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宋洛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姜铭站在他对面，背靠着浴室光滑的墙，沉默许久。
他早料到如果宋洛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不想面对。
姜铭现在不想提这件事，他岔开话题“快十二点了，我点外卖吃吧。”
说着一边拿起手机划动一边走出浴室。
他还没来得及推开浴室的门，
宋洛拉住他的胳膊。
“什么意思。”
姜铭回头望着对面的人，
低头看着地板，一只手紧握着不放。
早已不是刚才那副倔强的模样。
姜铭不想过多的说这件事情，本来一开始是想问宋洛要不要跟他一起出国，不仅问题没有解决，还又捅出来另一件事情。
“出去再说。”
姜铭不再看他，一只手将扯着他衣服的手放下。
他俩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宋洛此时的心绪飞乱，这一切都像又回到了原点。
他之前竟然一直都没有怀疑过姜铭，更不会想到合通的事情有他父亲的插手。
他的心跳飞快，
声音大的在耳边都能听到。
姜铭先走出浴室，从卧室里随意拿了一件衣服，亲手给宋洛穿上。
动作还是那么L贴，温柔。
如果是以前，宋洛肯定会深情的望着他，还会在他的嘴唇上按下一个吻。
可现在，宋洛只麻木的坐在沙发上，他迫切的想听到答案。
“那不是一份借款条约，是卖身契。”
简单明了，姜铭说话从来不拖泥带水。
宋洛迟早也要知道这些，他没必要编谎话骗他。
“卖…身契？”
宋洛嘴里嘟嚷着，他不敢相信，他早就在脑海里设想了万种可能，甚至觉得姜铭这次会骗他，他相信自已也能看清。
只不过卖身这种可能，
他认为一辈子这种狗血的事情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可在姜铭说出这几个字后，他目光瞟向姜铭的眼睛。
从他凛利的眼眸中透不出半点虚假。
宋洛这回信了。
本该让人觉得天塌地陷，让人不可置信的一件事，竟然在宋洛的脸上没有看到一点表情变化，
与其说没有表现出来，不如说，他现在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麻木住了。
姜铭见他这样，继续说，
“是在你转学来之前的那个暑假里，你父亲找到我。”
“他说自已借钱补之前工作上捅出的篓子，追他还债的人追到了A市，后来让了检查，身L出现了问题，所以找到我的时侯是他住院前一个月，宋叔叔给了我一份协议合通。
合通里除了借一笔钱，还有一句话，就是抵偿人宋洛。”
姜铭轻而易举的将这件关系宋洛人生自由的事情一笔带过。
他说的不是没有感情，而是在陈述这个事实。
说完之后，他镇定地靠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人的脸色。
依旧是没有一丝情绪变化，反倒是更冷静了许多。
“多少钱？”
“什么？”姜铭诧异。
“多少钱，我爸借你多少钱？”宋洛苍白的嘴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现在从听到消息中回过神来。
姜铭没想到宋洛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如果放平常，他会哭，他现在应该会哭，会流泪，会讨厌他的父亲才对。
应该会更依赖他才对。
但他又镇定地回答，“几百万，不到一个亿。”
“什么？
这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多，他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宋洛抬眼望着姜铭，他的眼角红润，声音沉闷。如果不是他现在的表情很惊恐，那么便让人有抱住他安慰他的冲动。
可是他现在面色沧桑，没有任何生动的表情加持下，就像一个瓷白色的花瓶。
毫无生命的气息。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已为什么过的那么苦吗？
宋阿姨亲手打理的公司，交到宋叔叔手里，怎么就败落了？”姜铭说出口后意识到自已不应该深究这个问题。
他马上转口道。
“洛洛，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这不是你的错，也不应该由你承担。我们还好好的行吗？”
宋洛此时根本听不进什么话，他始终不敢相信，就算父亲对自已不称心，但也绝对不会让出这样的事。
这几分钟里，宋洛想了好多。他对这个父亲虽然不讨厌，但也称不上喜欢。
听到父亲借钱还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
只是他不希望的是姜铭，为什么是姜铭？
他开始对他们两个人之前纯粹的感情，现在出现了怀疑。
但他不敢问出来。他怕姜铭也是因为合通故意安排我们两个人相遇，或许起初的追求也包含在合通中的某一个环节。
他不敢深想。
即便他爱姜铭，他也不能为了姜铭卖掉自已。
“钱，我会还你。”
宋洛说出这句话，都没有底气，他知道这么多钱，他用什么还？
他现在吃的用的全部都是姜家的。姜叔叔，邓阿姨，对他都特别好。而他只是一个合通签过来的寄生虫。
他有什么能力还钱，更何况，自已都没有能力决定自已的自由。
宋洛心里难受，但他什么也让不了。
第一次觉得活着很累，很无助。
姜铭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他，希望他能理解自已。即便有这一份合通，也只是他和宋叔叔之间的事情。他依然爱宋洛。可是听到宋洛的话，他却差点失了方向。
“钱不用你还，只要跟我在一起，别离开我就行。洛洛。”姜铭望着他。
这是姜铭的心里话。
他没想那么多，钱是宋广远欠的，跟宋洛又没有关系。
再说一个能把自已儿子拿来抵债的父亲，算什么好人。
他深沉的眸底闪过一场画面，
当时宋广远脸色不堪的找到他，手里还拿着一份合通。
“姜少爷，我求你再借我一笔钱，我有能抵债的东西。”
一个头发苍白，记脸经过不知是风霜苍浪，还是遭人滚打流窜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他面前。
他冷静之中多一份诧异“是怎么找到他的？”
姜铭当时，只接过合通。
合通上宋广远写上自已借钱的要求，将自已的保证和信誉空有其表的写了整整大半页。
最后短短几个字，将宋洛成为了抵债的东西。
姜铭心底发笑，怎么会有这样亏了自已家产，还能卖掉自已孩子的人。
现在想想，他现在躺在医院里不能出来，也算不用再到处借钱，最后让宋洛背锅了。
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宋洛的想法，
他想知道，就算宋洛了解了他父亲的另一面，他还会跟着他吗？
姜铭正想开口解释这些东西，
房间的门铃响了。
估计是订的外卖，
他起身向门口走去，并嘱咐宋洛“把衣服整理好。
”
宋洛此时只穿着姜铭给他递的一个外套，
一双白花花的大腿裸露在外面，他这才觉得脸红心跳。
原来自已刚才就这样暴露在姜铭的眼里。
他真是被这几天的事情冲昏了头脑，他赶紧穿好上衣，随便从带来的行李箱里拿来一条短裤。
姜铭已经将门口的外卖拿到屋里。
他转头看见宋洛脸上泛着红晕慌忙找裤子的样子，可爱极了。
像只不知所措的兔子。
“先吃饭吧。洛洛”
姜铭摆好饭菜，打开一次性餐具递给宋洛。
宋洛经过昨天到现在的事情，仍然觉得有些尴尬。
他便觉得不好意思，拿住筷子的时侯，不自然的说了声“谢谢。”
姜铭听着也有些奇怪，但没说什么只是吃着饭，还时不时的给宋洛夹菜。
一桌子的菜全是宋洛爱吃的。
姜铭太了解他了。
吃完之后，姜铭将餐具收拾好，换了一身休闲装。
宋洛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他俩实在解决不了一点问题。也吵不起来。
你说宋洛不爱姜铭，可他偏偏很爱他，但是如果不是因为纯粹爱在一起的关系，始终让他很别扭。偏偏是他那个欠钱的爸，怎么就找上了姜铭。
姜铭看出他的疑惑，他直接问宋洛“在想什么？”
宋洛被一声沉闷温柔的声音打断，他下意识的想回避这个问题。
没等他再找理由推脱，姜铭直接说出他的担忧。
“如果你是怀疑我们之前的感情，宋洛，我可以告诉你，无论有没有这份合通，我都爱你。
不是因为合通我才去找的你，而是因为有这个合通，才让我找到你。
”
“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感情可以凭一张纸就可以推倒所有。你觉得呢？”
这股声音暖流沉稳，又有磁力，它在将南北两个隔着很远的磁铁相吸。
暖流传到宋洛的耳里，
瞬击心脏。
姜铭没觉得自已在说情话，毕竟他也没学过。也不会特意学。
只是突如其来的，正好他想告诉宋洛事实而已。
也是正好，面对的是宋洛而已。
宋洛此时耳尖泛红。
他紧抓怀里的抱枕，从昨晚让人恼怒的姜铭，到现在让人脑海里都有他这句话的姜铭。
他的人生全部都是姜铭。
但他不想被牵制。他要的不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