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是林薇薇。
把她带走。死不悔改,顶替我女儿的人生,还妄想冒充我女儿的身份。
你们赶紧把她抓走。
林薇薇气得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想去抢丁姨手里的纸,被两个保安死死按住。
她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
妈!您别开玩笑了,那个长命锁我从小就戴,全巷子的人都认识!
您刚才是不是生我气了我不是故意的,您原谅我好不好!
这不可能!让我看那张纸!让我看!一定是苏念又搞了什么鬼!
我看着林薇薇从云端跌入泥潭的癫狂模样,也陷入了巨大的困惑。
明明......那条长命锁就是林薇薇的啊。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顾言和林薇薇还是被押送去了派出所。
工作室的人也识趣地散去,把空间留给了我们这一家人。
我站在原地,等待着丁姨的责骂。她猛地抬起手,我下意识闭上了眼。
我冒充了她的女儿,还把她的亲生女儿送进了警察局,她打我一巴掌,也是应该的。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落下,头顶却传来了温柔的触感。
丁姨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
好孩子,今天是你报到的第一天,就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是爸爸妈妈不好。晚上妈妈亲自下厨给你做一桌好吃的,好好补偿你。
丁姨拉着我就要往外走,我却甩开了她的手。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女儿,为什么要帮我我刚才,可是把你的亲生女儿送进了警察局!
我抢过丁姨手里的那张纸,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经多方邻居证实,长命锁确为林薇薇从小佩戴之物。
丁姨一言不发,只是痴痴地望着我。
我还要再问,却被一旁的季先生拦下,他将丁姨紧紧搂在怀里,满脸疼惜。
够了!念念,别再逼你丁姨了!
事情已经结束了,不要再提了!
正当我心中的疑惑和不安越积越多时,丁姨擦干眼泪,从季先生的怀里挣了出来。
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我的女儿。
因为我的女儿,早就死了。
我震惊地抬起头,丁姨已是泪流满面,季先生也在一旁红了眼。
那年我们去采风,女儿不慎走失,等我们再找到她时,她已经......已经成了河里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随身戴着的长命锁,也不翼而飞。
是我,一直活在女儿还活着的幻想里。老季也是为了配合我,缓解我的病情。
但是看到和你长得有五分像的你,我又控制不住自己了。对不起,念念,我对不起你。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将丁姨轻轻搂在怀里。
念念,阿姨求求你,以后有空,就常来看看我,好吗
我哽咽着,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
入学的第二年,一桩尘封的旧案被重新翻了出来。
林薇薇因冒名顶替被判刑三年,顾言的父母嫌她丢人,上诉时带来了一位新的证人。
一个当年住在巷子里的老人。
她说,她曾亲眼看见,年幼的林薇薇为了一条银色长命锁,将另一个更小的女孩,狠狠推进了河里。
然后站在岸上,一边欣赏着抢来的长命锁,一边听着女孩在水里绝望地呼救。
丁姨听到翻案的消息,当场昏了过去。
我带着煲好的汤去医院探望时,她眼里的恨意浓得化不开。
念念,这么多年,我终于找到害死我女儿的凶手了。我终于有脸,去给她扫墓了。
我将一束百合花插进床头的花瓶里。
会的,妹妹在天有灵,一定会安息的。
判决很快下来,林薇薇由原来的三年有期徒刑,改判为无期。
这辈子,她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毕业后,我成了季先生工作室的首席设计师,路过那个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巷。
还没走近,就远远看见巷口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等走到跟前,我才认出,那人居然是顾言。
短短几年,他已经两鬓斑白,苍老得像个小老头。
他手里捏着一块泥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我是最伟大的设计师......我是天才......苏念配不上我,林薇薇也配不上我......
我嗤笑一声,走上前,一脚将他捏了半天的泥塑踩得粉碎。
哎呀,不好意思啊。
我还以为是一坨烂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