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没去公司,我现在是个绝症病人。
世界上恐怕没有那么乐于工作的绝症病人。
阳光晒在身上的感觉真好,如果没有一直作响的门铃会更好。
江望去开门,外面站着沈亭川的后妈,一身贵气的旗袍。
你就是亭川的细姨吧来让我看看,长得挺好就是太瘦了,得多吃点。
我扭头,阿姨怎么来了
哟漾漾,你没去公司啊
后妈像是刚看见我,一步一扭走到阳台,站在门边上笑。
亭川爸爸说给他找了个细姨,我来看看长什么样子,还得看看你跟她相处的怎么样嘛。
她很自觉的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我身边一起晒太阳。
阿姨知道你不痛快,但是你也知道的嘛,沈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肯定要有个男孙的。
她拍拍我的手,善妒的女人可不好,我们漾漾是个好孩子,可不能学那样。
我一时有些走神,如果不是手里还捧着能代表现代科技的冻干咖啡,我会以为现在是封建王朝。
后妈又招呼江望,拉着她的手。
江望,我跟你讲啊,这位是你的夫人,你可要尊敬她知道吗否则我可饶不了你的。
江望怯生生地点头,又看看我。
我静静地等着后妈说完,自始至终都没开口。
一个后来者居上的贵妇,牵着一个即将居上的少女,等着我这个旧人,上前与她们和和气气。
恶心的感觉再次从胃里弥漫起来,我把咖啡杯磕在桌面上,回了卧室。
刚喝完咖啡就吃药不仅对胃不好,对哪都不好,但我现在不在乎。
吃完药我就开始联系律师,毕竟我要死了,我手里的财产总要分配一下。
周总,你确定要现在立遗嘱
律师在电话里难以置信的语气透过听筒。
对,我确定,但是你别来我家,我去找你。
画完一个全妆,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999色号的口红很提气色,一点也看不出我得了癌。
漾漾你要去公司呀后妈还没走,坐在沙发上。
我咧嘴朝她笑笑,没说话。
夏虫不可语冰。
律师撑着黑伞站在事务所门口等我,见我下来,他急忙拿伞遮在我头上。
周总,您是遇上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要立遗嘱
我瞥他一眼,他立马意识到自己说多了。
现在遗嘱公证需要录像,请您坐在这。
我对着黑沉沉的镜头,声音平稳。
本人周漾,今天立下此份遗嘱,遗嘱内容为本人自愿作出,是本人内心真实意思的表示......
律师将遗嘱副本交给我时眼神复杂。
我没理他,翻开那几张薄薄的纸,上面像是记载了我即将泯灭的一生。
沈亭川的痕迹不在上面。
我死后,我名下的所有财产将会交给律师事务所,由他们替我转交红十字会。
在这几张纸上,周漾只是周漾,不是沈亭川的夫人,不是沈氏集团的周总。
出门时下起了大雨,律师十分有眼力见的把伞双手捧给我。
路旁的人都步履匆匆。
我撑着伞站在十字路口的边缘,忽然萌生了一种想就地坐下的冲动。
绿灯亮起,汽车从我身前驶过,溅起的雨水打在我的小腿上,有种凉丝丝的快意。
我扔掉伞坐在雨中的马路牙子上。
老天怕是也在得了癌的同时,被人塞了个细姨。
否则怎么会落泪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