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6.
我抱着乐乐,心跳如鼓。
手表屏幕亮起,显示正在拨打紧急联系人。
电话通了。
我把手表凑到嘴边,用尽全力,发出了几个不成调的音节,模仿着乐乐的声音。
舅舅......玩......警察......车......
然后,我立刻挂断了电话。
我不知道李浩能不能听懂我的暗示,但这已经是我唯一的希望。
十分钟后,门开了。
王莉和江阳走了进来。
说吧,密码。
852xxx。
江阳立刻拿出手机,打开银行APP尝试登录。
密码错误！他抬起头,眼神凶狠地盯着我,老太婆,你敢耍我！
不可能！我装出震惊的样子,我记得就是这个......是不是......是不是太久没用,银行给锁定了
锁定王莉抢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果然显示密码多次错误,账户已临时锁定24小时。
她将信将疑地看着我。
妈,您最好别骗我们。江阳咬着牙说,明天这个时候,如果密码还是不对,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们带着乐乐离开了,房间再次陷入黑暗和死寂。
我靠在冰冷的墙上,心里一遍遍地祈祷。
李浩,你一定要来。
这一夜,我彻夜未眠。
第二天,他们没有再给我送吃的。
我能听到客厅里,他们因为焦虑而越来越频繁的争吵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到了他们和我约定的时间。
门被猛地推开,江阳和王莉冲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密码！
我......我再想想......
还想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江阳怒吼着,一手拿着水果刀,用刀柄捶打我的头。
我忍着疼痛抱着脑袋躲着殴打。
我最后问你一次,密码到底是多少！
我闭上眼睛,心想,也许这就是我的结局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谁江-阳警惕地问。
门外传来一个冷静而有力的声音。
警察,社区例行检查,请开门。
那一刻,我差点哭出来。
李浩,你终于来了。
7.
江阳和王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警察怎么会来王莉慌乱地看着江阳。
我怎么知道！江阳压低声音,手里的刀却握得更紧了,妈,您要是敢乱说话,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巨响,门被一脚踹开。
李浩带着两名警察冲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抵在我脖子上的刀。
放下刀！抱头蹲下！李浩的枪口对准了江阳,眼神凌厉如冰。
江阳吓得手一抖,水果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王莉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头瑟瑟发抖。
姨妈！李浩快步上前扶住我,您没事吧
我摇摇头,腿一软,差点摔倒。
带走！李浩对身后的同事下令。
手铐咔哒一声轻响,彻底击溃了江阳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扑通跪倒在地,膝行着朝我挪过来,涕泪横流地抓住我的裤脚。妈！妈我错了！我是一时糊涂！您跟表哥说,我们是一家人,您不能让他们抓我啊！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我把钱都还给您,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可他忘记怎样将我囚禁起来的。
王莉却截然不同。她猛地甩开警察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脸上竟然扯出一个扭曲的笑。林岚,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她死死地盯着我,别忘了,你这宝贝儿子,可是我的同谋。是我怂恿他的又怎么样他要是不想,能听我的你斗赢了我,也输了儿子,这辈子都别想安生！
李浩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我挡在身后,隔开了江阳的拉扯和王莉的视线。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滩烂泥,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现在想起喊妈了非法拘禁、敲诈勒索自己母亲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们是一家人
他朝同事递了个眼色。
有什么话,留着去局子里慢慢说吧。那里管够的茶水,能让你们好好聊聊什么叫‘孝心’。
江阳被两个警察架起来,嘴里还在语无伦次地嚎着妈,救我。
江阳和王莉被戴上手铐,押了出去。
王莉却突然抬起头,怨毒地瞪着我,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不会放过你的。
警局里,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李浩听完,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
混账东西！简直是畜生！
他看着我头上被留下的红肿,眼圈都红了。
姨妈,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做完笔录,我走出警局,天已经亮了。
阳光照在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律师事务所。
陈律师是我亡夫生前的好友,也是这方面的专家。
他听完我的叙述,脸色异常凝重。
林老师,这件事性质非常恶劣,已经构成了非法拘禁和敲诈勒索。陈律师推了推眼镜,您放心,我会组建最好的律师团队,一定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不。我摇摇头,看着他,我不仅要告他们,我还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我把江阳和王莉这些年住的房子,开的车子,以及我给他们买的所有东西的凭证,都交给了陈律师。
这些年,我陆陆续续在他们身上花了不下三百万,连他们住的婚房,房产证上写的都是我的名字。
陈律师看着那厚厚一沓文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开的豪车,维持的体面生活,全都是靠我。现在,我要全部收回来。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要让他们,一无所有。
陈律师点点头。
我明白了。
8.
事情很快就发酵了。
江阳和王莉被刑事拘留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
第二天,王莉的父母就从老家赶了过来,在警局门口撒泼打滚。
我女儿是冤枉的！是那个老不死的陷害她！王母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她就是看我们家穷,嫌弃我女儿,才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要毁了她！
对！我们家莉莉那么孝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王父也跟着抹眼泪,肯定是那个老不死的,为了霸占遗产,什么脏水都往我女儿身上泼！
很快,本地一家专门博眼球的自媒体就闻风而动。
他们对着王家父母一通采访,添油加醋地发布了一篇名为《寒门儿媳尽孝反被豪门婆婆送进监狱,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的文章。
文章里,我成了一个嫌贫爱富、心肠歹毒的恶婆婆。
王莉则成了一个勤俭持家、孝顺公婆,却被婆婆处处刁难的受气包。
那五百万遗产,在他们的描述里,成了我处心积虑从儿子手中骗走的夫妻共同财产。
一时间,网上的骂声铺天盖地。
这种恶婆婆就该下地狱！
儿子也是个白眼狼,竟然帮着他妈欺负自己老婆！
现在这个社会,真是笑贫不笑娼,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
我的电话被打爆了,全是陌生号码的辱骂和诅咒。
甚至有人扒出了我的住址,往我家门口扔垃圾,用红油漆写满了恶毒的字眼。
李浩气得要立刻去抓人,被我拦住了。
姨妈,您就任由他们这么污蔑您
让他们闹。我异常平静,闹得越大越好。
我让陈律师帮我联系了本市最权威的几家媒体。
我要召开记者会。
林老师,现在舆论对您非常不利,这个时候开记者会,我怕......
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开。我看着窗外,眼神冰冷,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记者会定在三天后。
这三天里,王家父母和那个自媒体,把这场闹剧推向了高潮。
他们甚至组织了一批所谓的正义网友,举着横幅在我家小区门口抗议,要求严惩恶毒婆婆,还儿媳一个公道。
江阳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前公婆,也打来电话,不问青红皂白地把我骂了一顿,说我丢了江家的脸。
我挂掉电话,笑了。
9.
记者会当天,我穿着一身黑色套装,化了淡妆,准时出现在会场。
闪光灯像雪花一样密集,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王家父母也被那个自媒体博主带到了现场,他们坐在第一排,一脸悲愤,仿佛是来参加批斗大会的。
各位记者朋友,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前来。陈律师首先发言,今天召开记者会,是为了澄清一些关于我当事人林岚女士的不实言论。
他打开投影仪,屏幕上出现的第一张照片,就让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是一张张银行流水单和消费记录的截图。
这是被告人王莉名下一张信用卡的消费记录。在过去三年里,这张卡的消费总额为一百八十二万元。其中,购买奢侈品包袋花费六十万,高端护肤品三十万,其余的,则用于海外旅游、高档餐厅消费等等。
现场一片哗然。
王母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屏幕大喊：假的！都是假的！我女儿一个月工资才五千块,怎么可能花这么多钱！
这位女士,请您冷静。陈律师示意她坐下,这些流水的真实性,警方和银行都可以证实。至于钱的来源......
他切换到下一张幻灯片。
这张信用卡,是我当事人林岚女士的附属卡。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王家父母。
他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个所谓的‘寒门儿媳’,拿着婆婆的附属卡,三年挥霍近两百万。而她的丈夫,也就是林岚女士的儿子江阳,在同一时期,投资失败,欠下两百多万的高利贷。
陈律师的声音铿锵有力。
试问,这是一个勤俭持家的儿媳,会做出来的事吗
她......她那是......那是林岚自愿给她的！王父结结巴巴地辩解。
没错,我自愿给她的。我终于开口,拿起了话筒。
我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会场,清晰而平静。
因为我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我以为我对她好,她就会真心对待我的儿子,对待这个家。
我给了她我能给的一切,包括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开的车子,房产证和购车合同上,写的都是我的名字。
陈律师适时地展示了相关文件。
我甚至把亡夫留给我傍身的救命钱,都拿出来给江阳还过赌债。
可是我换来了什么
我看向王家父母,目光如炬。
换来的是他们为了我丈夫的五百万遗产,联手设局,将我非法囚禁,用我亲孙子的性命来威胁我！
我只想问一句,到底是谁,在人性的扭曲下,丧失了道德的底线！
10.
记者会结束后不到一个小时,舆论彻底反转。
那篇攻击我的文章被全网删除,发布文章的自媒体账号被永久封禁。
王家父母成了过街老鼠,被人堵在记者会门口,狼狈不堪。
之前那些辱骂我的网友,纷纷在网上公开道歉。
对不起林老师,我们被骗了！
畜生！这对狗男女简直不配为人！
支持林老师维权！一定要让他们牢底坐穿！
但这还没完。
陈律师拿着一份新的文件找到我,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林老师,我们在调查江阳的债务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情况。
他把文件递给我。
江阳欠下的那笔高利贷,债主指向了一个叫‘龙哥’的人。而这个龙哥,是王莉的表哥。
我心头一震。
也就是说,江阳投资失败,欠下高利贷,从头到尾就是王莉和她家人设下的一个圈套。目的,就是为了掏空您的家底。
我的手开始颤抖。
我一直以为,江阳只是被王莉带坏了,本质还不算太差。
现在看来,我错了。
从一开始,我就引狼入了室。
还有一件事。陈律师顿了顿,我们查到,王莉在和江阳结婚前,曾经有过一段婚史。
什么我愣住了。
她隐瞒了婚史,而且,她的前夫......陈律师深吸一口气,三年前因为一场意外事故去世了,留下了一笔不菲的保险金。而那场意外的肇事司机,至今没有找到。
我的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一个又一个的秘密被揭开,王莉这个女人的形象,在我心中变得越来越可怕。
她就像一个黑洞,充满了谎言和罪恶。
我闭上眼,脑海里闪过亡夫江海的脸。
江海,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儿子,找的好媳妇。
我要追加起诉。我睁开眼,眼神坚定,我要让警方,重新调查她前夫的死因。
林老师,这样的话......
我知道,可能会牵扯出更多的事情。我打断他,但我不怕。既然他们想毁了我,那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地狱。
开庭前,我收到了江阳从看守所托人带出来的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妈,救我,都是王莉逼我的！
我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冷笑一声,把信撕得粉碎。
现在知道求我了
晚了。
11.
法庭上,我再次见到了江阳和王莉。
短短半个月,他们像是变了个人。
江阳瘦得脱了相,眼神惶恐不安。
王莉则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当陈律师将一份份证据呈上法庭时,旁听席上爆发出阵阵惊呼。
江阳的巨额债务、王莉的奢侈消费、他们联手囚禁我的录音......
铁证如山。
江阳的律师试图做无罪辩护,声称他只是一时糊涂,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而王莉的律师,则从头到尾保持沉默。
轮到我作为受害人陈述时,我站了起来,走向证人席。
我没有看他们任何一个人。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的声音很平静,我只想把一样东西,还给江阳。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U盘,交给了法警。
这是我先生江海,生前录下的一段视频。他一直让我等江阳三十岁生日的时候再交给他,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视频在大屏幕上播放出来。
画面里,是我已经去世的丈夫江海。
他坐在书房里,面带微笑,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儿子,当你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你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爸爸为你感到骄傲。
江阳在被告席上,看着屏幕里的父亲,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爸爸没什么能留给你的,只有这项研究了一辈子的专利。我把它留给了你妈妈,是因为我知道,她比我更懂得如何守护这个家。我希望你,能像我一样,爱她,保护她,成为她的依靠。
爸爸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视频结束,法庭里一片死寂。
江阳趴在被告席上,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啕大哭。
那哭声里,充满了悔恨和绝望。
而王莉,从始至终,都只是冷冷地看着,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的笑。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
这个女人,没有心。
或者说,她的心,早就被贪婪和怨毒填满了。
12.
法官！我要举报！
就在法官准备宣布休庭时,江阳突然站了起来,指着王莉,声嘶力竭地大喊。
我要举报王莉！她杀了人！
全场哗然。
王莉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江阳。
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江阳状若疯癫,她亲口跟我说的！她前夫就是她害死的！她给他买了巨额保险,然后制造了车祸的假象！
你有什么证据！王莉尖叫。
我就是证据！江阳指着自己的鼻子,她说,如果我不听她的,我的下场就会跟我爸一样！
跟我爸一样我敏锐地抓住了这几个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阳转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挣扎。
我......我......
说！我厉声喝道。
是她......是王莉......江阳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说......我爸的死,也不是意外......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仿佛一道惊雷,在我头顶炸响。
江海的死......不是意外
我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被李浩和陈律师一左一右扶住。
江阳！王莉突然爆发了,她像一头疯狂的母狮,挣脱法警的束缚,冲向江阳,你这个没用的废物！我杀了你！
法庭瞬间乱成一团。
法官重重地敲响法槌,厉声呵斥。
肃静！肃静！
王莉被法警强行按住,她还在不停地咒骂着,那些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而江阳,则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座位上。
最终,法官宣布休庭,此案将移交重案组,进行并案调查。
我走出法院,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我的世界,天翻地覆。
我一直以为,我只是遭遇了儿子的背叛,儿媳的贪婪。
却没想到,这背后,竟然隐藏着一个长达数年的阴谋,甚至......两条人命。
我回到家,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墙上挂着我和江海的结婚照,照片里的他,笑得那么温和。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江海,你放心。
我不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们欠你的,欠我的,欠这个家的,我要让他们,用一辈子来偿还。
13.
接下来的日子,我几乎是以家为牢,配合警方的所有调查。
重案组的效率很高,随着江阳的彻底崩溃和全盘托出,王莉的罪行被一层层剥开,真相令人触目惊心。
王莉和她的前夫,原本是大学同学。男人家境优渥,对王莉一往情深。王莉却只是看中了他的钱。婚后,她不断怂恿丈夫投资,实际上是和她的情人,也就是那个所谓的表哥龙哥,联手将丈夫的家产掏空。最后,为了骗取巨额保险金,他们策划了一场精密的意外车祸。
而我的丈夫江海,他的死,更是王莉一手策划的复仇。
原来,王莉的父亲,曾经是江海所在研究所的一名实验员。因为一次严重的违规操作,导致实验室重要数据泄露,被研究所开除。王莉的父亲因此一蹶不振,酗酒度日,最终在一次酒后闹事中意外身亡。
王莉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江海。
她认为,是江海毁了她的父亲,毁了她的家。
于是,她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儿子江阳,嫁入我们家,开始了她长达六年的报复计划。
她先是捧杀江阳,让他养成挥霍无度的习惯,再引诱他投资,让他欠下巨额高利贷。然后,她在我丈夫江海的日常饮食里,长期投放一种慢性药物,这种药物会与江海原本治疗心脏病的药物产生反应,加速他的死亡。
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这次为了争夺五百万遗产,她露出了马脚,或许这个秘密,将永远被埋藏。
真相大白的那天,我平静地听完李浩的转述,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心死了,是不会痛的。
我只是走到酒柜前,拿出江海生前最喜欢的那瓶茅台,给自己倒了一杯。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像是烧着一团火。
陈律师。我拿起电话,帮我办一件事。
林老师,您说。
我要和江阳,断绝母子关系。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林老师,您......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从他为了钱,选择和他所谓的爱人站在一起,眼睁睁看着他父亲被害,眼睁睁看着我被囚禁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这个儿子了。
我养的,是一条咬人的狗。
14.
二审开庭。
江阳和王莉,以及她的同伙龙哥,被一同押上法庭。
这一次,王莉没有再沉默。
她看着我,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
林岚,你赢了。她说,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
我没有理她。
可你别忘了,你的宝贝儿子,是我的同谋。她笑得更加猖狂,他知道我给他爸下药,他什么都知道！他为了钱,默认了这一切！你以为你断绝关系就干净了他身上流着你的血！他就是你的污点！一辈子的污点！
你闭嘴！江阳激动地站起来,面目狰狞。
我闭嘴江阳,你装什么好人王莉冷笑,是谁在我面前抱怨你爸偏心,把专利留给你妈是谁说只要拿到钱,就带我远走高飞你敢说你没想过让你爸早点死
江阳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他看着我,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够了。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最终的判决下来了。
王莉,犯故意杀人罪、诈骗罪、非法拘禁罪、敲诈勒索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龙哥,作为从犯,被判处无期徒刑。
而我的儿子,江阳,因故意杀人罪（从犯）、非法拘禁罪、敲诈勒索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五年。
宣判的那一刻,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
有悔恨,有不甘,有怨恨,还有一丝......祈求。
我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没有再看他一眼。
尘埃落定。
我走出法院,抬头看天。
天很蓝,云很白。
可我的世界,却是一片灰色。
我赢了官司,却输了全部。
我让罪人受到了惩罚,却永远失去了丈夫,也失去了儿子。
15.
我卖掉了和江海一起住了大半辈子的房子,也卖掉了给江阳准备的婚房。
我带着孙儿乐乐,离开了那座让我伤心欲绝的城市。
我们来到了南方的一个海滨小城,租了一套房子,开始了新的生活。
乐乐因为受了惊吓,变得沉默寡言,常常在半夜惊醒,哭着喊奶奶。
我带他去看心理医生,每天陪他去海边散步,给他讲故事,用我全部的爱,去温暖他那颗受伤的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乐乐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
而我,却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看着大海,一坐就是一整夜。
我收到了王家父母寄来的一封信,信里通篇都是恶毒的诅咒,骂我是扫把星,克死了丈夫,害死了儿媳,还把儿子送进了监狱。
我把信烧了,骨灰撒进了大海。
我也收到了前公婆的电话,他们求我,看在乐乐的份上,给江阳写一封谅解书,让他能减刑。
我拒绝了。
他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我说完,就挂了电话,拉黑了他们所有的联系方式。
我以为,我的心已经坚硬如铁,再也不会为任何事起波澜。
直到我收到了一个来自监狱的包裹。
是江阳寄来的。
里面是一本日记,还有一封信。
信上写着：
妈,对不起。我知道,这三个字,弥补不了我犯下的错。我不求您原谅,我只是想告诉您,在里面的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想起了小时候,您教我写字,爸爸教我骑车。我想起我生病的时候,您和爸爸轮流守在我床边,整夜不合眼。我们曾经是那么幸福的一家人。
是我的贪婪和愚蠢,毁掉了一切。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多想回到那个下午,拦住要去你们家的王莉,或者,在我爸的饭菜前,拦住她伸过去的手。
妈,好好照顾乐乐,告诉他,他有一个很爱他,但很混蛋的爸爸。让他以后,一定不要学我。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能做一棵树,长在您和爸爸的坟前,为你们遮风挡雨,赎我这一世的罪。
我看着那熟悉的字迹,眼泪,终于决堤。
这是我失去丈夫,失去儿子以来,第一次哭。
我抱着那本日记,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这辈子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来。
哭过之后,我擦干眼泪。
我把那五百万专利款,连同我所有的积蓄,成立了一个基金会。
以我丈夫江海的名字命名。
江海生命科学基金,专门用于资助那些有才华,但家境贫寒的年轻科学家。
我带着乐乐,参加了基金会的成立仪式。
在台上,我对着所有的来宾和媒体,说出了我的愿望。
我希望,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因为贫穷而被埋没的天才。我希望,每一个像我先生一样,致力于科学研究的人,都能得到应有的尊重和回报。
我也希望,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孩子,都能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懂得感恩,懂得善良,不要被金钱和欲望,蒙蔽了双眼。
台下掌声雷动。
我抱着乐乐,深深地鞠了一躬。
阳光下,乐乐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
我知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未来的路还很长。
为了乐乐,为了江海的遗愿,也为了我自己,我要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