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山精神病院,凌晨三点。第五声钟声的余音闷闷地在死寂的长廊里散去。空气混合着消毒水和隐约的腐味。惨白灯光把我的影子拉长,钉在冰冷紧闭的金属病房门上。
我是林九,夜班杂役。习惯了这里的混乱,但今晚不同。绝对的寂静压得人心头发慌,只有值班室换气扇低低的嗡鸣。
嘶啦……嘶啦……
声音刺破死寂,像指甲刮在硬物上。来自三号病房。里面住着老吴,本该被药剂放倒。不该醒。
不安在我体内游走。意识深处有杂音警告:危险。我摸出手电,屏息靠近。脚步声轻得像踩在灰上。
窥视孔冰冷。黑暗。手电光勉强照亮门口地面和一小片墙。老吴仰面躺在地上,眼睛闭着,脸上凝固着惊恐。
墙上——纵横交错的刻痕!中心是几个深深刻进去的数字:
0
4
2
7
刻痕新鲜,露出发暗的底层灰泥。湿漉漉的。一股血腥味钻进鼻孔。
0427!这数字像针扎进脑子。意识里的声音瞬间炸开:代号死期陷阱!眼前景象摇晃——刻痕凹槽里,似乎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伤口在流血!
唔……我猛地后退,背重重撞上冰凉墙壁,才压住那阵眩晕。惊悸攥紧心脏。墙上的血字像烙铁烫在眼底。
小林!一只枯瘦的手拍在我肩上,带着汗酸味。
肌肉瞬间绷紧。是周叔,上半夜的清洁工。他浑浊的眼睛紧张地扫视两边走廊,压低声音:又往这儿跑邪门地方!这都第三个了!前天王头,前天又一个,今天老吴……上面的人,黑制服,拖走尸体封档!啥都没了!猝死糊弄谁呢!他干瘦的手指紧紧抓住我衣袖。
三个心脏像被攥住。0427,渗血的墙,连续的死亡……阴影笼罩下来。
脚步声!哒、哒、哒……清晰稳定,从走廊拐角传来。
周叔像被烫到,猛地松开我,堆起麻木的笑,抓起拖把胡乱擦地,嘴里咕哝不停。我垂下眼,收敛一切表情。
沈婉儿转出拐角。白色护士鞋,干净的护士裙。手里端着金属托盘:一杯清水,一个盛着深蓝药片的小药杯。另一只手捏着一颗草莓硬糖。脸上是惯有的温柔笑容。
她的路线不该这么快到西区。
林九她在我面前停下,声音温和,正好遇到。托盘往前递,陈医生新配的辅助药,赵主任关照你调理神经。
深蓝药片在灯光下发着冷光。赵主任的名字被轻描淡写带出。
视线快速扫过她的脸。那温柔的笑眼下,一丝极淡的审视藏在深处,像在观察。蓝色药片……记忆翻涌:每次吞下后的可怕幻觉——血海,尖叫,还有那个低沉的声音:你该醒了……
谢谢沈护士。我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右手伸出,自然覆盖在药杯上方,手指微曲,巧妙地兜住杯沿内侧,捏住药片边缘。左手同时抬起揉额角,袖口滑过。
瞬间。不到半秒。右手倾侧,杯子里水少了三分之一,药片留在掌心。喉结滚动,咽下嘴里早含着的薄荷牙膏沫,冰意烧灼喉咙。
沈婉儿的笑容轻微一顿。眼底的审视瞬间锐利,随即又归于温和平静。她没有收回拿着糖的手。
我准备去接糖。眼角余光却再次扫向三号病房的门旁墙面——0427!冰冷的错觉袭来:那刻痕仿佛在蠕动边缘渗出细微红痕惊悸直冲头顶!伸出的手不受控制地微颤!
沈婉儿的手指停在半空。眼底的锐利凝固!她脸上笑容依旧,甚至更柔和了一分。
小林她歪头,带着询问式的关心。
谢谢沈护士。声音稳得不像话。我右手稳稳接住整个药杯,指尖擦过她冰凉的手。深蓝药片紧贴手心。视线直接对上她的眼睛。
两秒钟。她眼底的审视缓缓消散。她没有拿回药片,也没有深究,只是把草莓糖轻轻放在托盘靠边的位置。
好好休息。她说完,转身离开。裙摆轻动,脚步声规律的远去,消失在走廊的黑暗里。
我站着,直到声音彻底消失。松开手掌,汗湿的指尖夹着那片深蓝药丸。不动声色地在衣内袋暗袋边缘一蹭,药片滑落进去。
沈婉儿…赵主任…0427…又一个死亡……意识里杂音低语:窥探者…下一个是你…后背的冷汗渗进衣服。
巡完其他区域,死寂更重。凌晨五点五十分,刺耳的广播在头顶炸响:杂务科林九!到二楼处理A区一号善后物品!
善后。又是善后。前天第三个病人,李建国。按下收到键,指尖冰凉。
推开病房门,腐朽气扑面。房间简单清理过。白床单平整得刺眼。床头柜两只旧塑料盆。床底一个瘪了角的铝合金箱子。
蹲下拉开箱拉链。几件褪色旧衣。衣物最底下,一个硬物轮廓——折了几折的薄纸片裹着张发硬的纸。抽出,在昏黄灯下展开。
铅笔字细密,笔画带着神经质的惊惧:
别信他们,你是最后一个人。
翻过纸片。背面贴着一张老照片。一个穿深灰中山装的男人,正襟危坐,眼神呆滞。背景是模糊的老式照相布景。
目光锁在照片上那张脸上。
血液瞬间冻结。
眼窝轮廓,鼻梁线条,下颚线条……左边耳廓上那颗微小的褐色痣!左边眼角那道几乎看不见的旧疤痕!除了那身过时老土的衣服——
那张脸,就是我的脸!一模一样!
照片底部有行模糊的蓝墨水字迹:
编号0427,第七十四批次观测记录,意识同步率异常波动警告。
0427!!
轰!脑子像炸开了!剧痛刺穿太阳穴!墙上的血字、渗血的0427、沈婉儿的眼睛、赵主任的指令、蓝色的药、无休止的幻觉、连续发生的死亡……无数碎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疯狂搅动、挤压、碰撞!另一个狂暴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尖啸:假的!都是假的!你是谁我是谁!0427!杀!杀出去!!
呃……闷哼从喉咙挤出。视野扭曲泛白,眼前的墙壁晕染开一层湿漉漉的血光!空气里腥甜粘稠!照片上那灰衣男人的脸似乎在扭曲的边缘扯开一个狰狞的笑容!!
心脏像野马在胸腔狂跳!每一记重锤都砸在摇摇欲坠的理智薄冰上!照片和纸条被粗暴地塞进最贴身的内袋。粗糙的纸张摩擦皮肤,带来一点刺痛感。撞开门,踉跄着冲出病房。
扑向走廊深处那间废弃的洗衣房。推开沉重的生锈铁门。一股陈腐的布料味混着灰尘霉味涌来。巨大的老式滚筒洗衣机在昏暗中堆叠成庞大的黑影。角落里污损的被褥病号服积成发霉的小山。地面湿滑粘腻。
背脊死死抵住冰冷粗糙的水泥墙,坚硬的硌痛稍稍分散了撕裂般的头痛。灼热急促的呼吸拉扯着肺,每一次吸气都混着血腥和铁锈味。冷汗彻底浸透后背,凉丝丝地贴在皮肤上。视野里那层血光逐渐消退,留下彻骨的冰冷和泥沼般的疲惫。照片上那张灰衣男人的脸,却固执地在意识碎片中盘旋。0427…0427…0427…每一个数字都像淬毒的钉子。
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我要像一个待宰的牲畜被编号、观察、投入这场诡异的死亡实验凭什么那些病人无声无息地消失,连一张废纸都能揭露我的恐惧凭什么沈婉儿能带着那种精致的虚伪对我投毒,而赵主任的影子无处不在
凭什么!
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像寒冰凝结成的矛,从脊椎的末端刺向头顶。不再仅仅是恐惧、分裂的混乱或愤怒。那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杀意。一种要将这笼罩一切的、无形的蛛网,连同网上所有的毒蜘蛛,统统撕碎焚毁的毁灭冲动!管它是精心编织的幻觉陷阱,还是残酷真实的剧本。那些眼睛……无论是走廊监控镜头背后无声的窥视,沈婉儿温柔面具下冰凉的审视,还是照片背后0427那双无形之手所代表的眼睛……都该死!
就在这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升腾至顶点的刹那——脑海里那些狂乱的、几乎要撕裂自我的分裂杂音,骤然沉寂下去。像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按住。取而代之的,是骨髓深处、血液底层,一股沉郁、漆黑、散发着浓烈血腥气的庞大力量。它像沉睡万年的火山,被这纯粹的毁灭意志猛然点燃,滚烫的熔岩在神经血管中奔涌、鼓胀、沸腾!
窗外,远处,午夜十二点的第一声钟鸣,带着仿佛敲碎万古寒冰的力量,轰然炸响!
咚————!!!!
低沉磅礴的巨响穿透层层建筑,直贯耳膜!整个洗衣房在这声波的冲击下震动!废弃金属架上斑驳的铁锈簌簌抖落!
就在这惊天动地的钟声抵达我耳膜的前万分之一秒!一个声音!一个绝对冰冷、平滑、不带任何情绪和温度、如同被精密切割的金属般的声音,硬生生地、不容置疑地,直接楔进了我的意识核心!每一个音节都如同用刀锋镌刻在神经末梢!
【检测主体核心意识临界波动:极端破坏欲峰值突破阈值极限。】
【符合第V类精神扭曲态激活协议——主动毁灭倾向确认】
【世界线节点锚定……核心身份数据锁……解析完成……重新加载。】
【正在强制建立底层通讯链接……滋……协议权限已认证……】
【数据单元重构完成……核心数据库同步……】
【……系统初始化完毕。】
那声音短暂停顿,冰冷齿轮精确咬合。
【反派意志塑造引擎——启动!】
最后一个冰冷的字节落下,一股庞大、霸道、如同液态金属洪流般的信息,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瞬间强行灌满我的整个意识世界!没有开场白,没有解释,只有一条赤裸裸的、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指令:
【新手任务激活:肃清目标】
【目标单位:医护人员(任意一名)】
【时限:72小时】
【执行限制:物理手段不受限(接受诱导型间接击杀)】
【核心奖励:精神壁垒核心效能强化+10%(基础抗性大幅提升)】
【失败判定:时限归零且目标未清除】
【失败惩罚:精神核心格式化执行(抹除率100%)】
【执行倒计时启动:71:59:59……同步生效。】
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印记,硬生生地烫铸在我意识底层的界面上。冰冷的秒针跳动声如同丧钟的前奏,在精神世界里回荡。
世界凝固了。只剩下角落里水管滴落的水珠,砸在下方空塑料桶底,发出空洞而固执的嗒。窗外只有冬夜寒风穿过枯枝的呜咽。
骨髓里的那股力量在灼烧,滚烫熔岩奔流冲刷着每一条血管和神经。我牙关紧咬,下颌骨线条绷得像石雕。血液在冲向头顶的瞬间带来致命的眩晕,随即被更强烈的冰冷杀意覆盖。嘴角,一点微不可察的弧度被强行拉扯开。
终于……来了!
撕裂真相,还是……拖他们一起下地狱!
目光在黑暗中转动,落在墙角一面蒙着厚厚灰尘、布满蛛网和裂纹的方镜上。碎裂的镜面里,映出一张因极致的压抑和冰冷的疯狂而完全扭曲的脸,只有那一抹弯起的嘴角,如同寒夜里无声裂开的一道深渊。
2
意识深处那血红的倒计时无声跳动:71:59:59...
71:59:58...
数字冰冷,像滴落的血珠。骨髓里那股沉郁的黑暗力量在响应这倒计时的催促,缓慢而有力地涌动。陈医生。目标很清晰。那个冷静到近乎冷酷、对我有所怀疑的主治医师。
需要一场意外。一次死亡的伪装,像前三起无人深究的病例那样完美。胰岛素和镇定剂药瓶的相似度是基础。混乱是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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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食堂正是人声鼎沸时。餐盘碰撞,病人含糊的叫嚷,护工不耐的呵斥。混乱本身是种掩护。我端着托盘,走向分菜区边缘几张挤满人的条桌。眼角余光锁定陈医生——他独自坐在靠窗的角落,眉头微锁,翻看一份病历,对周遭喧闹充耳不闻。
时机。
走过一张刚清理完的桌子时,脚尖恰到好处地勾了一下桌腿旁地面上一小滩油腻的汤汁。
小心!我低呼一声,身体失控地向前踉跄,手里满当当的餐盘脱手飞出!
哐当!咣——!
餐盘砸在冰冷的瓷砖地面,劣质塑料碗碟碎裂弹跳!滚烫的菜汤、米饭、油腻的土豆块,天女散花般泼溅开来!目标精准覆盖了那张条桌旁五六个病人和两个护工!
啊!我的衣服!操!烫死了!妈的眼睛!哪个傻逼!惊叫和怒骂瞬间炸开!被烫到的病人条件反射地蹦跳起来,胡乱挥舞手臂撞翻了椅子,带倒了旁边的人!摔倒的、骂街的、胡乱擦拭衣物的,局面在短短几秒内从混乱升级为失控的骚乱!
制造混乱。完成。
趁所有目光、所有安保注意力都被那片狼藉和喧闹的中心吸引的刹那,我的身影已经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旁边通往后勤区半开的门后阴影里。门轴吱呀轻响被沸腾的人声彻底吞没。
后勤通道冰冷安静。脚步在通往医疗室的笔直走廊上无声加速。药品柜的锁是老式弹子锁,薄铁片自制的工具探进锁孔,几次小幅度的扭转和顶压,咔哒,轻响。锁开了。指尖冰凉。
柜子里摆满各色药瓶。目光锁定目标区域。镇定剂戊巴比妥钠注射液——蓝白色标签、褐色塑封瓶盖、100ml的标准规格。不远处,高浓度胰岛素注射液——规格、瓶身几乎一模一样,只有标签字迹的细微差别在昏暗光线下极易忽略。
手很稳。拿起胰岛素瓶,换下原本那个戊巴比妥的位置。被替换的镇定剂药瓶无声滑进我宽大工装裤的深兜。整个动作流畅如同排练过无数次,不超过十秒。关门,落锁。转身离开医疗室时,通道远处才隐约传来奔向食堂的急促脚步声。时间刚好。
混乱平息后,医院像什么都没发生。但那瓶镇定剂,已经静静躺在陈医生下午查房时必然会取用的常用药品存放处。
夜幕降临。
夜巡任务刚结束,我在走廊尽头相对隐蔽的监控盲区稍作停留,靠在冰冷的消防栓铁皮箱旁。口袋里,一支从废弃针剂箱里捡到的、还算干净的10ml注射器,正被我虚握着。针头已取下,只留下注射筒。这不是凶器,更像一个无声的宣告,对我自己,对这个扭曲世界。它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塑料光。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很轻,但有节奏。
沈婉儿的身影在惨白灯光下显现。白裙依旧平整,脸上是那种模式化的温柔,眼神却在昏暗中扫视,似乎在找人。看到我的瞬间,她似乎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随即又是那种标准的微笑。
她脚步未停,如同例行巡视般走过我身边。温和平静的声音压得极低,像耳语拂过:小心点,别让人看见。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颗带着清新薄荷气的硬糖,已经被塞入我握着的、握着空注射器的手心里。指尖相触,她的手指冰凉。眼神深处,那份惯常的审视似乎夹杂了一丝别的什么——是担忧还是更深的探寻
她没有停留,像完成一次正常的护士提醒,继续向走廊另一端走去。身影消失在转角,只留下手心里那颗薄荷糖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香气。
糖纸冰凉。我盯着看了两秒,缓缓收拢手掌,连同那颗糖和那个空注射器一起,塞回口袋深处。动作很慢。
深夜查房时间。我靠在员工休息室外廊道的阴影里,如同一尊融入黑暗的石像。呼吸压得极低。精神屏障……那个尚未激活的奖励像一颗待引爆的雷,此刻强行驱动它去感应周围的信息流,如同在黑暗中寻找隐形的线头。
来了。
远处脚步声平稳规律。是陈医生。他推着放满药品的小车,停在走廊中段七号病房门口。七号住着张强,一个狂躁型的年轻病人,今天刚发作过,需要额外药物控制。我能听到他的意念波动——目标明确:控制张强的发作,完成记录,没有多余想法。
房门轻开又关,门缝中隐约传出的躁动嘶吼被迅速隔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异常平静。
咔哒。门开了。
陈医生推着车出来。他走到他的专用推车前,例行清点检查。流程化动作,如同精密的钟表。手抬起,毫不犹豫地伸向那瓶镇定剂。拿起,熟练地敲掉褐色塑封瓶盖,撕掉金属封环,拿起一支大号注射器,橡胶管针头刺破塞入,抽取那透明液体。动作一气呵成,带着职业的稳定。
他拿着这支镇定剂,再次拧动七号病房的门把手。
几乎是同时,我的意识猛地收束。精神屏障瞬间切断。不能再听了。一种被反向窥探的冰冷感如同细微的电流扫过皮肤。是系统还是藏在更深处的东西未知的危险感让我果断终止了探查。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景象,只剩下外面的死寂和我心跳的微弱鼓噪。我贴在冰冷墙壁上,像一道更浓的阴影。
大概十分钟。
先是压抑不住的、极度痛苦的呻吟从门缝里挤出。紧接着是肢体猛烈抽动撞击硬物的声音!砰!咣当!然后是刺破屋顶的、非人般的尖厉嚎叫,充满了对身体的极端痛苦和对某种虚无之物的原始恐惧!
呜啊——!!!
砰!门被从里面撞开!张强扭曲着身体冲了出来!眼球突出,瞳孔散大,全身肌肉以怪异的、完全失控的姿态剧烈痉挛,口中白沫涌出,双腿和手臂像被折断的树枝般抽打着空气和墙壁!他如同一头受尽电流折磨的野兽,发出濒死的哀嚎!
怎么回事!陈医生追出来,脸上第一次出现明显的惊愕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他的镇静专业素养瞬间崩塌。他试图上前按住张强扭曲抽动的身体。
陷入剧痛和濒死恐惧中的张强完全失去了理性,对陈医生的靠近视作最大的威胁!痉挛的手臂带着本能爆发的力量猛地挥出!
嗤啦——!
陈医生脸上戴着的眼镜被瞬间打飞,碎裂!尖锐的镜片边缘在他眼角、颧骨到鼻梁的位置划开一道深而长的血口!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后退,脚下却绊在了他自己的推车边沿!
失去平衡!
身体重重地向后倒去!他身后的墙壁正好突出一个铁皮文件柜坚硬锐利的尖角!
噗嗤!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血肉被利物贯穿的异响!
时间凝固了。
陈医生整个身体僵直,头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抵在文件柜尖锐的棱角上,温热的、粘稠的暗红色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从撞击点涌出,顺着柜子的棱线向下流淌,染红了他崭新的白大褂衣领,又迅速在光滑的瓷砖地面上洇开一小片令人心悸的红色。
那支刚被使用过的大号注射器掉在地上,残余的透明液体从中缓缓流出。
张强还在一边哀嚎一边痛苦地抽动,但所有人都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震住了。走廊灯光惨白,安静得能听到血液滴落的声音。啪嗒。
几秒钟后,远处才响起护士惊恐的尖叫和杂乱的脚步声。
我缓缓从阴影里退开,退入更深的黑暗通道。指尖隔着口袋的布料,还能感觉到那颗薄荷糖的轮廓和那支冰冷光滑的空注射器。背后冰冷的墙壁带来一丝清醒。
脑海中,系统那冰冷平滑的声音适时响起:
【新手任务:肃清目标完成。】
【核心奖励:精神壁垒核心效能强化+10%(基础抗性大幅提升)…数据加载中…是否立即使用】
精神屏障。可以屏蔽窥探。但系统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窥探源吗
【延迟激活。】我在意识里做了选择。
身后,混乱在扩大。脚步声、叫喊声、对讲机的呼叫杂音乱作一团。
深夜。所有不当值医护人员被紧急召集到小型会议室。气氛凝重窒息。王老头带着几个保安守在门口,脸上带着事后的凶狠和无措。
赵主任站在唯一的光源下,头顶惨白的射灯照亮了他半边脸,显得另一半更加阴郁。他语调沉重,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陈医生的事,是一个令人痛心的意外。初步判断,张强病人因药物急性过敏反应导致突发剧烈躁动失控…陈医生在紧急处理过程中不幸被撞倒,后脑遭遇重创…诱发突发性脑溢血…经抢救无效身亡…后续由院方统一处理…任何人不得私下议论…他声音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带着冰冷的警告,一切要以医院的声誉和病人的稳定为重。
我看到角落阴影里的沈婉儿,她低着头,双手紧握放在腿上,身体似乎轻微地在抖。赵主任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赵主任结束讲话,转身准备离开,脚步沉稳。就在他推开会议室门的瞬间,手似乎不经意地滑过胸前西装内袋。借着调整领带的动作,西装下摆掀起极其短暂的一瞬。
金属微光一闪。
一个扁平的、黑色的长方体轮廓——U盘——被他极其自然地、快速地塞进了西装内袋深处。他的动作娴熟流畅,毫无破绽。
只有那最后瞥向会议室的眼神,冰冷、阴鸷,像在清点他的试验品是否还都安分守己。那眼神,深深钉在黑暗里。
3
陈医生的意外尘埃落定,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只激起了短暂的波澜,很快医院这具巨大的机器又恢复了它压抑的运转节奏。只是水面之下,暗流更加汹涌。我成了风暴的中心。
精神屏障的奖励数据包在我脑海内悬浮着,像一扇紧闭的门。系统过于体贴的奖励发放,本身就像一种试探。使用它,或许就意味着向这个未知意志打开一条缝隙。我把它死死禁锢在意识的隔离区内。怀疑是此刻唯一的武器。
那晚赵主任西装内袋里的黑色U盘,是唯一的、闪着寒光的线索。0427的数据,这座病院的秘密,我的轮回真相…可能都在其中。
三天后,又一个深夜。
赵主任的行踪并不难掌握。他对夜间的研究项目有着近乎偏执的关注。当他推开办公室门,走向唯一一部通往地下档案室专用电梯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时,我就像一片没有重量的影子,从更远处的储藏室门口滑出,悄无声息地缀了上去。
电梯门冰冷的金属倒映着走廊幽暗的光。赵主任进去,按下B1。指示灯亮起。我停在拐角的消防栓后面,背贴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墙,听着马达牵引钢索低沉的嗡鸣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指示灯熄灭。他已经下去了。
B1。档案室。那个布满灰尘、蛛网和无数禁忌的秘密之所。
时间一分一秒爬过。每一秒都像在生锈的刀口上拖动。半个多小时过去了。电梯门终于再次叮地一声,打破了过分的安静。
门开了。
赵主任一脸疲惫地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揉着眉心,似乎精神消耗极大。他甚至没像往常那样习惯性地审视周围环境,径直向着他办公室的方向去了。沉重的脚步声在长廊里渐行渐远。
行动。
像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我从阴影中弹出。脚步迅捷无声,目标明确——那扇刚刚关闭没多久的、连接地下世界的电梯门。手腕翻动,一根被反复打磨过的金属丝(它曾是我口袋里的薄金属片)滑入指间。贴在电梯呼梯按钮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微型信号接收仪被我启动——它能模仿刚才电梯下行时截获的电磁钥匙信号,短暂骗过门禁。
轻微的电子滴答声几乎细不可闻。厚重的防火防爆电梯门无声地向两边滑开。冰冷的、混杂着霉菌和旧纸张特有的灰尘气味扑面而来。里面只有惨白节能灯管的光。
快速进入。关门。指尖颤抖着按下B1。电梯无声下行,失重感传来。脑子里分裂的声音又在警告危险,被我强行压下。肾上腺素让血液奔流。下沉的感觉持续了近十秒。门开了。
B1层。和楼上相比,温度骤降好几度。空气潮湿冰冷。照明很昏暗,长长的走廊两边是布满灰尘、标着年份的厚重铁门。走廊尽头,那扇门与众不同:没有任何标志,只有门框上一个巴掌大的密码键盘锁散发着微弱的红光,门板厚重异常,呈现出类似保险库的特种合金材质。是这里。
密码键盘锁的微光像一只诡异的眼睛。
自制金属片再次登场。这一次,指尖夹着的不再是简单的开锁工具,而是一片更薄、更像刀片的淬硬合金,它曾被小心地藏在我的金属钥匙扣里。边缘打磨得极其锋利。不是暴力破坏。我将它极小心地探进密码键盘锁与特种门扇之间那微小得几乎不存在的缝隙里。不是撬动,是感受。像最精密的探针,感受内部锁止簧片的细微震动和位置变化。
冰冷、专注、忘我。整个世界只剩下指尖金属片传来的、细微到极致的力反馈。精神高度集中,仿佛又回到了面对那堵渗血数字墙的惊悚时刻,只是这次,是主动出击。
咔哒…哒…咔…嗒……
极其微弱,仿佛错觉般的连续机簧跳动声响起。
一丝极其细微的气流从门缝里透出,带着更浓烈的霉味和档案纸张的陈旧气息。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窄窄一道缝。一股冰冷陈腐的空气涌出。
心脏狂跳,但我没迟疑。闪身而入,反手将门轻轻带回到虚掩的状态——不能锁死。不能留下明显的进出痕迹。里面漆黑一片。呼吸间全是纸张、灰尘和金属冰冷的味道。黑暗中,手电光柱无声亮起,狭窄的光束快速扫视。
房间不大,像一个废弃的储藏室改造的密室。中央一张布满灰尘的长条木桌,两边堆满了半人高的文件盒。墙壁上嵌着一个半米见方的灰色金属保险柜。柜门上,一个老式的三孔插片式机械锁。
没有钥匙。没关系。早已习惯。金属片再次无声滑入。凭借刚才开门的经验和对这种老旧机械锁结构的预判,三根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金属丝探针从薄片末端伸出,精准无比地探入三个锁孔深处。指尖在方寸之间做极其精微的调整、拨动。触感、反馈、判断……细微的震动通过金属丝传导。
咔哒。咔哒咔哒。
三道沉闷的落锁声像石子投入深潭。
保险柜门无声地张开了一条缝。幽暗的光线照进去。
没有金光闪闪的钞票或金条。只有几本厚如砖头的硬皮笔记本和一个躺在中间格层的黑色U盘,方方正正,没有任何标签,带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目标!
一把抓起U盘,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迅速扫视柜内其他物品。厚厚的硬壳笔记本封面标记着07x批实验观察记录。没有时间细看。将记录本塞进怀里,小心地关上保险柜,恢复原状。整个过程寂静无声。
关掉手电,小心推开虚掩的门。重新回到档案室的过道。
沿着来路快步疾走。每一步都踩在心跳上。U盘像一块烧红的铁紧贴在胸口。必须尽快回到相对安全的地面。
拐过一个L型转角,马上就能到达电梯。
一只粗壮的手臂和半个身子突然从前方一个敞开着门的档案库房里闪了出来!伴随着一股浓烈的劣质烟味。
站住!
王老头。保安队长。他脸上带着疑惑和审视的凶光,死死盯着我,堵住了过道的去路。妈的,林九深更半夜你跑到这鬼地方来干嘛擅离职守!他粗声粗气地质问,目光在我身上扫视,又回头瞥了一眼那个档案库房,似乎他刚刚正在里面翻找什么。这狗屁不通的运气!
头皮一麻。来不及思考他为何出现在此。心脏快要冲破胸膛。脑子里的弦绷到了极致!身体在极度紧张下反应比思维更快一步——应激!分裂的意识在尖叫(暴露!失败!抹除!)。
呃…喝…喝多了…嗝…身体猛地软倒,像一滩烂泥向侧面倒去,动作夸张扭曲。手臂惊慌失措地挥舞,手肘恰好重重撞在旁边一个堆满陈旧文件箱的铁架子角上!
哗啦!!
铁架子剧烈摇晃,顶上几个本就堆得摇摇欲坠的沉重文件箱瞬间失去平衡,轰然翻倒砸落下来!纸片、灰尘像雪崩一样轰然洒落!
操!你他妈找死啊!王老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下意识后退两步,怒骂着躲开砸落的文件和扬起的漫天灰尘。
就在这混乱的瞬间!我的身体借着摔倒后那股力道,就势在地上一个极其不雅的醉汉翻滚,动作狼狈但速度极快。翻滚的同时,一只手状若无意地拉了一下松垮的裤脚,另一只手借着翻滚时的自然摩擦,动作无比顺滑地将那个微凉的金属U盘塞进了自己厚实工装裤内部一个特制的侧缝暗袋深处。动作一气呵成,浑然天成。
翻滚停下时,我已经躺在一堆散落的文件和灰尘里,衣服沾满灰尘,额头甚至被蹭破点油皮(刚刚撞架子角时故意蹭的),眼神迷离涣散,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痛呼和醉酒的呓语,同时身体还配合地抽搐干呕了一下。
妈的!废物!喝成这鬼样还乱跑!滚!赶紧给老子滚回地面去!下次再让老子看见你下来,打断你的腿!王老头显然不想沾染麻烦,一边掸着自己身上和地上的灰尘,一边嫌恶地踹了旁边一个纸箱一脚,骂骂咧咧地催促。他目光扫过我狼狈的样子,重点在我被油污汗水弄花的脸和晕头转向的状态上停留,没看出破绽。地下档案室的灰尘太大,谁待久了都一身灰。
我哼哼唧唧地,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着王老头点头哈腰,口齿不清地道歉:…对…对不起王队…酒…酒劲上…上头了…这就滚…滚上去……然后一步三晃,沿着过道向电梯方向艰难爬行,留下王老头骂骂咧咧的声音在身后渐渐远去。
电梯上行。回到地上安静的走廊。直到彻底关上宿舍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后背抵住门板时,冷汗才像开了闸一样瞬间涌出,浸透了整个后背。心脏还在疯狂擂动。摊开手掌,那冰冷坚硬的U盘就在手心,沾着汗水和裤子上蹭来的灰尘。死亡倒计时,似乎更近了。
宿舍。窗户紧闭,窗帘拉紧。旧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幽亮起。将U盘插入。屏幕瞬间完全黑屏,没有任何启动的迹象。
不对!
不是USB插错的反应。是瞬间断电般的死寂黑。
几秒钟后,死寂的黑色屏幕上,毫无征兆地弹出一个极其简陋的、只有DOS风格的纯命令行窗口。白色光标在窗口左上角无声地、固执地一下一下闪烁着。
一个命令符号:【>】。
它在等待指令。输入什么
一个念头几乎瞬间成形,像早已潜伏在记忆深处。手指在键盘上移动:dir(查看目录)。
光标移动:【>dir】
回车键敲下。
屏幕瞬间刷出数十行文件和文件夹列表!但文件名全都是加密的,由完全随机的字母数字组合构成!像天书。
目光快速扫过这片数字字母的汪洋,一个极其微小的异常吸引了我的目光。其中一个以[Pr开头的长串乱码名文件夹,创建日期似乎被刻意涂抹了,显示为0-0-0。而它旁边的文件,是一个以.vxx结尾的加密文件。
意识深处被屏蔽的记忆似乎抽动了一下。
文件名:【x0.42.7.vxx】
直觉!光标定位。输入命令:type
x0.42.7.vxx
光标闪烁:【>type
x0.42.7.vxx】
回车!
黑色的屏幕上,纯命令行窗口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屏播放窗口!画面粗糙昏暗,像是在某个隐秘实验室用偷拍设备录制的。
画面中心是一张冰冷沉重的金属椅子。
椅子上捆着一个人。被黑色头罩罩住了头部,只露出瘦削的下巴和线条僵硬的下颚骨,颈部被沉重的金属项圈锁死。双手双脚被粗大的皮带固定在椅子扶手和支撑腿上。白色的病号服。
镜头拉近的瞬间,头罩被猛地扯掉!
屏幕的光线映在我脸上。屏幕里那张脸——
瘦削,苍白,双眼因极度的恐惧而瞪大到极限,瞳孔涣散无神。冷汗浸湿了额前几缕碎发。
那是我的脸!是十七八岁左右的我!绝望和恐惧扭曲了他(我)的五官!
镜头颤抖着移开,扫过旁边的椅子。同样绑缚着人。有些在无意识地抽搐,口水顺着嘴角滴落;有的目光呆滞如同木偶;有的则像野兽一样嘶吼挣扎,头疯狂撞击金属椅背,发出哐哐巨响,头上血肉模糊!
冰冷的电子旁白,毫无感情地在背景中响起:
【...同步率突破临界阈值...】
【...自主意识崩溃指数超过80%...】
【...目标体编号0427...脑波紊乱...连接强度异常提升...判定:次级污染源...】
【...建议执行深度抑制程序...意识信号清洗...预备下一轮加载...】
0427!
那声音像冰锥刺穿耳膜!屏幕上我那张年轻、因绝望和崩溃而扭曲惨白的脸孔特写,与冰冷旁白形成了地狱般的反差。
呃啊——!!!
剧烈的头痛如同被无数细针同时穿刺!伴随着无法抑制的生理干呕!眼前的光线疯狂扭曲晃动,屏幕里的景象、渗血的数字0427、李建国遗物中那张老照片上灰衣男人的脸、医院冰冷的走廊……无数碎片混杂着极端的痛苦、恐惧和不知来源的怨毒,被那只无形巨手再次疯狂地搅动、撕裂、混合、重铸!
意识像被投入了疯狂运转的滚筒洗衣机,彻底失重翻滚。视觉、听觉、甚至时间感,都在崩解!
最后残存的意念只模糊感觉到自己像断线的木偶般向后倒下,重重砸在冰冷的混凝土地面上。后脑的钝痛如同投入深水中的最后一颗石子,瞬间将混乱的意识彻底拖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黑暗。粘稠。无边无际。
没有方向。没有重力。意识本身像飘散在虚空中的尘埃。这就是彻底抹除的感觉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瞬,也许万年。
一点微弱的星光在极远处闪现。不是光,是一种感知的吸引。意识不由自主地向那里聚集。
星光扩大。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人影缓缓飘近,在绝对黑暗的虚空中显得格外凝实。他穿着一件样式古怪、边缘仿佛在燃烧又如同融入黑暗的宽大黑色长袍。兜帽低垂,完全遮盖了他的面容,只能看到兜帽下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
他(或者说它)悬浮在我飘散的意识前方,一个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却又仿佛能理解我此刻意识碎片所有混乱信息的声音,直接在精神层面响起,如同冰冷的金石摩擦:
【观测锚点确认:序列四,节点三...载入失败。回收体意识反应...异常活跃。】
黑袍人似乎在打量这片由我的痛苦和混乱构成的虚空尘埃。
【...意识碎片强度评估:已超越既定流程阀值。不符合‘回收标准’...】
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数据化的困惑和重新判定。
【…信息纠正:载体编号0427,记录显示已进入三轮完整轮回流程。当前为第四轮回节点。依据现行流程标准…】
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进行逻辑推演。
【…结论:当前轮回载入失败,根源在于未完成基础协议要求——‘彻底融入反叛意志’…你尚未成为真正的‘反派’,就无法被最终的‘源头’所吸收…】
真正的反派反叛意志
我破碎混乱的意识中艰难地凝聚出一丝疑问(像风中残烛),却无需开口,直接被感知。
【‘反派’,是平衡之网的饵食,是滋养源头的基石。你需要学会…掠夺,欺骗,杀戮…成为行走于规则之外的混乱本身。当世界的反噬之力被你牵引到极致…方能完成链接。】黑袍人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阐述冰冷的物理定律,【想活过第四轮交出自我,拥抱混乱…成为真正的反派。否则…】
他兜帽下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似乎看向我意识最深处那些尚未消散的痛苦记忆碎片(陈医生倒下的血泊、王老头的怒骂、U盘里的实验视频…),冰冷的声音里带上了绝对肯定的裁决:
【…抹除将是你唯一的终点。像前三轮那样。】
意识像被投入了瞬间的冰火炼狱!最后的信息如同最终的宣判,在核心深处回荡!冰冷、赤裸、不容置疑。三轮失败…终点…抹除…
黑袍人的影像在这片虚空中开始缓缓消散,如同墨滴溶解于更大的墨海。周围粘稠的无边黑暗再次涌上,试图吞噬我最后这点凝聚不散的意识核心。
不…!
就在意识核心即将被彻底拽入永恒的寂灭黑暗前一刻——
【叮!】
一声极其清脆、不同于黑袍人和系统的提示音,骤然刺穿了粘稠的黑暗!像是现实世界的闹铃被按下了开关!
粘稠的黑暗瞬间粉碎!
沉重的眼皮像被胶水粘住。意识一点点从深不见底的黑色海水里艰难上浮。冰冷的坚硬触感从后背和脑袋底下传来。喉咙干得冒烟,后脑勺传来钝痛。
窗外天色是铅灰色的,黎明将至。
我在宿舍冰冷的水泥地上,浑身骨头都在抗议。那个黑色的U盘还静静躺在脚边不远处,屏幕早已暗掉的笔记本电脑歪倒在不远处的地上。
我…回来了还活着
最后的意识碎片疯狂重组:黑袍人…轮回…三轮失败…抹除终点…成为反派…否则……
呃…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抽气声。身体冰冷僵硬得像块冰。但核心意识深处,一股全新的东西在黑暗中缓缓燃烧起来。不是绝望。是更冰冷,更坚决的…毁灭。
颤抖着撑起身。艰难地摸向倒在地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点亮,休眠界面。鼠标无意识地晃动了一下。
休眠窗口被激活。就在系统界面弹出的最上方任务栏,一个从未见过的、纯黑底色带红色警戒斜杠的提示框极其突兀地跳了出来!没有标题,没有任何其他符号,只有一行血红色的字:
【下一次目标:诱导一名普通人陷入疯狂。成功奖励:解锁‘意识共鸣’(精神系基础异能)。倒计时:144小时…】
字迹狰狞刺目。
目光越过冰冷的屏幕,投向窗外那片愈发浓重的黎明前黑暗。嘴角牵扯,一丝麻木的弧度如同冻僵的肌肉被强行拉开。
这次……嘶哑的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几乎无法凝聚成型,不会再被…玩弄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