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浑身每一处的骨头都叫嚣着疼痛,我被硬生生疼醒。
四肢上缠着绷带,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肉。
若不是被隔层接住,我怕是连命都没了。
床边的沈禾诺和沈闫霄看见我醒了,立刻站起来。
而我条件反射往被子里缩了一下,牵扯到身上的伤,痛得拧眉。
他们表情同时凝固,沈禾诺率先开了口。
我没想松手,只是楚楚情绪比较激动......
你去和她道个歉,我们可以当做一切没发生过。
我掀开眼皮,目光在他们两人间冷淡划过。
她拔了我外公的管,你们摔烂我的骨头,倒是般配得很。
沈闫霄额头青筋突起,受不了我的态度。
你又在胡说什么楚楚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死老头本来就差不多该咽气了,你自己没赶上见他最后一面,把脏水往谁身上泼!
他口中的死老头,再不济也是我最后一个家人。
我咬住下唇,紧闭了下眼,五脏六腑抽着疼。
......你们给我滚,滚出去!
沈禾诺眼神晦暗不明,怒极反笑。
你外公死了,继承人是楚楚。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这都已经是既定事实。
陶浅悠,如果我是你,就会去找她跪下,求她原谅。
毕竟......你的医药费没准都要求她帮你出。
甩完这句话,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病房。
距离这天没过多久,宋楚楚办完了所有继承手续,第一个动作就是将我逐出陶氏。
沈禾诺和沈闫霄为她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宴,在度假别墅彻夜狂欢。
而我坐在轮椅上,独自参加了外公的葬礼。
等他们带着醉醺醺的宋楚楚回来时,发现客厅里坐着六个西装革履的男模。
而我换了新发色坐在中间,咬下了其中一人递到嘴边的水果。
5.
沈禾诺阴沉着脸,问我这些人是谁。
不是你们说的吗,两个男人哪够,我多找了些来。
我吞下水果,照着当初他们嘲讽我的话,毫无波澜地说。
你是不是疯了还能要点脸吗!在国外还没玩够你就那么缺男人吗!
沈闫霄将宋楚楚放到沙发上,音量大得震耳。
他想冲到我面前,奈何一排身影站起来,挡住了他。
他顿时脸色铁青,驱赶我走。
这里已经是楚楚的房子,你有什么资格待在这里,给我滚出去!
我不知他们究竟从哪听说我在国外找男人,还信以为真。
但现在都不重要了。
我勾勾手掌,有人替我将轮椅推近他。
她的房子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房本上一直写的是我的名,和宋楚楚什么关系
这是爸妈留给我的房,并非外公遗产。
没资格呆在这里的是你们......你们是要自己带着她滚出去,还是我请人帮忙
我提起嘲讽的嘴角,不再客气。
沈禾诺盯着我,目光幽深,语气里带着警告。
你犯不着为了气我们这么做。陶浅悠,你放不下大小姐的身份,现在求我们还来得及。
念在过往情分,我们没准能帮帮你,否则......你就守着这个房子到死吧。
他笃定了我是破罐子破摔,在他们面前硬撑。
一旁醉眼朦胧的宋楚楚看见我,立即大喊:
陶浅悠!你怎么在这里还不快去死!
死怎么可能,你们才是该下地狱的人。
我敛了笑,朝她靠近。
沈闫霄立刻拦在她身前,险些把我的轮椅撞歪。
他下意识扶住我的轮椅,但依旧凶狠瞪着我。
一句道歉有那么难
当初去国外一声不吭丢下我们的是你,把我们的真心当狗肺的也是你。
你究竟有什么脸在这里闹
我懒得再和他们废话,漫不经心地抬眸。
既然两位少爷这么喜欢劝我,我也提醒你们一句。
陶氏我是管不着了,你们沈家最近可顺利
沈家和陶氏生意上向来密切。
他们一心扑在为宋楚楚抢继承权上,根本没想过这之后的连带后果。
这话无疑让他们心头一凛。
不过我没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直接让人送了客。
尽管骂声不断,三个人还是被我毫无颜面赶了出去,
这时,门口悠悠走出来一个男人。
他调整了下腕表的位置,叫开我身后的人。
取而代之,帮我推起了轮椅。
叶炀,沈家的对家。
也是前世在我落魄时唯一一个帮了我的人,那时我的心理医生就是他帮我请的。
我们在国外认识,于是在医院时我联系了他,谈了一桩合作。
我提供沈家的情报,而他为我公司的模特提供有利资源。
家中这几位男模只是合作前给他看一下,恰好帮我演了场戏。
合作细节谈完后,叶炀松开轮椅,蹲到我面前,向我摊开手掌。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陶小姐吃个饭
我看了他一会儿,将手放上去,笑着说:
赢了就有。
几周后,沈家竞标项目全部落了个空,都到了对家的兜里。
6.
沈禾诺来找我的时候,我刚和叶炀签完合同。
他看见叶炀,眼神变得锐利,眉头紧锁。
我果然没猜错,你找了他。
我收起笔,问他来做什么。
他三两步上前,再次对我冷嘲热讽。
你拿什么换的怎么,和他睡了
你以为这点伎俩就能逼我们回到你身边你别做梦了。
叶炀站起身要替我阻止他,我眼神示意他没事,然后。
沈禾诺,你不会以为我回国后只顾着看你们演戏吧
我抬眼看向他,缓缓地说。
出国四年,我早就背着外公自立了门户。
只不过前世在他的劝说下,外公去世后我便将公司并入了陶氏。
而这一世,他根本不知情,我也早将业务线顺利挪回了国内。
他们认定我失去继承权后会穷迫潦倒,追在他们屁股后面乞讨。
那怕是不能入他们愿了。
沈禾诺听见我的话,又瞧见了桌上正儿八经的合同,终于后知后觉。
我是在和叶炀合作,而不是他想象中的,拿身体求对方。
但他很快调整了表情,还是以上位者的姿态等候我的服软。
陶浅悠,我最后给你次机会......
心生一阵厌烦,我直接打断他,转过电脑,给他看了组照片。
听说,我不在的这四年,有人说我过得很精彩
你要不再看看呢,沈大少爷。
他看到照片的那一刻,睁大了眼睛。
抢过鼠标一张一张划了过去。
我始终不明白。不明白四年里我究竟做了什么错事,让他们如此恨我。
直到在外公遗物里找到宋楚楚发过的照片,每一张都是我与不同男人的合照。
这些照片想必他们也看过。
只不过我给沈禾诺看的这些,上面的女主角根本不是我,而是宋楚楚。
他愣在原地,游刃有余的表情终于瓦解,对着我张了张嘴。
话却哽在喉咙,什么也说不出。
一些修过的照片就让他们给我定了罪,想想真是可笑极了。
我将视线从沈禾诺的脸上移到头发上,忽然笑着对他说:
头发这么长,该剪剪了。
同一时间,不知道真相已被戳穿的宋楚楚正沉浸在下半辈子无忧的喜悦中。
谁知美梦很快幻灭。
她的卡里不再进账,甚至莫名收到了催款信息。
察觉不对劲后,她马上蹬着高跟鞋,趾高气昂找到我。
见我依旧住着大房子,过着丝毫不受影响的生活,更是坚信我从她那里挪了钱。
她指着我的鼻子便破口大骂:
是不是你在怪鬼!把钱还给我!!
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告你!
前世我停她的资助金时,她也是这副嘴脸,若不是后来走投无路根本不会低头。
我坐在椅子上,被她吵得耳朵疼,将食指竖在嘴巴前。
别急,先听我帮你算笔账。
外公去世,集团内那些老油条股东怎么可能容忍一个流水都看不懂的小姑娘接盘。
他们早就以最快速度瓜分完了油水,留下一堆烂摊子。
而我不动声色挖走了熟悉的员工,填了自己公司的人才库。
现在她手上的陶氏可以说是一具快要坍塌的空壳。
我贴心地为她罗列了集团接下来将要面临的一系列巨额赔偿。
宋楚楚瞪大双眼,包脱了手,掉在地上。
7.
比起她个人花的那些钱,我所说的是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庞大数字。
不可能!你别想吓唬我!
她脸上血色褪去,慌慌张张举起手机,想给人打电话。
而她想求助的那两人恰好出现在门口。
宋楚楚哭哭啼啼喊着,立即冲到他们怀里,却被推开。
一叠照片甩到了她脸上!
正是我给沈禾诺看的那些,他们已经验过真假。
沈闫霄怒气冲天,直接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
你耍我们!
宋楚楚捂着侧脸,泪水停在眼眶里,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地洒落的照片。
她自认为把照片藏得很好,怎么也没想到会被我搜集起来直接送给兄弟俩。
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她修的!她就是想害我,你们不能信她啊!
禾诺哥哥!她还贪了公司的钱,想栽赃给我,你们一定不能放过她!
......
几秒沉默后,被他挽住手臂的人抽出手,眼神冷得彻底。
我是沈闫霄。
——宋楚楚认错人了。
她这才发现两人剪了同样的头发,此刻站在一起几乎一模一样。
我一声轻嗤,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视。
宋楚楚如梦初醒,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名字也不敢喊了。
哥哥......哥哥!我、我不是,你......
任何解释都显得无力苍白。
事实就是,相识这么多年,她根本分不清双胞胎。
在她大脑一片空白时,我适当添了把火。
我倒是好奇......当年外公想资助你出国的时候,你和他说了什么,才会换成我
其实很好猜,无非是添油加醋将我和沈禾诺、沈闫霄的事说了一番。
否则外公不会在出国期间完全断了我和他们的联系。
这把火我当然不是烧给她的,而是烧给站在她身边那两人的。
他们总算明白,我的离开和断联不是自愿。
他们所以为的那个水性杨花,拿他们当猴耍的人,也根本不是我。
沈闫霄胸口起伏,望向我的眼睛通红,迈着沉重的步子想向我走来。
不甘心的宋楚楚拉住他不让他走,被直接踹开。
滚!!
她摔倒在地上,满脸是泪又抱住了沈禾诺的裤脚,企图唤醒他的心疼与怜悯。
可沈禾诺直接踩住了她的手臂,在她的哀嚎中同样走向我。
我无动于衷喝着茶,茶杯发出清脆一响。
宋楚楚浑身一颤,像是惊醒过来,以更快的速度爬到我脚边。
我还给你,都还给你!都是你的!!你放过我吧!
多么似曾相识的画面。
我举着茶杯,垂眸瞥了她一眼。
我外公是你害死的,我为什么要放过你
他本来就没剩几口气了啊!我只是帮他解脱了而已!你不就是要遗产吗,我都还给你!
她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
我将手腕一翻,茶水顺着她的头淋下,她呼吸一滞,才闭了嘴。
抽回被她拽着的衣服,我凑近她,恨不得倒下的是开水。
你真是死有余辜啊,宋楚楚。
她眼珠一抖,喘了口粗气,不知从何拿出了把剪子,猛地扎向我的大腿。
我跟你拼了!贱人!!
我迅速拿抱枕挡住,然后将桌上的杯子狠狠砸向了她的头!
血顺着额头流下,她的人也缓缓倒下。
一片死寂中,我甩掉枕头,拔下那把剪子,蹲到她面前。
先是用手指抹掉了她鼻尖刻意点的那颗痣。
然后当着她的面,打开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是那只被她活生生拔毛死掉的鹦鹉尸体。
8.
她看见后,涣散的眼睛重新聚焦,下意识恐惧地向后躲。
然后在腐烂的气味中止不住干呕了起来。
我反手就将剪子扎进了她那只曾经拔过羽毛的手掌!
——刺耳的尖叫划过耳膜。
我可以帮你还债......只要你在你心爱的哥哥之间选一个。
我如同讨命的恶鬼,在她耳边低语。
走上前的沈禾诺和沈闫霄也听见了,本欲向前的脚步顿在原地。
宋楚楚猩红着眼,好似发了狂,向我吐了口血沫。
呸!你休想挑拨我和哥哥们的感情!!
好啊,你不选,我选。
我站起身,面对神情复杂又痛苦的两人。
沈禾诺眼中透着无力和绝望,指节攥到发白。
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
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到胸口震荡。
好啊!你从摔我的地方跳下去,我就答应你。
我几乎快忘了,上辈子是什么让我选择了他。
撞开失魂落魄的他,我走到眼眶发红的沈闫霄面前。
他没想到我会突然靠近,眼眸复杂不已,掺杂着躲闪和惊喜。
他更没想到,我会不由分说抱住他,将脸埋进了他的颈间。
就在他要将手放到我背上时,我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在他耳边说:
你也一样,真该死。
沈闫霄浑身一僵,鼻息仿佛都停了片刻。
他向来比他哥脾气爆,但情绪都写在脸上,比他哥好懂。
前世他死活不肯开口喊我嫂子,谁都清楚其中缘由。
而他哥又怎么会不清楚。
我们之间被拉开,沈禾诺的一拳挥向了沈闫霄,脸上怒不可遏。
沈闫霄脸被打歪,嘴角流着血,但还是执着看着我。
沈禾诺忍无可忍,扯过他的领口,怒吼着让他不准再看。
沈闫霄终于收回视线,攥着拳忍了一会儿,也朝他哥脸上砸去。
两人扭打到一起。
而我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拨通了电话。
律师来的时候,已经帮我取得了医院的监控录像。
他们在医院对我以及对外公做的所有事都有了证据。
很快,三人被带走调查。
宋楚楚还没焐热的房子、财产全部被收回,背上了这辈子都还不起的债务。
沈禾诺和沈闫霄倒是被家里保了出来,准备送出国。
他们收拾东西时,翻出了一个陈旧的邮箱地址。
曾经我们用这个邮箱传递着彼此的秘密,只是后来再也没用过。
他们鬼迷心窍般登了进去。
入眼便是收件箱里上千封匿名的邮件。
收件时间正好是我出国那四年。
两人手中的东西再也拿不住,刹那灵魂都仿佛出了窍。
他们行李也不收了,跑到我家门口跪了三天三夜。
殊不知这些时间里,他们的行径被曝光,声名狼藉,人人喊打。
尤其那些在医院门口看我热闹的照片被无限放大,传得满天飞。
直到得知我要搬出国的消息后,两人才猛然回过神。
顾不上车被人泼了红漆,踩下油门便要追来。
谁料,刹车线被人动了手脚。
宋楚楚从后座冒出头来,露出诡异而癫狂的笑容。
你们就算死,也要和我在一起。
刹车失灵,车在高速下撞向路障。
浓烟滚滚,三人无一人生还。
我关掉手机上的新闻,在出国前的最后一天应了叶炀的邀约。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