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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临行前,我再次踏入那家承载着最初悸动的老琴行,精心挑选了一把音色坚韧,充满生命力的小提琴。
付钱时,年轻的店员看着我布满厚茧的手,由衷赞叹:您这双手,就是为琴而生。
我微微颔首。
这双手,曾经放弃了太多舞台。
如今,只为我自己的灵魂奏响乐章。
本哈根的生活纯粹而充满挑战。
凛冽的空气,顶尖的乐团,对音乐近乎苛刻的追求,像一场淬炼。
我的琴声褪去了曾经的依附与彷徨,注入了独立与坚韧的灵魂,在恢弘的交响中脱颖而出,赢得了挑剔的北欧同行们的尊重。
演出邀约如雪片般飞来。
偶尔,来自国内的消息,拼凑出陈屿世界的崩塌轨迹。
我离开后不久的工作室周年庆音乐会,被业内朋友用惨不忍睹形容。
顶替我位置的苏婉,在演奏《新版红豆》时,技巧的短板和对音乐理解的浅薄暴露无遗。
她那些新潮的炫技处理,在行家耳中成了画蛇添足的噪音。
最后她甚至因紧张连续错音,刺耳的声响让全场陷入尴尬的沉默。
乐评毫不留情:拙劣的模仿、空洞的炫技、彻底玷污了原作的深情内核。
陈屿作为艺术总监和修改的决策者,成为众矢之的。
紧接着,是黎巴音乐节火出圈的视频。
舞台上,苏婉穿着暴露夸张的演出服,试图用性感弥补琴艺的不足,却在演奏一首高难度协奏曲时彻底崩盘,节奏混乱,音准全无。
台下评委摇头,观众席嘘声四起。
讽刺的是,那届金奖得主演奏的,正是我当年被陈屿以不够商业为由,压下的原创作品《溯光》。
视频里,陈屿坐在台下,脸色铁青地盯着台上狼狈的苏婉,那里面没有爱意,只有被当众羞辱的暴怒。
慢慢,业内开始流传苏婉与某位赞助商关系暧昧的消息,甚至有狗仔拍到她深夜从赞助商豪宅离开的照片。
陈屿倾尽资源力捧的新星,转眼间成了圈内最大的笑柄和背叛者。
可这一切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继续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全身心投入到每一场演出中。
北欧的音乐氛围让我不断突破自我,技艺愈发精湛。
在这个过程中,我结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对音乐的热爱和执着感染着我。
一年后,我受邀回国,在京北最顶级的音乐厅举办个人独奏音乐会。
压轴曲目,是我在哥本哈根创作的《涅槃》。
演出前夜,我在后台休息室闭目养神,门被粗暴地撞开。
陈屿闯了进来。
他像变了一个人。
曾经合体的西装如今松垮地挂在嶙峋的身架上,头发凌乱,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浑身散发着浓重的烟酒气和落魄的酸腐气。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不堪、布满灰尘的琴盒——正是那个装着旧琴的盒子。
清清!
他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光,踉跄着扑过来。
我找到你了!琴!你看!我把琴修好了!
他手忙脚乱地打开琴盒。
里面的旧琴静静躺着,琴身上屿&清的刻痕经过之前的损伤,已经模糊黯淡,琴颈处那一道裂痕依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