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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我这么干脆就同意离开,屋子里三个人都沉默了。
馆长深深看了我一眼。
之前这个女孩当美人鱼的时候,有好几个有钱的客人问过她的联系方式。
他其实舍不得放这个摇钱树走,但现在话已经放出来了,他也不好自己打脸。
馆长拂袖而去：这可是你自己辞职的,馆里没有赔偿给你！
我挣扎着起身,瞥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的乔晟。
你妈住院的费用一共十万两千五百块,你换成金子给我吧。
闻言,乔晟慌乱地过来拽我的手。
蓝汐......
我一把甩开他,一瘸一拐走出休息室。
见到我,外面看热闹的员工骤然安静下来,
有个人还朝我翻了几个白眼。
我抬眼看他,他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再理会他们,我到了自己的工位,收拾我为数不多的东西。
这时,乔朵突然闯了进来,拦在我面前,
蓝汐姐,我知道你最喜欢动物了,我会和它们好好沟通,让它们接受你的。
不必了。
乔朵牛皮糖一样贴了过来。
我刚来,还有很多不懂的,你教教我好不好
我会求馆长把你留下的！
我停了动作。
你不是兽语者吗还需要我教你什么
这里就我们两个,别装了。
乔朵的脸突然变得狰狞,用手指着我。
你现在名声那么臭,还有哪家公司要你
你不是最喜欢乔晟吗,我可以勉为其难分给你一会。
我把乔晟送给我的礼物全部扔进垃圾桶。
不用了,我没有捡垃圾的习惯。
见我铁了心地要离开,乔朵眼神怨毒地剐了我一眼。
蓝汐,你等着。
门被她用力甩上。
我拿起乔晟送给我的身体乳,刚想扔,脑海中却灵光闪现。
我离了水以后,皮肤缺水,很快就会泛红起皮。
乔晟注意到这个情况,不久前送给我一瓶身体乳,我经常使用。
难道......
我挤出一些身体乳,放入工位的小鱼缸中。
小鱼剧烈地扑腾了几下,很快翻着白眼沉入缸底。
我心中猛地一沉。
原来这瓶身体乳才是动物们一看见我就会发疯的理由。
难道乔晟和乔朵已经知道了我美人鱼的身份
回想起乔朵刚才说的话,我的身上浮现出一层冷汗。
我把手里的东西一扔,立刻订了最近一班的机票。
等坐在飞机上,看着地面上的景物都变成一个小点时,我才稍稍松懈下来。
与此同时,机场内。
乔晟和乔朵被一群黑衣保镖拦在机场外。
乔朵一脸焦急：就这么让她给溜了,以后可难再找回来了,我的......怎么办
乔晟拦住她：以后再说,这群人好像是顾家的保镖。
乔朵皱眉：顾家为什么会拦我们
突然,她想起那天砸烂玻璃的那个男人。
好像就是顾家大少,顾卫风。
可顾卫风为什么会守在这里故意拦着他们
乔晟眯起眼睛：没事,我们从长计议,我大概知道她在哪片水域活动。
6
回到深海后,时间一下放慢。
经历过人类世界的喧嚣,我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海洋中的寂静。
这天,我遇到了一只落单的雌性虎鲸。
它比其他成年海鲸小了一圈,背鳍弯曲,伤痕累累。
虎鲸都是群居生物,很少有落单的虎鲸。
我好奇地上前询问,这才发现它竟然是小白的母亲。
五年前,小白刚被生下来,就被人类捕走。
它想等自己的孩子,离开了自己族群,固执地在这片水域徘徊。
它问我知不知道它的孩子在哪里。
我沉默了。
我浮出水面,遥望着那边的人类世界。
就算我知道小白在哪里,又如何把它送回自己的家乡呢
我轻叹一声,打算重新潜回海底。
胳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细长的针管刺入皮肤。
意识逐渐远去。
半空中,无人机发出幽幽的红光。
我是被热醒的。
慢慢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陌生的封闭空间内。
屋内的空气又热又重,我的嘴唇干裂,皮肤表面开始渗出细密的水珠。
那水珠一生成,便化作晶莹的珍珠,从我身上滑落。
我低头一看,地面上大大小小的珍珠根本数不清。
温度越来越高,我知道呼救没有意义,只能蜷缩在角落里。
浑身的水分好像都被蒸干了,我的眼神逐渐开始涣散。
这时,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差不多了吧,我看她快不行了。
不行,之前的珍珠没剩多少了,最近的馆长给我安排的表演很多,再多弄点。
我抬头望去,看见了屋顶上的一个封闭的小窗户。
乔晟和乔朵正俯视着我。
原来,乔朵是用我的珍珠才获得了那些能力。
可是,连我都不知道的人鱼的珍珠的作用,他们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费劲地转头,想要看清他们身后的布置。
突然,我的瞳孔猛然一缩。
两具人鱼的鱼骨,正摆在他们的身后。
原来之前那些不声不响就消失的同类,是被他们逮去做实验了。
意外消失的母亲,嘱托我之后就默默消失的父亲,难道都被......
答案在我心里翻滚,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人类！
我发出一声尖利的哀号。
一行清泪流下,化作成洁白无瑕的珍珠。
我强制化出鱼尾,开始砸门。
整个房间开始剧烈晃动。
她发狂了,快点加高温度！
可是！
见乔晟犹豫,乔朵直接一把夺过遥控器,升高了五度。
我在高温中挣扎。
泪水变成了血水。
从我眼中掉下的珍珠的颜色越来越深,到最后完全变成了粉红色。
乔晟皱眉：够了吧。
乔朵兴奋地直拍手：人鱼越痛苦,产出的珍珠功效越好,再多让她哭一会。
地面上铺满了珍珠,我的力气也越来越小,到最后连鱼尾都维持不住了。
乔晟夺过遥控器,停止了这场高温的折磨。
他看着晕倒在地下的绝美人鱼,神色复杂。
他和乔朵本就是一对情侣,还是人鱼研究组织的人员,专门打听寻找人鱼的踪迹。
蓝汐到了水族馆后,他很快注意到了她的异常,默默观察着她。
他的直觉是对的。
有一次她没有忍住,在水下化出鱼尾来玩耍,被他给撞了个正着。
这可不是标本,而是活生生的人鱼。
他和乔朵制定了计划,势必要捕获这条人鱼。
他开始接近讨好这个人鱼。
单纯的人鱼很快就上了钩,在他的关怀下陷入情网。
可看着眼前这残忍的一幕,他实在是不忍心。
乔朵看着乔晟惊慌的神色,冷笑一声。
怎么,爱上她了
当初那些计划可都是你自己制定的。
乔晟,你贱不贱
乔晟反手给了乔朵一巴掌。
你不要胡说！
乔朵捂住脸,眼中闪过疯狂之色。
她忽然拿起桌上的刀,朝着下面冲去。
你疯了！你要干什么
乔晟想去阻拦,直接被乔朵在胸口划了一刀,顿时鲜血如注。
就在这时,研究室的大门突然被撞开,一群黑衣人把他们团团围住。
不许动！
顾卫风走了进来,黑眸冷冷扫过他们两人。
带走。
他亲自走到地下室中,用外套盖住了奄奄一息的人鱼,怜惜地抱入怀中。
7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张豪华的贝壳床上面,周围铺满了宝石。
脚步声响起。
我警惕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你是谁
我现在已经不敢相信任何的人类。
顾卫风赶紧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我的名字叫顾卫风,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
我之前在水族馆看过你的美人鱼表演。
也许你不相信,但是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但是我没有打扰你的意思,只想在远处默默看上一眼。
知道你还好,我就满足了。
面容冷硬的男人硬是要摆出一副温柔的笑容,看上去有些滑稽。
你要是想走了,你就自己离开,好吗
男人把钥匙放在地上,转身就想离开。
慢着。
我叫住他。
乔晟和乔朵呢
似乎是因为感到羞愧,顾卫风仍然背对着我。
我已经找人把他们教训了一顿。
昨天乔晟的母亲术后感染,紧急去世了,乔晟还在昏迷中,不知道这事。
其余的,我也没办法做太多了。
他们现在做的事情,处于灰色的地带,就算是我,也不能私自对他们处以刑罚。
背后传来硬物敲击的声音。
顾卫风转过头来,看到我脸上断了线的珍珠。
男人长叹一声,却也不敢过来惊扰我。
我本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光,没想到泪还是源源不断地涌了上来。
阿爸,阿妈......
我强忍住泪水。
顾先生,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顾卫风：你说,我一定尽量满足。
我要去水族馆里看乔朵的动物表演。
顾卫风一怔,旋即点头。
好,我陪你去。
动物表演那天,现场人山人海。
之前动物伤人事件好像并未发生过一样,家长们带着小孩来领略兽语者的奇妙。
乔朵穿着表演服登场时,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我冷冷地看着她。
顾卫风注意到,握住我的手。
乔朵和我的视线对上,她高傲地昂起了头。
你是人鱼又怎么样
现在站在台上的人是我。
她一吹哨子,虎鲸小白立刻游了过来。
在她的指示下开始完成高难度动作。
我皱起眉头。
小白的背鳍形状扭曲,状态非常不好。
我回到大海的这段时间,水族馆的人不知道让这些动物疲劳表演了多少次。
终于到了万众瞩目的做题时间。
屏幕上展示出了一道高难度数学题。
乔朵利用兽语者的能力,和小白沟通。
众人屏息,期待着奇迹的又一次发生。
可是这一次,小白没有前去衔走卡片。
而是一头撞向乔朵。
一鲸一人同时落入水中,掀起巨大的浪花。
水面上,乔朵大声呼救着。
救命！
众人还以为这是什么特别表演,兴奋地鼓起了掌。
只有我面色严肃,向水中跑去。
顾卫风紧紧跟在我身后。
小白一口咬住乔朵的胳膊,她开始惨叫起来。
水面慢慢被血水染红。
众人这才反应,四散奔逃。
我在人群中逆行,直接跳进了水面。
双腿化为巨大的鱼尾,在阳光下反射出夺目的流光。
路人全部惊呆了,甚至忘记了逃跑。
入水后,我紧紧抱住发狂小白的头,无论它怎么摇晃都不撒手。
【小白,没事了,没事了,你不用再表演了】
【你看看我是谁】
【我来带你回大海了,你还记得吗】
【深蓝色的大海,你的母亲一直在等你】
小白慢慢不动了,松开了嘴巴。
乔朵的胳膊浮在了水面上。
她已经疼晕了过去。
我望向身前的顾卫风。
麻烦你送她去医院。
顾卫风拿出手机,迟疑了一下。
你确定吗
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可能就很难再......
我摇摇头。
你快点打吧。
我并不想变成和她一样卑鄙的人类。
顾卫风很快叫来了救护车。
但送到医院的时候,乔朵已经失血过多而亡。
水族馆的动物表演竟然出了这样的问题,瞒都瞒不住。
虎鲸食人事件被大批记者报道。
乔朵的灵堂和水族馆都被记者堵了个严严实实。
水族馆里虐待动物,让它们进行疲劳表演的事情也被扒了出来。
一时间群情激愤,动物表演的必要性的话题再次被热议。
水族馆这次真的关门了,馆长遣散了所有的员工,灰溜溜地躲了起来。
现场的视频在网络上大量流出。
有人质疑,后面跳进水里进行救人的那个女孩,难道是真的人鱼
有技术大佬进行逐帧分析,信誓旦旦这鱼尾就是当场变出来的。
信的人和不信的人在网上进行辩论。
谁都不服谁。
讨论持续了半个月。
网络上流传的视频不知道被谁删除了。
人们的注意力转向了其他新鲜事物。
水族馆里的人鱼,最终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8
大海静谧如镜。
我嵌入最深的海底,捡起那些波光淋漓的宝石。
放在我的父母和族人的骨架周围。
希望,这样你们能够开心一点
我深深地望了他们一眼,往大海深处游去。
在路上,我遇见了那些之前在水族馆里养着的那些鱼儿。
顾卫风帮我把水族馆买了下来,把里面的动物都放生了。
我没有什么能报答他的,就把我自己珍藏的最喜欢的两颗珍珠送给了他。
再往前,我看到了小白和它的母亲。
她向我打着招呼。
【我要和孩子一起去找我们的同族了】
【真是感谢你】
小白在母亲周围欢快地吐着泡泡。
【一路平安】
我笑着和他们道别。
大海上方突然沉下来一个波光闪闪的东西。
我向上游去,握住那块红宝石。
我微微一笑,抓住那颗宝石,向水面上游去。
果不其然,顾卫风正在游艇上等着我。
自从我回了大海,我的计时工具就变成了顾卫风送给我的宝石。
他每个月的一号都会独自前往我生活的海域,为我投下一颗宝石。
我摇摇头上的水珠。
这颗宝石很贵吧
顾卫风挑眉,递给我最喜欢喝的饮料。
你放心,暂时还不用担心我会破产。
我浮在水面上,一边喝着饮料,一边眯起眼睛打量着这颗红宝石。
顾卫风就一直静静地注视着我。
我突然发问：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是因为你喜欢我
还是你也想抓我回去做实验
顾卫风轻笑一声。
我是喜欢你没错。
但是爱并不意味着占有。
美的东西,只要在一旁静静欣赏,就足够了。
我没有听懂,但是觉得很有道理。
要是人类都像你一样就好了。
顾卫风微笑不语。
海风吹拂,阳光洒落。
时间仿佛停止。
我们静静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