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02
5
楚惟景脸上第一次闪过惊慌,看了我一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随即叫人把我和琏儿扔到后院柴房,捆住手脚、捂住嘴巴,派人守得严严实实。
然后便笑吟吟地迎上前去,跪下向急得发疯的卫昭亭行礼。
陛下,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卫昭亭眼神扫视一圈,语气不怒自威。
朕的皇后和皇子被掳到你府上了,你还敢问
说罢便略过跪着的楚惟景,要进内院。
没曾想楚惟景竟大声开口：陛下请自重,怎能随意闯入臣下内院。
卫昭亭有些不可置信。
他知道楚惟景待我始乱终弃的事情,但他惜才。
只要楚惟景不再对我做什么出格的事,他不会去刻意打压。
没想到楚惟景竟大胆到如此地步,绑架我和琏儿后,还敢出言顶撞。
他忍不住一声怒喝：大胆楚惟景,绑架皇后和皇子,竟还敢阻拦朕！
楚惟景强装镇静,开口辩白起来。
陛下恕罪,皇后娘娘怎么会来微臣府上呢
微臣府上的女眷,除了侍女,便只有夫人林氏,以及正要履行婚约的沈氏而已。
林琬宜也颤抖着开口。
陛下肯定是认错人了,谁敢掳走皇后娘娘呢。
不顾楚惟景的眼色暗示,她继续道：我们府上只有一个不守婚约,与人私通,还假冒皇后的贱妇。
卫昭亭脸上怒色更甚。
住嘴,再多说一句,朕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楚惟景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道：陛下当真要擅闯臣下内院,骚扰臣下女眷吗
一句话直接把卫昭亭架在当场。
我听到前厅的动静,心急如焚,急忙示意琏儿背过身去,把嘴凑上前,让琏儿把我嘴里的布条扯掉。
卫郎,我在这里！
听到我的声音,卫昭亭眸色一沉,一声令下,无数皇家禁卫把楚府围得水泄不通。
楚惟景和林琬宜被死死押住,眼睁睁看着卫昭亭直接闯入后院。
柴房的门被人劈开,卫昭亭像天神一样从天而降。
急忙解开我和琏儿身上的束缚,心疼得几乎哭出来。
清荷,朕来迟了。
所有的委屈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喷涌而出,我扑到他怀中痛哭起来。
卫郎,你终于来了。
琏儿也醒了过来,一声声唤着父皇。
卫昭亭眼中的杀意再也掩藏不住。
把那两个目中无人的东西给朕押过来。
楚惟景和林琬宜很快到了跟前。
看着我们一家三口亲密依偎的样子,林琬宜的惊讶脱口而出。
陛下,您这是做什么这等乡下来的贱妇,怎会......
她话还没说完,一个禁卫军便上前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大胆,皇后娘娘岂容尔等亵渎！
楚惟景闭上眼睛,仿佛是不想面对现实。
随即又马上挺直腰背,语气强硬。
皇上,这是与微臣有婚约的沈氏,不是什么皇后,陛下认错人了。
卫昭亭阴沉着脸下令。
事到如今还如此嘴硬,敢诋毁朕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皇后。
来人呐,给这两个人掌嘴,没有朕的命令不准停！
6
没打几巴掌,林琬宜就受不住了,爬到卫昭亭脚边不断磕头。
陛下饶了我吧,是我有眼无珠,竟然认为沈清荷在说谎。
谁能想到,她一个乡野村妇,居然真的是皇后娘娘呢
卫昭亭根本没给她正眼,大手一招。
还在胡言乱语,看来她是不想要这条舌头了,给朕割了去喂狗。
林琬宜吓得大喊大叫。
陛下饶命啊,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可禁卫哪里肯听,直接上手。
她死死地抱住柱子,满含希望地看着楚惟景。
楚大哥,救我！
可楚惟景只是怔在原地,毫无反应。
禁卫可不客气,一刀下去,她的右手立刻被斩断,整个人痛得吱哇乱叫。
卫昭亭急忙将我和琏儿护在怀中,紧蹙眉头。
拉远些,别让她的叫声和脏血吓到皇后和琏儿。
她的叫声越来越远,楚惟景才如梦初醒般看着我。
清荷,你没有守寡
卫昭亭闻言大怒,上前就是一巴掌。
大胆楚惟景,敢咒朕死！
我转向楚惟景,脱下身上破旧的嫁衣,扔到他脸上。
楚惟景,你真是厚颜无耻。
不仅负心毁约,现在居然还来咒我夫君
他急忙辩解。
清荷,不是的。
弟弟死了,琬宜她无依无靠,除了我她什么都没有了。
这些日子,我本来就打算接你进京来过好日子的。
上一世我直到死,都没等到他履行承诺接我进京,傻乎乎地受了那么多屈辱。
其中或许有林琬宜从中作梗的原因,但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惟景,你许下这种空口诺言,不过是想把我捆在身边伺候你娘而已。
而且,你所说的好日子,难道是跟林琬宜共事一夫,处处受她刁难吗
他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只是不断强调：清荷,你要相信我,我是爱你的。
然后话锋一转：而且,你嫁给皇上有什么好他将来还不是三宫六院。
闻言,卫昭亭一脚踹上楚惟景的心窝。
你自己薄情负心,就认为朕也是同你一样的人吗
清荷是朕的第一个女人,也必将是最后一个！
看着他深情的眼神,我忍不住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他立刻红了脸,紧紧地拉着我的手。
当年我踏青时,偶然救了微服出行被毒蛇咬了的卫昭亭,他便视我为一生挚爱。
上一世,我心中满是楚惟景,拒绝了他无数次。
在与楚惟景大婚前,更是放下狠话,如果卫昭亭再敢来求亲,我就自裁。
从此后他才断了念想,一生未娶,只是从宗亲那里过继了一个孩子立为太子,死后把皇位传给了他。
这一世我应了他的求亲后,他恨不得把所有奇珍异宝都捧到我面前,给了我一个极尽奢华的大婚。
婚后更是与我日夜厮守,满是深情。
为了避免朝野非议,我一向低调,不爱带太多护卫出门,没想到竟让楚惟景和林琬宜钻了空子。
楚惟景的苦笑把我拉回现实。
清荷,我真是错得离谱,竟亲手把你推到别人怀中。
卫昭亭见我满脸不耐,立刻下令。
楚惟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犯了死罪,给朕交给刑部,择日问斩！
禁卫听令上前给楚惟景上了手镣脚镣,把他扔进了刑部大牢。
7
刚回到宫中,肚子剧烈的疼痛就让我弯下了腰。
卫郎,我要生了。
卫昭亭立刻叫了太医,幸好我身体强健,安全生下了一个女儿,只是瘦弱些,并无大恙。
我生产完后,他把我抱在怀中,眼中噙着泪水,心疼得手都抖了。
清荷,都是朕的错,朕不该在观灯仪式上耽误那么久,害你被伤害。
我轻轻抚上他的手,柔声安慰。
我这不是没事吗观灯仪式是与民同乐的大事,怎能马虎
以后我多带护卫,多加小心就是。
他用力地把我抱在怀里,怕极了我再受任何苦。
第二天,他立刻下令。
楚惟景不用等审议判决了,直接斩立决。
刑部尚书却颤颤巍巍地来报：陛下,微臣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
楚惟景他,他逃狱了！
卫昭亭气急了,直接将刑部尚书降职罚俸,同时发下海捕文书,一旦发现楚惟景的踪迹,无需请示,可当场格杀。
然后又在宫里增强了几倍的禁卫,生怕楚惟景会来纠缠我。
饶是如此,楚惟景还是钻了空子。
一个月后,卫昭亭出京祭祀当天,深夜里,我寝宫里突然传来人摔倒在地的声音。
我惊醒后才发现所有太监侍女竟全部晕倒在地。
还来不及惊呼,楚惟景就捂住了我的嘴,我很快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后,是在一座破庙中,楚惟景正盯着我看。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当初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现在身上穿着脏兮兮的囚服,头发乱糟糟的,上面还有没摘干净的干草,眼圈乌黑,眼眶凹陷,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几乎形销骨立。
见我醒来,他笑着开口。
清荷,我们私奔吧。
这一句话突兀至极,把我吓了一大跳。
他又补了一句：我会带着你和琬宜一起,我们三个人好好生活。
这句话给我的震惊丝毫不弱于天雷滚滚降世。
我这才注意林琬宜的存在。
她被割了舌头,又被砍了右手,蹲在角落里怨毒地看着我。
楚惟景还在自说自话：清荷,你与我本就有婚约,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人。
从此后,你是我的正妻,琬宜做妾。
我们逃到敌国去,我都联络好了,他们承诺给我高官厚禄。
我被他异想天开的想法气得笑出声来。
楚惟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走
他像是没料到我会问出这个问题,呆在原地半晌。
清荷,你不是因为我娶了琬宜,才会吃醋赌气嫁给卫昭亭的吗
你那么爱我,我如今肯低头求你,你肯定会跟我走啊。
听着他语气中的自信,我冷冷开口。
我或许曾经爱过你,但我如今满心只有卫郎,绝对不会跟你走。
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清荷,你一定是还在吃醋说气话,大不了我让琬宜做个婢女,绝不会抢你的风头。
见我眼神中满是不屑,他又讪讪开口。
琬宜嫁给我三年,从未犯过什么错,又无依无靠,我不能抛弃她。
但清荷你放心,我最爱的一直都是你,我对琬宜只是可怜而已。
他拙劣虚假的情话我早已听腻,直接开口戳破了他的想法。
楚惟景,你不过是贪恋林琬宜的柔情,又对我另嫁不满,才会做出如今的行为来。
你若真的爱我,当初就不会假装失忆弃我而去！
他眼中的光芒瞬间散去,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的傀儡一般,瘫坐在地上。
我正要起身离开,他却突然发出一阵瘆人的笑声。
8
清荷,你怎么能不信我是真的爱你呢
我最后问一遍,你跟不跟我走
我失去了最后的耐心,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楚惟景,我不爱你,也不会跟你走,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不会！
他笑得愈加癫狂,换了凶狠的眼神,从破败的佛像后拖出了被捆得严严实实,还被塞住嘴的琏儿。
我大惊失色,想冲向他,他却直接把匕首横在琏儿脖子上。
别动！否则这孩子可活不成了！
琏儿脖颈上立刻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整个人吓得大哭不止。
我心都碎了,满腔愤恨化为一句怒吼：楚惟景,你疯了！
他用尽力气大声嘶吼。
清荷,我是疯了,你竟然说不爱我,我怎么能不疯！
只要你跟我走,我就把这个孽种放了。
看着琏儿脖颈上的血越流越多,我使劲掐自己的虎口,逼自己冷静下来。
楚惟景,你冷静一点,琏儿还这么小,他是无辜的。
他笑得凄惨。
清荷,我不是要杀他,我只是想听你一句承诺啊。
我咬紧牙关,嘴角渗出鲜血都没发现。
看着哭得可怜的琏儿,我拔出发簪对准自己的脖颈。
楚惟景,你若不放了琏儿,我保证你最多能娶到我的尸体！
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眉宇间满是痛苦。
清荷,你待我就如此绝情吗
宁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都不答应跟我走。
我手上用力,发簪直接划破血肉。
楚惟景,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
三...二...
一字就要出口,他终于妥协,扔开匕首,把琏儿放到地上。
清荷,我输了。
我终于松了口气,放下发簪。
他却直直地看着我,缓步走过来。
清荷,我马上就要走了,就让我最后抱你一次吧。
以后怕是再无机会了。
我一步步后退,直到墙边,正好对上林琬宜怨毒的眼神。
她咧开嘴,笑得像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突然捡起楚惟景扔在地上的匕首,就朝我刺来,嘴里还咿咿呀呀说些什么。
千钧一发之际,楚惟景快步上来抱住我,硬生生帮我扛下了这一刀。
林琬宜眼中满是惊讶,但很快恢复镇静,还要向我刺来。
破庙外突然亮起火光,弓箭手百步穿杨,一箭贯穿林琬宜的胸口。
她立刻倒地,口中吐出血沫,不多久就没了动静。
微臣救驾来迟,皇后娘娘恕罪。
是禁卫军首领。
顾不上其他,我急忙跑上前解开琏儿的束缚,把他抱在怀里安抚。
琏儿,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
琏儿哭了许久才渐渐安静下来。
楚惟景受了那一刀,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无力地顺着墙边倒下,看向我的眼神满是乞求。
清荷,我......
我看着他目眦欲裂,把琏儿交到禁卫军首领怀中,交代好捂住他的眼睛和耳朵,便径直走向楚惟景,把发簪狠狠地刺进他的胸口。
在他震惊的眼神中,我又抽出发簪,狠狠地朝他咽喉刺去。
楚惟景,你害我受辱两次,害琏儿受惊两次,我都还给你！
他咽喉受损,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是不断地看着我流泪。
我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一把火烧了破庙,抱着琏儿回了宫。
9
卫昭亭赶回来的时候,一国之君竟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
清荷,是朕的错,没想到楚惟景这厮竟然把手都伸到宫内来了。
直到看见他,我才忍不住觉得后怕,伏在他肩上哭起来。
待冷静下来,我不住地想,若不是有人内应,楚惟景绝不可能潜入皇宫绑走我和琏儿。
同样,楚惟景勾结叛国一定在朝中有同党。
卫昭亭以雷霆之势,在宫里和朝内都进行了一场大清洗。
一场彻查,揪出不少被楚惟景收买,约着一起投递叛国的宫女太监和大臣来。
卫昭亭统统严惩。
听说,楚惟景母亲得知他的死讯后以泪洗面,哭得眼睛都瞎了。
但她平日里为人口蜜腹剑,渐渐地邻居们都不愿意跟她来往。
最终,她病饿交加,死在了家里。
直到尸体发出臭味才被发现,一张草席裹着便被扔到了乱葬岗。
对这类消息,我左耳进右耳出,生怕污了自己的耳朵。
幸好琏儿年少,对这些事情记忆不深,最终还是健康活泼地长大了。
琏儿七岁那年,卫昭亭就把他封为了太子,我生的几个儿女也都年幼就赐了封号。
又是一年元宵佳节,我与卫昭亭穿着便服,手牵着手在街上观灯。
为了这次出行,卫昭亭精心安排了许久,几乎是三步一岗、七步一哨,就怕再重蹈覆辙。
我笑他痴：卫郎,那些事都过去多少年了,现在天下承平,不会再出现那样的事情了。
他却一本正经地摇头：清荷,你不知道这些年朕有多后怕,万一当年楚惟景真的伤到了你,朕怕是也活不成了。
说着说着,竟自己又哽咽了起来。
岗哨们看着平日里威严的天子这般模样,憋笑憋得难受极了。
往后余生,我与卫昭亭恩爱如旧,他在前朝处理政务,我在后宫抚育儿女。
他的后宫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人。
这一世,我的世界满是深情与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