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铁盒很轻,里面只有一本已经磨损了的笔记本。
顾砚城抱着盒子走在雪地里,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融化成水珠滚落。
唐昭宁在门口等他,手里捧着一杯热茶。
她没有问战报的事,只是接过铁盒,将他冰凉的手捂在掌心：孩子们在等你讲故事。
客厅里,两个五岁的男孩正趴在茶几上拼图。
都是边疆战士的遗孤,他和唐昭宁领养的。
看到顾砚城进来,两个孩子欢呼着扑上来：爸爸！今天讲飞鸟的故事好不好
顾砚城摸了摸小儿子的头发,突然想起铁盒里那条飞鸟手表。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拆开了那封尘封三年的信。
信很短,只有寥寥数行。
【阿城：
手表修好了,物归原主。
我这一生,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军装,唯独对不起你。
边疆的星空很美,像你眼睛。
祝你幸福。
——竹澜】
日记本的扉页夹着一张照片,是他们的结婚照。
年轻的顾砚城穿着中山装,笑容灿烂；沈竹澜穿着大红嫁衣站在他身边,神情冷淡。
照片背面有一行新添的字迹：【我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没能早点爱上你。】
后面的日记的内容是从她被处分开始的,记录着一个女人的悔恨与成长。
最后一页写着：【明天任务,可能回不来了。如果有来生,希望能早点遇见你,好好爱你一次。】
火盆里的纸张渐渐蜷曲,化作灰烬。
顾砚城望着跳动的火焰,突然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唐昭宁从身后默默抱住他,两个孩子乖巧地靠在他膝头。
爸爸,飞鸟最后回家了吗小儿子仰着脸问。
顾砚城望向窗外,雪已经停了,一只青鸟掠过晴空。他轻声回答：回家了。
很多年后,当顾砚城和唐昭宁带着孩子们调离解密局时,特意绕路去了边疆烈士陵园。
沈竹澜的墓碑立在最前排,正对着南方的天空。
碑前摆满了新鲜的白菊,显然常有人来祭扫。顾砚城将一盒水果糖放在墓前。
那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沈竹澜总偷偷塞给他。
唐昭宁拍了拍孩子的肩,默默退到一旁。
顾砚城站在墓前,风拂过他鬓角的白发。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二十岁的沈竹澜站在阳光下,冲他温柔地笑。
走吧。他转身牵起孩子们的手,该回家了。
夕阳将一家四口的影子拉得很长。
墓碑上的照片里,年轻的沈竹澜目光坚毅,正望向他们离去的方向。
那里,有她一生最爱的少年,和他终于等来的幸福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