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岁这年,我在父亲苏明远的科研团队里,和他最得力的助手秦砚隐晦地相恋了。父亲是国内机械工程领域的权威,秦砚则是业内公认的青年才俊,三十出头就主持过三个国家级重点项目,从算法模型到机械构造,他样样精通,像一台精准运行的精密仪器。我们的缘分开始于工作室的一次调试现场,那天他正垂眸检查一台助残机械臂的核心参数,顶灯的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我递扳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那瞬间的温度像电流窜过,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就像齿轮卡进了不合齿的链条里,慌乱又隐秘。
接下来的三年,我们像藏在精密仪器里的秘密零件,维持着只有彼此知道的同行关系。深夜加班时,他会悄悄在我桌上放一杯热咖啡,杯壁上贴着便利贴,写着第17次校准完成,休息15分钟;调试机械臂的传感器时,会借着指导的名义握住我的手,教我如何把角度校准到0.1度以内,指尖的温度透过手套渗过来,烫得我耳朵发红。有次我为了攻克一个算法难题熬了两个通宵,趴在桌上睡着了,他早上来的时候,没叫醒我,只是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我身上,外套上有淡淡的雪松味,是他惯用的古龙水味道。等我醒来时,桌上多了份早餐,三明治的边被细心切掉了——他记得我不爱吃硬边。那是他为数不多流露温柔的时刻,我总觉得,这样的默契早晚会发酵成更确定的未来。
直到第七次,我鼓起勇气想和他谈谈婚姻。那天是我们相识三周年的日子,我特意穿了新买的米白色连衣裙,提前半小时到了我们常去的齿轮咖啡馆。这家店的墙壁上挂着各种老式机械零件,连吊灯都是用齿轮串成的,是我们私下里最爱来的地方。我刚走到包间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是秦砚的团队伙伴周明。守着苏家丫头这么久,就没打算定下来周明笑着撞了撞秦砚的肩膀,苏教授可是把你当半个儿子看,真要成了苏家女婿,以后这团队还不是你的天下
秦砚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清冷得像刚从冷冻箱里拿出来的金属:小自己七岁的丫头,心思还没定下来,我可没闲心哄小孩过家家。他顿了顿,又添了句,再说,科研这条路容不得分心,婚姻这种事,得找个能并肩同行的,不是找个需要照顾的。
我捏着包带的手指瞬间泛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连衣裙口袋里,放着我熬夜做的机械臂模型,是按照我们第一次合作的项目缩小复刻的,底座上刻着三周年快乐。我转身快步走出咖啡馆,阳光刺眼得让我睁不开眼,手里的模型被攥得发烫。后来听父亲的助理说,那天秦砚在包间里等了很久,直到咖啡凉透才离开,走的时候频频看手机,像是在等什么消息。
没过几天,团队里就传开了秦砚的新动向——他和林教授的女儿林薇走得很近。林薇也是搞机械研发的,留过学,发表过五篇SCI论文,履历漂亮得像教科书范本,只比秦砚小一岁。有次我去资料室查文献,撞见秦砚把一份标注着合作项目的文件夹放进了林薇的抽屉,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林薇抬头对他笑,眼里的爱慕藏不住,他也回以微笑,是我从未见过的温和。
这一次,我没哭也没闹。不是不委屈,是突然明白,在秦砚眼里,我永远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小丫头,哭闹只会更显幼稚。父亲看出了我的失落,晚饭时把我叫到书房,递过来一份文件:家族正在拓展机械臂的民用市场,和几家企业谈了联姻,这三个是备选名单,你看看。名单上的三个人我都听说过,一个是做人工智能算法的陆氏集团继承人,一个是管精密仪器生产供应链的张氏企业少东家,还有一个名字很陌生——野渡。前两个都是圈子里有名的青年才俊,西装革履,言谈得体,照片里的他们站在发布会背景板前,笑容标准得像AI生成的。
我翻到最后一页,野渡的照片有点模糊,像是在车间里抓拍的。他穿着件深蓝色工作服,领口敞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处的一小片皮肤,头发有点乱,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手里拿着扳手,正对着镜头咧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神亮得像淬了光。父亲在旁边补充:野渡是城郊实战训练营的负责人,别看他年轻,改造废弃机械臂是把好手,就是性子野了点,没什么背景。我把他加进来,是想让你有更多选择。
可我偏偏在打开抽屉抽纸条时,指尖落在了写着野渡的那张上。抽出来的时候,纸条边缘有点毛糙,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父亲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想好了那孩子……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良配。我点点头:爸,我想好了。
第一次见野渡,是在城郊的机械臂实战训练营。那地方藏在一片旧厂房里,门口挂着块掉漆的牌子,写着野渡机械工作室。院子里堆满了淘汰的旧机械臂和各种零件,生锈的齿轮堆成小山,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和金属氧化的味道。他正蹲在一台报废的液压机械臂前,手里拿着扳手敲敲打打,嘴里骂骂咧咧地踹了一脚机器外壳:破铜烂铁还敢卡壳信不信老子拆了你熔成废铁,打个铁环给苏教授当茶杯垫
旁边的学徒小王吓得缩了缩脖子,他却突然转过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我,眼睛亮了亮,随手抹了把脸,结果把油污蹭到了颧骨上,倒显得那张轮廓硬朗的脸多了点痞气。你是……苏教授的女儿他站起身,拍了拍工作服上的灰,露出小臂上一道浅浅的疤痕,我是野渡。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板,却意外地不难听。
我说明来意,他愣了半晌,突然笑了:苏小姐没搞错吧秦砚那样的人物不要,选我这混小子他指了指自己,我家祖宗八代都是修农机的,除了会拧螺丝,啥也不会。我看着他脚边那台报废机械臂,突然问:这台还能修好吗他低头瞥了一眼,挑眉道:只要苏小姐点头,三天后让它能给你递水喝。
订婚礼定得仓促,就在父亲的研究所礼堂办的。来的都是些合作方和亲戚,大多是冲着苏家的面子来的。我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站在野渡身边时,听见身后有人窃窃私语:苏家丫头是不是受刺激了放着秦砚那样的不选,选个满身机油味的糙汉。听说这野渡连大学都没读过,是从汽修厂混出来的,苏教授怎么能同意
野渡大概也听见了,悄悄往我这边靠了靠,低声说:要是后悔,现在跑还来得及。我这车就停在后门,油门一踩,谁也追不上。他说话时,呼吸扫过我的耳廓,带着点淡淡的汽油味,我却莫名觉得踏实,摇摇头说:不后悔。
话音刚落,礼堂的大门突然被推开,秦砚站在门口。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领带却歪了,头发也有些乱,平时一丝不苟的形象荡然无存。他像程序错乱的机器人,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一步步冲过来。大概是跑得太急,经过礼台时,他被地上的电线绊了一下,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扑,手里的公文包飞了出去,里面的文件散落一地。宾客们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他却像没察觉,只是抬头看着我,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苏晚,你不能嫁给他。
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没什么波澜,就像看着一台出了故障的旧机器。秦先生,我刻意叫得生疏,今天是我的订婚礼。野渡这时往前站了半步,不动声色地把我挡在身后,挑眉看着秦砚:这位是走错地方了我们这儿不招待没预约的客人。
秦砚的目光像激光一样扫过野渡,又落回我身上:我和苏晚认识三年,我们一起完成过17个项目,她的算法模型里有32处细节是我帮她优化的,她……三年又怎样野渡打断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我手里,刚修好的小玩意儿,比某些只会动嘴皮子的靠谱。
我低头一看,是个迷你机械臂钥匙扣,大概只有拇指那么长,关节处还能灵活转动,金属表面被打磨得光滑,连最细小的齿轮纹路都清晰可见。看得出下了不少功夫。再抬头时,秦砚已经被父亲的助理请了出去,他走的时候,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僵硬,像被强行掰弯的钢筋。后来听助理说,秦砚走出礼堂时,把手里的公文包捏得变了形,里面装着的,是他连夜修改的合作方案,抬头处写着我的名字,方案末尾还夹着一枚戒指盒,里面是枚设计简洁的钻戒。
订婚后,我和野渡开始像普通情侣一样相处。他住的地方离训练营不远,是个带院子的老房子,据说是他太爷爷传下来的。院里堆着各种拆下来的零件,生锈的齿轮被串成风铃挂在屋檐下,风一吹就叮当作响。墙角却种着几盆月季,粉的、黄的、红的,开得热热闹闹,花盆是用废弃的机油桶改造的,外面刷着天蓝色的漆,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
第一次去他家时,我正蹲在院子里看那台被他骂过的报废机械臂,它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零件摆得整整齐齐。野渡突然从屋里拎出个工具箱:想看看它怎么起死回生的他搬来两张小马扎,又从屋里拿出两瓶冰汽水,瓶盖一拧,砰的一声响。
那天下午,我们蹲在满是机油的地上,他给我讲液压系统的原理,讲传感器的灵敏度调试,讲得眉飞色舞,眼里的光比实验室的探照灯还亮。他拿起一个活塞给我看:你看这密封圈,得留0.2毫米的余量,就像人握手,太使劲了疼,太轻了没感觉。他又指着一堆电线:颜色乱吧但我知道哪根接哪,就像人心里的事,看着乱,其实门儿清。
我发现他虽然说话糙,却比谁都懂机械的脾气,就像能听懂金属在说话。他拿起一个磨损的齿轮给我看:你看这齿痕,每一道都是机器在告诉你哪里不对劲。人要是能这么实在就好了,不高兴了就吱呀响,出问题了就卡壳,不用猜来猜去。我知道他在说秦砚,却没接话,只是看着他手指翻飞,把拆下来的齿轮一个个归位。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把眉骨处的疤痕照得柔和了些——后来他才告诉我,那道疤是小时候帮废品站的老爷爷搬零件时,被生锈的铁皮划的。
没过多久,秦砚的婚讯登在了行业报上。头版照片里,他和林薇站在研究所门口,穿着同款白大褂,手里捧着合作项目的奖状,郎才女貌,配得像教科书里的标准答案。那天我正在训练营帮野渡递工具,他突然把一份报纸拍在我面前,指着秦砚的照片说:你看,规规矩矩的,多好。我瞥了一眼,没说话。他却突然放下扳手,挠了挠头:其实……我知道你可能不是真心想嫁我。当初选我,大概是气他呢。要是你后悔了,随时说,我不纠缠。我这人虽然混,但说话算数。
我抬头看他,他眼神躲闪着,看向院子里的月季花,耳朵却有点红,像个被戳穿心事的少年。谁说我后悔了我拿起那个迷你机械臂钥匙扣晃了晃,这手艺,比某些只会画图纸的强多了。再说了,你这儿的月季比研究所的好看。他愣了一下,突然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痞气里掺了点孩子气。那天晚上,他翻出压箱底的好酒,说是庆祝苏工正式加入训练营,结果自己喝多了,抱着院里的月季花盆说胡话,说他小时候总被隔壁村的孩子欺负,是废品站的张爷爷教他修东西,说修好的收音机、自行车能换钱买糖吃,张爷爷还告诉他,物件和人一样,得用心待着,才不会散架。
相处的日子久了,我发现野渡的混世魔王名声里,藏着不少别人不知道的故事。有次训练营的学徒小王不小心弄坏了客户的机械臂,那是给一位残疾人定制的,要赔一大笔钱。小王吓得快哭了,野渡却拍着他的肩膀说:哭啥有我呢。他把自己攒了半年的改造费全垫了进去,还跟客户说是我没教好,钱我来赔,东西我亲自重修,保证比原来的好用。那半个月,他几乎住在了训练营,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硬是把那台机械臂改成了更灵活的版本,客户试用时,握着野渡的手说比原来的还好用,小伙子,你是个实在人。
还有个老教授的研究项目缺关键零件,那种型号早就停产了,四处都买不到。野渡听说后,翻遍了三个废品站,硬生生从一堆废弃的旧机器里拆出零件,拼凑出一个能用的替代品。教授要给他钱,他摆摆手说就当帮个忙,以后有拆不了的机器找我就行。他从不把这些事挂在嘴边,就像他给我的机械臂钥匙扣,从不说花了多少个晚上打磨,只是在我夸好看时,偷偷把工具收拾得更整齐。
秦砚偶尔会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有次行业展会上,他带着和林薇的合作项目参展,他们的展位就在我们隔壁,装修得富丽堂皇,摆着最新款的智能机械臂。我们的展位很简单,只放了三台野渡改造的助残机械臂,看起来有些旧,却引来不少人围观。野渡正在给一位坐着轮椅的阿姨演示机械臂怎么帮她自己吃饭,他耐心地调整着按钮的位置,说这样您用着方便。我站在旁边讲解参数,秦砚突然走了过来。
苏晚,你的专业能力不该埋没在这里。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林薇的项目组还缺个算法工程师,我可以推荐你。野渡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她在哪,由她自己说了算。在这儿能帮到人,不比在你那儿画图纸强我笑着补充:我觉得这里挺好的,看到这些机械臂真的能帮到别人,比看着论文发表在期刊上有成就感。秦砚的脸色沉了沉,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时,脚步有点慢,我看见他的手指在口袋里攥了又松。
展会结束后,野渡突然说要带我去个地方。他开着那辆吱呀作响的旧皮卡,后斗里装着些零件,七拐八绕到了郊区的康复中心。里面有个叫小雅的小姑娘正在用他改造的机械臂画画,小姑娘生下来就没有右手,野渡给她做的机械臂很轻,用起来像自己的手一样灵活。画纸上是个咧嘴笑的太阳,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谢谢野渡哥哥。野渡站在门口,偷偷抹了把眼睛,声音有点哑:这是我第一个助残项目,那时候刚开训练营,没钱买零件,是小雅的妈妈把嫁妆当了才凑够钱。我当时就想,一定得让这丫头能自己画画。他顿了顿,看着我,你看,咱们做的这些,是真能帮上人的。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他总说机器比人实在,因为他给机器注入的,从来都是最真的心意。
秦砚的项目后来出了问题。他和林薇合作的智能机械臂,在临床试验时频繁出现故障,传感器的灵敏度总是不达标,有时候太灵敏,病人轻轻一碰就乱动;有时候又太迟钝,半天没反应。试了好几次都没能解决,项目进度眼看就要拖期,林薇急得在实验室哭了好几次,秦砚也连续熬了好几个通宵。那天晚上,我在工作室加班查资料,野渡抱着一堆零件进来,默默在我旁边坐下,铺开图纸画了起来。把这个缓冲装置加上,应该能行。他指着图纸上的一个小圆圈说,传感器太灵敏就加个阻尼器,就像人走路得穿鞋底软点的鞋,不然震得慌。
我问他为什么要帮秦砚,他叼着扳手含糊不清地说:跟他较劲没意思,别耽误了正经事。那些等着用机械臂的病人,可等不起。我把图纸偷偷塞给了秦砚的助理,没说是谁画的。第二天,秦砚的项目组传来好消息,故障解决了。他突然给我发了条信息:图纸收到了,谢谢。我回了个不客气,就没再聊。过了一会儿,他又发来一条:苏晚,我以前是不是做错了我看着屏幕,想了很久,回他:秦砚,机器坏了可以修,零件错了可以换,但时间过了,就回不去了。发送成功后,我把他的对话框删了,就像清理掉机械臂里的灰尘,干净利落。
野渡的生日那天,我给他准备了份礼物——一个全新的机械臂核心芯片,是我熬夜优化设计的。这个芯片比市面上的同类产品体积小30%,灵敏度却提升了15%,最适合给像小雅这样的孩子用。他收到的时候,眼睛瞪得溜圆,半天没说出话,突然把我拽进怀里,力气大得像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苏晚,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颤抖,我以前觉得,这辈子有机械臂就够了,能修好东西,能帮到人,就挺值当。现在发现……还是你更重要。他怀里有淡淡的机油味,混着院子里的月季香,是我闻过最安心的味道。
那天晚上,我们在院子里支起烧烤架,野渡把自己珍藏的零件摆出来,给我讲每个零件的故事:这个齿轮是他修好的第一台拖拉机上的,那个螺栓是张爷爷送他的生日礼物,那个传感器是小雅第一次用机械臂画的画换来的——小姑娘非要把自己的画送给野渡,野渡就把这个新换的传感器当交换物给了她。月光落在他脸上,他讲得眉飞色舞,我听得入神,突然觉得,这些带着故事的零件,比秦砚实验室里那些崭新的精密仪器更有温度。
秦砚和林薇的婚期定在了半年后,婚礼请柬寄到了父亲的研究所,也顺便寄给了我一份。红色的请柬上印着烫金的名字,看起来格外刺眼。野渡拿着请柬看了半天,突然说:要不……咱们也把婚期定了就定在他们前面,让他们知道,你选的人不差。我笑着捶了他一下:你跟谁较劲呢我嫁你,不是为了跟谁比。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不想让你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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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婚礼定在训练营的院子里,没有奢华的场地,请的也都是些实在人:康复中心的老师和孩子们,训练营的学徒们,还有几个常来送旧零件的废品站老板。野渡穿着我给他挑的新西装,还是有点不习惯地扯着领带,胸前别着的襟花,是用废旧齿轮做的,上面焊着一朵小小的月季花。我穿的婚纱是自己改的,裙摆处缝了一排小小的齿轮,走路的时候会发出细碎的响声,像在唱歌。
交换戒指的时候,他给我的不是钻戒,而是一枚用机械臂零件打磨成的戒指,银灰色的金属上,刻着细密的齿轮纹路,内侧刻着一行小字:苏晚的专属零件,终身保修。我给他的戒指,是我亲手做的扳手造型,他戴在手上,晃了晃说:以后拧螺丝都更有劲了。站在旁边的小雅突然大声说:野渡哥哥,苏晚姐姐,你们要像齿轮一样,永远咬在一起哦!大家都笑了起来,阳光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暖融融的。
仪式进行到一半,秦砚来了,一个人站在院门口,手里拿着份礼物。他瘦了不少,眼底有淡淡的青黑,西装也显得有些宽松。他走到我们面前,把礼物递给我:祝你幸福。礼物是个精致的机械模型,是我们第一次合作完成的助残机械臂复刻版,比我当年做的那个精致多了,底座上刻着祝苏晚永远快乐。我接过礼物,说了声谢谢。他看着野渡,伸出手:以前多有得罪,对不起。野渡握住他的手,笑了笑:过去的事,不算事。以后要是有解决不了的机械问题,随时来找我。
秦砚走的时候,阳光正好,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碰我手背的下午。那时候的心动是真的,但现在的幸福,也是真的。就像机器总会更新换代,人也总要往前看,不是吗
野渡突然碰了碰我的手,我转过头,看见他眼里的光,比院里的月季还亮。想什么呢他问。我摇摇头,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嘴角:在想,我的专属机械臂,以后可得好好干活,终身保修呢。他低笑一声,把我搂得更紧了,远处传来学徒们调试机械臂的嗡鸣声,像一首笨拙又热烈的情歌,在阳光里荡开。
院子里的月季开得正盛,有一朵落在了野渡的肩头,他浑然不觉,只是低头看着我,眼里的温柔,比任何精密的仪器都更动人。屋檐下的齿轮风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和着大家的笑声,还有远处机械臂运转的声音,汇成了一首特别的婚礼进行曲。我知道,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不精致,却实在;不完美,却温暖,就像野渡改造的那些机械臂,或许看起来有些粗糙,却藏着最真诚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