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毒酒重逢
喝了它。
冰冷淬着寒意的声音,像一把淬毒的利刃,狠狠扎进苏晚的心口。
她抬起头,苍白的脸上血色尽失。
眼前,是她爱了整整十年,又恨了整整五年的男人,陆子川。
五年了,他变得愈发英俊挺拔,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漠和上位者的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
他西装革履,矜贵优雅地坐在奢华包厢的主位上,而她,只是一个穿着廉价工服,被经理推进来给贵客赔罪的侍应生。
多么可笑的重逢。
陆总,求您高抬贵手,苏晚她……她身体不好,不能喝酒。经理在一旁点头哈腰,冷汗涔涔。
陆子川像是没听见,深邃的黑眸锁死在苏晚身上,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旧情,只有一片荒芜的漠然和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将一杯满满的烈性威士忌推到她面前,薄唇轻启,字字如刀:我再说一遍,喝了它。或者,我让你这家小破酒店,明天就从榕城消失。
苏晚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心痛。痛到四肢百骸都泛起密密麻麻的凉意。
她知道,他是在报复她。
报复她五年前,为了钱,决绝地离开了他。
周围的看客们交头接耳,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看好戏的幸灾乐祸。他们都认出了她,这个五年前拿着陆家巨款支票消失得无影无踪,让陆子川从天之骄子变成全城笑柄的女人。
苏晚缓缓伸出手,指尖的颤抖暴露了她所有的脆弱。
她不能喝酒,她的主治医生反复叮嘱过,酒精会加速她病情的恶化。
可是,她看着陆子川那张冷酷的脸,忽然就笑了,笑得凄凉又绝望。
恶化又如何反正,她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能再见他一面,哪怕是以这样不堪的方式,或许也是上天对她最后的怜悯。
好,我喝。
她端起酒杯,仰头,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她的喉咙,像岩浆一样滚进胃里,瞬间燃起一片火海。
剧烈的咳嗽声抑制不住地传来,她死死捂住嘴,却依然有腥甜的液体从指缝间渗出。
她慌忙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
可陆子川却像是被刺痛了般,猛地站起身,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装什么苏晚,收起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看着恶心!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滔天的恨意,五年前你拿着支票转身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柔弱
苏晚的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想说,不是的,子川,我没有……
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无力的沉默。
她不能说。
说了,她这五年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了笑话。
她的沉默在陆子川看来,就是默认。他眼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封的寒意。
他松开她,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刚才碰过她的手指,然后,将手帕嫌恶地扔在地上。
滚。
一个字,将苏晚所有的尊严,碾得粉碎。
苏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酒店的。
夜风很凉,吹在她身上,却不及心中寒意的万分之一。
她踉踉跄跄地走在街上,胃里翻江倒海,喉咙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扶着路边的墙壁,剧烈地呕吐起来。
吐出来的,除了刚才那杯酒,还有刺目的鲜红。
一辆黑色的宾利在她身边缓缓停下,车窗降下,露出陆子川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上车。他命令道。
苏晚擦去嘴角的血迹,倔强地摇头。
陆子川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他直接下车,粗暴地将她塞进了副驾驶。
车内空间狭小,充斥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男士香水味,和她身上廉价的酒味、血腥味混杂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你到底想怎么样苏晚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怎么样陆子川冷笑一声,发动了车子,你不是最爱钱吗我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
他将一份合同扔到她怀里。
做我的私人助理,月薪十万。主要工作内容——二十四小时待命,随叫随到,伺候我。
伺候两个字,他咬得极重,充满了侮辱的意味。
苏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她知道,这不是什么工作机会,这是他精心为她打造的囚笼,他要将她困在身边,日日折磨,以报当年之恨。
我不……
你没有资格拒绝。陆子川打断她,语气冰冷,你那个嗜赌如命的弟弟,又欠了五十万高利贷,对吗如果你不答应,我保证,明天你就能在护城河里见到他的尸体。
苏晚浑身一僵。
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拖累,也是她唯一的软肋。
陆子川,他总是能精准地找到最能刺痛她的那把刀。
好。她闭上眼,泪水滑落,我答应你。
她的人生,从五年前开始,就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2
囚笼之痛
第二天,苏晚就搬进了陆子川为她准备的员工宿舍——一间位于他别墅旁边的偏僻小屋,阴暗潮湿,像个真正的牢房。
她的工作,也正式开始。
说是私人助理,其实就是女佣。
打扫卫生,洗衣做饭,甚至还要在他深夜应酬回来后,为他煮醒酒汤。
他从不让她进主卧,只允许她在客厅和厨房活动。
他会在她刚拖干净的地板上,故意踩上泥泞的脚印;会在她精心准备的饭菜里,挑出各种毛病然后倒进垃圾桶;会半夜三点一个电话,让她从冰冷的床上爬起来,去给他买一份城南的夜宵。
他用尽一切办法羞辱她,践踏她。
苏晚都默默忍受了。
她知道,这是她欠他的。
身体的劳累不算什么,真正让她痛苦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他会故意带不同的女人回别墅过夜,那些女人穿着暴露,画着精致的妆容,挽着他的手臂,从她面前走过时,会投来轻蔑又得意的目光。
每当这时,苏晚都只能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可心,却早已被凌迟得千疮百孔。
有一天,他带回来的女人,是林薇薇。
榕城林家的千金,也是他如今的未婚妻。媒体上铺天盖地都是他们即将订婚的消息。
林薇薇穿着一身高定长裙,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像个女主人一样,挑剔地打量着苏晚。
子川,这就是你新请的佣人看着笨手笨脚的。
陆子川坐在她身边,将她揽入怀中,语气是苏晚从未听过的温柔:不喜欢就换掉。
那倒不用。林薇薇笑了,眼神却像毒蛇一样落在苏晚身上,让她给我们倒杯咖啡吧,我正好也看看,能让子川你当年那么痴迷的女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苏晚的手指,在围裙下紧紧攥成了拳。
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传来一阵刺痛,才让她勉强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
她端着咖啡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林薇薇突然啊地一声尖叫起来。
一杯滚烫的咖啡,尽数泼在了她昂贵的裙子上。
你干什么!林薇薇猛地站起来,扬手就给了苏晚一个耳光。
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苏晚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她被打得偏过头,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
但她没有解释。
她知道,解释是没用的。
果然,陆子川立刻将林薇薇护在身后,看向她的眼神,冷得像是要将她凌迟。
苏晚,你找死!
不是我……她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微弱得像蚊子叫。
还敢狡辩陆子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薇薇的裙子是顶级设计师手工定制的,全球就这一件。你赔得起吗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苏晚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一句对不起就想了事林薇薇靠在陆子川怀里,委屈地哭诉,子川,你看她,她就是故意的!她肯定是嫉妒我们在一起!
陆子川的脸色更加阴沉,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扔在苏晚脸上。
滚出去,把裙子给我洗干净了再送回来。如果有一点褶皱,我就让你在这个城市彻底消失!
卡片锋利的边缘划过苏晚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
屈辱,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捡起地上的裙子和银行卡,狼狈地逃离了那栋让她窒息的别墅。
3
血色真相
苏晚没有去干洗店。
她知道,林薇薇的裙子,任何干洗店都不敢接。
她抱着裙子,回到了自己那个破旧的出租屋。五年前她离开陆子川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清洗着裙子上的咖啡渍,冰冷的水浸泡着她的双手,冻得没有一丝知觉。
就在这时,她的鼻子突然一热。
一滴,两滴……
鲜红的血液,滴落在纯白的裙摆上,晕染开一朵刺目的红梅。
苏晚慌了。
她连忙仰起头,用纸巾塞住鼻子,可血却怎么也止不住。
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
她知道,她的病,又加重了。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是她的主治医生,张医生。
苏晚,你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情况很不好。癌细胞已经开始加速扩散,你必须立刻住院,准备骨髓移植。你的配型找到了吗
苏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无力地滑坐到地上。
还没……
要快啊!再拖下去,就算找到配型,你的身体也撑不住手术了!张医生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
我知道了,张医生,谢谢你。
挂掉电话,苏晚抱着双膝,将头深深地埋了进去。
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骨髓移植……
她去哪里找配型又去哪里找那笔天文数字般的手术费
她唯一的亲人,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早就在她查出白血病的那天,就卷走了她所有的积蓄,消失得无影无踪。
五年前,她之所以答应陆子川的母亲,拿着那五百万的支票离开他,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治病。
她以为,五百万,足够她撑到找到配型,做完手术。
可她没想到,治疗的费用像个无底洞,而她的病情,也远比想象中要顽固。
五百万,早就花光了。
她甚至不敢告诉陆子川真相。
她怎么能告诉他,他深爱过的女孩,是一个随时都可能死掉的病人
她怎么能拖累他,让他看着自己一天天走向死亡
长痛不如短痛。
所以,她选择扮演一个贪慕虚荣的坏女人,让他恨她,让他忘了她,让他开始新的生活。
只要他能幸福,她怎么样都无所谓。
可是现在,看着裙摆上那抹鲜红,苏晚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她怕自己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掉,怕她藏在心底的爱和秘密,将永远无人知晓。
4
绝望之吻
裙子最终还是没能完全洗干净。
那点血迹,像一个罪恶的印记,顽固地留在上面。
苏晚硬着头皮,将裙子送回了别墅。
迎接她的,是陆子川更加冰冷的脸。
这就是你洗的结果他指着那点微不可见的痕迹,怒极反笑,苏晚,你是在挑战我的底线吗
对不起,我……
够了!他粗暴地打断她,将她逼至墙角,我不想听你的任何借口。既然你这么喜欢毁掉别人的东西,那我就让你尝尝,被毁掉的滋味。
他的吻,带着惩罚的意味,狠狠地落了下来。
没有丝毫温柔,只有掠夺和发泄。
苏晚拼命地挣扎,却根本撼动不了他分毫。
屈辱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的心,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
她爱他,爱到骨子里。
可她不能。
放开我……陆子川,你放开我!她哭喊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她的挣扎,似乎更加激怒了他。
他撕开了她的衣服,将她重重地扔在冰冷的地板上。
那一晚,成了苏晚一生的噩梦。
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在她身上肆意驰骋,发泄着积攒了五年的恨意。
她像一艘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船,随时都可能被巨浪吞噬。
她疼,浑身上下都疼。
可再疼,也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不知过了多久,风暴终于平息。
陆子川从她身上离开,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又恢复了那个衣冠楚楚、冷漠矜贵的陆总。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地上,衣不蔽体的她,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事后的厌恶。
苏晚,记住你今天的样子。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场。
他扔下这句话,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苏晚再也抑制不住,发出了野兽般凄厉的哀嚎
从那天起,陆子川对她的折磨,变本加厉。
他不再满足于让她做些粗活,而是将她带在身边,出席各种酒会和商业谈判。
他让她穿着暴露的衣服,像个玩物一样,向所有人介绍:这是我的……助理。
每当这时,苏晚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那些混杂着欲望和鄙夷的目光。
她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示众的囚犯,无处可逃。
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她开始频繁地流鼻血,头晕,甚至有一次,在给陆子川倒酒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让她瞬间清醒。
陆子川就坐在床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又在玩什么把戏苏晚,你以为你装病,我就会心软吗
苏晚看着他,忽然觉得很累很累。
她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子川,我们结束吧。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解脱,我不想再继续了。你放我走吧。
放你走陆子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想得美!苏晚,我告诉你,这场游戏,什么时候结束,由我说了算!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苏晚的眼泪流了下来,是不是要我死在你面前,你才甘心
死陆子川的眼中闪过一丝暴戾,太便宜你了。我要你活着,好好地活着,看着我和薇薇结婚,生子,幸福一辈子。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当年为了钱放弃的东西,是多么珍贵!
他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将她凌迟得体无完肤。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她的闺蜜兼室友夏优冲了进来。
夏优是唯一知道她病情的人。
当她看到苏晚苍白如纸的脸,和一旁冷漠如冰的陆子川时,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陆子川!你这个混蛋!你到底对晚晚做了什么!夏优冲上去,想推开陆子川,却被他轻易地挥开。
你是谁陆子川冷冷地看着她。
我是谁我是晚晚最好的朋友!夏优哭着喊道,你知不知道她有病!你知不知道她快要死了!你还这么折磨她,你有没有心!
有病陆子川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不信,她能有什么病博取同情的病吗
你……夏优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从包里掏出一沓化验单,狠狠地砸在陆子川的脸上。
你自己看!这是她的诊断证明!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晚期!五年前她离开你,根本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治病!她怕拖累你,才一个人扛下了所有!你这个傻子!你这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傻子!
纸张,纷纷扬扬地散落一地。
陆子川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雷劈中的雕像。
他缓缓地,缓缓地弯下腰,捡起一张化验单。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患者:苏晚。
诊断结果: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晚期)。
……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他的心上。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才是真相……
五年的恨意,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悔恨和恐慌。
他想起了她在他面前一次次苍白的脸,想起了她捂住嘴咳嗽时指缝里的血迹,想起了她晕倒在他怀里时轻得像羽毛一样的身体……
他都做了什么
他把她唯一的希望,当成了博取同情的手段。
他把她的深爱,当成了背叛后的惺惺作态。
他亲手,将他生命里唯一的光,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晚晚……
他猛地回头,看向病床上的苏晚。
她的眼睛紧紧闭着,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仪器上平稳的心跳线,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条刺目的直线。
不——!
撕心裂肺的嘶吼,响彻了整个医院走廊。
医生们冲了进来,进行紧急抢救。
电击,按压,注射药物……
陆子川被推出了病房,他失魂落魄地靠在墙上,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夏优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恨意。
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陆子川,我告诉你,如果晚晚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她不会有事的……她一定不会有事的……陆子川喃喃自语,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祈祷。
抢救持续了很久很久。
当病房门再次打开时,医生摘下口罩,疲惫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病人积郁成疾,求生意志太弱,已经……
后面的话,陆子川已经听不见了。
他的世界,瞬间变成了黑白。
5
永冬无归
苏晚的葬礼很简单。
只有夏优和陆子川两个人。
夏优将一个日记本交给他,说:这是晚晚的,她说,如果她死了,就把它交给你。
陆子川颤抖着手,接过了那个已经有些泛黄的日记本。
他回到那栋冰冷的别墅,翻开了第一页。
娟秀的字迹,记录着一个女孩最纯粹的爱恋和最深沉的痛苦。
【X年X月X日
天气:晴】
今天,是我和子川在一起的第一天。他说,我是他生命里的光。我也是,他也是我的太阳。
【X年X月X日
天气:阴】
今天拿到了诊断书,白血病。天塌了。我不能告诉子川,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不能成为他的拖累。
【X年X月X日
天气:雨】
他妈妈来找我了,给了我五百万。她说,让我离开他。也好,这样,他就会恨我,就会忘了我。子川,对不起,请你,一定要幸福。
……
【X年X月X日
天气:无】
五年了,钱花光了,病也没好。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到他。他好恨我,看我的眼神,像刀子一样。也好,恨,总比爱着一个将死之人要好。
【X年X月X日
天气:无】
他又带别的女人回来了,是林小姐,他们很般配。我的心好痛,像被挖空了一块。但我不能哭,我是罪有应得。
【X年X月X日
天气:无】
他要我了。好疼,可是我的心,更疼。子川,如果用我的身体能偿还你万分之一的痛苦,我愿意。
【无】
今天又流鼻血了,我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子川,我好想告诉你,我爱你。从来,都没有变过。可是,我不能。如果还有来生,我希望能健健康康地遇见你,然后,陪你到老。
这是最后一篇日记。
没有日期,没有天气。
像她的人生,走到了尽头,一片空白。
陆子川抱着日记本,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他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他终于明白,她不是不爱了,而是爱得太深,深到宁愿自己背负一切,也要成全他的未来。
而他,却用最残忍的方式,亲手毁掉了这份爱,也毁掉了她。
悔恨,像毒药一样,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想起了她在病床上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不是要我死在你面前,你才甘心
是的,她死了。
他甘心了吗
不。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她一起死了。
从那天起,榕城再也没有了那个意气风发的陆氏总裁。
有人说,他疯了。
有人说,他变卖了所有家产,捐赠给了一个白血病研究基金会,然后就消失了。
只有夏优知道。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去墓地看望苏晚。
远远地,她看到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跪在苏晚的墓碑前。
他抱着一个骨灰盒,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他的嘴里,一直在喃喃地重复着一句话。
晚晚,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晚晚,我带你回家……
阳光穿过树叶,斑驳地洒在他身上,却带不来一丝一毫的温暖。
他的爱意,早已在那场滔天的误会和悔恨中,燃烧殆尽。
而他爱的人,也再无归期。
他的人生,将永远被困在没有她的冬季,永无宁日,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