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封明舟松开她的手,转身走进了浴室。
很快,里面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顾漫漫快步走到门边,发现门上锁了,试了几次也打不开。
没过多久,浴室门被拉开。
封明舟走了出来。
他身上只松松垮垮地围了一条浴巾在腰间,露出精瘦却线条分明的上半身。
湿漉漉的白发还在往下滴着水,几缕不羁地垂在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
水珠顺着他紧实的胸膛、清晰的腹肌一路滑下,隐没在浴巾边缘。
他周身还带着沐浴后的水汽,冲淡了些许之前的疯狂和狼狈,却更添了几分慵懒危险的性感。
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因为水汽的氤氲和情绪的激荡,显得格外幽暗,直勾勾地锁着她。
顾漫漫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神冰冷。
你费尽心思把我带回来,就是为了睡我她讽刺道。
封明舟脚步一顿,随即一步步向她走近。
他停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眼底翻涌着痛苦的情绪。
是为了,他声音沙哑,睡醒的时候,身边有你。
这三年来,他没真正睡着过,他只想今晚能好好睡上一觉。
顾漫漫别开脸,不想看他。
放我回去。
顾漫漫机械地又重复了几遍,封明舟充耳不闻。
双方僵持了不知多久,封明舟再次开口：我只想好好睡一觉。你安心睡吧。我不会碰你。
他走到床边,掀开了被子的一角。
顾漫漫站在原地没动,警惕地看着他。
封明舟没有再靠近她,只是走到房间角落,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床薄毯,然后直接躺在了地板上,就在床边不远处。
他侧过身,面对着床的方向,枕着自己的手臂,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顾漫漫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走过去,在距离他最远的那一侧床沿,和衣躺了下来,背对着他。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
床边,摆放着两双拖鞋。
一双是他自己的,深灰色。
另一双,是藕粉色的女士拖鞋,小巧,带着点绒,还是今晚他亲自替她换上的。
他盯着那双粉色的拖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接着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双粉色的拖鞋,和他自己的灰色拖鞋并排摆在一起。
鞋头朝着同一个方向,紧紧挨着,中间不留一丝缝隙。
仿佛只有这样,它们才不会走散。
灰色与粉色,他的与她的,就好像,他和漫漫也本该如此。
做完这个动作,他似乎才终于安心。
失而复得的巨大满足感,如同温水般缓慢地浸透了他。
摆好拖鞋,他侧着身,依旧看着床的方向。
这一次,他闭上了眼睛。
唇角,是无法抑制的、心满意足的弧度。
今夜,她终于回来了。
就在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
这就够了。
浓重的倦意,夹杂着前所未有的心安,席卷了他。
封明舟沉沉睡去。
/
凌晨三点。
地板上的男人猛地睁开眼,胸膛急促起伏,冷汗浸湿了额发。
又是那个梦。
冰冷的海水,她不断下沉的身影,他抓不住的绝望。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他撑起身,看向那张大床。
她还在。
封明舟的心脏重重落下,但那份惊悸死死缠住了他,让他不敢再闭上眼。
他怕一闭眼,她就会消失。
像过去三年里的每一次午夜梦回。
他无声地挪动身体,靠近床沿,然后背靠着冰冷的床架,缓缓坐了下来。
地板的寒意透过薄薄的毯子渗上来,但他毫不在意。
他侧过头,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的睡颜。
她的呼吸很轻,很均匀,似乎睡得很沉。
封明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垂落在床边的手。
肌肤相触的真实感,瞬间抚平了他心底的恐慌。
他就那么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床,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动不动。
窗外的天色,从深黑,一点点过渡到灰蒙蒙的鱼肚白。
封明舟始终没有再合眼,只是固执地守着,感受着掌心里那份失而复得的温软。
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真的还活着。
真的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