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我默默地擦着地板,没有说话。
地下室的墙上贴满了法条和案例,这是我备考司法考试的资料。
每天晚上做完钟点工回来,我就复习。
乔曦,你疯了吗室友小美问。
都这样了还想当律师哪个法院会要你
我要考检察官。
检察官你以为检察院是你家开的
三个月后,司法考试成绩出来了。
接下来是检察院的招录考试。
我报名的时候,工作人员见到我的名字,明显愣了一下。
你确定要报考
确定。
考试那天,考场里有几个考生认出了我,窃窃私语。
三个月后,成绩出来了。
我是第一名。
面试的时候,考官们的表情都很复杂。
为什么要报考检察院主考官问。
因为我相信法律。我回答。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事实胜于雄辩。
但是网上关于你的负面新闻——
那些都不是事实。我打断他。
如果检察院只听信网络传言而不相信证据,那我对这个职业就失望了。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入职检察院的第一天,同事们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注视我。
但是我不在乎,我只想证明自己。
工作了一个月,我的能力得到了认可。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在好转的时候,一个意外的电话打破了平静。
你好,请问是乔曦检察官吗电话里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是的,请问你是
我叫程睿,是程野的儿子。
我握着电话的手一紧：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举报程野偷税漏税。程睿说道。
数额巨大。
为什么
因为我恨他。程睿说道。
他从来没有承认过我,现在为了那个林薇薇的孩子,更不可能了。
你有证据吗
有。程睿说道。
很多。
4
第二天,程睿来到了检察院。
他看起来二十出头,长得很像程野。
但是眼神里有种程野没有的冷漠。
这些是程野偷税的证据。程睿递出一个Ｕ盘。
从2018年到现在,涉及金额两亿多。
你怎么拿到这些的
我妈以前是程家的财务。程睿说道。
她留了一手。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
程睿冷笑：因为现在我需要钱读书,但程野连生活费都不给我。
他有钱给林薇薇买豪车买珠宝,却宣称我不是程家人。
所以你要报复他
我要他付出代价。程睿站起来。
乔姐,我知道你恨他。
我们可以合作。
我是检察官,只相信证据。
那就用证据干掉他。程睿把Ｕ盘推给我。
让他尝尝被全世界抛弃的滋味。
我拿起Ｕ盘,心跳开始加速。
程野偷税的证据确凿。
我花了一个星期时间核实所有资料,金额高达两亿三千万。
这个案子影响巨大。我的上司审阅材料。
程野是顶流明星,一旦起诉,肯定会引起轰动。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你和程野的关系,会不会影响办案的公正性
按理应该回避。
还是你来办吧。上司说道。
你最熟悉程野。
我会公正执法。
第二天,检察院正式对程野立案调查。
消息一出,全网炸了。
很快,我的身份被人肉出来了。
程野第一时间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各位媒体朋友,我相信法律会还我清白。程野说道。
某些人想要用公权力报复我,但是正义不会缺席。
程野先生,您认为这次调查是前妻的报复吗记者问。
我不想揣测任何人的动机。程野回答。
我只希望法律能够公正。
如果检察院因为私人恩怨而滥用职权,那就太可悲了。
那么您对税务问题有什么回应
我从来没有偷税漏税。程野说道。
我的财务都是合法合规的。
如果有人伪造证据陷害我,我会追究到底。
但是我不在乎网上的声音。
第三天,我们对程野进行了传唤。
程野走进审讯室的时候,见到是我,表情瞬间变得很难看。
乔曦,你真的要这样做他坐下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程先生,请配合调查。
你为了报复我,连检察官的身份都利用程野冷笑。
我真是看错你了。
请回答问题。我开口说道。
2018年到2023年,您的实际收入和申报收入存在巨大差额,请解释原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程野否认。
这是您2019年拍摄电影《烽火》的合同,片酬五千万,但您只申报了一千万。
程野查看合同,神色有些变化：这个——我需要问我的财务。
您的财务已经承认了所有事实。
什么财务承认了程野有些慌。
您的前财务总监已经配合调查,提供了所有偷税的详细记录。
程野的脸彻底白了。
不可能,她不会——
程先生,现在给您一个机会,主动交代问题,争取宽大处理。
5
程野沉默了很久,然后突然抬头凝视我：乔曦,当年你也参与了这些事情。
什么意思
财务报表你也签过字！程野突然激动起来。
你也是共犯！
请拿出证据。
程野愣住了。
他想起来了,当年的财务报表我虽然看过,但从来没有签字。
程先生,如果没有其他要说的,今天的询问就到这里。
乔曦！程野突然站起来。
你不能这样对我！当年是你自愿帮我顶罪的！
请您冷静。我说道。
检察院有监控录像。
程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走出审讯室的时候,我的心情很复杂。
曾经那个在我面前高傲的男人,现在就像一只被逼到墙角的老鼠。
程野被正式批捕的消息传出后,娱乐圈震动了。
乔检,程野的律师要求会见。同事敲门进来。
让他们来吧。
程野的律师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一脸倨傲。
乔检察官,我是程野先生的代理律师。他说道。
我希望您能考虑回避这个案件。
理由
您和我的当事人有私人恩怨,可能影响办案公正。
程先生偷税是事实,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网上都在议论——
网络传言不是法律依据。我打断他。
如果程先生觉得委屈,可以在法庭上为自己辩护。
律师的神色变了：乔检察官,您这样做合适吗
什么叫合适我站起来。
难道因为程野是我前夫,他就可以逃脱法律制裁
律师离开后,我开始准备起诉书。
三天后,检察院正式起诉程野偷税漏税罪。
程野被关进看守所的当天,他的千万粉丝开始大规模脱粉。
程野的代言全部被取消,影视作品全部下架,经纪公司也和他解约。
一夜之间,他从顶流明星变成了人人喊打的税务犯。
林薇薇这时候也坐不住了。
她挺着大肚子召开记者会。
我要澄清一件事。林薇薇说道。
程野的财务问题我完全不知情。
我只是一个单纯的女孩,被他骗了。
林小姐,您打算怎么办记者问。
我已经决定和程野离婚。林薇薇说道。
孩子我会自己养大,不需要他这个爸爸。
很快,娱乐记者挖出了程野和七八个女明星的绯闻照片。
网上彻底炸了。
程老爷子也气得住进了医院。
程家的股价继续暴跌,董事会开始讨论撤销程野的继承权。
我注视这一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程野在看守所里度过了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
程野,有人看你。狱警叫他。
程野以为是律师,没想到会客室里坐着的是程老爷子。
爷爷！程野激动地想要抱住程老爷子,但是隔着玻璃。
别叫我爷爷。程老爷子说道。
我没有你这种孙子。
爷爷,我错了,求你救救我——
救你程老爷子问道。
你知道因为你的事,程家损失了多少钱吗股价跌了百分之六十！
爷爷,我可以赔偿——
拿什么赔偿程老爷子说道。
你偷的那些税现在要补缴,还要交罚款！程家的流动资金都不够！
程野瘫坐在椅子上。
6
还有你那些女人的事。程老爷子继续说道。
七八个女人！你当程家是什么地方
爷爷,那些都是媒体炒作——
炒作照片视频都有！程老爷子站起来。
董事会已经决定了,撤销你的继承权。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程家人。
不要！爷爷！我是程家唯一的继承人！
程家还有程睿。程老爷子冷冷地开口。
那孩子虽然是私生子,但比你强一万倍。
程野愣住了：程睿他怎么可能——
是他举报的你。程老爷子凝视程野惊恐的表情。
你这个当父亲的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现在他也不需要你这个父亲了。
第二天,程野又一次被提审。
这次审讯室里除了我,还有程睿。
爸爸。程睿望着程野,叫得很平静。
程睿！程野激动地观察儿子。
你快告诉检察官,那些证据是假的！
为什么要说假的程睿反问。
那些都是真的啊。
程野愣住了：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恨你。程睿说道。
从小到大,你见过我几次给过我一分钱吗
我——我那时候还没结婚——
你没结婚的时候不认我,结婚了也不认我,现在又结婚了更不认我。程睿冷笑。
既然你不要我这个儿子,我为什么要保护你这个父亲
程睿,我们是父子！程野说道。
血浓于水啊！
血浓于水程睿反问。
我妈生病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上学没钱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被别人骂野种的时候你在哪里
程野哑口无言。
现在你进了监狱,想起来我是你儿子了程睿说道。
晚了。
程睿,求你了——
我不会撤销举报的。程睿说道。
希望你在监狱里过得愉快。
程睿！程野拼命喊,但程睿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先生,现在我们继续谈案件。我说道。
除了偷税,我们还发现您涉嫌洗钱。
什么洗钱程野惊恐地凝视我。
您通过海外空壳公司转移资产,数额巨大。我说道。
这些都是程睿提供的。
程野查看那些证据,彻底绝望了。
乔曦,求你放过我。程野说道。
我们曾经是夫妻啊。
夫妻我冷笑。
程先生,您忘了您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话了吗
您声称我酗酒家暴,您称我是恶毒的女人。
那是我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我站起来。
您让我净身出户,让我被全网骂,让我无家可归,让我失业。
这些都是一时糊涂
程野彻底说不出话了。
程先生,法庭见。
程野在审讯室里嚎啕大哭,但再也没有人理他了。
7
程野的律师在法庭上做最后的挣扎。
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确实存在财务问题,但他是被人诱导的。律师说道。
检察官乔曦和我的当事人有私人恩怨,她利用职权报复我的当事人。
异议！我站起来。
辩护律师的指控毫无依据。
法官大人,乔曦就是程野的前妻！律师说道。
她这是公报私仇！
请辩护律师注意言辞。法官敲了敲法槌。
这里是法庭,不是娱乐节目。
但是法官大人,这关系到司法公正——
司法公正我冷笑。
程先生偷税两亿三千万是事实,洗钱五千万也是事实。
难道因为我是他前妻,这些事实就不存在了
可是举报人程睿也有问题！律师说道。
他是程野的私生子,他举报程野是为了继承程家财产！
程睿在旁听席上站起来：我举报程野是因为他违法犯罪,和财产无关。
你少装模作样！程野突然从被告席上跳起来。
你就是想要程家的钱！
肃静！法官敲法槌。
程睿！你个白眼狼！程野指着程睿大喊。
我是你爸爸！
程先生,请坐下！
但程野已经彻底失控了。
他挣脱法警的控制,冲向程睿。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法庭里一片混乱。
程野被几个法警制服,但他还在疯狂地喊叫。
都是你们害我的！都是你们害我的！程野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
我是程家继承人！我是影帝！你们凭什么抓我！
被告情绪失控,法庭暂时休庭。
程野被拖出法庭的时候,还在胡言乱语：我没有偷税！他喊道。
我没有！那些钱都是我应得的！
医生检查后确认,程野出现了急性精神障碍症状。
三个月后,精神鉴定结果出来了：
程野确实患有精神分裂症,但仍具备基本的认知能力,可以承担刑事责任。
法庭重新开庭的时候,程野面容憔悴了很多。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眼神呆滞。
被告程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法官问。
程野查看旁听席,那里坐着程睿、林薇薇,还有一些记者。
他的眼神在寻找什么,最后落在了我身上。
乔曦。他的声音很轻。
我错了。
我没有回应。
我真的错了。程野开始流泪。
求你原谅我。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我冷冷地注视他。
程野跪在了被告席上：乔曦,我们曾经相爱过,求你看在过去的份上——
程先生。我打断他。
您还记得您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话吗
您声称我酗酒家暴,您称我是恶毒的女人,您表示您的出轨是因为我的原因。
程野哑口无言。
现在您知道错了我说道。
但是太晚了。
法官宣布判决：
程野犯偷税漏税罪、洗钱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并处罚金五千万元。
8
程野听到判决后,彻底崩溃了。
不要！我不要坐牢！他疯狂地挣扎。
我是程野！我是影帝！
法警把他拖出法庭的时候,他还在喊：乔曦！乔曦救我！他继续喊道。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凝视他被拖走的背影,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程野被判刑后,程家彻底垮了。
程老爷子因为洗钱罪被判了十年,当庭昏厥被送进医院。
程睿继承了程家剩余的资产,但那些资产大部分都被用来补缴税款和赔偿了。
我不要程家的钱。程睿说道。
我只要正义。
他把继承到的钱都捐给了慈善机构,然后宣布出国留学。
我想重新开始。程睿说道。
程家的恩怨到我这里就结束了。
程野在监狱里的生活很艰难。
他从一个被万人追捧的明星,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犯人。
更痛苦的是心理上的折磨。
他想起当年在台上光鲜亮丽的样子,想起粉丝们疯狂的呐喊。
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没有人再关心他,没有人再记得他。
程野现在怎么样了有记者问过程睿。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程睿说道。
他已经死在我心里了。
林薇薇带着孩子过得很好。
她复出拍戏,还找了一个新男友。
我觉得很幸福。林薇薇接受采访时说道。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我现在只想好好生活,好好养孩子。
您会告诉孩子他的生父是谁吗记者问。
不会。林薇薇说道。
那个人不配做父亲。
程野的母亲也过世了。
她在程野入狱一年后因为心脏病去世,到死都没有去看过程野。
程野在监狱里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时,抱着头痛哭。
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但一切都太晚了。
我的生活越来越好。
我因为办案出色,被提拔为副检察长。
我还遇到了一个很好的男人,他是另一个检察院的检察长,成熟稳重,对我很好。
乔曦,我们结婚吧。他在一个浪漫的晚上向我求婚。
好。
我们的婚礼很简单,但很温馨。
同事朋友都来了,祝福我们幸福。
程野在监狱里偶然看到了我结婚的新闻。
照片里的我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笑得很开心。
新老公看起来很爱我。
程野凝视照片,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乔曦。他对着照片说道。
我真的错了。
但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五年后。
程野在监狱里查出了肺癌晚期。
9
程野,你的病情很严重。医生说道。
可能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我知道了。
你有什么想见的人吗医生问道。
可以申请会见。
程野想了想：我想见乔曦。
我前妻。程野说道。
现在是检察长。
医生帮他递交了申请,但很快就被拒绝了。
乔检察长表示她很忙,没时间。
程野的心凉了半截。
他又写了信,一封接一封地写。
每一封信都在忏悔,都在求乔曦见他最后一面。
但没有一封信得到回复。
程野彻底绝望了。
他躺在监狱医院的病床上,凝视窗外的天空。
我这一生到底算什么他自言自语。
曾经他是万人追捧的明星,现在却要孤独地死在监狱里。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任何人在乎他的死活。
一个年轻的狱警走过来。
程野,有人来看你。
是谁
声称是你的粉丝。
来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
你好,程野。女孩说道。
我是你的粉丝,一直都是。
程野眼泪瞬间就下来了：谢谢你,谢谢你还记得我。
我知道你做错了很多事。女孩说道。
但我觉得每个人都值得被原谅。
我真的做错了很多事。程野哭着说道。
我伤害了很多人。
这是程野在监狱里唯一一次会见。
一个月后,程野在监狱医院里去世了。
没有人来收尸,最后是监狱安排火化的。
程野的死讯很快传开了,但网上的反应很冷淡。
只有那个女粉丝发了一条微博：愿天堂没有欺骗。她写道。
安息。
这条微博只有几十个赞,几十条评论,大部分还是在骂她。
程野就这样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我得知程野去世的消息时,正在办公室里处理案件。
乔检察长,程野死了。秘书告诉我。
我停下手中的笔,沉默了几秒钟。
知道了。我回答,然后继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