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微猛地睁开眼,喉咙里还残留着毒酒的腥甜。
姐姐,你看,这凤钗好看吗
眼前,沈令柔正晃着她母亲遗物,笑容天真无邪。
可下一秒,那笑容骤然扭曲,声音冰冷刺骨:
你去死吧。
等等……这不是三年前的场景吗我居然重生了!
既然老天给了我重来的机会,
那这一世,
你们欠我的,
都得加倍奉还!
我咽下最后一口毒酒时,沈令柔正踩着我的手笑。
那绣花鞋尖碾过我指骨,疼得我浑身抽搐。
她晃着头上的赤金点翠,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父亲说,等你死了,就把你那间铺子过到我名下呢。
柳氏站在旁边,手里捻着佛珠,慈眉善目得像尊菩萨。
柔儿,别跟死人废话了。她声音软乎乎的,却淬着冰,让她走得干净些,也算全了姐妹情分。
情分
我想笑,喉咙里却涌出血沫。
这对母女,一个抢了我母亲的管家权,一个占了我父亲的疼宠,最后还要了我的命。
我沈令微,侯府嫡长女,到死连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
意识模糊的瞬间,我看见沈令柔往我身上啐了口唾沫。
贱种。
……
小姐小姐您醒醒!
谁在叫我
我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从雕花窗棂钻进来,晃得我眼晕。
这不是柴房。
是我的闺房!
绣着缠枝莲的锦被,紫檀木的梳妆台上摆着我常用的螺钿镜……还有床边丫鬟春桃那张急得通红的脸。
小姐,您可算醒了!刚才您在榻上翻来覆去的,是不是魇着了
我抬手摸自己的脖子,没有被毒酒灼烧的痛感。
再看春桃的发髻,还是两年前流行的双环髻——她去年就换了垂挂髻了。
我抓着她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她肉里:春桃,今年是哪一年柳氏进府多久了
春桃被我吓了一跳,嗫嚅道:小姐,今年是永安七年啊。柳夫人……刚进府三个月。
永安七年。
柳氏刚进门。
沈令柔还没来得及装乖卖巧博取父亲欢心。
我……回来了
我猛地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前世临死前的痛苦和恨意像岩浆一样在血管里翻涌。
沈令柔!柳氏!
你们不是想让我死吗
我偏活过来了!
这一世,我要让你们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小姐,您怎么了春桃怯生生地递过帕子,要不要请个大夫来
不用。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戾气,去打盆冷水来,我要醒神。
春桃应声出去,我掀开被子下地,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镜子里映出张十三岁的脸,眉眼还带着稚气,只是那双眼睛里,已经淬满了地狱爬回来的寒光。
柳氏,沈令柔,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
刚擦完脸,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伴着柳氏那标志性的、甜得发腻的嗓音:令微醒了吗我炖了些燕窝,给孩子补补身子。
来了。
我勾了勾唇角,眼底却没半分笑意。
前世这个时候,柳氏也是这样,端着一碗补药来看我。
那里面掺了东西,喝了嗓子会慢慢变哑。
她就是想用这种阴毒法子,让我在及笄宴上失仪,好让沈令柔趁机出彩。
母亲有心了。我扬声应着,快步走到门口,亲自拉开了门。
柳氏穿着身月白色的褙子,头上插着支素银簪子,看起来温婉又贤淑。
她身后跟着个小丫鬟,手里端着个描金漆碗,燕窝的甜香飘了过来。
刚醒就下地了仔细着凉。柳氏伸手想碰我的额头,眼里却飞快闪过一丝算计。
我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刚好避开她的手。
劳母亲挂心,女儿无碍。我笑得乖巧,目光落在那碗燕窝上,这燕窝看着就好,母亲真是费心了。
柳氏被我捧得舒坦,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你是侯府嫡女,自然该吃最好的。快趁热喝了吧。
小丫鬟把碗递过来,我伸手去接。
就在指尖要碰到碗沿的瞬间,我脚下一滑,身子猛地往前一倾——
哎呀!
手里的燕窝没拿稳,整碗滚烫的东西,不偏不倚泼在了刚走进我院子的人身上!
嘶——
一声痛呼响起,我抬眼一看,心里冷笑。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被泼的是县主。
当今圣上亲封的县主,出了名的暴脾气。
柳氏的脸唰地白了,扑通就跪了下去:县主恕罪!是……是妾身管教无方!
县主穿着身藕荷色的罗裙,此刻胸前湿了一大片,燕窝的黏糊顺着衣襟往下滴。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柳氏的鼻子骂:你是眼瞎了还是心盲了在侯府里都敢这么放肆当我是好欺负的不成
我连忙也跟着跪下,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县主息怒!不关母亲的事,是女儿笨手笨脚,没拿稳碗……您要罚就罚我吧!
柳氏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满是错愕和怨毒。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把事情全揽到自己身上,反而让她更难脱罪。
毕竟,我是侯府嫡女,县主再生气,也不好真对我下重手。
但柳氏就不一样了。
她是继母,管教嫡女不力,还让嫡女冲撞了贵女——这罪名可不小。
果然,县主狠狠瞪了我一眼,又转向柳氏,语气更凶了:你这继母是怎么当的连个孩子都教不好!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在祠堂跪三天!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柳氏尖叫着想辩解,却被县主的护卫堵住了嘴,直接拖了下去。
她临走前看我的眼神,像要把我生吞活剥。
我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冷笑。
柳氏,这才只是开始。
前世你让我受的苦,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
柳氏被罚跪祠堂,府里暂时清静了些。
但我知道,沈令柔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过了没几日,就听说府里要办赏花宴,请了京中不少世家小姐来。
前世的赏花宴上,沈令柔就是在假山后面,假意跟我道歉,趁我不注意把我推下了水。
那时候是初春,池水冰冷刺骨,我发了场高烧,脸上还留了道浅浅的疤。
而她呢
哭着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博得了所有人的同情。
这一世,我倒要看看,她还怎么装。
赏花宴当天,我特意穿了身水红色的衣裙,头上只簪了支珍珠钗,看起来明艳又大方。
沈令柔穿着身鹅黄色的襦裙,跟在几个小姐后面,看见我时,眼睛亮了亮,快步走了过来。
姐姐,你今天真好看。她笑得一脸天真,眼底却藏着算计,那边假山上的桃花开得正好,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来了。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笑得更甜:好啊,正好我也想赏赏那边的花。
跟着她往假山走,路上遇到几个相熟的小姐,我笑着打招呼,故意放慢了脚步。
沈令柔有些急了,拉着我的袖子往前拽:姐姐,快点嘛,晚了就看不到最好看的那几朵了。
我任由她拉着,走到假山后面。
这里偏僻,周围没什么人。
沈令柔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怨毒。
沈令微,你是不是故意的母亲被罚,是不是你搞的鬼她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问。
我挑了挑眉: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母亲被罚,是因为冲撞了县主,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少装蒜!沈令柔咬牙切齿,若不是你把燕窝泼到县主身上,母亲怎么会被罚我看你就是嫉妒母亲对我好!
我笑了:妹妹这话说的,母亲是父亲的继室,自然该对我们姐妹一视同仁。倒是妹妹,总觉得母亲偏心,是不是不太好
你!沈令柔被我噎得说不出话,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她猛地伸出手,朝着我的后背推来。
动作又快又狠,跟前世一模一样。
但我早有准备。
就在她的手碰到我衣服的瞬间,我身子猛地一侧,同时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往前一拽!
沈令柔没想到我会还手,尖叫一声,身子失去平衡,扑通一声摔进了旁边的泥塘里。
那泥塘是下雨积的水,里面全是烂泥。
沈令柔爬起来时,浑身都是污泥,头发散乱,脸上更是糊了一层泥,看起来狼狈不堪。
沈令微!你敢推我!她尖叫着,声音尖利刺耳。
我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无辜。
妹妹,你怎么自己掉下去了我皱着眉,语气担忧,我刚才只是想扶你一下,谁知道你站不稳……
这时候,刚才被我故意落在后面的几个小姐正好走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都惊呆了。
天哪!沈二小姐怎么掉泥塘里了
这……这也太狼狈了吧
沈令柔听到她们的议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尖叫:是她!是沈令微推我的!
妹妹,你可不能胡说。我委屈地红了眼眶,这么多姐姐看着呢,我怎么会推你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
那些小姐刚才虽然没看清具体情况,但也看到是沈令柔先拉着我往这边走,现在我好好的站在岸上,她却摔在泥塘里,任谁看都像是她自己的问题。
二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小姐皱着眉说,嫡姐怎么会推你呢
就是,说不定是你自己想不开,故意栽赃嫡姐呢另一个小姐附和道。
沈令柔被她们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百口莫辩。
我看着她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畅快极了。
沈令柔,这就是你害我的下场。
前世你让我当众出丑,这一世,我就让你成为京中最大的笑柄!
……
沈令柔在赏花宴上出了大丑,被父亲狠狠骂了一顿,禁足在自己院里思过。
府里暂时平静了,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柳氏和沈令柔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们一定在暗中策划着更大的阴谋。
而我,必须做好准备,迎接她们的下一次攻击。
我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盛开的桃花,眼神坚定。
侯府的一切,本就该是我的。
柳氏和沈令柔偷走的,我会亲手拿回来。
这一世,我不仅要报仇雪恨,还要让侯府在我的手里,变得更加兴旺发达。
我绝不会再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绝不。
沈令柔被禁足的第十天,柳氏从祠堂出来了。
她瘦了些,眼底带着青黑,见了我却依旧笑得温和,仿佛前几日被罚跪的不是她。
令微,前些日子母亲在祠堂反省,想明白了许多事。她拉着我的手,掌心冰凉,以后啊,咱们母女好好相处,母亲绝不再让你受委屈。
我抽回手,拢了拢袖口。
这话骗骗三岁孩童还行,想糊弄我
做梦。
母亲能想通就好。我笑得客气,没接她的话茬。
柳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你父亲最近为了城南绸缎庄的事烦得睡不着,你柳家舅舅懂些生意,我想着……
母亲是想让舅舅打理绸缎庄我打断她,语气平淡。
柳氏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头:你舅舅做生意还算精明,有他帮忙,你父亲也能松快些。
我心里冷笑。
来了。
前世就是这样,柳氏花言巧语说服父亲,让她哥哥接手绸缎庄。
不到半年,那庄子就被掏空了,还欠下一大笔债。
父亲后来气得吐血,却因为顾着柳氏的脸面,没好意思追究。
这一世,想动我的东西
没门。
母亲,我看着她,慢悠悠地说,舅舅是外男,打理咱们侯府的产业,怕是不合适吧
柳氏脸色微变:令微这是什么意思你舅舅也是自家人。
自家人我挑眉,去年舅舅借走的五百两银子,好像还没还吧
柳氏的脸唰地白了。
那笔钱是她偷偷给的,父亲根本不知道。
你……她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
母亲也别生气,我语气缓和下来,绸缎庄的事,我倒是有个主意。
柳氏狐疑地看着我:你能有什么主意
能不能成,得看父亲怎么说。我笑了笑,转身往外走,我去找父亲说说看。
柳氏在我身后气得发抖,却没敢拦着。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大概觉得我一个小姑娘,懂什么生意,肯定说不出什么正经话。
正好。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
找到父亲时,他正在书房发愁,面前堆着一堆账册。
父亲。我走进去,福了福身。
父亲抬头看我,叹了口气:回来了有事
听说父亲为绸缎庄的事发愁我开门见山。
父亲点点头:那庄子最近亏得厉害,管事换了几个都没用。你母亲说让你舅舅试试,我正犹豫呢。
父亲千万别答应。我立刻说。
父亲皱眉:为什么你舅舅……
父亲,我打断他,拿起一本账册,您看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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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绸缎庄近三个月的账目,上面明明白白记着,有几笔大额支出,去向不明。
这是……父亲愣住了。
我让人查过,我语气平静,这些钱,都进了柳家的腰包。
父亲猛地睁大眼睛,抓起账册翻了起来,手都在抖。
这……这怎么可能他不敢相信。
怎么不可能我冷笑,母亲怕是早就知道,只是没告诉您。
父亲气得胸口起伏,把账册狠狠摔在桌上:柳氏!她竟敢骗我!
父亲息怒。我递过一杯茶,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得想办法把绸缎庄救回来。
父亲接过茶,喝了一口,才慢慢平静下来:你有办法
有。我点头,我前几日去绸缎庄看过,不是生意不好,是料子不行。
料子
嗯,我解释道,现在京中时兴西域的花纹,咱们的料子太普通,自然没人买。我想着,不如找西域商队合作,用咱们的染布秘方,做些特色锦缎。
父亲眼睛一亮:特色锦缎
对,我点头,我已经画了些样子,父亲您看看。
我从袖中拿出几张图纸,上面画着西域风格的花纹,配色大胆,却又不失雅致。
父亲越看越激动,猛地一拍桌子:好!好!令微,这法子好!
他看着我的眼神,满是欣慰和惊讶。
没想到我女儿还有这本事。他感慨道,比你那不争气的哥哥强多了。
我心里一暖。
前世父亲对我总是冷淡,我还以为他从来不在乎我。
原来不是。
只是被柳氏蒙蔽了双眼。
父亲过奖了。我低下头,掩去眼底的酸涩。
就按你说的办!父亲当即决定,绸缎庄以后就交给你打理,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谢父亲。
走出书房时,我脚步轻快了许多。
柳氏,沈令柔,看到了吗
你们想抢的东西,我不仅要守住,还要做得更好。
让你们眼睁睁看着,却无可奈何。
……
柳氏得知父亲让我打理绸缎庄,气得摔了好几个茶杯。
沈令柔更是在院子里哭闹,说父亲偏心。
但她们再怎么闹也没用。
父亲这次铁了心,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我立刻着手整顿绸缎庄,换了新的管事,又让人去联系西域商队。
忙得脚不沾地。
柳氏和沈令柔倒是消停了些,没再来找我的麻烦。
我知道她们没安好心,肯定在背后憋着坏。
果然,没过几天,就出事了。
那天我正在绸缎庄对账,突然有人来报,说库房里的上等料子不见了,换成了一堆劣质品。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赶到库房。
只见库房里一片狼藉,原本堆放整齐的料子被翻得乱七八糟,地上散落着些粗糙的麻布。
管事急得满头大汗:小姐,这……这怎么回事啊昨晚还好好的。
我蹲下身,拿起一块劣质布料,上面有个不起眼的记号。
是柳家布庄的记号。
我心里冷笑。
柳氏母女动作倒是快。
想用这种法子栽赃我
太嫩了。
别慌,我站起身,语气平静,去把看库房的老张头叫来。
老张头很快被带来了,他脸色发白,眼神躲闪,一看就有问题。
老张头,我盯着他,昨晚库房是不是出事了
老张头扑通一声跪下:小姐饶命!是……是二小姐让我做的!她说事成之后,给我五十两银子!
果然是沈令柔。
我早就觉得这老张头不对劲,他是柳氏陪房的亲戚。
把他看好了。我对管事说,再去柳家布庄看看,有没有和咱们库房里一样的上等料子。
管事应声而去。
我知道,该给柳氏母女找点事做了。
……
当天下午,我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去了柳家布庄。
柳氏的哥哥柳大郎正在柜台前算账,看到我,愣了一下。
令微你怎么来了他皮笑肉不笑地问。
舅舅,我开门见山,我绸缎庄丢了些料子,听说在您这儿
柳大郎脸色微变:令微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拿你的东西
是吗我示意身后的人,搜。
你敢!柳大郎尖叫,这是我柳家的地方,你凭什么搜
就凭这些料子是侯府的!我拿出一块带记号的料子,舅舅要是心里没鬼,就让我们搜搜,也好还您清白。
柳大郎被我堵得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我的人进去搜查。
没过多久,就有人出来了,手里抱着几匹上等料子。
和我绸缎庄丢失的一模一样。
柳大郎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人赃并获,舅舅还有什么话说我看着他,语气冰冷。
柳大郎扑通一声跪下:令微,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我笑了,你偷我侯府东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母亲的面子
我没理他的求饶,让人把柳大郎和那些料子一起带回了侯府。
……
回到侯府,我直接去了正厅。
父亲和柳氏都在。
柳氏看到被押着的柳大郎和那些料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强作镇定地问。
母亲还是问问舅舅吧。我冷冷地说。
柳大郎哭哭啼啼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他没敢提沈令柔,只说是自己一时糊涂。
父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柳大郎,半天说不出话。
柳氏!他猛地转向柳氏,这就是你说的好哥哥这就是你让他打理绸缎庄的下场
柳氏扑通一声跪下:老爷息怒!都是我不好,没管教好哥哥,求老爷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饶了他这一次吧!
饶了他父亲怒吼,他偷的是侯府的东西!要是传出去,我侯府的脸往哪儿搁
父亲,我适时开口,舅舅虽然有错,但念在母亲的面子上,不如从轻发落。
柳氏惊讶地看着我,像是没想到我会帮她说话。
父亲也看着我:你想怎么发落
把他赶出京城,永远不许回来。我语气平静,再让他把贪污的银子还回来。
柳大郎一听,连忙磕头: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
父亲想了想,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柳氏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敢再说什么。
我知道她心里恨我。
恨我断了她哥哥的财路,也恨我在父亲面前出了风头。
但那又怎样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让她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
柳大郎被赶出京城后,柳氏消停了许多。
沈令柔也老实了,见了我就躲着走。
绸缎庄在我的打理下,生意越来越好。
第一批西域风格的锦缎一上市,就被抢空了。
父亲看着账本上的数字,笑得合不拢嘴,逢人就夸我能干。
府里的下人见我得势,也都不敢再怠慢。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柳氏和沈令柔绝不会就此罢休。
她们一定在暗中策划着更大的阴谋。
而我,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这天晚上,我正在房里对账,春桃突然急匆匆地跑进来。
小姐,不好了!她脸色发白,二小姐……二小姐她出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二小姐在院子里哭,说您给她的点心有毒,她吃了之后肚子疼得厉害。春桃急声道。
我皱眉。
点心
我什么时候给过她点心
这是……栽赃
我放下账本,站起身:走,去看看。
……
赶到沈令柔的院子时,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
父亲和柳氏都在,柳氏正抱着沈令柔哭。
沈令柔躺在榻上,脸色惨白,捂着肚子哼哼唧唧,看起来痛苦不堪。
令微,你来得正好!柳氏看到我,立刻站起来,指着我骂,你为什么要给柔儿下毒她可是你妹妹啊!
我看着她,语气平淡: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给妹妹下毒了
你还敢狡辩!柳氏拿出一个点心盒子,这盒子是你的,里面的点心柔儿吃了就成这样了!
我看了一眼那盒子,确实是我的。
但我从没送过点心给沈令柔。
肯定是她偷偷拿的,然后在点心里加了东西,想栽赃我。
妹妹,我看向榻上的沈令柔,这点心,真是我送你的
沈令柔虚弱地睁开眼,指着我:是……是你让丫鬟送来的,说……说赔罪的……
我没有。我摇头,我的丫鬟一直在我身边,从没离开过。
你胡说!沈令柔尖叫,就是你!你嫉妒父亲疼我,所以想害死我!
够了!父亲怒吼一声,脸色铁青,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亲,我看着他,我没有下毒。如果不信,可以让人去查那点心。
查就查!柳氏立刻说,我就不信查不出证据!
父亲让人去叫大夫,又让人把点心拿去化验。
我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柳氏和沈令柔表演。
我倒要看看,她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很快,大夫来了,给沈令柔把了脉。
然后,他脸色古怪地看着柳氏和沈令柔。
怎么样柳氏急忙问。
大夫犹豫了一下,说:二小姐……没中毒。
你说什么柳氏不敢相信,不可能!她明明肚子疼得厉害!
确实没中毒,大夫肯定地说,看脉象,像是吃了太多泻药。
泻药
众人都愣住了。
沈令柔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把头埋进被子里。
柳氏也傻眼了,半天说不出话。
父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盯着柳氏和沈令柔,眼神冰冷。
你们……他气得说不出话。
父亲,我叹了口气,我知道妹妹不是故意的,大概是想让您多疼疼她吧。
沈令柔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我。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用这种方式揭穿她。
既给了她台阶下,又让父亲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父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柳氏和沈令柔,最终叹了口气:把二小姐带回房,禁足半年,好好反省!
沈令柔尖叫着不愿意,但还是被下人拖走了。
柳氏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我看着她,心里没有一丝同情。
柳氏,沈令柔,这是你们自找的。
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就别怪我心狠。
……
沈令柔被禁足,柳氏也失了势。
府里终于清静了。
绸缎庄的生意越来越好,甚至远销到了外地。
父亲对我越来越信任,府里的中馈也渐渐交到了我手上。
我知道,我离成功越来越近了。
但我也知道,柳氏和沈令柔绝不会就此罢休。
她们一定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而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管她们出什么招,我都接得住。
因为我是沈令微,侯府嫡长女。
我不仅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还要让侯府变得更加兴旺。
谁也别想拦着我。
这天晚上,我处理完府里的事,刚回到房里,春桃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小姐,这是刚才有人塞进来的。
我接过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
柳氏母女要害你父亲,今夜动手。
我的心猛地一沉。
她们果然要动手了。
而且,目标是父亲。
纸条上的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发颤。
要害父亲
她们疯了吗
父亲是侯府的天,没了他,这侯府就算完了。
柳氏母女到底想干什么
春桃,我攥紧纸条,声音发紧,去把护院的王头领叫来,就说我有急事。
春桃不敢耽搁,转身就跑。
我盯着那张纸条,脑子里飞速转着。
谁会给我递消息
是府里的老人还是……柳氏那边的人反水了
不管是谁,这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柳氏被打压了这么久,沈令柔又被禁足,她们肯定急了。
狗急了会跳墙,这话一点不假。
小姐,王头领来了。春桃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我抬头,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他是父亲的心腹,跟着父亲多年,忠心耿耿。
王头领,我把纸条递给他,你看看这个。
王头领看完纸条,脸色骤变:大小姐,这……
我信这消息是真的。我看着他,今夜你带人盯紧些,尤其是父亲的院子和柳氏那边,有任何动静,立刻回报。
是!王头领抱拳,属下这就去安排。
他转身要走,我又叫住他:别惊动任何人,尤其是柳氏那边。
属下明白。
王头领走后,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
我得想个办法,既能保住父亲,又能让柳氏母女的阴谋彻底败露。
……
夜深了。
府里静悄悄的,只有巡逻的护卫脚步声偶尔响起。
我坐在窗前,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手心全是汗。
春桃在旁边吓得瑟瑟发抖:小姐,要不……咱们去告诉老爷吧
不行。我摇头,没有证据,父亲未必会信。万一打草惊蛇,就麻烦了。
春桃还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响动。
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
我立刻示意春桃噤声,自己悄悄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只见两个黑影鬼鬼祟祟地从柳氏院子的方向溜出来,朝着父亲的书房走去。
手里还提着个小罐子。
我心里一紧。
来了。
那罐子里装的,多半是迷药之类的东西。
她们不敢直接杀人,怕是想先迷晕父亲,再做别的打算。
比如……伪造遗嘱
或者,把什么罪名安在父亲头上
不管是什么,都不能让她们得逞。
我转身对春桃说:你在这儿等着,别出来。
春桃急得拉住我:小姐,你要去哪儿太危险了!
没事。我拍拍她的手,我去去就回。
我悄悄打开门,跟了上去。
王头领安排的人果然靠谱,那两个黑影刚走到书房附近,就被几个护卫悄无声息地按住了。
我快步走过去,压低声音:带到柴房去,别让他们出声。
护卫们点点头,拖着那两个黑影往柴房方向走。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
第一步,成了。
接下来,该收网了。
……
我没有回房,而是直接去了父亲的院子。
父亲还没睡,正在看书。
看到我进来,他有些惊讶:令微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女儿睡不着,想陪父亲说说话。我走过去,帮他沏了杯茶。
父亲笑了笑:你这孩子,最近辛苦了。
能为父亲分忧,是女儿的本分。我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父亲,有件事,女儿不知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
女儿总觉得,母亲最近有些不对劲。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担忧,而不是告状,她好像……对您有些意见。
父亲皱眉:你母亲她能有什么意见
女儿也说不好,我低下头,就是感觉……她看您的眼神,怪怪的。
父亲沉默了,半晌才叹了口气:她最近是有些情绪化,大概是因为柔儿被禁足的事吧。
我心里冷笑。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柳氏说话。
果然是被猪油蒙了心。
父亲,我抬起头,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在这侯府里。女儿不是想挑拨您和母亲的关系,只是……担心您。
父亲看着我,眼神复杂:你想说什么
女儿听说,母亲最近经常和外面的人接触,好像还借了不少钱。我抛出一个诱饵。
父亲的脸色变了:借钱她借钱干什么
女儿也不知道。我摇摇头,就是听下人闲聊时说起的,不知真假。
父亲没说话,眉头紧锁,显然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怎么回事父亲放下书,站起身。
我心里一喜。
来了。
父亲,好像是柴房那边传来的动静。我故作惊讶。
父亲皱着眉,往外走去:去看看。
……
我们赶到柴房时,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
王头领正押着那两个黑影站在那里,柳氏和沈令柔也在,她们脸色惨白,看起来惊慌失措。
这是怎么回事父亲沉声问。
王头领刚要说话,柳氏突然尖叫起来:老爷!是她们!是沈令微陷害我!她想污蔑我!
母亲,我看着她,冷冷地说,我什么时候陷害你了这两个人,是你的人吧
那两个黑影穿着粗布衣服,看起来像是府里的下人,但我认得,他们是柳氏陪房的儿子。
柳氏眼神闪烁:不是!我不认识他们!
不认识我冷笑,那他们半夜三更去父亲书房干什么手里还拿着迷药
我示意护卫把那罐迷药拿出来。
父亲看到那罐子,脸色铁青:迷药你们想干什么
那两个黑影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老爷饶命!是柳夫人让我们干的!她说……她说只要把您迷晕了,就能拿到侯府的掌家权……
你胡说!柳氏尖叫,我没有!是你们诬陷我!
夫人,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啊!其中一个黑影哭喊道,您还说,只要事成了,就给我们一大笔钱,让我们远走高飞……
柳氏被说得哑口无言,浑身发抖。
沈令柔也吓得躲在柳氏身后,不敢出声。
父亲看着柳氏,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柳氏!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柳氏看着父亲,突然像是豁出去了,破口大骂:是又怎么样沈敬安,你以为我真的想跟你吗要不是为了侯府的富贵,我早就走了!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心里只有你那个死了的前妻和这个贱丫头!
你……你放肆!父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柳氏,半天说不出话。
我放肆柳氏冷笑,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却这么对我!柔儿不就是想吃块点心吗你就把她禁足半年!沈令微害了我们多少次,你却把她当成宝!我不服!
害你们我上前一步,母亲,您摸着良心说说,到底是谁害谁您给我下毒,让舅舅掏空绸缎庄,让沈令柔推我落水……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是你们做的
你胡说!柳氏还在嘴硬。
我胡说我冷笑,那我就拿出证据来!
我示意王头领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上来。
那是一叠账册和几封信。
账册上记录着柳氏这些年偷偷转移家产的证据。
信是柳氏写给外面人的,里面详细描述了她如何算计父亲,如何想夺取侯府掌家权。
父亲拿起那些东西,一页页翻看着,脸色越来越白,最后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老爷!我连忙扶住他。
父亲推开我,指着柳氏,声音嘶哑:毒妇!你这个毒妇!
柳氏看着那些证据,彻底傻眼了,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沈令柔也吓得哭了起来:父亲,不是我,都是母亲做的,不关我的事……
你闭嘴!我厉声呵斥,你以为你跑得掉吗沈令柔,推我落水,栽赃我下毒,哪一样少了你的份
沈令柔被我说得不敢再出声,只是一个劲地哭。
父亲看着眼前这一幕,心灰意冷,摆了摆手:把她们……把她们都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见她们!
是!护卫们上前,拖起瘫软的柳氏和沈令柔。
柳氏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尖叫道:沈令微!你以为你赢了吗你别忘了,你母亲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
我的心猛地一沉。
母亲的死
不是意外
这是什么意思
我一把抓住柳氏的胳膊,厉声问:你说什么我母亲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氏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癫狂:想知道吗我偏不告诉你!让你一辈子都活在猜疑里!哈哈哈……
护卫们捂住她的嘴,把她拖走了。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凉。
母亲的死……不是意外
那是怎么回事
难道……和柳氏有关
还是说……和父亲有关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浮现,让我不寒而栗。
……
父亲被气得病倒了,躺在床上,精神萎靡。
府里的事,暂时都由我打理。
我让人把柳氏和沈令柔关在柴房里,派了专人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我知道,柳氏最后那句话,绝不是空穴来风。
母亲的死,一定有问题。
我必须查清楚。
我翻遍了府里的旧账册,询问了当年伺候母亲的老人,却什么也没查到。
母亲是在我十岁那年去世的,据说是生了场急病,没几天就没了。
当时柳氏还没进府,沈令柔也还没出生。
如果母亲的死不是意外,那会是谁干的
难道是……父亲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就赶紧摇摇头。
不可能。
父亲那么爱母亲,怎么会害她
一定是柳氏胡说八道,想挑拨离间。
对,一定是这样。
我努力说服自己,心里却始终有个疙瘩。
……
几天后,父亲的病稍微好了些,能下床了。
我去看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父亲的声音。
……都安排好了吗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老爷放心,都安排好了。这是王头领的声音。
我心里咯噔一下,停下脚步。
他们在说什么
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难道……
我不敢再想下去,悄悄退后了几步,躲在柱子后面。
过了一会儿,王头领从书房里出来,神色匆匆地走了。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父亲坐在椅子上,看到我,眼神有些慌乱,很快又恢复如常:令微来了
父亲,您感觉好些了吗我走上前,故作关切地问。
好多了。父亲点点头,府里的事,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看着他,刚才听您和王头领在说话,是有什么事吗
父亲的脸色微变:没什么,就是让他去处理些杂事。
我心里冷笑。
杂事
需要用不能留下任何痕迹来形容
看来,母亲的死,真的和父亲有关。
这个认知像一把刀,狠狠扎在我的心上。
我一直以为父亲是爱母亲的,一直以为他只是被柳氏蒙蔽了双眼。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父亲,我看着他,语气平静,母亲去世那年,您在哪里
父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低下头,就是突然想母亲了,想知道她走的时候,您在不在她身边。
父亲沉默了,半晌才说:我……我当时在外地公干,没能赶回来。
撒谎。
我查过父亲的行程记录,母亲去世那年,他根本就没离开过京城。
是吗我抬起头,眼神冰冷,可我怎么听说,您当时就在府里
父亲猛地站起身,指着我,声音颤抖:你……你都知道了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父亲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颓然坐回椅子上,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
为什么我声音发颤,母亲那么爱您,您为什么要杀她
我不是故意的!父亲哭喊着,是她自己要走!她发现了我的秘密,说要去告诉皇上!我没办法……我只能……
秘密
什么秘密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原来母亲的死,真的是父亲一手造成的。
而柳氏,早就知道了这个秘密,一直在以此要挟父亲。
所以父亲才会对她那么纵容,对她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
这就是真相。
一个残酷到让人无法接受的真相。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我曾经敬爱的父亲,只觉得无比陌生和恶心。
父亲,我看着他,语气冰冷,您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我转身往外走。
我知道,接下来,该轮到我和父亲,做个了断了。
从父亲书房出来,我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
廊下的风灌进领口,凉得人骨头缝都发疼。
原来我敬了十几年的父亲,是杀母仇人。
原来柳氏敢这么嚣张,是握着父亲的把柄。
这侯府,从头到脚都是烂的。
回到房里,我把自己关了一天。
春桃在门外哭红了眼,我没应声。
不是难过,是在算账。
柳氏母女的账要算。
父亲的账,更要算。
但我不能急。
父亲毕竟是侯府之主,手里握着兵权,还有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
硬碰硬,我讨不到好。
傍晚时,我开了门。
春桃扑进来,看到我眼睛红肿,吓得不敢说话。
去备些酒菜,我擦了擦脸,我要去给父亲赔罪。
春桃愣住:小姐,您……
快去。我没解释。
有些戏,必须演全套。
提着食盒进书房时,父亲正对着母亲的画像发呆。
烛火映着他鬓角的白发,倒有几分可怜。
我把菜摆上桌,斟了杯酒递过去:父亲,上午是女儿不对,说了混账话,您别往心里去。
父亲接过酒杯,手在抖:令微……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给自己也斟了杯酒,仰头喝了,柳氏和沈令柔还关在柴房里,父亲打算怎么处置她们
父亲叹了口气:按家法,该杖毙。
别。我放下酒杯,她们是外室所生,杖毙了,传出去不好听。
父亲看着我:那你想怎么处置
送家庙吧。我淡淡道,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对她们来说,比死还难受。
父亲愣了愣,随即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以为我还像以前一样,被亲情蒙着眼。
正好。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第二天,柳氏和沈令柔被送去了城郊的家庙。
沈令柔哭喊着要父亲救她,被我让人堵住了嘴。
柳氏倒是平静,走前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沈令微,你会遭报应的。
我笑了。
报应
我从地狱爬回来,就是为了送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处理完她们,我开始着手查父亲的秘密。
王头领是突破口。
但他是父亲的心腹,硬撬肯定不行。
我让人盯着他,果然发现了猫腻。
每月十五,他都会去城外的破庙见一个人。
我让人跟着,回来报信说,那是个穿黑衣的男人,看不清脸,每次都塞给王头领一个盒子。
这月十五,我亲自去了。
躲在庙后,看着王头领从黑衣人手里接过盒子,沉甸甸的,像是银子。
等王头领走后,我让人跟上黑衣人。
没想到,那人身手极好,甩了跟踪的人,进了……大理寺卿的府门。
大理寺卿
父亲和他有勾结
我心里咯噔一下。
大理寺卿是太子的人。
父亲是二皇子一派。
这就有意思了。
我让人查大理寺卿的底细。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他十年前曾是父亲的下属,因贪赃枉法被流放,是父亲暗中运作,才让他官复原职。
而母亲去世前,正在查一桩贪腐案,涉案人员里,就有这位大理寺卿。
原来如此。
母亲不是发现了父亲的秘密,是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父亲为了自保,才对母亲下了狠手。
手里有了筹码,我却没急着动。
我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父亲万劫不复的机会。
机会来得比我想的快。
三个月后,二皇子谋反,兵败被擒。
宫里一片血雨腥风,牵连了不少官员。
父亲作为二皇子的人,自然在劫难逃。
但他好像早有准备,竟拿出了一份太子与大理寺卿的密信,反手咬了太子一口。
皇上震怒,把太子禁了足,父亲反倒因揭发有功,没受太大牵连。
好手段。
我看着手里刚收到的消息,笑了。
他以为这样就能高枕无忧
太天真了。
当晚,我去了书房。
父亲正在清点财物,看样子是想跑路。
父亲,这是要去哪我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
父亲吓了一跳,看到是我,脸色发白:令微你怎么来了
女儿来送父亲一程啊。我走进来,把一叠纸扔在他面前,这些东西,父亲眼熟吗
那是父亲与大理寺卿的往来书信,还有母亲当年查案的卷宗,上面有她的批注和签名。
父亲拿起卷宗,手在抖,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你……你从哪弄来的
母亲的遗物里找的。我撒谎,她好像早就料到有这一天,把东西藏得很严实。
父亲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皇上要是看到这些,我蹲在他面前,声音轻得像耳语,你说,他会怎么处置你
父亲猛地抓住我的手:令微!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你放过我!侯府的一切都是你的!我给你写休书,把爵位让给你!
晚了。我抽回手,当年你对母亲下手时,怎么没想过父女一场
我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停住脚。
对了,我回头看他,柳氏在柴房里留了东西,说是你的罪证,我已经让人交给御史了。
父亲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二天,御史弹劾父亲通敌叛国、谋害发妻的折子,摆在了皇上面前。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皇上龙颜大怒,下旨抄家。
父亲被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大理寺卿也被牵连,全家流放三千里。
抄家那天,我站在府门外,看着侍卫搬东西,心里很平静。
侯府没了。
但那些肮脏的、腐烂的,也都没了。
三个月后,我赎回了侯府的宅子。
不是为了恢复爵位,是为了母亲。
这是她住过的地方,我想守住。
我把绸缎庄改成了女学,教那些没机会读书的姑娘识字、学手艺。
京里的人都说我疯了。
放着好好的富贵不要,偏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我不在乎。
这天,春桃跑来告诉我,家庙那边来人了。
说沈令柔受不了苦,上吊死了。
柳氏疯了,整天抱着块石头,喊着我的银子。
我听完,没说话。
走到后院,那里种了棵海棠树,是母亲亲手栽的。
如今枝繁叶茂,开得正好。
母亲,我摸了摸树干,都结束了。
风一吹,花瓣落了下来,像极了母亲当年笑起来的样子。
我知道,往后的路不好走。
但我不怕。
我沈令柔(此处应为沈令微,原文笔误),从地狱爬回来,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这侯府的天,该换个颜色了。
而我,就是那个执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