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天午后,烈日当头。邮差骑着破旧的自行车送来了一封挂号信。
是省招生办发来的通知,盖着鲜红的公章：
经复查核实,林玉兰在本年度高考英语、数学科目中,与本考点另外两名考生答卷高度雷同。经专家组复议,认定为考试作弊行为。根据有关规定,取消其本次高考成绩与大学录取资格。
这样倒也说得过去,从小我监督她学语文,她的语文成绩是还行。
后来英语和数学,她不让我教,我就没管过。
仔细想来,那孩子的语文印象中是不怎么好。
可能就差几分就能考上了,却被我妹妹捡了漏去。
可我不禁在想,上一世为什么她们没举报呢
难道是被玉兰威胁了吗或许是妹妹这次发疯让她们看到了希望吧。
两天后,县派出所协同招生办人员正式登门调查。
林玉兰坐在小板凳上,头发散乱,双眼通红,面对工作人员的询问时终于崩溃：
我不就是想上大学吗我努力了,我真努力了......就差一点,就借来看一眼怎么了她们愿意借我,我就看了几道题......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抄袭！
工作人员皱眉道：你在考试中作弊已成事实,根据政策,将被记录在案。请你签字确认。
她眼神涣散,疯了一般扑过去撕掉那张纸,不！不签！我要上大学！你们凭什么不给我机会
招生办的人把妹妹的通知书收走了。
但那天之后,妹妹好像真的疯了。
她拿着自己手写的通知书,坐在家门口,从早晒到晚,眼睛睁得大大的,却什么都不看。有人问她话,她也不回,只是喃喃一句：我会考第一的......我会考第一的......我要上大学！
第三天深夜,她突然爬到屋顶上,大喊：我考上大学了！我就是大学生！
邻居们被惊动,纷纷跑来看,只见她披头散发,手舞足蹈,还对着黑夜里的电线杆鞠躬：校长好,老师好,我给你们敬礼！
村干部和医生全来了,最后还是被村里的几个壮汉强制带她去了县里的精神诊疗所。
走之前,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又怨又空：姐姐！都是你抢我......你害我......
我看着她,心中有一丝异样的情绪。
她再怎样,也不过是一个十九岁的姑娘。
可她到底疯了,疯得连自己的错都分不清了。
我还是没日没夜早出晚归地攒钱,直到开学前几天。
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我自认没有一点对不起她。
反倒是她,处处都要和我对比。
终是她作茧自缚,画地为牢了。
母亲瘫坐在地上,死死抱着她留下的衣服号哭,嘴里只喊着一句：我怎么就没拦住她......
我望着空荡荡的院子,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