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回到家门口,牧林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台阶上——祁意雅。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连衣裙,栗色长发披散在肩头,阳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牧林。她微笑着迎上来,我路过想来看看你,这几天你一直不接我电话…
牧林注视着这张曾经魂牵梦萦的脸,奇怪的是,此刻他心中竟没有一丝波澜。阳光下,祁意雅耳环上的钻石闪闪发亮——那是她丈夫去年从拍卖会买下的古董,价值百万。他突然想起舒娅唯一的首饰是那条细细的银链子,却只是结婚五周年时他随手在商场买的。
有事吗牧林听见自己冷淡的声音。
祁意雅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我离婚手续办完了,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她向前一步,身上昂贵的香水味飘过来,大学时我就喜欢你,只是当时太年轻不懂珍惜,现在我们都自由了…
自由牧林想笑,他的灵魂被锁在无尽的悔恨中,哪来的自由
意雅。他打断她,你知道舒娅是怎么死的吗
祁意雅愣住了,涂着精致唇膏的嘴微微张开：听说是…生病
肝癌晚期,她疼了一年,而我直到她去世前一天都不知道。牧林平静地说,因为她确诊那天,我正在和你吃饭,听你抱怨丈夫不理解你。
祁意雅的脸刷地白了：牧林,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你们结婚时我就说过,她配不上你…
不。牧林摇头,是我配不上她。
他绕过祁意雅,掏出钥匙开门。祁意雅抓住他的手臂：等等！你就这样放弃我们的感情十年了,你不是一直在等我…
牧林轻轻挣脱她的手：舒娅也等了十年,等我看见真正的她。他关上门,将祁意雅惊愕的表情隔在门外。
屋内寂静无声,牧林走到书房,从抽屉里取出那个录音笔。还有最后一段没听完。
按下播放键,舒娅虚弱的声音传来：
…最后,有些事想拜托你。书房绿植记得每周浇一次水,你总是忘记；衣柜最上层有我给你织的毛衣,领口有点紧,但我来不及改了；还有…她停顿了一下,传来轻微的咳嗽声,请替我好好爱自己,别总是工作到忘记吃饭。冰箱冷冻室有我包好的饺子,每种馅料都贴了标签…
录音在这里结束,牧林冲进厨房,拉开冷冻柜——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袋饺子,每一袋上都贴着工整的标签：韭菜猪肉-牧林最爱、香菇鸡肉-养胃、白菜素馅-熬夜后吃…
最后一袋的标签不同：给你最后的礼物。记得按时吃饭。
牧林跪在厨房地板上,终于嚎啕大哭。他辜负了这世上最爱他的人,而这份爱,再也无法弥补。
一年后,清明。
牧林站在舒娅墓前,放下一束向日葵。他记得日记里写过,舒娅其实更喜欢向日葵,但总是收下他买的满天星,因为那是他送的。
我学会包饺子了。他轻声说,虽然形状没你的好看。微风拂过,像是回应。
墓碑上的照片里,舒娅微笑着。这是她从孤儿院活动照片中截取的一张,比他们的结婚照看起来开心多了。
过去一年,牧林接手了舒娅在孤儿院的所有资助项目,甚至额外捐建了一个图书室。他学会了做饭、洗衣、熨衬衫,所有舒娅曾经为他做的事。每当做这些时,他都感觉离她近一点。
手机震动起来,是陈院长的消息：新栽的樱花树开花了,您要来看看吗
牧林最后摸了摸墓碑上舒娅的名字,转身离开。他的眼神不再像一年前那样空洞,而是带着平静的哀伤和新的决心。
舒娅用十年爱他,他将用余生记住这份爱。不是作为惩罚,而是作为馈赠——那个温柔的女人留给他的,最后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