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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那副雍容华贵的样子,只是鬓角添了几缕银丝,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沧桑。
我们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见了面。
她不再像当年那样高高在上,而是姿态放得很低,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她一开口,就让我愣住了。
苏牧,对不起。
她看着我,眼眶泛红,当年的事,都是我的错。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是我......是我默许了季言去接近星晚,去挑拨你们的关系。
她艰难地开口,声音里带着悔恨,我当时觉得你配不上我们星晚,觉得季言才是她最好的归宿。我以为,只要把你从她身边赶走,她就能接受我们为她安排好的人生。
那封伪造的情书,那张照片,我事先全都知道。订婚宴上,星晚当众悔婚,让你难堪,我也在后面推波助澜。我以为,断了她的念想,一切就能回到正轨。
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会把事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更没想到,星晚那孩子,性子那么烈......
她从爱马仕的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推到我面前。
照片上,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瘦得脱了相,脸上戴着呼吸机,双眼紧闭,毫无生机。
如果不是那依稀熟悉的轮廓,我根本认不出,这是林星晚。
她......病得很重。林母的声音哽咽了,酒精中毒,引发了严重的肝衰竭和胃穿孔,医生说......说可能熬不过这个月了。
她昏迷之前,嘴里一直念着你的名字......苏牧,阿姨求求你,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做母亲的,去见她一面,好不好就一面。
她这一辈子,太苦了。她只是想听你亲口说一句原谅她......求求你了......
昔日那个不可一世的林家主母,此刻在我面前,哭得像个无助的老人。
咖啡厅里很安静,我能清晰地听到她压抑的哭声。
我看着桌上那张照片,照片里的林星晚,苍白得像一张纸。
我的心里,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端起面前早已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然后,我抬起头看着她,无比清晰,也无比决绝地说:
我拒绝。
林母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我把照片推回到她面前,语气没有丝毫的温度。
林夫人,首先,我早已结婚生子,家庭幸福。我的妻子和女儿,是我现在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不会去做任何可能让我妻子误会,伤害到我家庭的事情。
其次,林星晚今天的悲剧,归根到底,源于她自己。
源于她当年的骄傲、冲动,源于她对我的不信任和恶意伤害。
是她亲手推开了我,毁掉了我们的一切。我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去拯救一个曾经狠狠伤害过我的人。
至于原谅,我自嘲地笑了笑,我早就放下了。因为不放下,恶心的是我自己。但这不代表,我要去病床前上演一出‘世纪大和解’的戏码,来满足你们的愧疚心。
她的人生是她自己的,她的苦,该她自己尝。我的同情和怜悯,都很贵,我只会留给我爱的人。
我站起身,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钞票,压在咖啡杯下。
最后,林夫人,我郑重地请求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无论是你,还是林家任何一个人。过去的,就让它彻底过去吧。
我和你们林家,从此以后,再无瓜葛。
说完,我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走出了咖啡厅。
外面的阳光很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安心月的电话。
老婆,我今晚想吃你做的红烧肉了。
电话那头,传来她温柔的笑声:好啊,我下班就去买菜。暖暖今天在幼儿园得了小红花,正吵着要爸爸回来庆祝呢。
好,我马上就回来。
我挂了电话,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些沉重的过往,那些纠缠不清的人,在这一刻,终于被我彻底地,干净地,甩在了身后。
我的人生,早已不是那条泥泞的岔路。
而是一条通往幸福的,康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