈薇在众人聚焦的目光中,姿态优雅地起身,像一个胜利的公主走上讲台。她接过那张卷子,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我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只有我能看懂的、极致轻蔑的弧度。
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眼底。
我死死盯着她手里那张卷子,那分明是我昨天一笔一划写下的答案。每一个公式,每一个步骤,甚至我因为笔误而涂改的那个小墨点,都清晰得刺眼!而我的卷子,直到最后才被课代表翻出来,上面用红笔打着一个巨大的、触目惊心的0,旁边是老师龙飞凤舞的批注:抄袭可耻!
周围的议论声像无数只嗡嗡叫的苍蝇,钻进我的耳朵:哇,陈薇好厉害!苏念居然抄她的胆子真大!啧啧,真看不出来……
那些目光,好奇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把我牢牢困在中央,动弹不得。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脸颊烫得像是要烧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绝望地冲撞,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窒息般的闷痛。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旋转,讲台上陈薇得意的笑脸,老师紧皱的眉头,同学们窃窃私语的侧影……世界扭曲成一片令人作呕的色块。
不是…我没有抄!声音冲出口,嘶哑干涩,带着我自己都陌生的颤抖,微弱得像蚊蚋,瞬间就被淹没在更大的议论声浪里。
没有人听见,或者说,没有人愿意听见。
讲台上老师的眼神严厉地扫过来,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厌恶:苏念,安静!抄就是抄了,还狡辩坐下!
那声呵斥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我的脸上。最后一丝力气被彻底抽干。我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颓然跌坐回冰冷的椅子上。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一片嘈杂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牙齿深深陷进下唇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视线彻底模糊了,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砸在摊开的物理练习册上,洇开一团团绝望的深色水渍。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无声地尖叫、颤抖。
忍我还能怎么忍忍到她把我彻底踩进泥里,碾碎成灰吗
一股冰冷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暗流,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我被泪水淹没的心底深处,汹涌地翻腾起来。
那不再是单纯的恐惧和委屈,而是某种更尖锐、更沉重的东西,像深埋地底的岩浆,在巨大的压力下,开始寻找喷薄的裂口。
3.
暴风雨前的平静,总是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黏腻。
陈薇似乎很满意我被打上抄袭者标签后那份死寂的沉默,她像得胜的将军巡视自己的领地,目光扫过我时,带着一种施舍般的、高高在上的嘲弄。
然而,她显然低估了绝望深处滋生出的东西。
那天傍晚,天色阴沉得像一块脏兮兮的抹布,空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我故意磨蹭到最后,教室里只剩下值日生懒洋洋拖地的声音。确认无人注意,我像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溜进了空无一人的教师办公室。
目标明确,老班那个从不离身的黑色保温杯。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手心里全是冰冷的汗水。我屏住呼吸,指尖颤抖着,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透明的自封袋,里面是碾成极细粉末的巴豆粉。药粉无声地滑入杯中残留的褐色茶水里,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水面一丝极细微的涟漪,随即平复如镜。
做完这一切,我迅速退出来,后背紧贴着冰冷的走廊墙壁,大口喘息,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恐惧和一种近乎病态的快意交织着,像两条毒蛇在血管里撕咬。
第二天一早,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校园——高三(一)班班主任,那个一向严厉、精神矍铄的老教师,在早读课上突然脸色煞白,捂着肚子冲出了教室,据说一上午跑了七八趟厕所,整个人几乎虚脱,课都上不了了。走廊里,窃窃私语中夹杂着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的笑声。
听说了吗老班拉虚脱了!
活该!谁让他那么凶!
该不会是吃坏东西了吧
我低着头快步走过喧闹的人群,指尖掐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面无表情。然而,一丝冰冷的、近乎扭曲的笑意,却不受控制地想要爬上我的嘴角。
这点微不足道的反击,像投入黑暗深渊的一粒石子,激起的涟漪甚至无法到达水面,但它至少证明,深渊并非死寂一片。
很快,我就为自己的幼稚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4.
下午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我独自躲在体育馆后面那片荒废的小树林边缘,想寻片刻喘息。阳光被高大的树木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浓重的阴影。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肆无忌惮的嬉笑声由远及近,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是陈薇她们。
我的心跳瞬间停止,血液仿佛凝固了。转身想跑,却已经来不及。她们像一张迅速收紧的网,从三个方向围拢过来,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
跑啊怎么不跑了陈薇踱步上前,精致的脸上笑容甜美,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冰刀。她手里把玩着一支昂贵的手机,屏幕在斑驳的光线下反射着冷光。苏念,胆子肥了敢在老师杯子里下料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恐惧在尖叫。她们怎么会知道难道办公室有监控
很意外陈薇欣赏着我瞬间煞白的脸,笑容加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她身后的一个跟班,那个叫李莉的,得意地晃了晃手机,有人刚好‘路过’,拍到了呢。你说,这视频要是给老班看看,再发到学校论坛上……
巨大的恐慌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几乎无法呼吸。
完了。
彻底完了。
栽赃抄袭只是名声扫地,这个……是投毒!会被开除!甚至会坐牢!我爸会打死我的!巨大的恐惧瞬间将我淹没,身体筛糠般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啧,怕了陈薇慢悠悠地收起手机,仿佛收起了决定我生死的令牌。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下,那里扔着一个不知被谁遗弃的、半满的黑色大号塑料垃圾桶,里面是食堂倾倒的、已经馊掉的剩菜剩饭混合物,在闷热的天气里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腐恶臭,绿头苍蝇嗡嗡地盘旋其上。
她抬了抬下巴,红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却比那馊水还要恶毒:怕,就给我爬过去。像条狗一样,把里面的东西,给我舔干净。
嗡的一声,我的脑子彻底炸开了!屈辱、愤怒、恐惧、绝望……无数种情绪瞬间将我撕碎!不!绝不!
不——!我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转身就想冲破她们的包围。可瘦弱的身体瞬间被几双手粗暴地抓住、扭住、死死按向那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垃圾桶!
放开我!你们这群疯子!放开!我拼命挣扎,嘶吼着,指甲在抓住我手臂的人皮肤上划出血痕,换来的是更重的殴打。拳头和巴掌雨点般落在我的头上、背上,火辣辣的疼。我的头发被狠狠揪住,头皮像要被撕裂开来,视线天旋地转。
拍清楚点!陈薇冰冷的声音像恶魔的指令。
噗通!一声闷响,我的上半身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按进了那桶粘稠、冰冷、散发着地狱般恶臭的馊水里!腐烂的菜叶、黏腻的饭粒、不知名的黑色秽物瞬间糊满了我的脸,涌进我的鼻腔和嘴巴!
那无法形容的酸腐恶臭瞬间冲垮了我的意识,胃里翻江倒海,窒息感灭顶而来!我疯狂地扭动,想抬起头呼吸,每一次挣扎都只是让更多的秽物涌入口鼻!
呜……呕……剧烈的呛咳和干呕声被淹没在馊水里,变成一串绝望的气泡。冰凉的、带着腐烂油脂的粘稠液体顺着我的脖子流进衣领,滑过脊背,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和恶心。
泪水、鼻涕、馊水糊了一脸,世界只剩下令人作呕的黑暗、冰冷和窒息。
耳边,是她们兴奋的、扭曲的尖叫和狂笑:
哈哈哈!看她的样子!
像不像掉进粪坑的猪
贱人!叫你装!
拍她脸!拍清楚点!对,就是这个表情!太精彩了!
还有手机摄像头冰冷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咔嚓声和闪光灯刺眼的白光,一次次穿透我眼前的黑暗污秽,定格下我此生最不堪入目的地狱景象。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凌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十秒,却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就在我意识开始模糊,以为自己真的要溺毙在这污秽里时,那股按住我头部的力量猛地松开了。
哗啦!我像一截被抛弃的朽木,上半身从桶里被拽出来,瘫软在地,剧烈地、撕心裂肺地咳嗽、呕吐。
馊水和胃液的混合物从我口鼻中不断涌出,在地上洇开一大片污秽。眼前一片昏黑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她们刺耳的嘲笑像锥子一样扎进来:
贱人就要吃猪食!记住了吗
视频拍得真不错,高清的!一会儿就发群里,让大家都欣赏欣赏!
陈薇最后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
她雪白的运动鞋尖就在我呕吐的污秽边缘。她蹲下身,昂贵的香水味混合着馊水的恶臭,形成一种诡异又令人作呕的气息。她伸出一根手指,嫌恶地、却又带着一种残忍的戏谑,戳了戳我湿透粘腻、沾满秽物的头发,声音轻飘飘的,却像淬了剧毒的冰凌,每一个字都精准地钉进我破碎的心脏:
报警嗤。苏念,你尽管去试试。我爸是校董,警察呵,他们能拿我怎样最多不过批评教育两句,写个不痛不痒的检讨。而我,她顿了顿,笑容甜美得像毒苹果,会让你在这个学校里,每一天,都活得比今天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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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优雅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像丢弃一块真正的垃圾一样,看也没再看地上蜷缩成一团、剧烈颤抖的我一眼,带着她那群兴奋的爪牙,扬长而去。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嗒,嗒,嗒……像敲在棺材板上的钉子,越来越远。
我蜷缩在冰冷的、沾满自己呕吐物的地面上,身体因为极度的寒冷、恶心和恐惧而无法控制地剧烈抽搐。馊水的恶臭浸透了每一寸肌肤,深入骨髓。
陈薇最后那句轻飘飘的话,却比馊水更冰冷,比殴打更疼痛,带着一种彻底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像沉重的磨盘,轰然碾碎了我心底最后一丝残存的、关于规则和正义的幻想。
冰冷的绝望像馊水一样浸透骨髓之后,一种奇异的、更为冰冷的清醒反而从废墟中升腾起来。陈薇轻蔑的我爸是校董像一根烧红的针,扎穿了我最后一丝幻想。
规则法律
在这座由她父亲一手遮天的象牙塔里,这些东西仿佛都成了笑话。
5.
我躺在校医院简陋的病床上,消毒水的味道也盖不住身上那股深入肌理的馊味。头发被馊水黏成一绺绺,护士处理时紧皱的眉头和眼中的怜悯像针一样刺人。我闭上眼,不再是流泪,而是强迫自己一遍遍回放。
回放陈薇踩着我脚的力道,回放她抽走试卷时指尖的蔻丹红,回放那桶馊水冰冷刺骨的触感和令人窒息的恶臭,回放手机闪光灯刺眼的白光和她们扭曲的笑脸。每一个细节,每一次羞辱,每一次身体的疼痛,都像烙印一样,反复灼烫着我麻木的神经。
恨意不再是燃烧的火焰,而是凝结成了坚冰,沉甸甸地坠在心底最深处。
出院后,我像一个真正的幽灵。不再躲避陈薇,只是沉默地、近乎贪婪地观察她。她的傲慢,她的残忍,她每一次欺凌他人时那种理所当然的残忍。
我注意到她身边那个叫王珊的女孩,总是低着头,眼神怯懦得像受惊的兔子。陈薇对她呼来喝去,比对待我更甚。王珊的校服总是皱巴巴的,手臂上偶尔会露出可疑的淤青。
一个念头,冰冷而疯狂地滋生:陈薇的恶,绝不会仅仅针对我一个。那些沉默的羔羊,是否也和我一样,在黑暗里舔舐着流血的伤口
我开始行动,像一只在黑暗中织网的蜘蛛。目标,陈薇那个精致得像公主房的家。我知道她家地址,那个坐落在城中最昂贵地段的别墅区。
每个周末,当陈薇坐着她家锃亮的轿车离开,我会像个真正的拾荒者,提前几个小时,躲进她家别墅后门那条堆满垃圾桶的、散发着酸腐气味的窄巷阴影里。
垃圾桶的气味令人作呕,蚊虫在耳边嗡嗡作响,时间在等待中变得粘稠而漫长。
终于,那个臃肿的、穿着褪色工装的钟点工阿姨出现了。她费力地拖着一个巨大的、几乎要爆开的黑色垃圾袋,走向巷口的分类垃圾桶。当她艰难地把袋子甩进桶里,累得扶着腰喘息时,我像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靠近。
阿姨……我的声音干涩沙哑,把自己刻意弄得更加狼狈,眼神里盛满小心翼翼的祈求,我……我饿了一天了……您这垃圾里,有没有……能吃的……
那阿姨吓了一跳,看清我的样子。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校服、面黄肌瘦的女学生,眼神里的警惕慢慢变成了同情。她叹了口气,摆摆手:哎哟,造孽哦……都是些剩菜剩饭,馊了臭了,哪能吃啊!她犹豫了一下,看看四周,压低声音,小姑娘,你等等。
她转身,竟真的在那巨大的垃圾袋里翻找起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掏了一会儿,摸出几个还算完整的、被压得有些变形的奶油面包和两个独立包装的卤蛋,塞进一个相对干净的小塑料袋,快速递给我:快走快走!别让人看见!下次……唉,下次别来这捡了!她眼神里带着一种底层人特有的、朴素的怜悯和不安。
谢谢阿姨!谢谢!我接过袋子,手指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微微颤抖。这微不足道的食物不是目的。我飞快地瞥了一眼那半敞开的、散发着恶臭的巨大黑色垃圾袋,里面隐约露出一些被撕碎的纸张边缘。我的心跳如擂鼓。
阿姨,我声音放得更低,带着哭腔,我……我弟弟要转学,老师说要家里房产证复印件……可我爸妈……他们不管我……我听说,听说住这里的人家可能有多余的复印件……或者,或者不要的旧文件……我语无伦次,编造着拙劣的借口,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绝望和羞耻。
钟点工阿姨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她再次警惕地看了看巷子口,嘴唇嗫嚅了几下。在这个城市最光鲜的别墅区背后,在这个散发着腐烂气息的角落,两个同样卑微的生命短暂地对视。
或许是出于同病相怜的恻隐,或许是被我绝望的表演打动,也或许仅仅是想快点打发走这个麻烦。她最终叹了口气,极其小声地、急促地说:快走!下个礼拜……下个礼拜三下午,还是这个点!记住,就一次!说完,她像躲避瘟疫一样,迅速推着清洁车离开了。
下周三。
时间像一个沉重的砝码,压在我的心上。
等待的日子无比煎熬。
我强迫自己像个最正常的学生,上课,做题,沉默。陈薇依旧像巡视领地的女王,偶尔投来的目光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她似乎很享受我这份安静的绝望。
王珊的脸色越来越差,有一次在走廊上,我甚至看到她手臂上缠着新的纱布,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
周三下午,天色阴霾。
我提前两小时就潜伏在那条散发着恶臭的窄巷深处,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终于,熟悉的脚步声和垃圾桶轮子滚动的声音传来。
钟点工阿姨出现了,依旧是那副疲惫臃肿的样子。她费力地拖着一个比上次更大的黑色垃圾袋,走到分类桶前。她放下袋子,没有立刻去扔,而是再次警惕地环顾四周。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只苍蝇在嗡嗡盘旋。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快速弯下腰,双手伸进那个巨大的垃圾袋深处,费力地掏摸着。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眼睛死死盯着她沾满污渍的手。
终于,她掏出了一大叠被撕得乱七八糟、揉得皱巴巴、甚至沾着油渍和咖啡渍的纸张。她看也没看,像甩掉烫手山芋一样,迅速地把这团肮脏的纸塞进了旁边那个装着空塑料瓶和废纸板的蓝色可回收垃圾桶。然后,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迅速处理完其他垃圾,推着车,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巷子。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我才像离弦的箭一样从藏身的阴影里冲出去!扑到那个蓝色回收桶前,浓烈的异味扑面而来,但我顾不上了。双手颤抖着,疯狂地翻找!空饮料瓶、压扁的纸盒……终于,我抓住了那团肮脏、湿黏的废纸!
我抱着这团垃圾,像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一头扎进附近一个废弃工地冰冷的、布满灰尘的水泥管道里。
光线昏暗,我背对着管道口,展开那些被撕碎、揉烂、沾满污垢的纸片。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几乎无法拼凑。上面大多是些看不懂的报表碎片、会议通知、甚至水电缴费单……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就在绝望再次要攫住我的时候,一张边缘被咖啡渍染透的、打印着密密麻麻表格的纸片映入眼帘。上面一个模糊的、被撕掉一半的抬头隐约可见……行流水明细……。表格里,日期、金额、奇怪的字母代号(像HW、LYF)……其中一行,日期赫然是去年六月!金额巨大得让我倒吸一口冷气!而在收款方备注栏里,竟然潦草地写着一个名字——王琳!
王琳那个据说是跳楼自杀的女孩那个怯懦的、手臂带伤的女孩王珊的姐姐陈薇家巨额的流水……和王珊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巨大的疑云瞬间笼罩了我。这绝不是巧合!我发疯似的在纸堆里翻找,像沙漠里濒死的旅人寻找水源。指甲缝里塞满了污垢,也浑然不觉。终于,在几张被撕得最碎的纸屑里,我拼凑出几行断续的、却足以让我血液冻结的文字:
……珊父……工程款……结算……薇要求……摆平……
……珊精神……崩溃……转学受阻……
……顶楼……监控……覆盖……意外……
日期!就是去年六月!那个日期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一个模糊却无比恐怖的轮廓在我脑中瞬间成型:工程款摆平王琳王珊转学顶楼意外
陈薇的父亲……王珊的父亲……工程款纠纷陈薇利用父亲的权势做了什么王琳的意外……是意外吗
巨大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比馊水桶更冰冷,比任何殴打更令人窒息。原来,陈薇手上沾染的,不仅仅是馊水!我的手指死死抠进冰冷粗糙的水泥管壁,指甲崩裂的疼痛也浑然不觉。黑暗的管道里,只有我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闷响。
王珊。这个名字成了我唯一的突破口。
我像一个真正的密探,开始小心翼翼地追踪王珊的影子。她总是独来独往,像一抹随时会消散的游魂。放学后,她并不直接回家,而是常常拐进学校后门那条破败的、堆满杂物的老街,钻进一家招牌褪色、光线昏暗的小药店。
有一次,我戴着帽子和口罩,在她进去几分钟后,也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玻璃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浓重的中药味和西药片的苦涩气息。
王珊正背对着门口,在柜台前低声说着什么,瘦弱的肩膀微微发抖。柜台后面那个头发花白的老药师,一边慢吞吞地配着药,一边叹息着摇头。
丫头,这安眠药不能老吃啊,伤神经的……老药师的声音浑浊而苍老,带着一种阅尽世事的无奈,你爸那腿……唉,也不能全靠这药片熬着啊,听大爷一句劝,该想开点……
王珊低着头,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接过那一小袋白色的药片,手指攥得死紧,指关节都泛了白。她付了钱,像受惊的小鹿一样飞快地转身离开,差点撞到我身上。
那一瞬间的擦肩,我看到了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那双深陷的眼窝里,一片死寂的绝望,浓得化不开。
她父亲的腿安眠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那个意外
我的心沉甸甸的。必须和她谈!无论多难!
机会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周五傍晚降临。放学的人流散去,王珊独自一人撑着破旧的伞,走向老街深处那个更破败的、墙皮剥落的老旧小区。雨丝冰冷,天色昏暗。我鼓起毕生的勇气,在一个堆满废弃家具的僻静楼道口,拦住了她。
王珊!我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突兀。
她像被电击般猛地一抖,惊恐地抬起头,看清是我后,眼中的恐惧更甚,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伞都差点脱手。苏…苏念你想干什么她的声音细弱蚊蚋,带着浓重的颤抖。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急忙表明立场,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流进脖子里,冰冷刺骨,我只想问你一件事,关于陈薇…关于……我深吸一口气,吐出那个让我自己都心悸的名字,关于你姐姐…王琳!
姐姐王琳四个字,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王珊身上。她瞬间面无血色,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手中的伞啪嗒一声掉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她像见了鬼一样死死瞪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混合着冰冷的雨水,在她惨白的脸上肆意流淌。
你…你怎么知道……她终于发出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带着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我在查陈薇!我找到了她家的一些东西,上面有你的名字,还有去年六月……我语速极快,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但我死死盯着她,王珊,你姐姐…她不是意外坠楼,对不对和陈薇有关!和你爸的工程款有关!对不对
王珊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她猛地蹲下去,双手死死抱住头,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小兽哀鸣般的呜咽。雨水打湿了她单薄的校服,勾勒出她瘦骨嶙峋的脊背轮廓。
告诉我真相,王珊!我也蹲下身,抓住她冰冷颤抖的手臂,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坚定,只有真相才能让陈薇付出代价!为你姐姐!也为你自己!看看你现在!你还要被她控制多久你爸的腿是不是也是他们……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王珊猛地抬起头,脸上是崩溃的泪水和无边的痛苦,眼神却在这一刻爆发出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近乎疯狂的恨意,是她!就是陈薇那个魔鬼!我爸…我爸给陈薇家盖别墅,工钱一分没拿到!我爸去要钱,被她爸指使的人打断了腿!我姐姐去找陈薇理论,陈薇骂她是穷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把她…把她拖到顶楼,说她敢再来,就把她扒光了丢下去……
王珊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从血泪里捞出来:我姐姐…她那么要强…回来就病了…不说话…后来…后来她就……她再也说不下去,失声痛哭,身体蜷缩成一团,在冰冷的雨水中剧烈地抽搐,陈薇她爸买通了学校,说是意外…说是我姐自己…想不开…呜……
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却远不及王珊话语带来的寒意刺骨。原来,那轻飘飘的意外两个字下面,掩盖着如此血腥的真相!一条年轻的生命,一个家庭的破碎!愤怒像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理智和恐惧。
王珊!我用力握住她冰冷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她的皮肉里,试图传递一丝力量,你姐姐不能白死!你爸的腿不能白断!我们告她!告死她们全家!
王珊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告拿什么告他们是校董!有钱有势!我们什么都没有,证据早就被他们毁了……
不!我们有!我的声音斩钉截铁,在哗哗的雨声中异常清晰,陈薇家撕碎的账本在我手里,上面有你爸的名字!有那笔工程款的记录!你姐姐的事,那个老药师知道!你爸的伤情鉴定!这些都是证据!还有我!我指着自己,雨水顺着脸颊流下,我就是她霸凌的人证!她把我按进馊水桶的视频,她自己拍下来炫耀的,就是铁证!
王珊眼中的绝望被一丝微弱的、不敢置信的光点亮,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断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决绝,王珊,你看着我!你姐姐在天上看着你!你想让她死不瞑目吗你想让你爸的腿永远这样吗你想让陈薇继续逍遥法外,再去害下一个吗站起来!跟我一起!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们也闯过去!把她们拖下地狱!
我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能劈开黑暗的力量。
王珊怔怔地看着我,看着她眼中那个同样狼狈、同样伤痕累累、此刻却像燃烧着地狱之火的苏念。
几秒钟的死寂,只有哗哗的雨声。
终于,她眼中那种怯懦的、任人宰割的死灰色,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仇恨和悲愤点燃的、近乎惨烈的光芒。她反手,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攥住了我的手。冰冷的手指,却传递出孤注一掷的滚烫决心。她的嘴唇翕动着,吐出的字句像淬了血的誓言:
好…苏念…我听你的……告!告死她们!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老街的破败与污浊,也冲刷着我和王珊眼中最后一丝怯懦。
一场无声的战争,在绝望的废墟上,悄然拉开了序幕。我们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两只伤痕累累、却亮出了獠牙的幼兽。
6.
证据,成了我们手中唯一的武器。
我和王珊,像两个在悬崖峭壁上采集毒草的猎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王珊那边,是沉重的家庭伤痕。她翻箱倒柜,找出父亲当年被打后残缺不全的病历本,纸张泛黄发脆,医生的字迹潦草,但右胫腓骨粉碎性骨折、外力所致等字样依旧清晰刺眼。她甚至找到了当年在工地讨薪时,一个同样被打伤的工友偷偷拍下的、画面晃动模糊的手机视频片段,里面混乱的场面、凶徒模糊的身影和工友们痛苦的呻吟,都成了无声的控诉。
最关键的,是她姐姐王琳生前那个锁着的旧日记本。王珊用发卡撬开了生锈的小锁,泛黄的纸页上,少女娟秀的字迹记录着工程款被恶意拖欠的愤怒,父亲被打断腿的绝望,以及去找陈薇理论前那句令人心碎的绝笔。字里行间的痛苦和恨意,力透纸背。
我这边,则围绕着那团从垃圾堆里抢回来的废纸。昏暗的台灯下,我像一个考古学家,屏息凝神,用镊子和胶水,小心翼翼地拼凑那些被撕碎、被咖啡渍和油污浸染的纸片。时间仿佛凝固,只有拼图般组合的沙沙声和心脏在胸腔里沉重的跳动。汗水浸湿了我的额发,手指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酸痛。
当最后一片关键的碎片被归位,那张标注着HW行流水明细的表格终于露出了狰狞的全貌!清晰的日期、巨大的金额、收款方赫然标注的王珊(王琳父工程结算款),旁边还有一行潦草的批注:处理完毕,无后续风险。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灼烧着我的眼睛。HWLYF这些神秘的代号,像一把把钥匙,指向更黑暗的门。
7.
我们分头行动。
王珊带着巨大的勇气,再次走进了老街那家昏暗的小药店。她不再是那个怯懦买安眠药的女孩,而是受害者王琳的妹妹。她向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药师哭诉姐姐意外前的异常,哭诉陈薇的威胁。
老药师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悲悯,他沉默良久,最终颤抖着写下了一份证词,详细描述了王琳生前最后一段时间精神恍惚、多次购买安眠药的情形,并签字按下了鲜红的手印。
而那份馊水桶视频,成了最直接的、血淋淋的暴力证据。陈薇为了炫耀和羞辱,亲手拍下了自己的罪行,并大方地分享在她们那个小圈子的群里。我像一个潜伏在黑暗中的猎手,耐心地等待。
终于,在一个深夜,群里一个长期被陈薇嘲笑家境、同样心怀怨恨的女生,或许是出于兔死狐悲的恐惧,或许是被我暗中传递的清算信息所触动,将那段高清的、记录着我被按进馊水桶全过程、充斥着她们恶毒笑声的视频,偷偷转发给了我。
收到视频的那一刻,看着屏幕上那个在污秽中挣扎、被她们肆意凌辱的自己,我没有哭,反而露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笑容。陈薇,你亲手递来了绞死你自己的绳索。
时间在紧张的收集和无声的等待中滑向六月。空气里弥漫着栀子花的甜香和离别的躁动。毕业典礼的日子,像一个巨大的、即将引爆的定时炸弹,滴答作响。
我和王珊,将所有的证据,那些拼凑完整的账本残页、王珊父亲的病历和工友视频、王琳字字泣血的日记、老药师的证词、清晰无比的霸凌视频原件,连同那份详述了陈薇及其父亲所有恶行的举报材料,像整理一件件致命的武器,分装进不同的文件袋。
我们没有选择邮寄,而是由我父亲亲自带着,走进了市检察院那扇庄严肃穆的大门。举报材料上,赫然签着我和王珊的名字,力透纸背。
8.
毕业典礼那天,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
巨大的礼堂里,欢声笑语,彩带飘飞,空气中浮动着青春告别的伤感与对未来的憧憬。校领导在台上慷慨陈词,展望未来。
陈薇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穿着剪裁合体的崭新礼服裙,化着精致的妆容,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正准备上台领取她的荣誉证书和奖学金。她脸上洋溢着志得意满的笑容,目光扫过台下,带着惯有的、睥睨一切的高傲。
我和王珊坐在礼堂中后排不起眼的角落。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王珊则紧紧攥着一个旧布包,里面装着姐姐王琳的照片。我们沉默着,像两座压抑的火山。只有彼此紧握的手,传递着滚烫的温度和孤注一掷的决心。
……下面,有请优秀毕业生代表,高三(一)班的陈薇同学上台领奖!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响彻礼堂。
掌声如潮水般响起。
陈薇昂起头,唇角勾起完美的弧度,踩着锃亮的小皮鞋,迈着优雅的步子,一步步走向那灯光璀璨的主席台。那光芒仿佛是为她加冕。
就在她刚刚踏上台阶,离那象征荣耀的舞台仅一步之遥时。
呜——呜——呜——
一阵尖锐、急促、撕裂了礼堂所有和谐氛围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死神的号角,毫无征兆地划破了校园上空。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最终在礼堂大门外戛然而止。
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的笑容僵在脸上,所有的掌声凝固在空中。台上校领导的脸色唰地变了,尤其是陈薇的父亲。那位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陈校董,他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血色尽褪,眼神里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
哐当!礼堂厚重的双开大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
刺眼的阳光倾泻而入,勾勒出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高大而肃穆的身影。为首的中年警官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他手持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文件,大步流星地走上主席台,脚步声在死寂的礼堂里如同沉重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台阶上那个瞬间石化、脸上血色尽失、精心描绘的妆容也掩盖不住极度惊恐的白天鹅——陈薇。
陈薇同学警官的声音不高,却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礼堂每一个角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穿透力,你涉嫌故意伤害、侮辱、教唆作伪证,并牵涉一宗非正常死亡案件,证据确凿。现依法对你执行刑事拘留。他亮出那张盖着鲜红逮捕令的文件,像展开一面宣判的旗帜。请跟我们走一趟。
轰!整个礼堂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抽气声、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像海啸般席卷而来!
什么!
陈薇被抓了
故意伤害死亡案件
天啊!怎么回事
陈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煞白如纸!刚才的优雅和骄傲荡然无存,只剩下极度的恐惧和扭曲的惊慌!她像被抽掉了骨头,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差点从台阶上栽倒。她猛地扭头看向主席台,看向她的父亲,声音凄厉得变了调:爸——!!!
陈校董早已面无人色,他想冲过来,却被旁边反应过来的学校保安下意识地拦住。他徒劳地伸出手,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慌和崩塌的绝望。
两名面容冷肃的女警迅速上前,一左一右钳制住陈薇的手臂。她身上那件崭新的礼服裙在粗暴的动作下被扯得变形,精心打理的发髻也散乱下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爸是校董!你们不能抓我!放开——!陈薇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挣扎着,像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高跟鞋在光滑的台阶上蹬踹,发出刺耳的声响。泪水混着睫毛膏在她脸上冲出黑色的污痕,那精心维持的、高高在上的白天鹅形象,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崩塌,露出了内里肮脏丑陋的本质。
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你们敢抓我!我爸不会放过你们的!放开——啊!她的尖叫被强行打断,冰冷坚硬的手铐咔嚓一声,清脆、冰冷、带着金属特有的决绝质感,锁住了她那双曾经肆意凌辱他人的手腕!
那一声咔嚓,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死寂的礼堂,也炸响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陈薇的尖叫戛然而止,她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腕上那圈闪着寒光的金属,极度的恐惧终于彻底击垮了她,她瘫软下去,被两名女警强硬地架住。她抬起头,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像濒死的毒蛇,怨毒地、死死地钉在了角落里的我身上。
我平静地迎上她那双充满了疯狂、怨毒和彻底崩溃的眼睛。
没有恐惧,没有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尘埃落定般的沉寂。
礼堂里巨大的喧嚣声浪仿佛被隔绝在外,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一声手铐合拢的脆响,以及王珊死死抓住我手臂的、滚烫的、带着剧烈颤抖的力度。她无声地哭泣着,泪水汹涌而下,滴落在怀中姐姐的照片上。
9.
警笛声再次响起,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校园外。带走了曾经不可一世的陈薇,也带走了一个用权势和暴力堆砌的、虚假的王国。
礼堂里一片狼藉,议论声久久无法平息。校董的位置空着,巨大的投影屏幕上,优秀毕业生的名单里,陈薇两个字显得格外讽刺。
没有人宣布典礼继续。
这场盛大的青春告别,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的方式,仓促而狼狈地收场。
一个月后,一封特快专递送到了我家简陋的邮箱。信封是厚实的铜版纸,右下角印着一枚庄严的、熠熠生辉的金色徽章。一柄利剑垂直穿过象征知识的天平,周围环绕着麦穗与绶带。徽章下方,是几个遒劲有力的烫金字体:国立政法大学法学院。
我拆开信封,手指拂过那张质地精良的录取通知书。通知书正文下方,苏念两个字清晰地印在那里。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金色的徽章上,反射出温暖而耀眼的光芒,也落在我摊开的掌心。
掌心早已没有了当初被按进馊水桶时的粘腻冰冷,只剩下几道浅浅的、正在愈合的指甲掐痕。阳光的温度透过皮肤,渗入血脉。
书桌上,摊开着几份报纸。一份是社会版头条,粗黑的标题触目惊心:《校园霸凌引发血案,校董父女双双落网!》报道的结尾,清晰地写着:主犯陈薇,因故意伤害罪、侮辱罪、教唆作伪证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九年;其父陈某某,因受贿罪、行贿罪、故意伤害罪、包庇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法槌落下,尘埃落定。
另一份报纸的一角,则是一则不起眼的社会简讯:《昔日受害女生,今朝法考佳绩》。旁边放着的,是王珊发来的短信照片。她坐在明亮的大学教室里,虽然依旧瘦弱,但眼神里已有了光亮。照片下面附着一行字:苏念姐,我报了临床医学。我会治好爸爸的腿。姐姐她可以安息了。
我拿起笔,在书桌一角那张法律援助志愿者申请表上,在姓名栏里,郑重地写下了苏念两个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像风吹过原野上倔强生长的野草。
窗外的蝉鸣不知疲倦地叫着,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