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徐芸汐的脸被打得偏向一旁,白皙的皮肤上迅速浮起五道指印。
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因为她看到了柳如烟和林浩的身影正从街角拐过来。
我压低声音,用飞快地说了一句。
合作愉快,先演一下,晚上十点我去找你。
徐芸汐愣了一下。
下一秒,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屈辱、震惊。
她捂着脸,转身就跑,背影仓皇。
演得不错。
许云！怎么回事
林浩冲过来,脸上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柳如烟慢悠悠跟在后面,像在看一场好戏。
我甩了甩发麻的手腕,换上谄媚又解气的表情。
烟烟,浩哥,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假清高的样子。
我添油加醋,你们是没看见她刚才的样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头上的奶茶往下滴,跟个疯婆子一样。
噗嗤。柳如烟捂嘴笑起来,眼里的恶意满溢,
干得好,许云。对付这种人,就不能给脸。
林浩在一旁附和,就是！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烟烟你面前摆谱！
他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
卧底身份,暂时稳了。
柳如烟心情大好,拉起我的手。
走,别管那个扫把星了,逛街去！今天我高兴,给你买个包！
谢谢烟烟！我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在奢侈品店里,柳如烟像个女王。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给我包起来。
趁她刷卡,我走到口红柜台前。
这个多少钱
小姐,这款是我们品牌的热销色,五百八。
我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刷卡。
柳如烟付完款走过来,正好看到我收卡。
她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审视。许云,你哪来的钱
你不是说一个月生活费才八百这支口红赶上你一个月饭钱了。
我神秘地笑了笑,凑到她耳边。烟烟,我悄悄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
我认识一个黑客,能让我的卡......花别人的钱。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
花别人的钱谁的
徐芸汐的啊。我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报复的快感,
她不是穷吗我就花她的钱,让她心疼死。
柳如烟呼吸都急了,一把抓住我的手。
真的假的快！也帮我弄一个！
我故作为难。不好吧这事儿有风险。
怕什么！柳如烟脸上满是贪婪,出了事我担着！
上钩了。
那......行。不过他操作需要你的信用卡。
柳如烟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钱包抽出一张金卡塞进我手里。
拿去！密码是我生日！你跟他说,让他也给我绑定徐芸汐的账户！我要花那个穷鬼的钱,让她给我们打一辈子工！
我捏着那张卡片。
好的,烟烟,包在我身上。
晚上十点,我准时出现在徐芸汐宿舍楼下。
她已经在等我了。
我把柳如烟的信用卡扔给她。
她的卡。
她接住,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看我。
然后呢
柳如烟以为我找了黑客,可以把她的消费都算在你头上。
他们想用你的身份证贷款,让你替他们背债。
她很聪明,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你想让她花自己的钱,却以为花的是我的钱
对。给她开通亲情付。让她尽情地花。
好。
一个字,是承诺,也是宣战。
6
第二天,我把那张金色的卡片还给柳如烟。
烟烟,搞定了。以后这张卡刷的,都是徐芸汐的钱。
柳如烟拿起卡,脸上写满了不信。真的假的
不信你试试
她立刻拉起林浩,直奔楼下奶茶店。
两杯最贵的。支付成功。
她的手机毫无动静。
她的表情从怀疑变成了狂喜。
真行啊你,许云！
林浩也凑过来,满脸的贪婪。
烟烟,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急什么柳如烟白了他一眼,随即又笑了,
阿浩,你去‘关心’一下徐芸汐,看看她什么反应。
林浩立刻会意,转身就朝着教室走去。
而柳如烟,拉着我,直接打车奔向商场。
林浩走到徐芸汐课桌前的时候,她正在安静地看书。
他拉开椅子坐下,换上一副深情的样子。
汐汐,昨天是烟烟不对,她没坏心。
徐芸汐抬起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这时,她的手机在桌上嗡地一震。
一条消费短信。
林浩的余光瞥过去,身体倏地僵住。
【您尾号xxxx的账户消费支出人民币58888元。】
看清那串数字,他瞳孔紧缩。
成了！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笑出声,却又强行把那份狂喜按了下去,装作不经意地问。
这是什么诈骗短信吧
他指着那条信息,语气装得十分随意。
现在这种骗子多得很,删了就行。
徐芸汐拿起手机,看着那条短信,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慌和茫然。
五万多......这么多钱。
她抬头看着林浩,眼睛里满是无助。
浩哥,真的是骗子吗
当然是！
林浩斩钉截铁,你一个学生,哪来这么多钱骗子盗了你信息,别理它。
听我的,删了。
好。
徐芸汐低下头,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
我听你的。
林浩看着她那副蠢样子,暗笑起来。
另一边,柳如烟拎着一个崭新的爱马仕,笑得像个疯子。
许云,你真是我的福星！
隔天,柳如烟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
她站上讲台,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她扬起下巴,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骄傲。
我家的创业基金到账了！一千万！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哇！一千万！烟烟你家也太有钱了吧！
烟烟以后就是柳总了！
林浩站在一旁,与有荣焉。
柳如烟很享受这种追捧,她抬手示意安静。
为了庆祝,今晚我包下了云顶天阙的顶层宴会厅,搞个派对！
大家都要来啊！
云顶天阙。
前世,我死的地方。
在一片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中,柳如烟走下讲台,停在徐芸汐面前。
她居高临下,用一种怜悯的语气开口。
汐汐,你也来吧。
让你也开开眼,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上流社会。
7
云顶天阙。
水晶灯下,人影晃动。
我端着一杯香槟,站在人群的角落里,像一个真正的跟班。
然后,我看到了她。
徐芸汐就那么走进来,穿着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
柳如烟穿着昂贵的高定礼服,正被她那对暴发户父母簇拥着。
她挽着林浩的胳膊,看到徐芸汐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
他们朝她走了过去。
我摸了摸口袋里那只老式按键机,
昨天徐芸汐给的,功能单一,但一键直通保安队。
我给了徐芸汐一个眼神。
她看到我的动作,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亲情付,已经关了。
哎哟,如烟,我不是让你把门口要饭的赶走吗怎么还让她进来了
柳如烟的母亲捏着鼻子,声音尖利。
瞧她那身地摊货,别踩脏了我们家的地毯！
周围的同学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
林浩抢着上前,阿姨您消消气,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她就是这样,没皮没脸,给个杆子就往上爬,以为来了这种地方就能当人上人了。
他轻蔑地瞥了徐芸汐一眼,对着柳母笑道。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现在想想,跟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简直是我人生的污点！
徐芸汐就那么站着,没有瑟缩,也没有反驳。
柳如烟这才走上前,摆出圣母的姿态,假惺惺地拉住林浩。
阿浩,别这么说。
她转向徐芸汐,脸上是悲悯,眼底是轻蔑。
汐汐,你能来,我真佩服你。
毕竟,这种地方,你一辈子也只能来这一次。
她顿了顿,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到。
今晚这里的消费,你随便享用,别客气。
就当是......我可怜你,让你提前体验一下,你下辈子都过不上的生活吧。
她的话引来一片赞叹。
烟烟你真是太善良了！
就是,心肠太好了,对这种人都这么大度。
我看到徐芸汐的嘴唇动了动。
只有离她最近的柳如烟和我听见了。暴发户。
8
柳如烟脸上的笑僵住了。
你说什么林浩的脸瞬间扭曲,第一个冲了上来。
你他妈说什么
另外两个男生立刻围住徐芸汐,堵死了她的退路。
我刚要动,一股蛮力将我从侧面狠狠撞开。
后脑勺砸上冰冷的地板,天花板的水晶灯在眼前碎成一片光斑。
把这个要饭的给我按住！柳如烟的母亲声音尖利得刺耳。
让她跪下！给我家如烟磕头！
林浩立刻反剪住徐芸汐的手臂,将她死死压在地上。
一个女生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脸摁在地毯上碾。
让你嘴贱！让你装清高！
另一个女生干脆脱下高跟鞋,用尖锐的鞋跟一下下地碾上徐芸汐的脸颊。
血很快渗了出来。我撑着发晕的脑袋,从口袋摸出那只按键机,
拇指一滑,拨通了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我把手机塞回口袋,踉跄着扑过去。
别打了！住手！我撞开那两个施暴的女生。
林浩被我惹怒,脸上的戾气更重,一脚踹开我,然后抬脚,重重踩上徐芸汐的肚子。
徐芸汐发出一声闷哼,痛苦地蜷缩起来。装死
林浩冷笑,抄起桌上一瓶香槟,从她头顶浇下。
然后是红酒。
黏腻的液体浸透她的头发和衣服,混着血迹,狼狈不堪。
整个宴会厅,无人阻止。
反而是一片兴奋的狂笑。
无数手机举起,闪光灯此起彼伏,贪婪地记录着这场凌虐。
磕头！
林浩的脚碾在她身上,对着那颗湿透的头颅怒吼。
给烟烟磕头认错！
听见没有！
9
宴会厅大门砰一声巨响,被人撞开。
所有的笑声、辱骂声、快门声,都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
带着两队穿着制服、气势迫人的保安,大步走了进来。
我认得他,
钟叔,云顶天阙的总经理。
他穿过人群,停在柳如烟父母面前。
柳先生,柳太太。钟叔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他递上一张打印出来的长条账单。
本次派对消费,加上损毁的十七世纪古董花瓶、波斯手工地毯的赔偿金,共计一千一百三十八万元。请问是刷卡,还是转账
柳如烟的母亲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尖叫起来。
什么一千多万你怎么不去抢！
钟叔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您若拒付,我的法务和安保部门会接手。或者,报警。
周围同学的眼神,齐刷刷投向柳家。
快付钱啊,柳总！
就是,一千万的创业基金都到手了,还差这点吗
在一片起哄声中,柳如烟从林浩手里夺过那瓶还没倒完的红酒,狠狠地摔在地上。
吵什么
她走到钟叔面前,从手包里拿出那张金色的信用卡,像甩出一张王牌。
刷我的卡。
她把卡拍在托盘上,下巴抬得高高的,用施舍般的口吻说。
不就是一千多万吗看把你急的,没见过钱
POS机跳出支付成功的字样。
柳如烟脸上露出胜利的笑,挑衅地看着钟叔,也看着地上的徐芸汐。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她不耐烦地接起来,开了免提。
谁
电话里是冰冷的机械音。
柳如烟女士,您尾号xxxx的信用卡已申请一千二百万消费贷,用于支付账单。此笔贷款年利率百分之二十四,需在本月内连本带息,全额还清。祝您生活愉快。
柳如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什么贷款这怎么可能是我的！
她面目狰狞,对着电话尖叫。
这张卡花的是徐芸汐的钱！是那个穷鬼的！凭什么算我头上！
她疯了般指着地上那个蜷缩着、浑身狼藉的女孩。
是她！钱是她付的！你们找她要去！
钟叔没理她。他穿过人群,在全场死寂的注视下,走向徐芸汐。
他脱下西装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遮住所有污迹。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里,
他对着这个被踩在脚下、浑身是血的穷学生,深深鞠躬。一个标准的九十度。
大小姐,我来晚了。
让您受委屈了。
10
全场死寂。
那句大小姐,像一枚炸弹,在每个人的脑子里引爆。
林浩触电般缩回了那只脚,脸上的狞笑僵成一个滑稽的面具。
柳如烟的母亲脸上的横肉颤抖着,嘴巴张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而柳如烟,她瘫软在地,瞳孔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
不可能......这不可能......
钟叔没有理会这些失魂落魄的人。
他弯着腰,等待着地上那个女孩的指令。
保安们训练有素地散开,无声地封锁了宴会厅所有的出口。
在钟叔的搀扶下,徐芸汐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身上的西装外套滑落了一半,露出被血和酒浸透的校服。
她没有去看自己有多狼狈。
只是抬起手,用沾着血污的手背,擦了擦嘴角。
然后,她走向柳如烟。柳如烟惊恐地向后缩。
徐芸汐停在她面前,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抬起头,看向宴会厅正中央那块巨大的LED屏幕。
下一秒,屏幕亮了。
出现的,是楼梯拐角的监控画面。
画面里,柳如烟端着一杯奶茶,脸上挂着虚伪。
汐汐,你怎么就是不肯学乖呢
然后,那杯奶茶,从徐芸汐的头顶,兜头浇下。
画面外,是柳如烟和她跟班们肆无忌惮的嘲笑。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画面切换,声音被放得更大。
那是出租车里的录音。
等拿到她的身份证,我们马上去办贷款。
一个穷鬼,这辈子都还不清这笔钱,只能乖乖给我们当牛做马。
烟烟,你可真是个天才！
屏幕上,林浩和柳如烟那两张因贪婪和恶毒而扭曲的脸,被放大了无数倍。
柳如烟终于崩溃了。
啊——！
她捂住耳朵尖叫,在自己亲手制造的羞辱录音里,彻底疯了。
警察和律师团队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林浩和那几个男女的手腕。
柳家父母被律师请到一旁,面前摊开的是千万账单。
我穿过呆滞的人群,走到为首的律师面前。
将一个U盘,放进了他的手里。
所有网暴霸凌的证据,一份都不少。
几天后。云顶天阙的顶层,风很大,吹得人衣角猎猎作响。
我和徐芸汐并肩站着,脚下是整个城市的璀璨灯火。
钟叔站在我们身后,恭敬地递上一份文件夹。
徐芸汐接了过来,没有立刻打开。
都处理好了她问。
是的,大小姐。钟叔的回答简练得像一份报告,
林浩和另外几名主犯,以故意伤害罪和寻衅滋事罪被提起公诉,证据确凿,至少是三年以上。
柳家已经申请破产,所有资产都被冻结拍卖,用于偿还银行和云顶天阙的债务。
至于柳如烟......钟叔顿了一下,
因为在警局情绪失控,有严重的暴力倾向,经过精神鉴定,已经被强制送往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其他所有参与霸凌和网暴的学生,校董会连夜开会,已经全部做出了开除学籍的处理。他们的档案上,会留下终身的污点。
尘埃落定。徐芸汐翻开文件夹,里面是那些人狼狈的入狱照和一份份盖着红章的官方文件。
她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然后合上,递还给钟叔。
处理掉。
是。
钟叔退下后,天台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沉默了很久,她转过头来看我,那双眼睛里再无伤痕,清澈见底。
许云,谢谢你。
我摇了摇头,打断了她。你不用谢我。
我看着她,也像看着镜子里那个被拯救的,前世的自己。
我救的,是我自己。
她愣住了,似乎没听懂。
我笑了笑,没再解释。
都结束了。我转过身,迎着风。
徐芸汐,我们都有新的生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