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些年我跟着团队,几乎走遍了大江南北。
在零下四十度的极地扎过营,在沙漠里迷过路,登过雪山去看第一缕晨光,也见过南海的最后一抹晚霞。
除了春节回来看望老师,我几乎不再踏足那座充满回忆的城市。
偶尔遇到旧友,总会不经意提起宋临川的消息。
他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身边再也没出现过任何一个女人,连表面上的逢场作戏都没有,他每天都很准时地回家。
曾经夜夜笙歌的宋总,如今变得深居简出,连朋友组的饭局都不参加。
我曾经和同门在酒楼聚餐的时候远远地见过宋临川一面,他应该是在和客户谈生意。
整个人瘦得脱了形,面容憔悴得吓人,眼里布满了血丝。
他看着老了很多,明明才三十出头,就已经生出满头白发。
那种苍老不是经过岁月沉淀的成熟稳重,而是一种行将就木的枯槁。
就像一株失去生机的植物,由内而外的枯萎了。
我没有放在心上,他应该没有看到我。
师弟师妹们在讨论下一站去哪里,老师笑着朝我招手:
清音,快来啊,就差你一个了。
来了。
我收回视线,大步走向他们。
曾经种种,就像是我生命里轻飘飘翻过的一页书。
前方的路还很长,而我的脚步,不会再为任何人停留。
又过一年,当我到达新疆的塔克拉玛干沙漠时接到一通电话。
来电人是宋临川的代理律师。
请问是沈女士吗很遗憾通知您,宋先生于半小时前因胃癌离世。
他说宋临川早就留下遗嘱,将所有资产都留给我。
沙漠的空气中翻涌着热浪,我的视线突然有些模糊。
律师继续说着什么公司、资产继承的事,但感觉电话那端的声音变得很遥远。
恍惚间,我想起去年在酒楼偶遇时他消瘦的模样,原来那时就已经有迹可循。
当时以为只是寻常,现在想来竟是诀别。
沈女士您还在听吗
嗯。我应了一声。
律师的声音有些沉重:
还请您节哀。
挂断电话后,我站在沙丘上望着无边的荒漠。
远处,队友们正在搭建营地,欢声笑语随风飘来。
再见了。我对着虚空轻声道。
这句话不知是对宋临川说,还是对过去那个深爱着他的自己说。
我转身走向队友们,身后的脚印很快被风吹散,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