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纪念日,我在酒店撞见丈夫和闺蜜的激情戏码。
次日他联手董事会将我踢出家族企业。
三年后,我的科技公司估值百亿。
前夫在行业峰会上对我谄媚敬酒:林总,求您高抬贵手。
我晃着香槟微笑:陈总,当年你篡改质检报告的证据,够判几年
***
香槟杯壁上细密的气泡不断炸裂,发出一种类似心碎前的细微噼啪声。林婉站在宴会厅角落的阴影里,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那杯澄澈的液体。水晶吊灯的光芒过于刺眼,投射在衣香鬓影间,晃得她有些眩晕。今天是她的结婚纪念日,七周年。丈夫陈锐精心策划了这场晚宴,说要给她一个惊喜。此刻,惊喜尚未揭晓,她胃里却已翻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
陈锐在人群中心,被几位董事簇拥着,谈笑风生。他穿着林婉亲自为他挑选的意大利定制西装,身姿挺拔,笑容无懈可击,依旧是那个风度翩翩、事业有成的林氏集团总裁。林婉的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落在他衬衫领口下方——第二颗纽扣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
一颗小小的、珍珠母贝材质的纽扣。是她去年生日时亲手缝上去的,针脚细密,带着一点笨拙的心意。他当时还笑着吻她,说这是他的幸运符。
现在,它不见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猛地松开。林婉放下酒杯,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红痕。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说服自己的、不那么难堪的理由。也许只是不小心崩掉了或者……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酸涩,转身,避开人群的目光,悄无声息地走向电梯间。
顶层的总统套房,是陈锐长期包下的,美其名曰加班太晚的临时休息处。林婉从未深究。电梯无声上行,镜面映出她苍白的脸,精心描画的妆容也掩盖不住眼底的疲惫。她刷卡,厚重的房门应声而开一条缝隙。
里面没有开主灯,只有浴室方向透出暖黄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甜腻的、令人作呕的香水味,混杂着情欲蒸腾后的气息。林婉的脚步钉在原地,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透过半开的浴室磨砂玻璃门,两个模糊却激烈交缠的身影清晰可见。女人的呻吟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锐哥……别……林婉她……
那声音,林婉熟悉到骨子里——苏晴,她大学时代起最好的闺蜜,婚礼上的伴娘,她孩子的干妈。
男人的喘息粗重,带着一种志得意满的占有:提她做什么扫兴……她现在就是个摆设……林氏,很快就是我们的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婉的耳膜,贯穿心脏。她甚至能想象出陈锐此刻的表情,那种在商场上算计对手时才会露出的、带着掠夺性的兴奋。
摆设林氏
胃里翻江倒海,林婉猛地捂住嘴,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玄关的矮柜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浴室里的动静戛然而止。
谁!陈锐警惕的声音传来,带着被打断的不悦。
林婉没有回答。她甚至没有力气去看那扇门后即将出现的、会是怎样一副丑陋的面孔。她只是用尽全身力气,转身,冲出了房间,跌跌撞撞地跑向安全通道。高跟鞋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敲出凌乱急促的回响,一声声,敲在她自己支离破碎的世界上。
身后,似乎传来陈锐和苏晴惊慌的低语,但她已经听不清了。她只想逃离这个散发着背叛恶臭的地方,越快越好。
***
林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婉坐在长桌末端,曾经属于她父亲的位置,如今空悬着。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寒冰,扫过在座的每一位董事。昨晚的狼狈和脆弱被彻底锁进心底最深处,此刻坐在这里的,是林家的女儿,林氏曾经的核心决策者之一。
陈锐坐在主位,姿态从容,甚至带着一丝悲悯。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平稳而富有磁性:各位董事,今天临时召开会议,议题只有一个:鉴于林婉女士近期精神状态不佳,且对公司核心业务——建材生产线的管理出现重大疏忽,导致‘云栖’项目出现严重质量问题,客户索赔金额巨大,公司声誉严重受损。为保障全体股东利益和公司长远发展,我提议,免去林婉女士在公司的一切职务,并暂时收回其名下代持的部分股权,由董事会统一监管。
重大疏忽质量问题林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会议室凝滞的空气,陈锐,你指什么
陈锐没有看她,只是示意助理。投影幕布亮起,一份份质检报告、客户投诉函、现场照片被快速展示。照片上,林氏标志的墙体保温材料大面积开裂、脱落,触目惊心。报告数据清晰地显示,关键防火指标远低于合同承诺和国家标准。
这是‘云栖’项目三号楼的材料检测报告,林总,这是你亲自签字确认的批次。陈锐的助理,一个林婉从未过多留意的年轻人,此刻语气平板地陈述,经第三方权威机构复检,该批次材料多项核心参数不合格,存在严重安全隐患。客户已正式发函索赔,并威胁诉诸法律。
林婉盯着那些报告,瞳孔骤然收缩。她记得那份文件,是陈锐在半个月前的一个深夜拿给她签的,说是赶着出货的加急流程。当时她正被一个棘手的融资案搞得焦头烂额,加上对陈锐毫无保留的信任,她甚至没有仔细翻阅具体数据就签下了名字。
信任多么可笑又昂贵的奢侈品。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陈锐。他正微微蹙眉,一副痛心疾首又不得不秉公处理的模样。而坐在他左手边的苏晴,作为新晋的董事(她父亲刚刚转让了部分股权给她),则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弧度,没能逃过林婉的眼睛。
这些数据,林婉开口,声音异常冷静,是送检前的原始数据吗还是……有人事后动了手脚
林婉!陈锐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瞬间布满被污蔑的愤怒,注意你的言辞!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难道是我和陈氏质检中心的人联合起来陷害你吗你知道这会对公司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吗
是啊,林总,一位向来唯陈锐马首是瞻的老董事开口,语重心长,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总要有人负责。你现在情绪不稳定,还是先休息一段时间吧。
林氏是你父亲的心血,我们也不希望看到它毁于一旦。另一位附和道。
情绪不稳定林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她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冷漠、或躲闪、或假惺惺的脸。这些人,有些曾是她父亲的老部下,有些是她和陈锐一起引入的新鲜血液。三年时间,足够陈锐不动声色地完成权力的更迭和阵营的划分。她早该察觉的,只是被所谓的爱情和信任蒙蔽了双眼。
好。她忽然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她不再看任何人,径直走向门口,脊背挺得笔直。
我辞职。
三个字,掷地有声。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陈锐似乎没料到她如此干脆,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更深的算计取代。他沉声道:林婉,股权的事……
按公司章程办。林婉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冰,该我的,一分不少。不该我的,我一分不要。
她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回响,将身后那片令人窒息的虚伪和背叛,彻底隔绝。
走出林氏大厦的那一刻,盛夏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刺得林婉眼睛生疼。她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手里只拎着一个简单的公文包,里面是她的一些私人物品。银行卡被冻结,名下房产被暂时监管,连那辆她开了多年的车,也因为挂在公司名下而被收回。
她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被自己最信任的丈夫和最亲密的闺蜜联手,从云端狠狠踹下,摔得粉身碎骨。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母亲打来的。林婉深吸一口气,接通。
婉婉,怎么回事陈锐打电话来说你主动辞职了还说你……精神不太好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要不要回家来住几天母亲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担忧。
妈,我没事。林婉的声音异常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笑意,就是有点累,想休息一阵子。您别担心,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不能倒下,更不能让年迈的父母为她担心。她抬起头,眯着眼看向林氏大厦那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阳光在玻璃上反射出刺目的光斑。
那曾经是她的王国,如今成了囚禁她尊严的牢笼。
不,不是囚笼。她深吸一口气,将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和屈辱强行压下。这只是起点。一个被鲜血和背叛浇灌过的、无比清醒的起点。
男人爱情婚姻她曾经视若珍宝的一切,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是束缚她翅膀的枷锁。从今往后,这些都将如浮云般消散。
她的目光越过林立的高楼,投向更远的地方。眼底深处,那被碾碎的光芒,正一点点重新凝聚,燃烧起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冷酷的火焰。
事业。唯有握在手中的事业,才是她真正的铠甲和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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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需要钱,需要力量,需要一个足以掀翻眼前这堵高墙的支点。
林婉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最终停留在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上。那是一个极其低调、背景神秘的投资人,代号磐石。几年前,他曾对林婉主导的一个前沿材料研发项目表现出浓厚兴趣,但最终因为林氏集团内部(主要是陈锐)的保守意见而未能合作。
电话拨通,响了三声后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低沉平稳、听不出年龄和情绪的男声:哪位
磐石先生,我是林婉。她的声音清晰,没有一丝颤抖,三年前,您看好的那个‘青鸾’项目,关于新型环保复合建材的。我现在需要启动资金,五百万。项目核心数据在我脑子里,市场前景和颠覆性,您当年评估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短暂的几秒,对林婉而言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林氏集团的林婉磐石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波澜,我听说你刚离开林氏。
是。林婉坦然承认,净身出户。所以,我现在一无所有,除了这个项目和把它做成的决心。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磐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玩味:一无所有有时候,这才是最好的筹码。明天下午三点,城南‘静庐’茶室,竹韵间。
电话挂断。
林婉握着手机,手心微微出汗。成了。至少,有了一个机会。
她没有回家(那个所谓的家,如今想起来只觉得恶心),而是在一家廉价的连锁酒店开了间房。狭小的空间里,她摊开纸笔,就着昏黄的灯光,开始疯狂地书写、演算。将脑海里关于青鸾项目的所有细节、技术难点、市场分析、盈利模型……倾泻而出。
窗外的霓虹灯明明灭灭,映照着她专注而苍白的侧脸。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眼底那簇火焰,却越烧越旺。
***
静庐茶室,闹中取静。竹韵间内,茶香袅袅。
磐石先生比林婉想象中要年轻,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穿着质地考究但款式极简的深灰色中式上衣,气质沉静内敛,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他安静地听着林婉条理清晰、数据详尽的阐述,关于新型复合建材的核心技术(利用工业废料和植物纤维合成,高强度、超轻质、防火等级A级、近乎零污染)、成本优势、以及它对传统高能耗、高污染建材市场的颠覆潜力。
林婉没有提自己的遭遇,只专注于项目本身。她的逻辑、她的专业、她眼中那种破釜沉舟的亮光,就是最好的说服力。
技术壁垒磐石放下茶杯,问得直接。
核心配方和工艺参数在我这里,短期内无法复制。林婉回答得斩钉截铁。
启动资金五百万,够吗
够建小型试验线,完成中试,拿到关键认证。林婉早有准备,后续A轮融资,我会用数据和订单说话。
磐石看着她,目光深邃。许久,他缓缓开口:钱,我可以给你。但我有两个条件。
您说。
第一,新公司,我要占股百分之三十。
可以。林婉毫不犹豫。这比市场天使轮融资的常规比例要高,但她现在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第二,磐石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我要你三年内,让这家新公司的估值,超过现在的林氏集团。
林婉的心脏猛地一跳。超过林氏陈锐掌控下的林氏,虽然近年增长乏力,但根基深厚,市值仍在五十亿上下。三年,百倍增长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迎上磐石的目光,那眼神里没有戏谑,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期待和考验。
好。林婉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之力,三年。若做不到,我手中股份,悉数奉还。
磐石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欣赏的光芒。他伸出手:合作愉快,林总。
合作愉快。林婉握住那只干燥有力的手。
走出静庐,阳光依旧刺眼。林婉站在路边,看着车流如织。五百万的启动资金即将到账,一个代号磐石的神秘盟友已经就位,一个近乎疯狂的目标悬在头顶。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赵工吗我是林婉。对,我出来了。你上次说,西郊那个废弃的机械厂……对,帮我租下来,要快。另外,联系老钱、小李、孙姐……对,就是当年‘青鸾’项目组的核心成员,告诉他们,我林婉,要重新开始了。
电话那头传来激动的声音:林总!您终于……我们等这一天很久了!
林婉挂了电话,抬头望向天空。天很蓝,云很淡。她微微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陈锐,苏晴,林氏……游戏,才刚刚开始。
涅槃,重生。这一次,她只为她自己,和她不容践踏的野心而战。
***
西郊,废弃机械厂。
锈迹斑斑的铁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呻吟。空旷高大的厂房内,灰尘在从破窗射入的光柱中飞舞。这里远离市区,荒凉破败,租金低廉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林婉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T恤,头发随意扎在脑后,素面朝天。她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穿着朴素、眼神却充满干劲的人——赵工,五十多岁,材料学专家,是当年青鸾项目的技术灵魂;老钱,资深机械工程师;小李,化学博士;孙姐,实验室管理的一把好手。他们都是林婉在林氏时的旧部,因为理念不合或受陈锐排挤而郁郁不得志,接到林婉的电话后,毫不犹豫地辞了职,聚集到这荒郊野岭。
林总,这地方……真够‘原生态’的。老钱环顾四周,咂咂嘴。
原生态好,省钱。林婉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股狠劲,省下来的钱,都要砸进设备和材料里。赵工,设备清单敲定了吗
赵工推了推眼镜,递上一份手写的单子:核心的小型混料机、成型压机、切割线、简易实验室设备……都联系好了二手渠道,价格压到了最低,但性能有保障。钱到位,三天内就能拉过来安装调试。
好。林婉点头,钱的事不用担心。小李,原料供应商那边……
工业废渣和植物纤维的几家主要源头都谈过了,量小价高,但只要我们承诺后续用量起来,价格可以谈。小李快速回答,就是那个关键的有机粘合剂,进口渠道被几家大厂把持,价格贵,而且小批量采购很难。
林婉蹙眉。有机粘合剂是青鸾材料性能的关键之一,成本占比不小。她沉吟片刻:我记得赵工提过,国内有家研究所,在类似材料上有点突破
对,华科院的张教授团队。赵工眼睛一亮,他们那个成果还在实验室阶段,转化率低,但思路很新颖,成本潜力巨大!如果能合作……
我去谈。林婉斩钉截铁,孙姐,厂区清理、水电改造、安全规范这些基础工作,就辛苦你了。我们要在最短时间内,让这里像个能干活的地方!
放心吧林总!孙姐撸起袖子,保证弄得干干净净!
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讲,没有虚无缥缈的蓝图。在这弥漫着铁锈和灰尘气息的破旧厂房里,林婉用最简洁的命令和最实际的行动,点燃了第一簇创业的火焰。每个人都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
接下来的日子,机械厂彻底变了样。白天,机器轰鸣,焊花飞溅,老钱带着人安装调试设备;晚上,实验室灯火通明,赵工和小李埋首于配方调整和性能测试;孙姐则把偌大的厂区打理得井井有条。林婉更是身先士卒,白天跑供应商、谈合作、拉关系,晚上回来和大家一起泡在实验室,分析数据,调整工艺。饿了就啃两口面包,困了就在行军床上眯一会儿。
失败是常态。配方比例稍有偏差,材料的强度就达不到要求;工艺参数控制不稳,成品率就惨不忍睹;防火测试更是屡屡碰壁,距离A级标准总是差那么一点。每一次失败,都意味着时间和金钱的流逝。磐石给的五百万,像流水一样快速消耗。
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林婉更是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眼下的乌青从未消退。但她眼神里的光,却从未熄灭。每一次失败,她都冷静地召集大家分析原因,寻找改进方案。
赵工,第七十三组数据,粘合剂的分散性还是不够均匀。深夜的实验室,林婉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显微图像。
温度曲线需要再优化,赵工眉头紧锁,还有压力施加的时机……
试试分段加压小李提出一个想法,前期低压让粘合剂充分渗透,后期高压快速定型
有道理!赵工眼睛一亮,马上调整程序,再做一组!
失败,调整,再试。循环往复。厂房角落里堆满了废弃的试验品,像一座座沉默的纪念碑。
资金链开始告急。磐石追加了一笔钱,但杯水车薪。林婉抵押了自己最后一点私人首饰(那是母亲给她的嫁妆),又厚着脸皮找几个当年关系尚可、如今自己开公司的朋友借了一圈,才勉强维持运转。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被疲惫和绝望压垮时,转机出现了。
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凌晨。实验室里,赵工和小李正对着刚刚出炉的、编号NX-099的样块进行最后的防火测试。高温喷枪的烈焰舔舐着灰黑色的材料表面,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十分钟了!小李盯着计时器,声音有些颤抖。以往的材料,最多坚持五六分钟就会出现软化、变形。
十五分钟!赵工的声音也绷紧了。
二十分钟!表面温度稳定!无软化!无烟气!小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赵工冲过去,仔细检查着样块,又看了看仪器记录的数据,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大,随即爆发出激动的大笑:成了!A级!绝对达到A级了!哈哈哈!
欢呼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惊醒了趴在实验台上小憩的林婉。她猛地抬起头,看到赵工和小李激动得抱在一起,看到那块在火焰中岿然不动的灰黑色样块。
成功了。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试验台前,伸出手,轻轻触摸那块还带着高温余热的材料。粗糙、坚硬、稳定。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从指尖涌上,瞬间冲垮了连日来的疲惫和紧绷。她没有欢呼,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眶却不受控制地发热。
这是她的青鸾,浴火重生的第一声清鸣。
涅槃科技,这个名字,在这一刻,才真正有了意义。
***
拿到关键的防火A级认证报告那天,林婉把自己关在简陋的办公室里,对着那份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文件,沉默了很久。然后,她拨通了磐石的电话。
磐石先生,第一关,我们闯过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很好。接下来,是市场。需要我引荐吗
暂时不用。林婉的声音平静而自信,我想先自己试试。
她瞄准的第一个目标,是云栖项目——那个曾经让她背上黑锅、身败名裂的项目。如今,这个由陈锐亲自主导、林氏集团重金打造的高端住宅区,正陷入巨大的公关危机。因为墙体保温材料大面积开裂、脱落的问题迟迟无法解决,业主维权愈演愈烈,媒体口诛笔伐,林氏股价应声下跌。
林婉亲自带着青鸾材料的样品和详尽的检测报告,找到了云栖项目承建方的工程总监,一个因为材料问题焦头烂额、被陈锐骂得狗血淋头的中年男人。
王总监,贵项目的困境,我略有耳闻。林婉开门见山,将样品和报告推到他面前,这是我们‘涅槃科技’研发的新型复合建材‘青鸾’。防火A级,抗压强度是传统材料的1.5倍,自重减轻30%,耐候性极佳,最关键的是——它能完美解决你们目前外墙保温层开裂脱落的问题。这是检测报告,您可以找任何第三方机构复检。
王总监将信将疑地拿起报告翻看,越看眼睛越亮:这……这数据……成本呢
同等性能下,比你们现在用的进口材料低25%。林婉报出一个数字。
王总监倒吸一口凉气:林总,这……我需要向上面汇报……
当然。林婉微笑,不过,王总监,据我所知,林氏集团给你们的解决方案是更换另一家供应商的材料,但成本高昂,且工期至少要延误三个月业主能等吗媒体能等吗
王总监的脸色变了变。这正是他最头疼的地方。
用‘青鸾’,林婉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力,我们可以在一个月内,提供首批替换材料,并派出专业团队指导施工。工期延误控制在两周内。而且,我可以承诺,如果材料在五年质保期内出现任何质量问题,‘涅槃科技’承担全部责任和损失。
五年质保王总监彻底动容了。行业惯例通常只有两年。
对,五年。林婉斩钉截铁,我对自己的产品,有这个信心。
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解决燃眉之急、降低成本、缩短工期、还有超长质保背书。王总监几乎没有太多犹豫,当场拍板:林总,我立刻打报告!只要上面批,我们马上签合同!
合同金额不大,只有一千多万,但对于刚刚起步、急需打开市场和证明自己的涅槃科技来说,这无疑是雪中送炭,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林氏集团和陈锐的脸上!
消息传到林氏总部,陈锐气得砸了办公室的烟灰缸。
林婉!她怎么敢!他脸色铁青,对着电话咆哮,查!给我查清楚那个‘涅槃科技’是什么来路!还有,告诉‘云栖’那边,敢用林婉的材料,后续所有合作免谈!
然而,市场只认结果。云栖项目更换青鸾材料后,施工顺利,效果显著,开裂脱落问题迎刃而除。业主的怒火平息了,媒体的风向也开始转变。王总监顶住了压力,甚至在接受采访时,隐晦地表达了对林氏集团之前提供劣质材料的不满,以及对涅槃科技创新产品的赞赏。
涅槃科技这个名字,第一次以一种正面、强硬的姿态,闯入了公众视野。
首战告捷,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巨石。林婉没有停下脚步,她带着团队,拿着云栖项目这个成功的案例,开始疯狂地扫荡市场。从政府主导的保障房项目(对环保和防火要求极高),到大型商业综合体,再到高端私人住宅……她亲自带队,一家家拜访,用过硬的产品性能、极具竞争力的价格和超长的质保承诺,撕开一个又一个口子。
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废弃的机械厂日夜轰鸣,产能拉到极限。林婉又当机立断,用第一笔回款和磐石追加的投资,迅速在开发区购置土地,建设标准化的新厂房和研发中心。
与此同时,林氏集团的日子却越来越不好过。云栖项目的阴影尚未完全散去,陈锐主导的几个新项目又因为成本控制不力、设计缺陷等问题接连受挫。更让他恼火的是,市场上突然出现了一批低价、质量尚可的同类建材,疯狂蚕食着林氏的传统市场份额。他怀疑是林婉在背后搞鬼,却抓不到实质证据。
商战,从明争转向暗斗。
先是涅槃科技的原料供应链频频出问题,不是运输车辆被查扣,就是供应商突然毁约。林婉亲自坐镇,动用磐石提供的一些隐秘人脉,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危机,并迅速建立了备选供应链。
接着,网络上开始出现大量关于青鸾材料技术剽窃、夸大宣传、环保数据造假的负面帖子。林婉没有选择删帖,而是直接召开新闻发布会,邀请权威检测机构和首批客户代表站台,用详实的数据和成功的案例,将谣言击得粉碎。发布会后,她反手就将几个跳得最欢的造谣账号背后的公关公司告上了法庭,并高调晒出律师函,姿态强硬得令人侧目。
最惊险的一次,是新工厂建设的关键时期,工地上突然发生意外火灾,烧毁了一批即将安装的核心设备。消防鉴定是电路老化,但林婉和赵工都清楚,那批设备是新采购的,线路检查记录完备。林婉站在焦黑的废墟前,脸色冷得像冰。她没有声张,只是加强了工厂安保,并秘密委托磐石介绍的专业团队进行调查。
这场无声的较量持续了两年多。林婉像一头沉默而凶悍的母狮,牢牢守护着自己的领地,并将它不断扩张。她几乎不眠不休,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公司运营和技术迭代上。赵工团队不负众望,在青鸾一代的基础上,又陆续开发出更轻质、更高强、甚至具备自清洁功能的二代、三代产品,牢牢占据着技术制高点。
涅槃科技的估值如同坐上了火箭,在资本的追捧下节节攀升。磐石当初近乎刁难的目标,在第三年伊始,竟然真的实现了——最新一轮融资后,涅槃科技估值突破百亿,正式超越了江河日下的林氏集团!
林婉站在新落成的研发中心顶层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开发区的繁华景象。她穿着剪裁合体的白色西装套裙,身姿挺拔,眼神锐利而沉静。三年时光,磨去了她身上最后一丝温婉,淬炼出一种不怒自威的锋芒。曾经那些蚀骨的痛苦和屈辱,如今都化作了支撑她站在这高处的基石。
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秘书的声音传来:林总,年度行业创新峰会主办方发来邀请函,邀请您作为‘颠覆者’主题论坛的主讲嘉宾。另外,林氏集团的陈总……也确认会出席。
林婉端起手边的黑咖啡,抿了一口,浓郁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却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清醒。
知道了。她淡淡回应,目光投向窗外遥远的天际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陈锐他终于坐不住了。
***
年度行业创新峰会,冠盖云集。巨大的宴会厅内,水晶灯流光溢彩,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这是建材行业规格最高的盛会,汇聚了巨头领袖、技术新锐和资本大鳄。
林婉的出现,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她穿着一身设计感极强的酒红色丝绒长裙,衬得肌肤胜雪,身姿窈窕。乌黑的长发挽成优雅的发髻,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线条分明的下颌。脸上妆容精致,红唇夺目。她不再是三年前那个被狼狈赶出林氏的弃妇,而是光芒万丈、估值百亿的科技新贵,涅槃科技的掌舵人——林总。
她步履从容,一路走来,不断有人上前攀谈、递名片,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她微微颔首,礼貌而疏离地回应,目光却像精准的雷达,扫视着全场。
很快,她看到了目标。
陈锐站在不远处的自助餐台旁,正和几位行业老人交谈。他穿着昂贵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眼角的细纹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阴郁,泄露了他的焦灼。林氏的颓势已难以挽回,股价腰斩,银行催贷,供应商逼债,股东怨声载道。他急需一根救命稻草,而如今风头最劲的涅槃科技,无疑是最佳选择。尽管这根稻草,是他亲手斩断的前妻。
看到林婉,陈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随即被他迅速掩去,换上了一副无可挑剔的、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笑容。他端着酒杯,分开人群,径直朝林婉走来。
林总!陈锐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熟稔和热情,好久不见!您今晚真是光彩照人!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谁不知道这两人之间那段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豪门恩怨
林婉停下脚步,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她手中端着一杯香槟,金黄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折射着璀璨的灯光。
陈总。她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无波。
陈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更加殷切:林总,您公司的‘青鸾’系列真是了不起!彻底颠覆了行业格局!我们林氏集团,对贵公司的技术和前景非常看好,希望能有机会深入合作……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林总,看在……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能否高抬贵手我们之前可能有些误会……
误会林婉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香槟杯,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背景噪音,落入陈锐耳中,也落入周围竖起耳朵的众人耳中。
陈总,她微微偏头,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陈锐眼底,你是指三年前,你篡改‘云栖’项目质检报告,栽赃嫁祸给我的那件事还是指你指使人纵火烧毁我新工厂设备的那件事
陈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瞳孔骤然收缩,端着酒杯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杯中的酒液剧烈晃动,几乎要泼洒出来。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僵在原地,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那张因震惊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林婉却像是没看到他失态的样子,继续用那种平静得可怕的语调,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对了,那份原始质检报告的存档副本,还有你指使人纵火时留下的通话录音和转账记录,我一直保存得很好。你说,这些证据加起来,够你在里面待几年
轰——!
陈锐只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眼前一阵发黑。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餐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手中的高脚杯再也握不住,啪地一声摔落在地,碎裂的玻璃和猩红的酒液溅了一地,如同他此刻轰然倒塌的世界。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巨大的指控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如死灰、摇摇欲坠的陈锐,又看向那个依旧优雅从容、却散发着凛冽寒意的林婉。
林婉的目光扫过陈锐惨白的脸,眼中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