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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没跳,二楼的高度又摔不死人。
到时候要是骨折了,还得日日看到沈亭川关切的眼神。
我又画了个全妆,开车去了公司。
总要交代一声,要不然太对不起手下一直支持我的员工们。
刚迈进写字楼,就迎面撞上了沈亭川。
周总早。
他在公司一向叫我周总,和工作无关,他管这叫夫妻生活。
当然,曾经在床上他也爱叫我周总。
不过这都是曾经了。
我点点头,沈总早。
他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我能过了一晚上就想开了。
电梯还没走到24层,手机上就弹出一条消息,沈亭川发来的。
今天中午一起吃饭吗
我瞬间感觉我的手机脏了。
原本计划的是今天上午处理项目收尾工作,下午请部门员工吃饭。
既然他说了,那就只能把部门聚餐改到中午。
部门聚餐。我回了一句。
那边秒回,那晚上我请你去吃大餐。
我直接锁了屏。
昨晚我站在阳台上吹风的时候想了许久。
沈亭川其实是个占有欲挺强的人。
八年前我们的婚礼时,他不让我穿鱼尾裙,说太显身材。
我当时很纳闷,又不是让他穿,他非得在黑西装里搭那件像中介一样的衬衣,我都没说什么。
后来沈亭川在穿衣镜前搂着我,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要哭。
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老婆的好身材,我们不穿那件鱼尾了好不好你要是想穿,我们买回来你穿给我一个人看,好不好嘛
他毛茸茸的头发在我胸前乱拱,弄得我很痒。
最终婚礼上我穿了一件蓬蓬裙,繁复的绣花和上面累赘的宝石,弄得我难受了一整天。
到现在那条我原本喜欢的鱼尾裙,已经放在衣柜的底层落了灰。
电梯门开,秘书站在门口抱着一堆文件。
周总,您昨天没来公司,有好多文件需要您签字,还有合同也需要您过目。
我接过来一一确认签字,又让她去通知底下同事中午聚餐的事。
秘书很惊讶,周总,我们近期那个项目还没结束,您确定要提前庆功吗
不是庆功,是我有事情要说。
我将最后一份文件签完字递给她,露出一个微笑。
顺便帮我把人事部总监叫上来。
我并不介意拿钱消灾,所以人事部总监走出我办公室的时候,手里紧紧捏着一张卡。
她向我保证,绝对不会在今天下午之前,让公司的第三个人知道我要离职的消息。
包括沈亭川。
每个人眼里我和沈亭川都是双剑合璧,两个工作机器,一起在八年时间里撑起一整个沈氏集团。
他离不开我,因为公司诸事繁琐,也因为他信任我。
我也离不开他,因为他是我丈夫,我爱他。
你看,在世人眼里,男人就是理性的,而女人永远情感至上。
中午下班时间一到,我将手边所有项目总结交给秘书,叮嘱她下午交给沈亭川。
每个同事脸上都扬着笑意,包括我。
众人落座,看我举杯。
我宣布个事,我要离职了。
说完我一口将杯中的饮料干完,坐下准备吃饭。
周总,你开玩笑的吧怎么这么突然
就是啊周总,你要是走了,我们这群人可怎么办
我往嘴里丢了块口蘑,又丢了块牛肉。
你们怎么办该工作工作,该跳槽跳槽,不过我先说啊,跳槽得走正常流程,别给我丢人。
几个年轻同事笑了,周总这一看就是框我们的,哪有上赶着让人跳槽的。
周总这个脾气我们早就知道了,不慌好吧我们丝毫不慌,吃!
一群人这才开始动筷,开始侃大山。
只有秘书担忧的眼神一直落在我身上。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落在我眼里,我不禁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
我瞪她,你吃不吃不吃回去加班去。
她和江望一样的年纪,一个察言观色在集团里当总经理秘书,未来跳槽,前途不说大好,也是一片光明。
一个委顿在男人身下,被当成生育机器,丢失本心。
我觉得我得了癌之后有些多愁善感了。
江望可能没丢失本心,这也许就是她的本心。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我擦擦嘴,拿出药盒,吃完最后一餐药。
中间有同事好奇问我是什么药,全都被我瞪了回去,他们也不害怕,嘻嘻哈哈的以为是维生素。
吃完饭,同事们在酒店门口散伙,结伴回公司。
我站在他们身后笑着招手,就像幼儿园门前送别小朋友的老师。
秘书站在我身边,情绪不高。
周总,您未来要去哪我还想跟着您......
她垂着头,听声音快要哭了。
我伸手帮她理好衬衣翻折的领口,拍拍她的肩膀。
我要去环球旅行,你跟着我,你有那个钱嘛
她抬头看我,果然眼中含泪。
我又拍了拍她的肩,回去工作吧,为了自己。
中午的日头很大,我站在酒店门外,看着她一步三回头。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路口拐角,我摸出手机,给司机打电话,车上放着我的行李箱。
来接我吧,去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