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跟着科考队来到西北荒漠已经半个月了。
住的是临时搭建的板房,吃的是大锅饭,每天在风沙里采样十几个小时。
老师起初还担心我吃不消,没想到我反而比谁都适应。
手机信号时有时无,但林晚晴的电话和短信还是每天准时准点打来。
我一次都没有点开过。
晚饭时大家围坐在简易餐桌旁,老师往我碗里夹了块羊肉:
来之前我还怕你受不了这苦,没想到你反倒养出气色了。
老师打量着我:
比起刚开始脸色好多了。
我扒拉着碗里的饭笑道:
甩掉一身烂账,当然神清气爽。
老师问我,如果林晚晴执意不肯离婚怎么办。
我望着远处起伏的沙丘,漫不经心道:
随她去吧。以后我跟着队里满世界跑,她爱守着那张结婚证就守着,她就是想闹也找不着人。
反正那张纸早就和我们的婚姻一样名存实亡了。
夜幕降临,小师弟抱着吉他弹起《蓝莲花》。
所有人都跟着哼唱起来,歌声,笑声混着篝火的噼啪声飘向星空。
我仰头灌了口烈酒,喉头火辣辣的疼。
这种痛是真实的、鲜活的,比那些年吞下的委屈痛快多了。
我仰头看着从未见过的璀璨星空,突然明白过来。
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豪宅名车,而是这种天地辽阔的自由自在。
那段婚姻像个精致的金丝笼,把我困了太久,久到差点忘记自己本来是会飞的。
回到房间已是深夜,手机却震个不停。
林晚晴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地打着电话。
我忍无可忍,拿起手机:
林晚晴,不签字就别来烦我。该回去办手续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她像是抓着救命稻草般急急开口:
序言,我知道错了,我......
再打一次,我就永远不回去。你知道我做得到。
听筒里长久的沉默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
好。
电话挂断的瞬间,林晚晴像被抽了骨头一样瘫在沙发上。
她双手捂着脸,指缝里漏出几声似哭似笑的气音。
满屋子的朋友大气都不敢出。
这些天林晚晴跟疯魔了似的,公司不管,业务不接,连最得宠的小助理都被她开了。
这会儿谁也不敢触她霉头。
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人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
刚才......是序言的电话
林晚晴一动不动,就在众人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忽然苦笑一声:
周序言不要我了。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气氛瞬间凝固。
胡说什么呢!朋友赶紧打圆场,序言对你什么样我们可都看在眼里。
众人纷纷打着圆场:
对啊,序言那么爱你。
两口子吵架都这样,过一阵子就好了。
林晚晴摇了摇头。
你们不懂。她声音发抖。
那几页离婚协议她都翻烂了,周序言连他们一起买的房子都不要,就为了赶紧跟她撇清关系。
周序言委托的律师告诉她,对方明确表示宁可净身出户也要离婚。
林晚晴知道,周序言这次是铁了心的要走。
众人看林晚晴脸色苍白,宽慰道:
这里谁不知道,周序言把你当眼珠子似的疼。谈恋爱那会就对你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朋友们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周序言从前对她的好,每句话都像刀子往她心窝里捅,字字句句都在提醒她是怎么把周序言的真心踩在脚下的。
林晚晴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她突然想起之前周序言还在的时候,他整晚整晚等她回家。
那会儿她干嘛来着
哦,正跟新来的实习生上床。
林晚晴突然抓起酒杯砸向墙壁,玻璃碎片四溅。
她蹲在地上,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她要把周序言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