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顾漫漫第三次梦见雪球了。
她伸手想要抚摸它洁白的绒毛,却发现手指穿过了它的身体,什么也没能碰到。
惊醒时,枕巾已被泪水浸湿。
窗外的天色微明。
她侧身望向床头柜,那里曾是雪球最喜欢的睡觉地方。
几天过去了,她始终无法适应这种没有雪球的生活。
她机械地起床,拉开窗帘。
门铃突然响起。
她随意整理了一下睡乱的头发,套上一件宽松的居家服,走向门口。
李旭抱着那个小小的宠物笼子出现在门口。
笼子里,一只几乎与雪球一模一样的白猫正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同样的蓝眼睛,同样的白绒毛,甚至连眼角那道浅褐色的纹路都极为相似。
顾小姐,封总吩咐我送过来。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它,李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漫漫的表情,差点走遍了全城的宠物市场。
顾漫漫怔怔地站在那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那只白猫歪着头,发出轻柔的一声喵,声音竟与雪球如出一辙。
它很漂亮,顾漫漫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但我不能要它。
为什么它和雪球几乎一模一样。
顾漫漫苦笑一声,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笼子,然后又缩了回来：正因为它像雪球,我才更不能接受。
她转身走向客厅,李旭只好抱着笼子跟上：顾小姐,我知道你很难过,但生活总要继续。
当我每天看到它,只会想起雪球是怎么死的。只会想起那些无法挽回的痛苦。
雪球不是一个可以被替代的玩具,它是我的家人,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它的离去在我心上留下的空洞,不是另一只猫就能填补的。
那只白猫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沉重,在笼子里不安地踱步,蓝眼睛无辜地眨动着。
我很感激你的好意,顾漫漫走近李旭,轻轻抚摸了一下笼子里的白猫,它很可爱,应该属于一个能真正爱它的家庭,而不是一个将它当作替代品的人。
我理解了,顾小姐。他明白顾漫漫的决定已经不可更改。
他在心里暗自叹息回去后该如何向封明舟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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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漫漫走进卧室,从床底拖出一个黑色行李箱。
这是他们一年前去马尔代夫时用的,箱子侧面还贴着那家度假村的标签,他们在那里看过最美的日落。
手指轻轻抚过标签,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天他们坐在沙滩上,他环抱着她,说要给她看世界上每一处美景。
现在想来,多么讽刺。
顾漫漫拉开衣柜,封明舟的衣物整齐地挂在那里,占据了一半空间。
她一件一件取下,折叠入箱。
每一件衣服都承载着特定的记忆。深灰色毛衣是她在他生日时送的,蓝色领带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戴的。
她拿出抽屉里那只黑色领带夹,那是他们交往一周年时她送他的礼物,背面刻着两人的缩写和日期。
浴室里,剃须刀、须后水、两人的情侣牙刷杯......
那本他送她的书,扉页上是他端正有力的字迹：予漫漫,愿与你共赴春秋。
当初这句话让她感动得泪流满面,如今读来却像是一个最残忍的笑话。
厨房的橱柜里,那套他们一起挑选的杯子,他曾半开玩笑地说：以后我们的孩子可以用这对杯子喝牛奶。那时她笑着拍他,嫌他想得太远。
如今,那个以后将永远不会到来。
客厅的电视柜上,一排排相框记录着他们的点点滴滴——在巴黎铁塔下的拥吻,在京都赏樱时的依偎,在威尼斯乘坐贡多拉的甜蜜。
她一一取下,扔进了一旁的黑色垃圾袋。
有些回忆,只能遗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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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漫漫的生活被医院和剧组两点一线的奔波填满。
吴院长的病情时好时坏,她每天清晨先去医院,然后赶往剧组,晚上再回医院守夜。
雪球的离去让她失去了生活中最后一丝温暖,但吊诡的是,正是这份痛苦反而让她找回了自己。
她开始重新思考什么对她而言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
那些关于爱情的幻想,那些关于封明舟的执念,竟在院长妈妈的病床前变得如此苍白无力。
《归途》的拍摄进展顺利,大家都说这部作品将会是她事业的一个里程碑。
导演对剧本赞不绝口,女主角的表演也日益纯熟,甚至连那个替代雪球的新猫咪也渐渐融入了角色。
日子忙碌却也充实。
无奈她虽不惹事,麻烦却总缠着她不放。
周末的上午,顾漫漫刚给吴院长喂完药,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
打开微博,她的名字赫然占据热搜榜首位。
一篇名为《揭穿伪才女顾漫漫：畅销小说＜归途＞抄袭门》的长文被疯狂转载。
还没看完热搜,编辑王姐的信息便跳了出来——漫漫,最大的投资方林氏已经宣布撤资,其他投资商也在跟进。剧组可能要暂停拍摄了。
顾漫漫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果然,不到中午,各大文学网站纷纷下架了她的作品,多家出版社宣布终止与她的合作,就连《归途》的导演也发声明与她划清界限。
就在昨天,这些人还对她笑脸相迎,现在却争相撇清关系。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手机铃声响起,顾漫漫疲惫地伸手摸索。屏幕上苏雨两个字让她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漫漫,律师的事情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李律师在知识产权这块很有经验,明天就能见面。
谢谢你,苏雨,但没用的。
什么叫没用这明显是侵权！苏雨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这不是简单的侵权问题,林瑾云摆明了要让我身败名裂,顾漫漫轻轻叹了口气,她不是普通人,她背后有整个林氏集团。而且…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封明舟会护着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爆发出一连串咒骂：封明舟那个混蛋！渣男中的战斗机！男人的耻辱！他配不上你,漫漫！
你等着,我马上给你介绍十个男模,个个身高腿长肌肉发达,让封明舟看看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行了,别闹了。
谁闹了我认真的！苏雨义正言辞地说,要不要我把照片发给你看看有健身教练、有空少、还有专业模特…
苏雨…
好吧好吧,苏雨的语气也变得温柔,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段时间,我只想好好陪着院长妈妈。其他的事情,我都不想管。
你啊,苏雨叹了口气,记得有事马上找我,我这不管是武力值还是智商都在线,随叫随到,特种兵式姐妹情谊,懂不懂
苏雨夸张的语气成功逗笑了顾漫漫。
她笑出了声,泪水却在同时滑落。
挂了电话,顾漫漫站在窗前,嘴角依然挂着微笑。
她能想象苏雨说这话时那副豪气万丈的样子——八成是叉着腰,眼睛瞪得大大的,活像个准备去打架的小太妹。
想到这个画面,她心里一暖,紧绷的情绪渐渐舒缓。