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沈竹澜一次次从梦中惊醒,衣服被冷汗浸透。
她开始整夜整夜地守在首长办公室外,警卫员劝不动,只好给她送来毛毯和热茶。
沈团长,您这又是何苦……老警卫员叹了口气,顾同志若在天有灵,也不愿看您这样糟蹋自己。
沈竹澜盯着走廊尽头那扇门,声音沙哑:老李,你见过烧死的人吗
不等对方回答,她自顾自地说下去:高温会让肌肉收缩,尸体呈拳斗姿势……可那天废墟里,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没找到。
老警卫员沉默了。
一个凌晨,沈竹澜的机会终于来了。
首长临时被叫去开会,匆忙间忘了锁抽屉。
沈竹澜像头蛰伏已久的猎豹,无声地潜入办公室。
那封信静静躺在抽屉里,落款是一个代号。
青鸟。
沈竹澜的双手颤抖得几乎拿不稳信纸。
她太熟悉这个代号了,那是顾砚城小时候的绰号,因为他总爱在院子里喂那些飞来飞去的小鸟。
信的内容很简短,全是工作汇报,可字里行间透出的思维习惯,分明就是顾砚城。
他分析密码时喜欢用波浪线标注重点,写日期习惯在年份外面画个圈……这些细微的小习惯,除了朝夕相处的人,谁会注意
一滴泪水砸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
沈竹澜慌忙去擦,却越擦越花。她手足无措地将信按在胸口。
信封右下角印着一行小字:【华东军区第七保密局转交。】
吉普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
沈竹澜已经三天没合眼了,脸色憔悴,眼底布满血丝。
终于辗转找到那个藏在深山中的保密单位。
同志,请出示证件。哨兵拦住了她。
沈竹澜亮出军官证:我有急事。
哨兵检查证件时,她的目光越过围墙,死死盯着里面那栋灰色建筑。
顾砚城会在里面吗他是不是正坐在某扇窗后,低头破译着密码他……还恨她吗
沈团长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竹澜猛地转身,看到一个眼角带疤的女人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正是那天在首长办公室看到的同款信封。
唐昭宁沈竹澜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他……还活着对不对
唐昭宁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她没有回答,而是对哨兵使了个眼色:这位同志走错地方了,送她出去。
等等!沈竹澜一把抓住唐昭宁的手臂,我只要一个答案!砚城是不是……
沈团长!唐昭宁厉声打断,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涉嫌违反保密条例!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哨兵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沈竹澜浑身一颤,转头望去。
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只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抱着一摞文件,从训练场方向走来。
他穿着普通的作训服,额前的碎发捋到了脑后。
青鸟,唐昭宁突然提高音量,把文件送去档案室!
那个身影顿了一下,低头快步转向另一条路。
沈竹澜的血液瞬间沸腾。即使只是一个侧影,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也认出来了。
那是她的砚城!
砚城!她撕心裂肺地喊出声,挣脱哨兵冲过去,是我啊!
那个身影猛地僵在原地,文件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山风呼啸而过,卷起满地纸页。
顾砚城缓缓转身,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
这位同志,他轻声说,声音冷得像冰,你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